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放松,腦子里不要想任何事情,告訴我你現在聞到了什麼,听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高致焱溫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費安安閉著眼楮,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剛才繃緊的臉也緩和了一些。
她抽了抽鼻子,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不,還有花香,空氣里有種濕濕的感覺,外面還在下雨,你放的是什麼曲子?
高致焱輕聲笑道,對,是有花香,放的是《小夜曲》,你喜歡這個曲子嗎?
費安安微笑著搖頭,我更喜歡《命運交響曲》。
听她這麼說,高致焱向助手示意換掉曲子,等激昂的樂曲響起來,他便緩緩向費安安走來。
費安安听見腳步聲響起,然後消毒水的味道更重了一些,那是高致焱站在了她身邊。
用心听完這個曲子吧。他輕聲說道。
費安安略略一點頭,便不再管其他,全神貫注的听著鋼琴曲。
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是她為數不多的幾首堅持听下來不會睡著的樂曲,這幾年听得也多一些,倒是愈加喜愛了。
最後一個音符輕靈的落下,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高致焱的聲音又緩緩地在她不遠處說道,現在把你剛才感受的東西全都忘掉,想象一下,你現在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天氣很好,陽光透過枝葉落下斑斑點點的光影,地上落滿了樹葉,踩在上面軟綿綿的,你聞到了泥土的味道,還有草木的香味,你听到了隱隱約約的鳥叫聲,還有小鹿跑過的聲音……
隨著高致焱一步步細致的描述,費安安慢慢沉浸到了他所設定的場景中,臉上逐漸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你喜歡這個地方嗎?高致焱問。
費安安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喜歡。
現在你回頭看看,你身後不遠處有個人,他正向你走來,沐浴著陽光,一步一步向你走來,你看見了嗎?高致焱溫聲說道。
森林里彌漫起了薄薄的一層霧,費安安只能看見模糊的一個人影,她皺眉,霧太大了,我看不清他的臉。
高致焱誘導她,沒關系,他走近了,你看清了嗎?
人影越來越近了,費安安能看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輪廓,她心里有點不安起來,眉頭微皺,輕輕搖頭,沒有,還是看不清。
高致焱明白是她內心不願去去面對這個人,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分貝,說道,是傷害你的那個人,你看見了嗎?
迷霧散去,費安安看見一張英俊挺拔的臉,那是兩年前的夢魘……
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一下,她連連後退,商靖軒卻緊緊跟著她,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她極力抗拒,忍不住輕逸出聲,不……
高致焱的聲音像是天邊傳來,放心,我在你身邊。高致焱輕輕拉住她的手,溫柔地說道,不要怕,告訴我,看到那個傷害你的人了嗎?
費安安心里稍稍安定了一點,掙扎了片刻便安靜了下來,低聲道,看見了。
他是誰?高致焱問道,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費安安抓著他的那只手一下子抓緊,牢牢地扣著他。
費安安睫毛輕顫,啞聲道,商靖軒,是商靖軒!
高致焱皺眉,繼續問道,他就站在你面前,你看著他,不要逃避,看著他!
費安安痛苦地搖頭,帶著哭腔說道,不行!我不想看見他!
高致焱輕言細語道,不,你要看著他,他傷害了你,你現在想起來他是怎麼傷害你的嗎?你不能躲!你要看著他,直到他不敢看著你為止!
費安安的手越抓越緊,開始微微顫抖,高致焱連忙穩住她,輕聲說道,安安,告訴我,看到他你想起了什麼?告訴我他是怎麼傷害你的?
費安安雙眼緊閉,一大顆淚珠從眼角落了下來,滑進了濃密的鬢角里,消失無蹤,她終于哽咽出聲,他背叛我……
兩年來一直不敢觸踫的角落,終于暴露在陽光下,連帶著那片記憶里的煎熬也重又涌現。
高致焱見她終于願意放下心防,松了口氣,繼續誘導,他怎麼背叛你的?為什麼他要背叛你?
費安安哭著說道,他在公司,和女上司一起在,在辦公室,她咬唇道,做那種事!他們在公司做那種事!我對他的事業沒有幫助,所以他背叛了我,他這個混蛋,王八蛋,人渣……
高致焱連忙按住她越來越激動的身體,打斷道,你還記得那個場面嗎?
