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為我調一杯酒。」
祝成雲在吧台上坐下來,望著眼前美好如初的她輕笑。
席瓔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祝成雲還會再回來,她以為他當真看不起她。
「怎麼,我來喝酒,這很奇怪嗎?」祝成雲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你喜歡喝什麼就給我調什麼。」
「我們老板喜歡綠野仙蹤!」小酒保嘴快接了一句茬。
「去,忙你的。」席瓔笑笑,轉而拿起杯子。她許久不做調酒的事,然而那技巧倒還是熟絡于心,他看著她如小精靈一般指尖翻飛,不消片刻便將似乎帶著魔力的色澤明媚的雞尾酒放在他眼前。
「干杯。」她將水晶杯推到他面前,自己卻拿起一旁的一杯清茶,輕叩他的杯壁說。
「怎麼,你不喝酒嗎?」祝成雲有些詫異,他望著她輕抿一口淡茶,不由低聲詢問。
「我懷孕了。」席瓔卻是淡然一笑,她並不打算瞞著他。
「懷孕?」這一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祝成雲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懷孕了,難道她已經結婚了?那麼,他是不是只剩下祝福她的權利?
「你已經結婚了嗎?恭喜你。」他苦澀一笑,立即拿起桌上的酒灌下一大口。
豈料當他放下酒杯時,席瓔卻是盯著他在搖頭,她輕聲說︰「沒有。」
台上鋼琴助唱哼著輕柔優雅的曲子,一點點憂郁,一點點頹然。燈光迷幻,祝成雲有些看不清席瓔的臉,他看不清楚她是笑還是難過,還是這兩種情緒她都有之。他甚至不明白她每句話的含義,他努力想要看透卻依舊被她拒之于門外,他不由有些急躁地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結婚,只是愛了不該愛的人,懷了他的孩子而已。」席瓔笑笑,這個讓無數女人肝腸寸斷的負心漢的故事竟然被她雲淡風輕一句帶過,祝成雲心里很不是味道,他張張嘴,卻發現一股無明業火涌了上來。
「是誰干的!」他驀地一捶桌子,杯中的液體濺了出來,在桌子上微微蕩漾開。
「成雲大哥不用生氣,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席瓔笑笑,輕輕用抹布擦干淨桌上的酒漬,「他不知道我懷孕了,我也不打算告訴他。我自己知道這件事就好。」
「你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嗎?」
「恩。」
「傻丫頭!」他忽然一把拉過她的手,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沖動地這麼做。
他很難過,很揪心,他為她感到不值,他覺得她是在犯傻才會做出這種不理智的決定。一個單身母親獨自撫養孩子太辛苦,她根本就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有多坎坷!她必須需要人來幫助來陪伴。她……她需要自己!
見他一直捉著自己的手不放開,席瓔微一蹙眉,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一旁的小酒保看得眼楮發直,老板莫不是最近走了桃花運,怎麼這麼多人來向老板告白?
覺察到自己的唐突,祝成雲這才從惱怒中回過神來,他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聲,冷聲問︰「他是不是走了?」
「你怎麼知道?」席瓔先是驚愕,旋即點點頭,「對,他已經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
「呵,男人的慣用伎倆,不想對一個女人負責就做完走人,你上了他的當了席瓔,我很高興你說你不會再等他,他根本不值得你等。」
「我不是在等他。」席瓔笑笑,神色平靜,「其實,只是我們之間的約定而已,說好了不再糾纏,成雲大哥不要為我擔心。」
「不擔心?怎麼可能?」祝成雲忽然霍地站起身來,在這安靜的酒吧里他的激烈顯得有些突兀,更何況他從來不曾這麼生氣過。他環顧四周人群的目光,不自覺地臉紅一下,這才坐。
他究竟要怎麼說她才會懂?她相信那個不敢擔當的男人的謊言也好,不相信也好,可是拜托,她總要為自己的以後想一想不是嗎!
