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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大夫走到大院一瞧,一個碩大的棺材擺在那里,一些人頭裹白布哭哭啼啼將一個姑娘往棺材里放。「晚了!」鄧大夫搖搖頭,轉身要走。

「回來!」一聲斷喝傳來。他抬頭一瞧,是一個五十開外的大漢,從他這口氣以及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這家之主。

「老朽偶爾路過,一時好奇便進來看看,實在對不住!」

「你就是奸細!來人,抓起來!」立馬沖上來幾個大漢,將鄧大夫如小雞一般拎了過來。

「哎!誤會!誤會!老朽是大夫,不是什麼奸細!」鄧大夫急得滿頭大汗。

「你是大夫!有哪個大夫能騎如此豐神俊秀的寶馬!」原來這總鏢頭從這兒看出了破綻。

「這馬是從一個朋友那兒借的,老朽年事已高,拿它代步。」

「你這個朋友真夠大方的,這馬也能隨便亂借,好一匹烏蹄踏雪。」

「這朋友其實不是外人,正是老朽的孫子。」

「你這孫子挺孝順的。」

「大半時候都是不講理的!」

「你說你是大夫?」

「有假包換!只是,有點晚了。」

「不晚!」另一個小姑娘撲到他跟前,將他嚇了一跳。「只要您老能救活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情願以身相許。」看著這小丫頭眼淚汪汪的模樣他就心酸。只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這個總鏢頭反正沒什麼悲傷,仿佛棺材里躺的不是自己的閨女。

「怎麼回事?」

「今日在城中為歹人暗算!」總鏢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傷哪兒啦?」

「這兒!」這鏢頭重重地戳著胸口。

「都下棺材里邊了,怕是早走了吧!」

「唉!只是胸口還有些熱乎。」

他走近看了一眼,果然氣海那個地方殷紅一片,能冒出血來證明血液還是流動的,起碼沒死多久,他嘆了口氣,「傷得可真是地方!」

「要不怎麼叫以身相許呢!」

他用兩個指頭摁在姑娘的喉部,「還有些許似有似無的心跳。」

「可有救?」一個華服婦人涕淚滿面地問道。

「他一個走江湖耍嘴皮的能有什麼本事!」旁邊一個年輕人極為不屑。鄧大夫瞟了他一眼,火光之下顯得非常陰暗,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身影。

「年輕人,老朽不敢說一定能醫好,如果能醫好,天底下也只能是老朽。」

「好大口氣!」

「老朽這一路上就是這麼喊的!」

「別吵了!都這個情況了,是死是活不怪你!」總鏢頭到也看得開。

「幾個搭把手,把姑娘的衣裳解開,露出傷口即可!」傷在這麼個地方,是不大好解衣裳,畢竟姑娘清白也是挺重要的。

「為什麼不弄出來呢?」

「她已經是氣若游絲了,萬一去了怎麼辦!」

「好啦!一切都听他的!」老鏢頭道。

「有銀針沒有?」

「你一個大夫連銀針都沒有的!」

「逃難出來的,忘了帶!」

很快銀針就拿來了,他先用銀針封住任督二脈上的幾大要穴,把血止住再說。銀針一扎下去,血立馬就不流了。可他再看傷口,立馬呆住了,原來傷口里邊還卡著一塊銀晃晃的東西,無疑是殺她的兵器,應該是劍尖,一看到這情況,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只得再用銀針刺入天關、氣舍、璇璣、人中。「把她扶起來!」他抹了把汗。又在背後依次刺入百匯、風門、肺愈、風府。這些銀針扎下去,這姑娘居然脖子一梗,吐出了絲絲血漬。

