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瓔哭著去掰裴傲南的手,可他一直將她扣在懷里,扣得死死的,她怎樣使勁都分不開。
就好像,哪怕會死,他也要緊緊抱著她擁著她,將生命的希望留給她一樣。
戚擎蒼有些動容,他沒想到裴傲南竟然會這麼固執這麼孤注一擲,如果讓他上樓去幫忙的話,他可能不會摔成這樣,至少他們有個接應,他不至于為了保全她而摔壞了自己。
他裴傲南是不想欠他戚擎蒼的人情嗎?還是他不想自己心愛之人的生死被操控在別人手中,他只相信他自己?
這個傻瓜!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來!」
戚擎蒼的大聲呼救引來了救護車,他幫著席瓔將裴傲南的手指松開,席瓔已經哭成了淚人,她緊緊抱著裴傲南,說什麼都不放手。
她不相信,她明明已經離幸福那麼近了,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為什麼要憑空奪走她的愛人!為什麼他救了念初還要回來!為什麼他不怕死保護她救她!為什麼她毫發無損,而他生死未卜!
此時此刻,她忽然連殺了薇安那個賤女人的心思都有了!
戚擎蒼一路護送著裴傲南上了救護車,此時的裴可欣才剛剛趕到現場,第一眼見到的竟然是哥哥成了這副模樣,她驚嚇之余不由慘叫一聲撲了上去。現場一片混亂,她情緒激動到完全難以自控,歇斯底里大叫著哥哥的名字,就連一旁一直蹙著眉頭的戚皓軒都無法再听下去了。
「裴可欣,你給我閉嘴!先送他到醫院!」他用力將她從裴傲南身上拉了起來,厲聲吼道。
「那是我哥!那是我哥哥!我跟他有感情!他絕對不能死!」
戚皓軒握緊了拳頭「 」一下砸在救護車上,竟然生生將鐵皮砸進去一塊凹陷。他忽然躍上救護車,連帶著把裴可欣和席瓔拽了上來。
「哥哥不會有事,相信我。你現在安靜一點,不要吵到他不要吵到醫生听到了嗎,不然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戚皓軒緊緊抱著可欣,安慰著她勸著她,他不能讓她胡鬧,他看不得她這麼難過,他看到她哭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揪成了一團,更何況裴傲南一直是他敬重的兄長,現在卻成了這樣,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為此而紅了眼眶……
情況真的很糟糕,護士們發現這位病人身上多處骨折,心跳紊亂,血壓降低,生命體征格外微弱,就目前陷入昏厥的狀態和腦部所受的外傷來看,他們不確定會有什麼後果,他們不確定他會不會醒來。
「這是我哥第二次受傷了……第二次……」裴可欣忽然一把抱住席瓔,「嫂子,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可欣你听話,傲南他絕對不會有事,相信我也相信他好嗎。」
席瓔緊緊抓著裴傲南的手,恨不得將天上所有的神明都請求一遍,他舊傷剛好,現在又摔成這樣,會有什麼後果她真的不敢想象,可是他必須活著,他還沒看到他們的孩子,他還承諾說要陪她拍婚紗照陪她結婚陪她看著他們的寶寶出世,他的手上還戴著那枚戒指,他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裴傲南,求求你醒過來,拜托你醒過來好不好……
拜托你告訴我,你只是睡著了而已……很快就會沒事了好嗎?
她看著他,怔怔看著他的臉龐,他的眉頭緊鎖,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他一直在緊張狀態無法回過神來,全身的肌肉都緊緊繃著,連昏厥都不能放松。她親吻著他沾滿血的雙手,為他輕輕擦拭著額頭和唇角的血跡,輕輕撫著他的眉心想要他眉頭舒展開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沒有事嗎?」戚皓軒看著席瓔狼狽的樣子問,「你們是怎麼進到薇安那棟房子里的?你和誰一起?」
「我和……」席瓔回過神來,忽然有些驚愕地望著戚皓軒。
天,念初哪去了?
她從出來就一直沒看到她的身影,莫不是她被戚擎蒼帶走了?
此時的戚擎蒼正是心急如焚,他找不到念初了,到處都找不到她的影子,連同何嘉佑,他們一起消失了,他帶她去哪了?該死,他怎麼能放心把念初托付給那個男人!
他會不會對念初做什麼?