「我……我這麼說或許有點突兀,我覺得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可能有些應付不來,你還要這麼辛苦在這里工作,我……我沒辦法接受。」
他支支吾吾,作為一個不善表達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婉言說出自己的心意。
席瓔莞爾一笑,她知道成雲大哥要說什麼,可是他們之間並沒有愛,她不愛他,她也不知道他是愛自己還是可憐自己心疼自己,他們沒辦法在一起。
「大哥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我已經照顧自己這麼久了不是嗎?」
他一直都沒有問她,她為什麼現在孑然一人工作,他也一直都沒問她這十幾年來她過的究竟好不好,是什麼讓那個當年怯生生的小丫頭蛻變成現在這樣堅強獨立的模樣。他想,在她身上一定曾經發生過許多事,只是她不想提及,不想
讓人知道。
「席瓔……」他張張嘴,面對她的一再拒絕,他忽然不知道怎麼說好。
「那麼,我能沒事的時候來看看你嗎?」他終于妥協了,既然她不接受,來日方長,他先迂回一下也未嘗不可。
席瓔輕笑,眼楮彎成一條可愛的月牙形,煞是好看。她可以不接受他的愛,但不會不接受他的好心,她點點頭說︰「好啊,歡迎時常來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我……我這里有一些錢。」祝成雲忽然沒頭沒腦地在口袋里翻找著錢夾,從里面拿出一張卡推到她面前,「你先拿去用,我想,做產檢什麼的,可能是很花費錢的吧?」
「我不缺錢。」席瓔將卡推回到他面前,「成雲大哥是想要施舍我嗎?」
「怎麼會!」他急紅了臉,他的情緒和反應無不讓席瓔詫異他真的是從國外回來的嗎,怎麼當年那溫潤平和的性子還是沒改,這麼一點點調侃都會讓他急得不知所措呢。
他當真一點都沒變,十幾年如一日的平和,可是她不一樣了,她已經改變了。
「拿著!」他固執地扯過席瓔的手,將卡塞在她的手里,「買些好點的東西吃,不要總是虧待自己。」
席瓔很感動,小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照顧著她,每每她闖下禍端他都攔她在身後,無論是挨打還是被罵都有他幫她頂著,那時候她覺得就算是天塌了,只要有成雲大哥在,她就不用擔心。
而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可以依靠自己的肩膀扛起一切的時候,他竟然還在,竟然還會一如既往的照顧她,這份情誼讓她無法承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樣才能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告訴他自己已經長大了,或許在他眼里,自己永遠是個需要照顧的小丫頭。
「那麼,我收下。」她忽然做了讓步,把卡收進自己的錢夾里。這卡她不會用,有朝一日她一定會還給他的。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祝成雲失神地望著眼前的小丫頭,因這一系列的打擊,本來生活中就不善言辭的他更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寬慰她受傷的心。她需要寬慰嗎?他看著她,忽然覺得此刻更需要平復心情的應該是他才對。他……該死,接下來的談話該如何進行?
席瓔卻是察覺到他的不知所措,她從吧台後面繞了出來,坐在他旁邊,有一搭無一搭聊著天,這麼久不見,她還不知道他現在的生活怎麼樣了呢。
「成雲大哥是自己回來的嗎?伯父伯母都搬到哪里了?好久不見,真的是有些想念他們呢。」
「我自己一個人回來的,爸媽現在住在南城,前幾天他們還在念叨你,你不介意的話,哪天可以帶你一起回去看看。」
「呵,伯父伯母當年一定很怪罪我吧?」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成雲大哥學習很優秀,是年級的重點生,本來是要每天都好好學習的他卻硬是被她拉著四處跑著玩,一放學就會沒影,等晚上天黑透了才會回來。他每次回家都會挨罵,卻每次都不把她這個罪魁禍首給供出來。他一直對她那麼好那麼照顧,他們雖不是親兄妹,卻比親兄妹的感情還要深。
「怎麼會,你在他們眼里的形象很是完美,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當年那個東奔西跑的小惡魔是你,還以為是我把你給帶壞了呢。」
柔緩的音樂中他們一起追憶逝去的時光,開心的,難過的,兩人之間竟然是從未有過的默契。她記得那時候他們周圍有個很喜歡他的女孩子,每次都會跟他一起放學,還特別討厭她這個小跟班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
「那個女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席瓔忍不住打趣問。
「哪個?」祝成雲在腦海中艱難搜索了一陣,這才將蒙了灰的這段記憶翻找出來,「你是說佩慈嗎?我不不知道,很久沒聯系過了。」
天,席瓔,驀地大吃一驚,當年的那個女孩子竟然是佩慈嗎?她使勁回想著佩慈當時的輪廓,她們是有吻合之處,但又有某些很明顯的差別。若不是成雲大哥還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怎麼都不會把這兩個人聯想到一起。
「怎麼,你還認得她嗎?」祝成雲見她臉色微變,不由有些好奇。
「沒……沒什麼。」席瓔笑笑,這世界可真是夠小的,現在的佩慈從成名到過氣不過只是五年光景,這段時間他應該都在國外,不會知道的吧?