「老爺,她、她有反應啦!」華服婦人喜極而泣。

「別高興得太早,這凶器沒取出,姑娘性命就在旦夕之間。」

「大夫,您無論如何也得救救她呀,奴家多給您銀子。」婦人哀求道。

「這事呆會兒再說!這刀尖已經嵌入姑娘胸口肋骨之間,老朽年老體衰,還望哪個高人能搭把手。」

「在下當仁不讓!」就剛才那個說風涼話的小子。

「你站一邊去,老夫親自代勞。」總鏢頭冷冷地說。

「好!順著刀尖刺入的方向,原路取出,手法要快,千萬別滑月兌,一次成功。」鄧大夫手持一根銀針。「听老朽號令,一、二、三,拔!」說罷,他狠狠將銀針刺在姑娘的虎口上。只听 的一聲,刀尖穩穩地夾在總鏢頭的兩個指頭間。「啊——!」好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

「快取本鏢局最好的金創藥!」總鏢頭大手一揮。

「姑娘受傷極重,金創藥能救一時,恐會翻復。」

「大夫可有良藥?」

「老朽這兒的確有一味絕世良藥,從未有人用過,所以,老朽也不敢亂用。」他表情凝重。

「天底下竟然還有比老夫的祖傳金創藥還管用的藥?」

「就因從未有人用過,所以老朽才擔心!」

「大夫,她是您從棺材里邊搶出來的,既有如此神藥,何不一試?」

「萬一出了問題,老朽萬死難辭其咎!」

「你有幾成把握?」總鏢頭逼視著他。

「一成、也沒有!」

「這可是慕容家唯一的骨血,要是有個好歹,如何向她父母交待!」婦人非常擔心。

「如果用金創藥,外表是能好起來,只是姑娘傷有幾個時辰了,內髒受損,傷及心智,醫好也是廢人一個。」

「怎麼會如此嚴重?不是已經有知覺了嗎?」

「婦人之見!合兒傷在氣海,壓迫肺部,大夫所說絕非危言聳听。」總鏢頭道。

「如此就請大夫用藥吧,是好是壞全憑她的造化,絕不為難大夫就是。」總鏢頭下定決心。

「合兒命該如此,我們也就認了。」婦人嘆了口氣。

「爹!合兒妹妹貌若天仙,千金貴體,豈能隨便听一個走江湖的!」

「住嘴!」總鏢頭罵道。鄧大夫緩緩掏出瓷瓶來,手微微有些發抖,心里念叨著,「老朽迫于無奈,師尊恕罪!」說罷,往姑娘嘴里倒了些許散發著幽幽瑩光的藥液,再喂了些許溫水。

「大夫,你這是什麼藥?」總鏢頭問道,畢竟能發光的藥還從未見過。

鄧大夫仿佛蒼老了許多,有些疲憊,「老爺,明日若姑娘醒來,就是救命的仙藥。反之,則是殺人的毒藥。」換句話說就是︰姑娘生,則鄧關生;姑娘死,則鄧關有死無生。

「現在可以搬出來了嗎?」

「連棺材帶人一起抬到屋里去,老朽今晚就守著姑娘。」

一個晚上鄧大夫都沒合眼,雖然屋子里燒有紅通通的一大盆炭火,不過他卻感到了無邊的寒意。因為他每次試探姑娘脈相的時候,一次比一次心灰意冷。不能說有多壞,反正就沒見好,哪怕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心如死灰了。不禁得撫棺大哭起來,仿佛棺材里邊躺著的就是鄧關。「兒啊!是爹害了你呀!你就安心地去吧!你恨爹吧!」「老朽這是造了什麼孽呀!一根獨苗都要收了去呀!老天呀!老朽這輩子怎麼說也沒干過那虧心事呀!」「我這老而不死啊,我還出來干什麼呀,我把自己的兒子都給害了呀!」……哭聲淒苦絕倫,好一個天愁地慘。他這一哭,門口自然聚積了好些人,可這些人的表情各異,有驚恐不安的、有歡天喜地的、甚或有些哭笑不得的。只見一個老頭拍著棺材連哭帶罵、捶胸頓足、啕啕不已、涕淚橫流。而他身後的棺材里坐著個一個絕色天香的姑娘,睡眼惺忪,顯得莫名其妙。