一邊是生死未卜的裴傲南,一邊是毫無音訊的念初,戚擎蒼都快瘋了,他一遍又一遍問著現場的人那個抱著女人的中山裝男人去了哪,可他們只說他開著一輛車子離開了。
戚擎蒼追到何嘉佑的公司,他不在。
他又追到他在郊區的一棟私家別墅,他還不在。
他不會想到此刻何嘉佑已經帶著念初回到他無人能找到的家,
他剛剛請過醫生為她診斷,直到確定沒有大礙後,他才遣走了醫生,獨自一人坐在她的床邊陪她。
她很美,像童話中的睡美人一樣微微蹙眉靜靜沉睡。
她很幸運,無論是裴傲南還是他還是戚擎蒼,他們第一個要救的人,都是她。
她究竟是有怎樣的魔力能讓這些呼風喚雨的男人為她出生入死,她究竟同他們有怎樣的糾葛能讓他們對她放不下舍不去?
她很平凡,很普通,她算得上清秀但絕對比不上她公司的任何明星,只是未施粉黛的她很干淨,干淨純潔無暇。
她很善良,很單純,她沒有心計沒有防備別人的心思她甚至愚蠢的可笑,只是因為她愚蠢天真從未受到過傷害,所以她美好,美好並與世無爭。
他不知道那些男人怎麼想,但他知道他自己的心,他深愛著她的那顆心。以前並不覺察,直到發現失了她就失了天,而她無論如何都不願再重新接納他時,他才深深看透自己的那顆心。
他愛她,沒有她不行。
這愛濃烈,這愛太深沉,他仿佛一直在追逐一個虛幻的影子。他為了她背井離鄉,他為了她做牛做馬,他為了她吃盡苦頭,他為了她受盡凌辱,他甚至為了她出賣自己的靈魂,只為了能夠變強再變強,他的目的簡單而又直接,要她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
而不是以現在這種方式,他幾乎連偷帶盜地帶她回了家。
念初呵——還記得這里麼?
他拿來冷水打濕的毛巾敷在她的面頰上,擦干淨她蔥白的手指,擦干淨她還有些蒼白的面頰。她的衣服有些褶皺,他替她整理平整,他有一萬種方式用來折磨她狠狠愛她,但他無動于衷只是靜靜等在一旁,他保證在她醒來之前絕不會侵犯她。
對,他不希望強迫她,只想心甘情願得到她。
他的手撫上她的小月復,有意識無意識畫著圈。這里面是戚擎蒼的孩子吧?呵,真想取出來換成自己的孩子放進去,她怎麼配一而再再而三跟那蠢貨生孩子,她只應該負責為他傳承血脈,他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男人!
她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吸了些污濁之氣,他很慶幸她沒事,于是此時剩下的就是對薇安的唾棄和仇視。
竟然敢動他何嘉佑的女人,她可當真是不想活了。
薇安自知自己闖了禍,在听到何嘉佑一聲怒罵的時候她就已經忽然從復仇的快感中回過神來,那一記厲喝猶如將她狠狠敲醒,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惹怒了何先生。
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動了他的女人,她竟然把他的女人騙入死人的宅子還一把火妄圖將她燒成灰燼!何先生不知道則以,一知道必然會來找她,于是她嚇得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就跑去訂機票,不行,她必須離開這里,必須躲起來,不然還沒等警察找上她,何先生就會先廢了她!
機票剛剛到手,這是飛往美國的航班,她在美國有些朋友,想來可以躲些時日。
不料還沒等她過了安檢口,幾個面戴黑超的人就忽然像從平地之下冒出來一樣快步接近,飛奔而至牢牢扣住她,警衛驚詫地跑上前來,他們為首的說她是婚禮上逃婚的新娘,需要抓回去完成婚禮儀式,于是那愚蠢的警衛竟然相信了,他竟然不再過問!
該死!
裘薇安拼命掙扎,撕心裂肺地吼,然而圍觀的冷漠人群只是遠遠看著,指指點點,說說笑笑,沒有一個人肯上來幫她。她深知這些人都是何嘉佑的手下,她能感受到從他們指尖傳來的絲絲寒意滲入骨髓,她死定了!
為什麼,為什麼在她風光之時所有人都喜歡她愛她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她的海報掛滿牆壁?
為什麼,為什麼在她危機之時所有人都遠遠看著不理不睬冷靜冷漠冷血無情!