「說起來,你那個時候真的是很愛吃醋,每次她把你攆走的時候你都一臉的不高興呢。」祝成雲想起她小時候的可愛模樣便忍俊不禁。
「那是,因為覺得她是從我身邊把你給奪走了。」席瓔不滿地一撅嘴,想到這茬她就還是有些心里不爽,佩慈啊佩慈,你真是從小就開始四處拆散人家。
「可是沒有人能把我從你身邊奪走。」
祝成雲忽然凝視著她的雙眼如是說,這話他都沒過腦子,自然而然就說了出來。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席瓔已經將目光移開去,尷尬的不知道怎樣接茬好,他才不得不嘆了口氣輕聲說︰「抱歉,我又說走嘴了。」
同她說話,他如履薄冰,每一句都要小心翼翼的感覺讓她覺得他會很累。席瓔搖搖頭,她不需要他如此謹慎。
「成雲大哥怎麼說都可以,沒關系的。」
「因為太久沒見,所以……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一張口忽然就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好了。」祝成雲苦笑,「我真應該去練一練溝通技巧,這樣也許跟你說話的時候就不會激動的前言不搭後語了。」
「成雲大哥不要這麼說,還是覺得你現在誠懇的樣子最有魅力呢。」
他一直很有魅力,他是女人最想要依靠的類型,溫柔、體貼、沉穩、成熟、內斂,他讓人覺得很踏實很安心,嫁給他真的不失為一個完美的選擇。
可是她不喜歡,她一直當他是大哥哥,真的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她希望他也應該是如此。
掛鐘指向凌晨一點,祝成雲眼前的杯子已經空了。席瓔不自覺地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祝成雲抬腕看表,立刻抱歉地說︰「我好像耽誤你太久了,那麼今天就到這里吧,你早點休息。」
「成雲大哥能開車回去嗎?喝了酒的,會不會不方便?」
「你要留我在這里過夜?」祝成雲忽然破天荒說了句曖昧的話,席瓔瞬間臉紅,閃躲著移開視線說︰「那怎麼會。」
天,他一定是瘋了……祝成雲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不禁懊惱地擺手︰「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可以在這里隨便哪個角落里睡一晚上,明早再走。」
「成雲大哥不是還要上班嗎?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改天再來,我每天都會在這里的。」席瓔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神態,淡定地起身送他離開。
他們交換了手機號碼,再折返回來的時候已經就剩下席瓔自己。她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小酒保立刻湊上前來八卦著︰「老板,那是你的新男友?」
「就你嗦。」席瓔敲了他一記爆栗。
小酒保揉揉腦袋,不管老板希不希望他多管閑事,在酒吧工作這麼多年,看人的能力他還是有的。老板之前的那個男人,不好。他覺得他像是個紈褲公子哥兒,一臉花心的模樣,倒是現在的這一個,怎麼看怎麼忠厚,不像是個愛玩的主兒。
「老板不考慮一下嗎?今天這個是好人。」
「什麼時候你練就了火眼金楮了,連這個都能看得出來?」
「還不是老板天天讓我們看客人的臉色,看了這麼多張臉色總是會有一個總結的嗎,今天我這是派上用場了,老板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對是對,但是——並非是好人,她席瓔就會喜歡。有些感覺她不希望被破壞,譬如她對他的兄妹情誼,她可以崇拜他、仰視他、欣賞他、敬佩他,卻惟獨不會愛上他。
于是她站起身來,不再回答,而是笑著回了休息室,現在,她得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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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旁的戚擎蒼被驚醒好幾回,直到他又困又累終于有些扛不住了,這才不得不發話——
「你很熱?」他皺眉,抬起手模了模小女人的臉,哪里有汗水?
