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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驚變(上)

披星踏月從坤儀宮的偏門走出來,羽香在前替我打著宮燈,不時回身提醒我當心腳下石階——我用胳膊環住身子,將滾毛斗篷緊緊裹在身上,長京的冬天很是寒冷。

回想起方才在殿內皇後和我說的話,我不由嘴角泛起一絲淺笑。

「沐良媛果然機智過人,以天象為由,如此巧妙化解了齊婕妤的禁足,本宮果真沒有看錯人。」皇後手拿茶盞,朝我笑道。

說著這話時,她一抹眼光掃向我,透著疑惑,問道︰「只是本宮不解的是,天象乃神機,豈能輕易揣測出來。不知良媛是用了何方法?」

我嫣然一笑︰「天象本就變幻莫測,貞兒此次不過巧合罷了。好在齊婕妤禁足已解,皇後娘娘也可以寬心了。」

皇後見我不願多說,也不便多問,好在目的已經達到,她對我解救齊婕妤的事情也是頗為贊許。

羽香放下手中宮燈,哈一口氣,搓了搓雙手。天寒地凍的,這手不帶毛罩就這樣赤luo在寒風中,自然是要凍僵了。我忙上前一步,褪下手中的兔毛手罩,讓羽香把雙手放到毛罩里取暖。

羽香朝我感激一笑︰「小主待我們這些下人真好。」

我伸手替她攏了攏額頭的碎發,輕露貝齒,笑道︰「什麼下人不下人的,你和瓊奴與我年齡相仿,我只把你們當作自家姐妹,連琴梅、棋蘭她們幾個也是一樣的。」

羽香輕輕一笑︰「奴婢進宮八年,伺候過不少主子、小主,但,只有小主你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也將手伸進毛罩中,替她輕輕搓手取暖。

羽香四下瞅瞅,見無人,開口問道︰「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想問問小主。」

「你說。」我輕聲說道。

「先前齊小主得寵的時候,對小主百般刁難。如今小主得寵了,為何還要讓孫老大人的二公子幫忙,以天象為由,解了她的禁足呢?」羽香抬眸看著我,問道。

「你有此一問,也不足為奇。眾人皆道我如今正得聖寵,又何孫容華相互扶持,風頭一時無二。但現在純妃也很是得聖寵,皇上一月總要去她翊坤宮幾次,而她扶持的成嬪有孕在身,來日誕下皇子,哪怕是皇女自然都更是隆寵優渥。我如今倚靠皇後,若皇後勢單力薄,自然對我無益,所以我救齊婕妤出來,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我娓娓道來,羽香听了連連點頭。

「孫容華性子最是溫婉嫻靜,不善爭寵,雖是與小主交好,但卻難以相助。何況小主進宮日子尚短,難以與出身顯貴的純妃娘娘相較,所以,為今之計,也只能靠皇後了。」羽香說完後,微嘆一口氣,道︰「只是委屈小主了,先前齊小主那樣對小主。」

「欲成大事者,必要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我粲然一笑,對羽香說這話,也是對自己寬慰。

我眸子一閃,低聲道︰「瓊奴有沒有把那些來往書信燒掉?」

「昨夜就燒了,奴婢和瓊奴姐一起在火盆里燒的。」羽香答道。

我微舒一口氣,笑道︰「如此就好,以後這些留不得的東西都要燒掉,若是給有心之人尋著了,那就不好了。」

「嗯。」羽香點點頭,轉眸笑道︰「孫老大人官居九門提督,自是從武之人,不想二公子卻是那般儒雅斯文。」羽香說這話時,眼中透著一絲對孫昌毓的贊賞之意。

「幸好父親在時與孫大人是至交,否則,今日這事也不會如此容易了。」

雖然羽香跟著我一直對我忠心耿耿,但是我還是不想把自己隱藏的秘密告訴她,所以只對她說,孫啟晟是我父親舊年至交。

正月在兩場大學後,悄無聲息的就要過去了。這日,我換上芙蓉紅蜀錦大毛夾襖,一條茜紅繡海棠臥春百褶滾毛邊長裙逶迤拖地。我伸手扶一扶鬢邊的翡翠嵌寶珠花,走到瓊花軒門口。

蘇安一早過來說蕭澤今日午時過來陪我用膳。這幾日蕭澤都沒來我瓊華軒,其余宮室也很少去,只在純妃的翊坤宮和成嬪的暢安宮流連。宮里有人傳言,朝廷正準備對西南的覬覦我大梁國土的南漢用兵,純妃的父親吳世安手握重兵,蕭澤對其很是倚重。

