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亂,被各種各樣的想法沖撞著。
她一面開始相信著禮飛羽同她所說的,一面在心里告誡自己一定要相信百里君絕。
她的腳步也不由得變得慌亂起來,走了半天,還是沒有轉出這鴻若殿。
她整個人人搖搖晃晃地,將頭垂得低低的,驀然撞進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里。
「還能到處亂跑了?看來再找李閑庭來給你看你腿上的傷也沒那個必要了!」
這含著笑的聲音是……百里君絕!
不期仰首,迎上他淺笑的薄唇。
那唇邊的笑洋溢著一種她所從未見過的甜意。
不期只顧看他,默然不作聲。
他也來這鴻若殿了,是來見禮飛羽的嗎?
他心知她應有疑問,這後宮除卻這大昭的聖上是不準其他男子進來的,對,他今日前來便就是來見禮飛羽的。對于她疑惑的眸光,他毫不避諱。
百里君絕見她神色稍有異樣,回眸向那鴻若殿看了看。
但見那殿門前何時多了道幽綠的身影。
他和禮飛羽的事,想必禮飛羽也都共她說了。
禮飛羽隨意披了件衣裳在雲碧的攙扶下也站到了外面。
她眉目間聚攏著一層濃濃的憂色。她也在看他,在等他的選擇。
驀地,百里君絕收了唇邊的笑,冷聲對不期說道︰「從今以後,再不準你踏進這鴻若殿半步!」
那聲音大到連那殿門前站著禮飛羽主僕二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期蹙眉,杏眼圓睜,怒視向他。
百里君絕,你是怕再來打擾禮飛羽嗎?你是怕我一怒之下下令要了她的命嗎?
百里君絕,你可知道你這是在對誰下令?
你的話,難道連這大昭的皇上也要听嗎?
百里君絕向來是不願作過多解釋的人,他回首眸光深沉地看了不期一眼。
不期頓感身下一輕,人已經被他抱起,徑自走回昭陽殿。
「呵呵!百里君絕,天知道,你的女人多如笙簫,先是太後,再是皇上,就連帝妃你也踫過,這後宮儼然是你的了!」
相似的這句話,他和她都記得,她說過的。
再說一次,刺耳依舊。
百里君絕有些怒了,卻沒有回她,而是他將扣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些。
她一心抗拒著他,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讓他再抱她的,不期狠狠地咬上百里君絕肩頭。
此時正值盛夏,他身上的玄色袍子本就不厚,她一口咬下,便讓他一陣吃痛。
任她啃咬,他都死咬住牙關,不發出一聲嗚咽。
不期抬眸瞪了他一眼,恨不能以眸中的冷光將他殺死。
「百里君絕,你一個字都不說,就是認了我對你的猜疑了是嗎?還是從頭至尾,你都沒什麼好解釋的。」
「那我呢?我,百里不期,對你來說,又算是什麼?」
「我算什麼……」
耳邊,她的聲音由咆哮嘶吼繼而轉為低泣。
而他肩頭那上啃咬的力道漸漸松了,換作一片濕熱。
他抱著她走在回往昭陽殿的路上,不知有多少宮女太監在看他們。
許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太累了,哭著哭著便附在他肩上睡著了。
夜里她小月復劇痛難忍,冷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幾次疼醒了,她側首看看枕邊,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他沒有在這里守著她,于是便又失望地沉沉睡去。
清晨醒來,才發現那褥榻上有一攤驚心的嫣紅色。
不期這才想起算算自己信期的日子,不是啊,可是怎麼會有血呢?