「你醒了啊。」桑念初有些意外,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戚擎蒼睡覺一向很安穩,很少有中途醒來的時候。
「你一直在旁邊翻來覆去,像燒烤的羊肉串一樣,我怎麼能睡得著?」
他難得說一句這麼形象的比喻,桑念初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前的煩惱已經掃去大半了。
「在想什麼呢?」他翻了個身,把小女人抱在懷里,有一下無一下撫著她光潔的後背,擔憂地問。
「那個祝成雲,你對他了解嗎?」
就知道是因為這個!戚擎蒼嘆了口氣,這小女人總是對別人的事情這麼上心,什麼時候考慮過自己的身體?拜托,她有身孕,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在這打滾,還在考慮別人的感情事!
「你喜歡他啊?那我明天就把他調走。」戚擎蒼佯裝吃醋,不悅地皺起眉頭。
「小氣鬼,誰說喜歡他了啊。我只是覺得他好像對席瓔很有意思的樣子。你不覺得嗎?」
「我早就覺得了,我還跟你說他好像很懷念他們的過去,你現在不乖,都不認真听我講話了。」
……
他絕對有在吃醋,每抓住她一點錯便會拎出來說她兩句,這個小氣鬼男人。
桑念初轉過身子,小手抵在他胸膛,對著他的唇結結實實親了一口,這才說︰「這下你放心了吧,不過你說,我們要不要撮合他和席瓔一下?」
「你是紅娘還是月老?」戚擎蒼氣結,「有感覺就在一起沒感覺就不在一起了,你以為他們兩個是在相親啊。」
「你真討厭,那不是你的朋友你當然不會在意了。」桑念初撅起嘴巴,悻悻地翻了個身,不理他了。
「哎——我老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看我什麼時候對席瓔有過偏見——好吧,就算是有,那也是很早以前。可是我覺得你讓席瓔放棄裴傲南,她好像不會同意的吧。」
「那就讓她這麼等下去?」桑念初于心不忍,她不希望她的小姐妹把最寶貴的青春年華都浪費在一場無止境的等待上。
「也許她並不認為這是在等,‘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我覺得席瓔現在更像是這麼一種心態。」
什麼「得之吾幸,失之吾命」!難道他對自己也是這樣一種心情嗎?得到了就天長地久得不到就曾經擁有,他就是這麼消極的感情觀?
想到這兒,桑念初忽然氣不打一處來。
「你很了解席瓔嘛。」她話鋒一轉,字里行間的酸味急劇上升,「我不要理你了,你去睡你的大頭覺吧。」
……
他冤枉!
戚擎蒼耍賴似的抱著小女人不撒開,一面拼命吻著她的脖頸和美背一面表著忠心︰「我哪里有,我一直在順著你的話說啊!」
見他這樣著急,桑念初不禁莞爾,她故作不快地問︰「那你對我是不是也得知你命,失去也不會再爭取?」
「誰說的。」戚擎蒼急于解釋,才沒注意到她是在試探他呢!
「我不是在裴傲南的婚禮上把你給搶回來了嗎,這怎麼能是失去了不會再爭取呢?我是我,席瓔是席瓔,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你不許把她的想法安到我身上,更不許因為她吃醋。」
「這還差不多。」桑念初翻了白眼,老老實實地回到他懷中,一面擁緊他一面說,「要不,你明天去問問成雲的意思?」
「你啊你,你的小腦袋瓜能不能也操心一下你的特助工作?這種感情事為什麼要讓兩個大男人來說?」
「那難不成你要我去問他啊?」
「你想說什麼當然可以自己去問了,放心,我不會吃醋的。」
……嘁,真是沒有危機感的男人。
見懷中的小女人不再做聲,戚擎蒼也困意涌上,他柔聲哄著她︰「我們睡了好不好,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呢,你也快點睡。」
「好吧。」桑念初心滿意足地偷笑一下,吻了吻他的胸膛,這才閉起眼楮睡覺。
戚擎蒼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穩,這才終于困倦不堪的進入夢鄉。他知道她的小女人明天一定會準備一大堆問題來難為祝成雲了,心里不禁為他捏一把汗。不過,他應該還不知道,席瓔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他接下來這宗生意的合作公司負責人裴傲南吧?