我朝祖訓,**不得干政,所以我也沒有對蕭澤開口問過此事。

蕭澤遠遠望見我站在軒門口,疾步走上前,牽起我的手,面上帶笑,不過瞬間眼中又閃過一絲責備︰「手怎麼這麼涼,外面風大,出來也不披件斗篷,這些奴才是怎麼伺候的!」

唬的我身後的瓊奴、羽香忙跪倒行禮,連聲稱死罪。

我眼光朝跪在地下的瓊奴和羽香一掃,含著溫婉安慰。她們兩人會意,朝我點頭一笑。

我手挽上蕭澤的胳膊,含著一絲嬌嗔道︰「臣妾听說皇上要來,急著趕到軒門口來等皇上,所以忘了披斗篷,難道皇上也要怪罪嗎?」

說著目帶委屈看向蕭澤。

蕭澤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好了,起來吧。」

瓊奴和羽香忙謝恩起身,伺候我和蕭澤進屋。

用過午膳,我親手沏了杯香茶奉與蕭澤︰「皇上,這是玉京瓜片,最解油膩,您嘗嘗。」

蕭澤從我手中接過藍底琺瑯茶盞,嘴角含著溫柔,也不品茶,只顧著盯著我看。

我手拂上微燙的臉龐,朝蕭澤道︰「皇上是怎麼了,從午膳時就一直盯著臣妾看,難道幾日沒見臣妾,臣妾變丑了嗎?」

蕭澤輕輕掀開茶蓋,張口一吹,一陣白氣蒸騰而出。然後,笑道︰「我怎麼听著你這話,似乎是在埋怨我幾日沒來看你。」

我把頭微微一轉,急道︰「皇上是天子,臣妾可不敢埋怨皇上。」不過語氣中,卻帶著一種掩不去的嬌怨。

蕭澤牽起我的手,將我摟入懷中,笑道︰「就怕你不埋怨,我只是覺得每日都想見著你。只是成嬪如今懷著孩子,我少不得要多去看看她。而再過幾月就要對西南用兵,吳世安手中握著兵部的十萬重兵,我是不得不用他。」

我倚著蕭澤寬厚的肩膀,道︰「臣妾都知道,臣妾並沒有半分埋怨皇上的意思。」

蕭澤听了我的話,緊緊摟住我,在我額上輕輕一吻,無限纏綿。

我眼眸低垂,眼光恰巧看到蕭澤懷中似有一物,很是熟悉。

我輕輕掙開蕭澤懷抱,伸手將他懷中的東西取出,原來是我前些日子繡給他的香囊。

我手中拿著香囊,拈著香囊垂下的紅纓穗子,抬眸看向蕭澤問道︰「皇上怎麼不把這香囊配起來,卻放在懷里呢?」

蕭澤從我手中接過香囊,仔細撫模著,道︰「本是配在身上的,前日在翊坤宮給純妃瞧見了,她見不是我身上舊物,就問是誰新做的。听說是你做的,她很是不高興,直說我偏寵你。我被她鬧得沒有法子,就取了下來。」

听到蕭澤說到這,我不由笑道︰「純妃娘娘素來氣性高,自然是不高興的。那皇上為何要把這香囊放到懷中呢,讓蘇安收起來就是了。」這話多少有些賭氣的味道在里面,我自己听了也不由一驚,在我心中原來也如此在意蕭澤了。

蕭澤將香囊小心收回懷中︰「你繡的東西,我怎麼會收起來,自然要貼身放的。純妃不喜,那我就把它放到懷里。再去翊坤宮時純妃看不見香囊,也不會再因此事煩我。」

蕭澤話說到一半,貼上我的耳朵,輕言道︰「我特意把這香囊放到心的位置。」

我的臉不由一紅。

蕭澤抱起我走進內室,卸下帷帳,在我櫻唇上深深吻下來,口齒含糊道︰「貞兒,我想要你。」

看著他俊逸帶著興奮的臉龐,我低聲輕喘,緩緩閉上眼楮。

蕭澤濕潤的唇從我的臉龐一路向下,輕吻的溫柔中帶著佔有性的霸氣。一室芙蓉帳暖。

黃昏時分,去坤儀宮向皇後請安。皇後扶正衣襟上的彩蝶擷花別針,看著正在低頭把玩腕上玉鐲的姜常在,笑道︰「半月後就是文瑯帝姬的生辰了,文瑯帝姬是皇上的長女,又是宮里唯一的帝姬,身份尊貴,太後和皇上特意吩咐要大辦,我已經布置內務府去辦了。」

姜常在聞言,忙起身行禮︰「嬪妾謝過皇上、太後,謝過皇後娘娘。」

皇後點頭一笑,道︰「你為皇家誕育皇嗣有功,何必言謝呢。」

皇後取過手邊一盞清茶,呷一口,繼續說道︰「你這常在的位分是當初文瑯出生是晉封的,如今帝姬周歲,你的位分自然要再晉一晉。本宮已經請示過皇上了,你誕育帝姬,延續皇家血脈有功,所以晉位為貴人,旨意明日便會下來了。」

姜常在本是宮中女官出身,又不是很受蕭澤寵愛,如今越級晉封為貴人自然喜不自勝,忙屈膝喜道︰「嬪妾謝皇上,謝皇後娘娘。」

眾人也紛紛賀喜,姜常在一一還禮謝過。見天色已晚,諸人閑聊幾句,也就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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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閑話一句︰江蘇溧陽的天目湖還算不錯,特別是乘坐湖里的游船游覽時,感覺滿眼湖光山色兩相宜。

這一章是《驚變》的一個鋪墊,下面兩章就要進入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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