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胸口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白重重的捂著胸口,想要讓那疼痛更明顯幾分,這樣才能讓腦子更清醒一些。
借著陸懷英的力氣,白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今天就算是死在這里,她也不會讓白行將自己是妖神之事說出,她隱瞞了那麼久,唯想陪著師父過完一生罷了,如今若是與白行同歸于盡,那也不失為自己的一生,至少這樣,她不用面對師父不可置信與痛恨的眼光。
抬眸,剛要解釋,卻發現洛辰逸正側眸冰冷的瞧著她,眉目如畫的俊顏上淡漠無情,卻讓白無端的從里面看出幾分擔心︰「我讓你站起來了嗎?」
白一噎,話還未出口,便又坐了回去。疼痛的胸口,這才緩和了些許。
見她乖乖的,洛辰逸這才收回目光,神色依舊淺淡,仿佛白行提的問題,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我收徒弟,什麼時候輪到閣下來置喙,更何況收徒是我各人之事,不勞閣下操心,至于她什麼身份……閣下想給一個什麼身份給她?」
白行震驚的看著洛辰逸說出這一番不咸不淡的話來,滿眼不可置信。
不是說蜀山洛尊上清冷無心嗎,不是說蜀山洛尊上悲憫天下從不護短嗎,不是說蜀山洛尊上黑白分明嗎?
是哪個兔崽子說的,他要滅了他!
依著洛辰逸的口氣,擺明了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那這樣的交談還有什麼意思,還有剛才他剛才對著白那輕輕一斥算什麼,不明真相的當他真是凶自己的徒弟,可是他明明是擔心她的傷勢,不讓她站起來好嗎!!!
白行看了洛辰逸良久,視線這才落在了白身上,淡淡的笑了,意味不明︰「只盼你哪一日不要從雲端落在泥里才好!」
說完,白行一轉身,消失了蹤影。
頓時,滿堂嘩然,話語中難免雜夾著妖怪,神仙之類的話,語氣里滿是驚異與驚恐,還有不可置信。
听下四下的議論,白心里十分難受,看了洛辰逸一眼,白緩緩的閉了閉眼,為了他,一切都是為了他……
轉身,白拂開陸懷英的手,她知道,自己這是在耍小脾氣,在任性,這一切根本不關洛辰逸的事情,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他是無心的人,自己的付出與小心翼翼,他感覺不到,可是,她還是覺得委屈,在心里偷偷的哭。
「兒師妹……」陸懷英看著自己空落的手雙手,又望著白那縴細卻倔強隱忍的背影,忍不住雙手緊握成拳!
洛辰逸側眸,看著她倔強而任性的樣子,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半眯著。
「沒事,我睡一覺就……」剛邁上樓梯的第一階,白便覺胸口似被人硬撞了一下的鈍痛,猛的噴出一口鮮血,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如斷翅的羽蝶,向後仰去。
臨昏之際,她忍不住自嘲的想,自己這身體,還真是不鐘用,居然這樣就沒用的昏倒了。
陸懷英一驚,剛要上前去接,眼前卻閃過一抹白影,再定楮看去時,白已經安然的躺在了洛辰逸的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總是晚了一步!
看著洛辰逸旁若無人般的抱著白上樓,陸懷英死死的攥緊了雙手,猛的一拳擊在身旁的飯桌上,頓時,那飯桌便四分五裂。
「哎哎哎,客倌,這這這……」客棧老板看著滿堂的殘局,原想著終于還有一張完好的桌子,沒想到這念頭還沒落下去,那張完好的桌子立即也變得不那麼完好了,下場甚至比那些還要更慘上幾分。
看著那些已經變成廢柴的桌子板凳,客棧老板那叫一個欲哭無淚,那如喪考妣的樣子比家里死了人還難看。
「滾——!」陸懷英冷冷的看著那可憐巴巴,如喪考妣湊過來的客棧老板。
「陸師弟!」軒揚剛安頓好初夏,一下樓便看到這樣的情景,不免一驚,連忙快步走過來,冷俊的臉上帶著不悅︰「不準惹事!」
陸懷英寒著俊臉不語,任由軒揚將自己拉開。
「不好意思,我師弟有些魯莽,這點銀子,權當是這些砸碎的東西的損失賠償!」軒揚拿出一錠銀子,不多不少,但卻剛剛好夠些這些砸爛的東西再買一回。
「多謝客倌!」客棧老板頓時喜笑顏開,仿佛家里那死去的祖宗,又活來回來一樣。
軒揚轉身看著仍舊一言不發的陸懷英,半晌,抬手拍了拍他的右肩,傳達無聲的安慰。
見他沒有反應,軒揚搖搖頭,轉身向客棧門口走去。
「師兄!」
陸懷英的突然開口,讓軒揚轉身,詢問的看著他。
「洛辰逸就真的那麼好,值得她那樣嗎?」
這是陸懷英第一次直呼洛辰逸的名字,原本一直覺得高不可攀,如謫仙般不可褻瀆,但如今卻能如此輕而易舉叫出口。
是因為白對他的那份情,還是因為他對白那份不清不楚,陸懷英在心里問自己。
答案是不知道!