翌日,戚擎蒼帶著桑念初一早就來到公司。祝成雲拿著企劃案來報道的時候桑念初剛為戚擎蒼沏好一杯咖啡。她打量著這個神色有些疲憊的男人,實話說,他樣貌雖不及裴傲南優秀,但看上去真的很不錯,給人一種很踏實很安心的感覺。
擎蒼這麼器重他,大抵也是因為他周身所散發出來這樣讓人信任的魅力吧?
祝成雲正坐在戚擎蒼對面看著文件,忽然覺察到來自背後的兩道目光不由回過頭去,剛好跟桑念初的視線撞在一起。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桑特助有事嗎?」
他開口問,戚擎蒼聞聲無奈一笑,不得不吩咐著小女人︰「你有什麼話現在說吧,別看的祝總監連文件都看不下去了。」
好窘,桑念初訕笑著替成雲倒一杯茶,在他身邊坐下來,試探性地問︰「那個,昨天安全送席瓔到家了吧?」
她不問這事還好,一問起來他反倒有些難過了。他蹙起眉頭問︰「席瓔一直是住在那樣的地方嗎?住在她自己的酒吧里?」
「當然不是,那只是她偶爾休息的地方,怎麼,你們昨天去了?」
「恩,她讓我送她到酒吧,看來她不信任我呢,不希望我知道她的住址。」
見他神情這番失落,桑念初倒也能猜出個大概。「你誤會了。」她解釋著說,「席瓔並不是不相信你,可能是因為她住的有點遠,不太方便你送她到家後再回來。」
「這樣嗎?」
祝成雲苦笑,轉而猶豫著問︰「桑特助,你能不能告訴我……席瓔喜歡的那個男人是誰?」
這個問題倒是難到她了,她征詢地拽一拽戚擎蒼的衣袖,這種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說實話。
戚擎蒼卻是沉吟一聲,思付片刻便開了口。
「這個人你知道。」他笑笑接過話茬,「裴氏現在的負責人,裴家二少。」
「裴傲南?」
祝成雲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很快便被隨之而來的憤怒所取代。
「這個混蛋!」他忽然怒斥一聲,「枉我之前還提議跟他們合作分一杯羹!他居然這麼傷害席瓔的心!」
「那麼,你是打算撤回你之前的計劃了?」戚擎蒼報以不動聲色的一笑,將他手中的文件抽了回來,讓人覺察不出他的心里所想。
「我……」祝成雲悻悻地坐下來,懊喪地說,「我沒有這意思,戚總。」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不希望祝總監因為個人情感問題影響自己的工作。你所掌握的權力關系到我們公司在這次海外拓展業務上能否滿載而歸,是很重要的一環。」
「是,戚總,很抱歉,我不該這麼唐突。」祝成雲忙不迭道著歉,這種讓桑念初有些于心不忍,還不是她先挑起的話題,害得他們突然就關系緊張了。
「你出去冷靜一下,順便再看看這項工作的可行性,看你能不能勝任這次談判。中午過來一起吃飯吧。」
「是,戚總。」
祝成雲重新接過那份材料,再抬起頭時已是恢復了正常的神情,他轉身走出門去,貼心地替他們關好門。
「生氣了嗎?」桑念初湊上前來,試探性地問。
「當然不會,只是借此機會看看他的情商如何,成功人士是會妥善處理私人感情的,公事公辦是職場規則最重要的一條之一。」
「那你也要對我公事公辦嗎?」
小女人又憂心忡忡地瞎想了,戚擎蒼不禁啞然失笑︰「生意做到我這種地步已經不用再考慮職場規則了,我又不是混職場的人,這里還不是我說了算?」
嘁,果真是一提到工作就眉飛色舞得意洋洋的男人呢。桑念初笑笑,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替他整理今天的文件。
午飯時分祝成雲應邀而來,桑念初剛剛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被他撞了個正著,不由吸著味道感慨一聲︰「嫂子手藝真是棒。」
「過來吃飯吧。」桑念初笑笑,「我很好奇你和席瓔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能說來給我們听听嗎?」
祝成雲洗了手,畢恭畢敬在桌前坐了下來,他略一沉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小時候在一起長大而已。席瓔那小丫頭小時候很膽小怕事,總躲在我的背後讓我替她撐腰,後來我們家搬走了,我也出了國,再後來就是整個老宅的拆遷,我失去她的消息很久,直到昨天才又重新遇到她。」
「你喜歡她?」
桑念初接過話茬,一上來就是如此直白的一句。
「我……」祝成雲險些被噎到了,突然被人這麼問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呢,他點點頭說,「對,我喜歡她,很喜歡。」
「那你有告訴她嗎?」
「我沒有明說,我想她應該懂我的意思。只是她的態度很模糊……她說她並不是在等裴少,我不太相信。」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麼?」見他滿眼失落,桑念初不禁有些動容。
「她說她懷孕了,孩子是裴傲南的。我覺得很難過,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麼好。她現在和以前不大一樣了,現在的她很堅強,好像不需要我的庇護,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想要保護她,無論她接受與否。我覺得她總有一天是會需要我的,就算是不愛也沒關系。」
「最近都流行這麼慷慨的情感關系嗎?」
戚擎蒼忽然捧著空碗恰到好處的插過一句話,繼而敲一敲自己的碗說︰「老婆,我要吃飯。」
「戚總已經結婚了嗎?」祝成雲驚訝地問。
「還沒有,我們先上車後補票。」戚擎蒼得意一笑。桑念初立刻恨恨地拿過他的空碗,這個大嘴巴,真是什麼都說!