她拼命揮動著雙手想要掙月兌出這鉗制,可那幾個人仿佛是鐵做的身軀,她拳打腳踢用牙咬,咬到流血他們都不皺一下眉頭,依舊壓著她往停車場外的加長賓利走去。
該死,何嘉佑是對這些人都下了蠱嗎!他們不知道疼嗎!該死!
薇安被綁回何嘉佑的辦公室,那幢通天高的大廈,他的辦公室就坐落在頂層。接到手下找到薇安的電話後,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暫時留念初一個人在這里,門被他鎖好,所有的電話線都切斷,連她的手機她都收了去。
她現在不需要這些東西,不需要同外界的聯系,只需要等著他,就像每次他回到家時她做的那樣,翹首以待,然後像小雀兒一樣飛進他的懷中。
這才是她桑念初該做的事,該等的人。
他驅車趕往自己的公司,心里灼燒著復仇的火焰。
「偉偉,想不想嘗嘗人血的味道?」他猙獰一笑。
她膽敢傷害他的女人,她只能選擇去死,沒有第二種可能。
彼時的裴傲南已經被人送進醫院,這是全市最大最權威的醫院,所有專家都臨陣以待,等著這位病人送來便不遺余力投入緊張的救治過程。裴家和戚家到底是名門世家,連醫院都要給七分面子,此刻被抬進來的是裴家二少,他們怎敢有半點馬虎?
可傷者的病情,顯然比他們想象的復雜。
單是粉碎性骨折和骨骼裂痕就多達好幾處,就連脊椎都有一處損傷,險些就傷及神經讓他這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令他們驚訝的是傷者竟然連肋骨都斷了三根,這是怎麼做到的?他不是背部朝下從窗台上跌落的嗎?難道前面還有重物壓迫?
斷裂的肋骨劃傷他的肺部,讓他呼吸都顯得很困難,而胃部也因為摔傷被震出了血,怪不得他來的時候嘴角還溢著血跡,他的髒器已經受到不輕的傷害了。
再看腦部,著地的是後腦,雖然沒有致命的傷痕,但不知道顱腔內有沒有淤血,有沒有可能會傷及其他神經。裴二少應該慶幸自己走運,就目前來看並沒有變成植物人的跡象,不過仍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天,他們還真的有些緊張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席瓔和裴可欣剛剛被迫同裴傲南分開,一扇門將她們擋在他生命的邊緣。可欣一直抱著席瓔哭,聲淚俱下,她已經通知了爸媽和大哥,她不知道二哥能不能撐過這一劫,他剛剛傷愈,真的剛剛傷愈,短短兩個月他兩度在死亡線上掙扎,鐵打的身軀也會經不起的,何況是哥哥!
那是她最心愛,最依賴,最親密無間的哥哥!
「嫂子,你說我哥會不會有事……你快告訴我他會不會有事!」她一遍又一遍地問,仿佛向失了魂一樣,會說的只有這句話。
可席瓔心里又何嘗不亂,她心痛的厲害,簡直像在滴血,可她不能讓可欣擔心,她們必須要有一個人保持冷靜。
「他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也相信他好嗎?給他一點時間。」
拜托,一定要給他一點時間啊,她相信他能醒來,一定能醒來的!
小護士走出門來為家屬下病危通知單,听到這句話裴可欣差點昏厥過去,要不是有戚皓軒在旁邊撐著,她一定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了。
「哪位病人家屬來簽下字?」
可欣嚎啕大哭,戚皓軒于是看了眼席瓔,示意讓他來。
「我……我來。」
她右手顫抖簽下自己的名字,怎麼都沒想到他們的「家屬」關系,竟然會在這種場合被確定。
她咬緊嘴唇,直到咬出血,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必須堅強。
指甲生生嵌進肉里,她將被血染紅的病危通知單遞回給小護士,那小護士竟然咦了一聲,很驚訝地說︰「是你。」
「你認得我?」席瓔有些意外。
「我知道您,里面的那位先生曾經送您來我們的醫院,當時還是他為你輸的血呢。」
席瓔驀地一愣,什麼?裴傲南什麼時候為她輸過血?這怎麼可能!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恩……」小護士凝神思考一下,帶著不確定和疑惑,真的是眼前的這位小姐嗎,她只記得那位先生的英俊模樣,卻覺得這位小姐影像有些模糊,跟自己上次見到的不一樣呢。
她變漂亮了。
所以說,愛情真的會讓女人改變咯?