驀地,近些日子因那蘇堯棠父子的事,她都沒顧上照顧好自己,這才發現,原是她小有三個月沒有來那個了。
正巧這時,阿拉攜著一眾宮女將不期的衣服和洗漱用的水都送來了。她人眼尖,一瞥便看見了那褥榻上的落紅,她忙將其他宮女擋在身外,並令其中一個去請辰王。
退了一眾宮女,阿拉一人伺候著不期一番梳洗過,換上了她送來的干淨的衣袍。
不期的衣袍素來都是尚衣間訂做的,尺寸上分毫不差。便就是今早阿拉伺候不期穿衣時驟地發現,那衣袍上腰月復的位置竟變小了。
阿拉沒顧多想共不期打趣道︰「陛下此去那北境過了一陣苦日子,回了綿奕倒胖了一圈……」
不期迎上阿拉的笑,不禁苦笑。
登時,門外太監尖聲來報。
不期二人正听著,李閑庭和百里君絕二人已然在眼前了。
不期只顧看站在一旁的那抹玄色,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已被阿拉和李閑庭二人撫上了床榻。
先是檢查她脛骨上的傷再到為她把脈,李閑庭的眉一直都在蹙著。
半晌過後,百里君絕淡淡地吐了一句話︰「李公子,我們且出去說吧!」
「為什麼要出去說?上次在南村你和那大夫就是出去說的,百里君絕,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麼?」
不期驀地揚聲,讓這一軒室里的人都為之一震。
百里君絕垂眸淡看了她一眼,對李閑庭說道︰「走吧!」
李閑庭亦是眸光深沉地看了不期一眼,隨著百里君絕徑自離開了這軒室。
不期越想越覺得百里君絕有事瞞著她,她穿上錦靴就要跟出去,卻被阿拉攔下了。
但見那攔在自己身前的嬌小的身影,不期這時才發現,這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鬟是身懷武功的,卻也是自己不曾知道的。2008
從前她所有拼接不上的記憶、所有的懷疑一並涌上心頭。
不期笑,笑得淒楚枉然,笑中帶著一抹她從未有過的陰森之意。
「朕知道了,阿拉,連你也是百里君絕安插在朕身邊的人,對不對?」
但見阿拉眸中閃過一絲光芒。
「是你……每一次朕出宮,都是你掌握了朕的行蹤向百里君絕報告的對不對?」
「福寶,福寶也是百里君絕派你殺的,對不對?」
不期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阿拉一時語結,她回道︰「不……不是這樣的……」
「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啊,什麼事情都讓朕這一直蒙在鼓里的人知道了。呵呵,多可笑!原來,我一直所相信的人都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不期一把推開阿拉,叱道︰「別攔朕……朕再也不會信你。」
聞不期說出那般決絕的話,阿拉再無力攔她,任她出了昭陽殿。
***
「李公子,期兒她怎麼樣?」
聞百里君絕那般喚不期,李閑庭垂眸,朱唇半勾,玩味地扯扯嘴角。
「陛下的腳上的傷已無大礙,只是還需一段時間調養。」
「那她月復中的孩子呢?」百里君絕緊張道。
「看來辰王殿下很緊張這個孩子啊!」
李閑庭輕挑的語氣已然挑起百里君絕的怒氣,他險些抓住李閑庭的衣襟將他提起。
「閑庭實話實說,陛下月復中的這孩子最好還是不要留下了。」
「為什麼?」百里君絕幾近破口而出。
「一來陛上一直有余毒未解此時若養胎,極易滑胎,二來今日陛下受了驚嚇,已有落紅的跡象,這孩子現已難保。若是強行將孩子留下,則會對母體造成極大的損傷,而且連陛下本人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所以呢?」百里君絕的生意驀地變得無力。
「所以……還請殿下盡快作決定,若是殿下允了,那閑庭便馬上去安排墮胎的事宜。」
百里君絕扶住欄桿,勉強站住。
他不要她有危險!
隔了半晌,百里君絕都默不作聲。
李閑庭低低地喚了一句︰「陛下……」
百里君絕驀然回道︰「那便墮了她月復中的孩子吧!」
說道此處時,不期已然隱了跫音,躲在暗處,靜听他二人的對話。
所有的對話,她只听得了那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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