「那麼,恭喜戚總和嫂子了。」
「不急,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再恭喜也來得及。」
桑念初訕笑著將飯遞給戚擎蒼,祝成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看桑念初,有些猶豫,還有些不確定。
「成雲……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見他一直不敢開口,她便先問了一句。
祝成雲立刻點點頭,有些為難地說︰「我不知道當不當問,但是,裴少究竟為什麼沒辦法接受席瓔?」
「因為他喜歡你嫂子。」
……
戚擎蒼!
祝成雲一臉驚愕,完全沒想到答案竟會是這樣,幾個人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他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他看看氣定神閑的戚總,再看看面色尷尬的桑特助。
那麼也就是說,裴傲南喜歡的人是戚總夫人,而席瓔又剛巧喜歡裴傲南是嗎?
「裴少知道桑特助和戚總的關系嗎?」
「當然知道,桑特助是我在裴少婚禮上搶回來的人。」
……
戚擎蒼戚擎蒼戚擎蒼!
桑念初都急了,她一跺腳,忽然憋出一句話︰「拜托你吃飯吧好不好!」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戚擎蒼無奈一笑,「我這不是為了幫成雲分析一下局勢,好讓他追起席瓔來更得心應手嘛!」
「追席瓔嗎?恐怕有些難。」祝成雲嘆了口氣,「听她昨天的意思,她好像除了裴傲南之外不想接受任何人,連我的幫助她都一口回絕,我真的挺心痛她現在的樣子的,而且我並非只是想追她做女朋友,我是想全心全意照顧她,我甚至可以接受她帶著孩子嫁給我。」
「你可真是裴少二世啊。」戚擎蒼聞言立刻接腔,一面還不忘在桑念初腰上捏了一下,故作懲罰。
桑念初紅著臉,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失敗,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管這個閑事嘛,戚擎蒼分明是要在成雲面前好好旁敲側擊責備她一通。她垂下頭,老老實實扒拉著碗里的飯,兩個男人轉眼就從情感料到工作上,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職。
「跟裴氏的合作協議什麼時候簽署?」
「還不知道,裴少最近鮮少過問生意,這次簽署協議我們也不是跟裴少本人簽,而是跟他們市場部的負責人簽,文件也是由裴少的兄長過目的。」
「他還真是想徹頭徹尾的玩失蹤啊。」戚擎蒼為他不成熟的做法感到好笑,他忽然將話題引到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女人身上,打趣地問,「念初知不知道裴傲南在哪里?」
「我怎麼可能知道!」桑念初氣鼓鼓地回敬了一句。
戚擎蒼寵溺地笑笑,模了模她的頭發,仿佛是在為一只炸了毛的小貓順毛。在成雲面前沒必要表現的太過正經,他一直沒拿他當外人,當然無所謂跟自己老婆做這種親昵的小動作了。
桑念初張張嘴,本想再說些什麼,不料手機卻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對方便竹筒倒豆子般心急火燎地嚷嚷著︰
「念初嫂子,我哥出事了!我哥他出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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