「很久前了,我記不大清楚,不過這件事情不會有錯。」小護士莞爾一笑,拿著通知單回到手術室,留下席瓔獨自一人怔在那里,心痛到極點。
裴傲南……他們說,他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他可以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十二萬分寵愛,可以對自己不愛的女人嫌棄到不理不睬甚至連生死都不過問。
可誰說他冷血?
他連為她輸了血都一聲不吭,她就這樣欠著他的一條命。
天,有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可以做的?讓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沒有問題,只要能救活他,只要能讓他活下去!哪怕他要在輪椅上度過一生她也心甘情願照顧他,哪怕他會變成植物人她都願意不離不棄陪伴他,她相信只要他活著,他總有一天能醒來,總有一天能夠站起來,只要他活著,他就能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
裴傲南,拜托你活下去好嗎?你一定要撐下去,你听到了嗎,我還在等你啊!
席瓔頹然坐在椅子上,滿腦子滿心都是裴傲南的身影,她沉浸在對他的回憶之中不能自拔,直到趕來的戚擎蒼在她身邊坐下來。
他找不到念初了,他開著車在城區繞了一圈又一圈,把所有可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卻獨獨沒想到他最初將念初從何嘉佑身邊帶走時的地方。
于是他不得不回到醫院幫裴傲南,是他救了他女人的命,這恩情他永生難報。
他只希望他不要死,一定要撐下去,從此他戚擎蒼和他裴傲南,只有兄弟之情,沒有競爭與敵對。
他坐在手術室前,手術還在進行,席瓔倚在牆壁上,臉上兩條明顯的淚痕。他沉吟一下,低聲問︰「你有沒有做一下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礙?」
席瓔如夢初醒,當她發現是戚擎蒼時竟然有一瞬間的怔忪︰「你怎麼來了,念初呢?」
「她……」戚擎蒼低下頭去,「我找不到她了。」
「什麼?你怎麼可能會找不到念初?難道傲南救她的時候你不在場嗎?」
「我在場!該死,我在場!但是他把我的女人給了何嘉佑,我當時只顧著幫他沒想到要從何嘉佑手里把她帶走,所以她現在許是被何嘉佑那個混蛋給藏起來了,該死!」
戚擎蒼提到此事便覺得懊惱至極,席瓔看了他一眼,有些難過地問︰「你在怪傲南嗎?」
「不。」戚擎蒼立刻強顏歡笑打消她的疑慮,「念初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和你一起等在這里,直到裴傲南醒過來之前我都不會走,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盡管說。」
醫院里的人各懷心事坐的坐站的站踱步的踱步,沒有人心里能夠再淡定如常,而此時醫院外的何嘉佑也不例外,他沉著臉坐在辦公桌前,手指輕叩桌面,等著他們將裘薇安帶進來。
那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他今天一定會要她好看。
裘薇安被人捆成一團,她一路上制造了不少麻煩,因為緊張和恐懼,她不但自殘還殘害別人,幾個跟班回來時沒有一個沒被她鋒利的指甲劃傷,那傷口往外滲著血絲,慘不忍睹。
「何先生!」裘薇安剛一進門便忽然跪在何嘉佑面前,幾乎是用膝蓋一步步爬了過去,她的手被繩子捆著掙月兌不開,她便雙手交疊著死死抱住何嘉佑的大腿,她髒兮兮的雙手在他褲子上留下一道印痕,她又驚恐地移開手去,整個人都幾乎要磕頭賠罪了。
「何先生,我求求你放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忘記了!我真的……求求你饒了我!」她一張臉扭曲得不成形狀,像是一個在死神面前瀕死掙扎的可憐蟲。
「滾。」
何嘉佑眼里像是騰起兩簇火焰,恨不得將她直接焚燒成為灰燼。他嫌棄地將她一腳踢開,腳下使力之大令她翻了幾滾,嘴角立刻就溢出血來。
他何嘉佑自從給過桑念初一巴掌之後就決定此生不會再打女人。
可是眼前這個,她不是女人,她是披著人面的獸。
裘薇安嚇壞了,忙不迭地又爬上來,抱著她的腿不撒開,聲淚俱下地哀求,求他不要將她處死,她知道錯了,她再不會敢對念初下毒手,她害的人從一開始就只有席瓔一個人,她絕對不會再打念初的主意。
「你以為我會信你?」何嘉佑冷笑一聲,忽地又抬起一腳,踹上她的小月復,「混賬!」
他真的生氣了,他何嘉佑從來沒這麼失控過,就在剛剛,他的女人幾乎葬身火海!他十年的努力十年的忍辱負重十年的委曲求全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讓她回到他身邊,而眼前這個混賬竟然想將他最心愛的人葬送火海!