軒揚驚異的看著陸懷英,這樣的稱呼,在蜀山默認是犯上的!
「真的那麼好嗎?」陸懷英看著軒揚,又問了一遍。只是這一次,省略了洛辰逸的名字,省略了值不值得!
「這東西,好不好,值不值得,只有白師妹自己心里清楚,你問旁人再多,也無濟于事,或許在你看來不值覺,但是卻是白師妹最重要的……人」軒揚頓了頓,看著他白了臉色。
「他對她不清不楚,這樣……她也能接受嗎?」陸懷英白了俊臉,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含糊不清,不明不白,這算什麼?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要救她,要抱她,要給她希望!!!」
軒揚冷冷的看著陸懷英,他沒有走到那一步,體會不了陸懷英此刻的心情,但是陸懷英此時的表現,卻是很明顯很偏激的。
嘆了一口氣,軒揚拉著陸懷英一起出了客棧,看著他臉上明顯的怒意,軒揚淡淡的給他分析︰「洛尊上對白師妹並非是不清不楚,洛尊上以前從來沒收過徒弟,身邊以前除了一個花弄影,也沒有別人,我想,洛尊上對花弄影,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花弄影不在,這些愧疚的好,所以全部都給了白師妹!」
「而白師妹對洛尊上的那份情,洛尊上並不知道,換個說法,就是白師妹根本不想讓洛尊上知道,她不能夠承擔被逐出蜀山的風險,更害怕就此與洛尊上反目成仇,其實白師妹要的,不過是想陪在洛尊上身邊,什麼都不求,僅此而已!」
「若是你借著此事到洛尊上面前去胡說一通,只怕白師妹——會恨你一輩子!」
軒揚的表情很認識,沒有半點玩笑與浮夸。
白有多倔強,多認真,陸懷英與軒揚還要清楚,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做每一件事情都很認真,很倔強,但是除了關于洛辰逸的,只要洛辰逸說半個「不」字,她便可以放下一切。
一如墨如冰的陷害,讓她被關鎖妖塔,不是不解釋,僅僅只是因為關她的人——是洛辰逸!
這些,陸懷英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就是放不下,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我明白了……」陸懷英如同夢魘般的點點頭︰「我不會去說的!我先回客棧!」
軒揚看著陸懷英轉身離開,不由得心中一片戚戚,若是自己沒有選擇初夏,那麼今日的自己,也應該跟他差不多吧!
頓了頓,軒揚想起躺在床上的初夏,唇邊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轉身向醫館走去。
「師弟,師弟……」
門外,響起初夏那惶急的聲音。
陸懷英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入夜,掌燈時分。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里,陸懷英連忙打開門。
「師弟,你看到師兄了嗎?」初夏抓著陸懷英的袖子,迫切的看著他,眼里是掩不住的擔心與驚恐。
「他不在嗎?白日里我跟他一起出過客棧門,不過我先回來了,我去他房間里看看,你待在這里等我!」看著初夏那驚恐擔心的樣子,陸懷英又忍不住頓了步子安慰道︰「軒揚師兄修為高深,不會有事的!」
陸懷英原本因為白的事情沒有什麼精神,但是看到初夏的樣子,仍是不忍心,邁步向軒揚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一室冷清,不用進門,也知道人不在屋內。
陸懷英仔細回想著與軒揚出客棧時的情景,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想了想,陸懷英走到白的房門口,抬起的右手,又縮了回來。
猶豫半晌,還是敲響了門。
等了估計一盞茶的光景,屋子里卻沒有一絲響動,陸懷英先是生氣,接著便是驚怒,莫非白日里那位莫名其妙的公子又將她帶走了?
陸懷英不敢再想下去,連忙推開了門。
但是推了幾下,那門卻紋絲不動,陸懷英又氣又急,退後幾乎,陸懷英一腳踹了上去。
剛上來巡房的客棧老板看到這一幕,跟人掐著他腰子似的發出怪異的一聲哀嚎︰「哎喲我的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