「先、先生,您這是為何呀?」總鏢頭擠了進來。

「老朽不但害了姑娘,還害了自己的兒子呀!」鄧大夫捶胸大哭。

「合兒不是已經醒了嗎?」他大惑不解。

鄧大夫回頭一瞧,如被蛇咬,好一聲尖叫,「啊——!」

大明宗宗主還沉浸在鄧關已死、中原群龍無首的美夢之中,望著懸掛在大堂正中的中原地形地勢圖,他躊躇滿志,手提寶劍「指點江山」︰「這兒,武當,老夫囊中之物!老夫就看中了此處紫雲繚繞、氣象萬千,做老夫的萬年壽域再好不過,要讓這些牛鼻子老道日日頌經,夜夜禮佛,哦!不對,道士不會給釋迦牟尼磕頭的,這又能怎樣呢!老夫就要讓這些牛鼻子拜佛祖,讓少林寺的和尚跪三清!哼!」

「宗主仁義,大業天成!」屬下拱手道賀。

「還有這兒,君山,被一群要飯的給佔了,老夫把他們全都趕到沙漠里去,省得礙眼!」

「宗主英明,屬下感佩!」照例是一番吹捧。

「少林寺,給老夫做伙房即可,听說這兒的齋菜不錯。」

「宗主神武,少林必滅!」自然也少不了這一句。

「峨眉山,位于川西,挾天府之寶藏,擁高山之險固,攬大江之激流,給老夫做寶庫再好不過。」

「恭喜宗主,心想事成!」屬下照舊。

「洛陽,北依邙山,南臨伊闕,東據虎牢,西憑涵谷,山青水秀,物產豐饒,利通四海,貨達三江,此為朝堂再好不過了。」

「宗主胸懷天下,有德居之!」

宗主被拍得極是舒坦,孤傲地捋著三綹長須,仿佛已經君臨天下。冷不丁秦世召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稟宗主,六百里加急!」

「所為何事?」宗主極為惱怒。

「鄧關沒死!」秦世召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話如晴天霹靂,宗主竟然微微有些顫抖起來。「這消息可靠嗎?」

「宗主,如今黃河以北已經被鄧關攪翻了天,神火教差點就傾巢而出,所有黑白兩道都在圍追堵截,咱們再不行動就晚啦!」

「這個柴仇,自己沒本事就算了,何苦擋住老夫的財路!」宗主氣得大罵。

「宗主,您還是先拿個主意吧,晚了湯都喝不著啦!」

「還能有什麼主意!如今遠水解不了近渴!傳令下去,命汴河王以及四大金剛即刻趕赴黃河沿岸,務必將軒轅刀奪到手,你們也別閑著,全都出去,誰取得鄧關人頭、或者奪取軒轅刀,老夫即刻賞金萬兩,連升三級!」他已經被氣糊了頭,如果是鬼王得了軒轅刀,豈不比他還要高一級!

「大夫,您真要走哇!」揚威鏢局總鏢頭頗為不舍。

「老朽有急事在身,欲往京城,昨日多有叨擾,望總鏢頭勿怪!」

「在下揚威鏢局大掌櫃楊林,也是總鏢頭,敢問大夫是……」到現在才問人家姓甚名誰。

「老朽鄧關!」這老頭還是沒改過來,鄧關如此年輕,怎麼能用老朽二字呢。

「您就是鄧關呀!」楊林雖然有些驚奇,更覺得奇怪。

「閣下听說過老朽?」

「不才走鏢的時候偶爾听說過,只是沒想到會是您這樣一位醫術通神的杏林高手!」

鄧大夫立馬警覺起來,「哦!天下同名同姓者多了,老夫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慢!」楊林大手一揮。鄧大夫即刻出了身冷汗,一拱手,「楊大掌櫃是否有要事?」