即便他一再提醒她不要動,她卻還是不顧一切設計她,這不是不想活了還能是什麼?她真是在人世活得不耐煩,想要以死來謝罪!
「何先生,我求求你!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求求你!」
薇安雙眼猩紅,因為太過用力掙扎,眼楮已是泛出血絲,那淚水和著血水順著面頰躺下來觸目驚心。可她前一秒還在苦苦哀求,後一秒卻忽然躲得遠遠的,一面躲一面搖頭,一面哭一面驚慌失措地吼︰「別過來!該死,你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你!」
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她是在沖著空氣嘶吼,可是只有她知道她自己看到了什麼,那是何嘉佑的小鬼,那是何嘉佑的小鬼來索命了!
她分明看到他一步步爬向自己,小小的嬰孩臉上帶著嗜血的渴望,齜著一排尖牙利齒像是要將她撕碎了全部吞進肚子里一塊肉都不剩下!
「牙仔,救我!牙仔!」她大聲呼喚著自己豢養的小鬼,何嘉佑卻只是冷哼一聲,「自己做的孽還想讓小鬼替你承擔?你也不回頭去看看你的牙仔。」
裘薇安吃了一驚,她當真回過頭去,看到的卻是一只快速攀爬著的小鬼轉瞬間便撲到她的身上啃咬著她的脖頸和手臂,錐心的疼痛,他一排尖利的牙齒此刻成了分食她血肉的最佳利器,她驚恐至極,叫聲淒慘無比!
「我告訴過你,小鬼會反噬。」
何嘉佑倚在老板椅上,交疊著雙腿不動聲色看著她,看著她掙月兌繩子自顧自抓撓著自己的臉,那所謂的撕咬其實是她自己在自殘,那所謂的牙齒就是她的雙手,只是她已經全然不自知,她就連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
「何嘉佑,你這混蛋!」她像是垂死的人發出最致命的一吼,她的手緊緊扣住自己的脖頸,自己將自己掐到呼吸不暢,面色青紫,自己將自己折磨的雙眼暴突舌頭越伸越長。
殺她,根本不牢他費心。
何嘉佑忽然站起身來,揪起她的衣領子,雙眼透著嗜血的凶殘,他扣緊雙手死死瞪著她的眼楮說︰「看著我,你敢不敢再罵我一遍。」
他笑,那笑卻像是死神發出的致命邀請,他手上雖不使力卻依舊讓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心跳越來越緩慢。她瞳孔放大,雙腳徒勞地在空中亂踢,她自己捏著自己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她哭,哭並且笑著。
她已經神志不清,徹底變成了瘋子。
她想摳出自己的眼楮,這樣她就看不到小鬼了;她想將手伸到胸膛里去捏緊自己的肺,這樣她就不用呼吸不用再面對周遭被他攪動的凶惡嗜血的暗流。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動,她只能扣緊自己的脖子,用力,再用力,直到終于氣若游絲,直到終于意識渙散,直到終于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去死。」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隨後一把將她甩了出去,她重重磕在落地防彈玻璃上,像一團破布一樣癱軟下來。
她死了。
雙目圓睜,青筋暴突,手還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死在自己手里,還是死在何嘉佑手里,還是當真有小鬼的反噬和報應。
不過,她已經不需要再知道這些了。
何嘉佑嫌棄地看著這團血肉模糊的尸體,他說過,得罪他的人會遭報應,他絕不心慈手軟,一個活口都不會留。
門外候著的人听到門內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似的趕過來,看到的竟然是那女人被折磨致死的慘象,何嘉佑站起身來大步走出門去,只丟下一句話︰「處理掉她。」
「是。」他們畢恭畢敬彎子,注視著何先生離開。
何嘉佑掐算了時間,現在這會,念初或許已經醒來了,他得趕緊趕回去看看這個傻女人有沒有做什麼傻事,他可不希望她反抗得太激烈,亦或是為了從這棟宅子里出去不惜用自己的身子撞門撞玻璃,像一只被關籠中的鳥兒,以自殘來換回自由。
不過轉念一想,這或許不是念初的風格,她並不喜歡用這種激烈的手段為自己贏回一切,過去是,現在還是。
何嘉佑驅車回到自己的住所,這沒在窗前看到念初的身影,饒是自認為很了解她,他的步伐卻還是略顯匆忙。他拿出鑰匙轉動門鎖,並仔細聆听著房子內的動靜。
很安靜,沒有掙扎,沒有逃月兌,他松了一口氣,洗干淨手之後走進臥室。
桑念初正倚在床頭,平靜地看著走進房間來的何嘉佑。她眼神中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她早就認出這房間,如若沒有這些意外,她本該在這里跟他過平靜而又安詳的小日子,與世無爭,沒有這些旁枝末節。
