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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驚變(中)

二月初九,文瑯帝姬滿歲生辰宴席開在宮中的擷芳華重殿,宮中女眷和內外親貴均來參宴賀喜——連久病初愈的太後也由幾位太妃、太嬪攙扶著特意趕了來。

我眼光由太後華麗的鳳袍上收回,側首朝瓊奴低聲道︰「何彥方的藥方果然不錯。」

「小姐以太木危紫鳳為由解了齊婕妤的禁足,若是太後的病還無起色的話,小姐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瓊奴躬身一邊替我布菜,一邊低語道︰「不過何醫士醫術的確了得。」

太後病雖好了,但身子還是很虛弱,略坐了坐,賞了姜貴人一對雙喜玉如意後,就回頤寧宮去了。見太後要回宮,一干太妃、太嬪也忙起身,侍候太後去了。

眾人恭送太後去後,似乎少了幾分拘謹,杯盞交錯,愈發熱鬧起來。我手握銀筷,夾起一塊玫瑰胭脂鴨脯,輕咬一口,滿齒留香。這是方才蕭澤命蘇安送過來的,味道果然不錯。

姜貴人盈盈起身,手舉白玉夜光杯,里面瑩紫色的葡萄佳釀微微泛光,朝蕭澤道︰「皇上,臣妾替文瑯敬您一杯。」

姜貴人雖然未分不高,但她是文瑯帝姬生母,帝姬年幼,她自然成了這場宴會的主角。她的席位被擺在蕭澤御座右側,連位高得寵的純妃也不得不屈居其後。

蕭澤含笑接過姜貴人手上的夜光杯,正欲仰頭飲下。

卻听見殿內傳來一聲沉重的申吟︰「哎呦!」

這一聲申吟,如晴天霹靂,劃破滿殿的歡聲笑語。宴上眾人忙放下手中杯盞,止了笑,朝發出申吟的成嬪望去。

此時成嬪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貝齒緊咬嘴唇,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一絲絲血跡從緊咬的唇上滲出。

眾人皆是驚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坐在我身側的孫容華見此情景,不由心驚,伸手緊握住我的手。

蕭澤見成嬪如此樣子,也很是驚慌。皇後也是站起身來,急問道︰「成嬪這是怎麼了?」

成嬪已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她身後侍候的侍女帶著哭腔,噙著眼淚,慌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小主方才就覺得月復痛難忍,但礙著在酒宴上,所以沒有言語,不想此刻竟疼的如此厲害了!」

成嬪懷有皇嗣,如今月復痛難忍,蕭澤心中擔心皇嗣,自然無比緊張,忙急道︰「快傳太醫來!」

太醫院院判徐太醫趕來時,成嬪面色早已是蒼白無一絲血色,斜靠在軟花墊上,閉目忍痛,蕭澤則滿臉凝重牽著她的手站立一旁。徐太醫細細診過脈後,答道︰「皇上,成嬪娘娘月復痛似乎是食用了不潔食物所致,索性沒有傷及月復中胎兒。」

听到月復中皇嗣無礙,蕭澤和皇後俱是松了一口氣。

皇後走上前幾步,把成嬪的手從蕭澤手中接過來,握在手中,朝成嬪貼身侍女問道︰「既是吃了不潔食物所致,那本宮問你,成嬪今日可否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那宮女輕撫著成嬪的後背,清楚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小主自有孕在身,胃口就一直不好,今日來參加晚宴之前,就吃了幾塊長孫容華送來的蜜香栗子糕。」

說著,那宮女不住拿眼光朝我身旁的孫容華看。

蕭澤眉頭微蹙,道︰「便去取了那栗子糕來。」

孫容華听說成嬪可能是吃了自己送去的栗子糕才會月復痛的,急得秀眉緊蹙,轉頭用焦心的目光看著我。

我輕拍她手背幾下,示意她不必太過緊張,即便是吃了她送的糕點而不適,但成嬪月復中胎兒無事,那便就無大事。

不過一會,蘇安雙手捧著碟栗子糕走上殿來。

蕭澤朝侍立一旁的徐太醫道︰「徐太醫,這栗子糕取來了,你看看。」

徐太醫稱諾走上前,取過一塊栗子糕,細看輕嗅,然後捏了一點放入嘴中。突然臉色大變,露出驚恐之色,跪倒在地,朝蕭澤急道︰「皇上,這栗子糕中,摻有桃仁粉!」

「桃仁粉?」蕭澤似有不解,踱步走上前,眼光盯著跪在地上的徐太醫,問道。

「這桃仁粉有破瘀除腫之效,有孕之人最忌食用,否則便會胎墮傷身。」純妃櫻唇輕啟,一字一字清楚吐出,說到「胎墮傷身」時,特意加重了幾分力道。說完,抬眸看向蕭澤,嘴角一絲看不出的淺笑。