「只因外甥女合兒重傷在身,幸得先生妙手回春,先生這一走,其傷勢反復如何是好?」他只是想討些昨晚的藥而已。

「老朽還有幾個同鄉在城門口等候,這藥就送與楊大掌櫃吧!」鄧大夫到也大方,將一個瓷瓶遞給他。不過他說有同鄉,這是假話。

「合兒有言在先,如有人能醫好她的傷,情願以身相許!」

「這事不難,姑娘痊愈後,讓她到京城太醫院,報上老朽名號即可!」他也沒推辭。

「如此也好!在下扶先生上馬吧!」

「有勞!」鄧大夫不知是計,沖他一拱手。楊林果然模到了鄧大夫背的袋子里**的,頓時臉色一變。不過他並未當場發作,而是拍拍鄧大夫,「先生好走!」

「老朽告辭!」說罷,鄧大夫調轉馬首,往南飛奔而去。

「父親,飛鴿傳書!」昨晚那個老是冷嘲熱諷的少年將一張紙條遞給他。

楊林打開看了一眼,突然大吼一聲︰「追上去,殺了他!」頓時有十幾匹快馬從鏢局里飛奔而出。本來楊林早就有殺他之心,只是礙于在鏢局內,萬一走漏風聲,恐將惹來無盡災禍。

「父親,他跑不遠的。」他兒子緊緊跟在身後。

「他就是宗主要的人!」

「兒已經在馬料里加了巴豆。」他頗有炫耀的味道。

「你加了巴豆!」

「加了好多好多巴豆!」

「你簡直蠢得跟豬一樣!一個躺棺材里的死人他都能拉得回來,區區幾顆巴豆能難得倒他嗎!」楊林恨極了,揮鞭狠抽了過去。

朵朵雖然並不相信他爹已死,可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如今又深居宮中,可謂舉目無親。隨著外邊的消息越來越多,他無所適從,整天擔驚受怕、以淚洗面,任誰勸也沒用,晚上更是噩夢連連,常常半夜里驚叫而醒,短短十幾天就月兌形了。三位姑娘為此憂心如焚,「兩位姐姐,勞煩你們想個法子吧!」每次朵朵流淚,玲都陪著掉淚,她也瘦了不少,兩個眼眶都是烏黑的。

「這次的情形比被阮天雄打一掌還要嚴重。」蘇姑娘嘆了口氣,「小殿下的心結解不開,我們多說無益。」

「可恨的是太子這個王八蛋,三天兩頭來這兒造謠生事,說得天花亂墜,小殿下可算著了他的道。」玉兒恨恨地罵道。

「姐姐,小心隔牆有耳!」蘇姑娘勸道。

「我還真就不怕他听了去!」

「我看去找八王千歲吧!興許他有法子!」玲兒提議道。

「也好!讓小殿下暫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王府住些日子。」玉兒下定了決心。

剛過完上元節,小殿下就駕臨王府,八王爺與王妃自然得親自迎候。可從軟轎里下來的小殿下卻將他倆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麼啦?過個年人就瘦成這樣啦?」晴兒王妃心疼得不得了,捧著他的小臉左看右看。

「小殿下,是不是宮里有人欺負你?告訴王叔,王叔殺了他們!」

「八王千歲,救救我爹吧!」朵朵突然跪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

「這……!起來!殿下,這是為何呀!你趕快起來!」八王爺嚇了一跳。晴兒慌忙將朵朵扶起來,「此處人多眼雜,我們到里邊去說!」

「八王千歲,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蘇姑娘將這事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本王也听到了一些江湖傳言,鄧關此去的確萬分凶險,听說他是偷偷模進了神火教的總壇金星谷,進去就沒見人出來。」八王爺背著手。

「我不信!鄧關的本事我見識過,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沒了的人。」晴兒王妃當然不會信這個。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皇子,我就想跟著爹回家,我想我娘!」朵朵抹著眼淚,嗚咽不止。

八王爺听了這話心驚肉跳,「小殿下,你就是聖上流落民間的小皇子,這話從今而後可千萬不能再提啊!」八王爺是不可能知曉其中緣由的,晴兒王妃到是隱隱覺得哪兒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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