可是她不後悔,她曾經怨恨他將她趕出家門,可是現在她不會再計較,她甚至感謝他,是他的陰差陽錯才讓她遇到戚擎蒼,才讓她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所以,她並不驚懼他出現在這里,也不反感,她只是很平靜,神色中恬淡得反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你救了我嗎?」她薄唇輕啟,帶著一絲笑,美到極致。
何嘉佑曾經幻想過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她應該問「怎麼是你」,又或者「戚擎蒼在哪」,可是她沒有,她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
正因此,她眼下丟給他的問題才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張張嘴,想要說「是」,卻發現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句欺騙的話。
「不,是裴傲南。」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你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桑念初並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帶到這里來打算干什麼。他注視著自己的灼灼眸光讓她覺得很是緊張,然而她並不想將這份緊張寫在臉上。
倉促只有一瞬之間,很快她便再度輕笑起來,像是在感謝他說了實話。
「那麼,裴少和席瓔現在在哪?」
桑念初再度開口問,卻仍舊是與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都毫不相關的問題。
何嘉佑面色一滯,對于她看到自己無動于衷的反應他很是詫異,倘若上一個問題他還能好脾氣面對的話,這一次他沒辦法再淡定了。
她當他是什麼,路人甲?空氣?
「桑念初。」他盯著她的眼楮,目光里隱忍的熾烈流轉,「你知道這是哪里麼?」
「當然知道。」桑念初笑笑,「還是老樣子,一直都沒變啊。」
「你難道不好奇我到底為什麼帶你來這里嗎?」他忽然站起身來,將眼前的女人抵在床頭,血管分明的一只手忽然扣起她的下頜冷聲問。
她的熟視無睹讓他有一種想要撕碎她偽淡定的面具的沖動,他討厭她這樣平靜,他討厭她沒有情緒。害怕也好,緊張也罷,甚至想要逃想要哭鬧他都可以接受,然而他就是沒辦法接受她一直笑,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他會對她做什麼一樣!
桑念初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的情緒會突然這麼激動,她想起上次他們見面的場景,那時候他淡定的如同超月兌于世俗之外的人,言談舉止之中透著灑月兌透著氣定神閑透著穩操勝券的篤信,他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只狂暴的野獸,情感像要在這一瞬間完全爆發。
「我不知道……」她剛垂下眼簾說了一句,便驀地被他有些激烈的言辭打斷︰
「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別騙我,你根本就知道我對你不死心,你根本就知道我很愛你!而你——你一再拒絕我的感情,連我跪在你面前求你你都不能回心轉意!」
何嘉佑深吸一口氣,松開她被自己扣得死死的下頜,她現在忽然有一絲震驚了,很好,他喜歡她像小鹿一樣懵懂而又緊張的眼神。
「我現在擁有一切,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要錢,我可以給你金山銀山;你要我做官,市長省長隨你選;你想要我的人,我可以24小時不離開你身邊陪著你;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有能力摘給你。我何嘉佑現在不同往昔,我已經站在無人能匹及的高度,只要你開口,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真的嗎?」桑念初輕聲反問。
她並非听不出他話里的愛,可這愛太瘋狂太固執令她窒息,恕她直言,她真的無法接受。
「你有什麼要求,說出來。」他在她面前坐下,神情終于恢復了往日的超然和自信。
「我嗎?」桑念初卻是笑笑,垂下眼簾說,「我想要戚擎蒼。」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這句話無疑是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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