蕭澤聞言,果然震驚,身子不由一怔。眾人听了,也是驚詫。我感覺到孫容華的手明顯一抖,身子坐不穩,險些跌坐下來。

皇後看一眼我身側的孫容華,輕聲問道︰「徐太醫,果真這栗子糕里摻有桃仁粉?」

徐太醫依舊低頭,答道︰「回娘娘的話,確有桃仁粉,而且這桃仁粉的分量還不輕,所幸成嬪娘娘只食用了幾塊,若是全吃下去……」徐太醫在這止住不言,自然眾人都知道他後面要說的話是什麼。

「這桃仁粉顏色微黃,混在栗子糕里輕易不能發現,這下藥之人果然心思縝密。」榮貴嬪接口道,說完眼光如箭,直直射向孫容華。

听完一句,蕭澤面色陰郁一重,榮貴嬪話剛說完,蕭澤便轉頭看向孫容華,卻也不怒,道︰「孫容華,這栗子糕是你送去給成嬪的嗎?」

謀害皇嗣可是個大罪名,孫容華強撐著內心的恐懼,走上前屈膝跪倒︰「回皇上的話,是臣妾送給成嬪娘娘的。」

「孫容華這罪認得倒是爽快!」慶嬪嬌聲笑道。

「皇上還沒有發話,孫容華也還沒有辯解,慶嬪怎麼就認定是孫容華了呢?」皇後面色不豫,責問慶嬪道。

「是了,慶嬪姐姐是慣會用莫須有的罪名。以前說嬪妾,今天又來說孫容華。」齊婕妤杏眼圓瞪看著慶嬪,似乎有很深的過節。

「雖說皇上還未問過孫容華,但這栗子糕是孫容華送去給成嬪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倒也不算冤枉她!」純妃輕哼一聲,挑釁的眼光從眸子中透出,看向皇後。

「好了,都給朕住嘴!」蕭澤有些慍怒,朝身後眾人急道。

宮外親眷都已紛紛告退出殿,此時殿內只有**眾人,遂蕭澤也不用顧及顏面,朝孫容華道︰「朕要听你說。」

「這栗子糕是臣妾宮中宮女茉兒做的,臣妾吃著覺得還不錯,所以就命人送了些給成嬪。臣妾絕沒有在糕點里摻桃仁粉啊!皇上明鑒!」孫容華雖然心里驚慌,但也是仰頭看向蕭澤,盡力解釋。

「皇上!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成嬪氣色略見好轉,帶著哭腔急呼道,眼眶中含著淚水,手緊緊拽著蕭澤的袖口。

「你放心,這件事朕一定給你一個交待。」蕭澤招手喚來徐太醫,朝成嬪身旁侍女道︰「領著你們家小主先去偏殿歇息,徐太醫隨身伺候著,萬不可讓龍胎有絲毫損傷。」

蕭澤看著成嬪被扶出殿後,轉頭看向孫容華,沉默不語。孫容華素來性子溫婉,如今見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早是嚇得淚流滿面,嗚咽不止。

孫容華住在長,宮中主位是嘉貴嬪。現在她宮里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她自然是月兌不了干系,忙起身跪倒在地,急道︰「皇上,孫容華素來性子最是平和善良,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呢!還求皇上明查。」

「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說性子平和善良的人就一定不會起歹心呢。嘉貴嬪如此急于為孫容華辯解,難道你也有參與其中嗎?」

慶嬪這一句話,唬的嘉貴嬪忙住了口,連連搖頭,稱「冤枉」。

蕭澤目光轉向孫容華含淚雙眸,語氣中含著肅厲︰「你到底有沒有?」

孫容華用絹子拭了淚,止住哭聲,道︰「臣妾沒有,臣妾宮里的茉兒可以為臣妾作證!」

看著蕭澤的眼光在孫容華的臉上游移,似信似不信,我顧不得身後瓊奴的勸阻,走上前,跪倒急道︰「皇上,您是知道姐姐的,她是斷不會做這種事情的。請皇上即刻傳來茉兒詢問,也好還姐姐清白!」

我的手從寬大的袖袍下牽住孫容華的手,十指相握,孫容華微顫的雙手慢慢平靜下來。

「瞧沐良媛說的,幾句話就斷定孫容華是清白之身了,真正是姐妹情深!」

我顧不上榮貴嬪的嘲諷,抬眸,用堅定的眼神,對上蕭澤看向我的目光。

蕭澤微微點頭,開口說道︰「朕也相信容華不是這樣的人,來人,去長傳宮女茉兒!」

這話一出,榮貴嬪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我微舒一口氣,側首給孫容華一個安心的目光,原本緊握著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只要這茉兒來了,定能還孫容華清白了。

蕭澤閉目坐在御座上,手指不斷摩挲著腰間一枚白龍玉佩。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是心焦。無論是不是孫容華,有人想要謀害皇嗣是千真萬確。不過在這樣的時候,明知情況對孫容華不利,他卻能依舊偏袒于我。我不由心生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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