費安安臉色更蒼白了,搖頭道,我不想記得,可是我忘不掉。她哭得更厲害了,眼淚一串串不停地滑下來,浸濕了整片臉頰。
高致焱狠狠心,繼續進行,他說,听我說,安安,你現在在那個辦公室,商靖軒和那個女人就在那里,你看見了嗎?
不!費安安尖叫,掙扎不止,身體顫抖的厲害,高致焱摁住她,安慰道,別怕,安安,我就站在你身邊,我陪你一起走過去,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他們兩個,商靖軒和米蘭,抱在一起,在沙發上,好惡心!費安安捂住嘴,不住的哽咽,他們好惡心,太惡心了……
高致焱輕輕擁住她,溫潤的聲音浸透進她的腦海,好了,看到了之後呢?你去哪了?
費安安不再掙扎,身體冰涼,哭道,我回家了。
高致焱輕聲道,他打電話給你了嗎?他來找你了?
費安安搖頭,聲音已經嘶啞,不,他打了電話,說要分手。我不答應,我怎麼能答應!
眼看著她又要失控,高致焱連忙轉換場景,安安,安安!你不在那里了,我們現在去你和他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地方,你還記得嗎?
費安安仿佛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在公司,我和商婷去他的公司實習,他是商婷的哥哥。
高致焱詫異了一下,回過神又繼續問道,你記得那天是怎麼樣的嗎?是不是晴天?
費安安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嗯,是晴天,天氣很好,太陽很溫暖,我跟商婷到了公司門口,他來接我們,他長得又高又帥,還喜歡笑,看見我就叫安安。
高致焱也笑,嗯,我看見了,他剛開始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對你很好,你幸福嗎?
費安安似乎覺得疑惑,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痛苦一下歡快,糾結不已,她哽咽道,可是他背叛了我……
高致焱說道,不要去想後來,你仔細回憶一下那些幸福的時候,你還記得他是怎麼對你好的嗎?說著,高致焱松開她的手,坐在了一旁,低頭一看,手掌已經被她的指甲劃傷了,滲出了一點血絲。
費安安安靜下來,臉色好了一些,緩緩說道,我記得,他對我很好,會講笑話給我听,我弄傷手指都會很擔心,總是偷偷給我準備驚喜,每天三餐都會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商婷以前還說他重色輕妹……
高致焱等她回憶完,情緒已經穩定,便問道,你那時候幸福嗎?
費安安一臉恬靜,幸福。
高致焱又問,你覺得那時候他愛你嗎?
費安安點頭。
高致焱繼續問,他後來變了是嗎?
費安安一頓,痛苦的神色又回來了,是,他後來變了,他想要成功,變得不擇手段,陰險狡詐,變得跟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高致焱問了最後一句,你愛的是從前的他還是後來的他?
費安安毫不猶豫的回答,從前的他。
高致焱安撫她道,安安,從前的他愛你,你也愛他,但是後來的他不愛你,他只想成功,你可以恨他,但是不要否定以前愛你的他,不管後來他對你做過什麼,你也不要忘記從前他愛你的時候,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陷在這段已經失去的感情里無法逃月兌。
費安安沉默不語。
高致焱把她引回來,又放起了鋼琴曲,緩緩說道,你現在在醫院,精神科,你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嗎?還有一些花香,外面還在下雨,你听,這是你喜歡的鋼琴曲。
費安安神色恢復正常,點了點頭。
現在,睜開眼楮吧。高致焱說。
費安安睜開眼楮,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冰涼冰涼的。
高致焱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輕嘆口氣道,擦一擦吧。
費安安自然記得自己經歷了什麼,什麼也沒說,低著頭,捏著手帕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個不停。
那麼疼痛的記憶,從那一刻起,她根本不敢提起,連想都不敢去想,時隔兩年,直到今天,和盤托出,她才明白,她一直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不論過往傷痛亦或是愉悅,那都已經成了雲煙,早已消散,她不肯放下的不過就是在她還迷陷于愛情中的時候,那人早已抽身旁觀,說到底只是不甘心,以至于現在痛苦的記憶還在,快樂的時光卻被她給丟了。
高致焱等她哭完了,嘆口氣道,安安,不管過程是痛苦還是喜悅,其實一切到最後都只是一段記憶而已,沒必要用回憶禁錮你自己,這樣折磨自己又何必呢?過去再深刻也不足以阻擋未來,對不對?
費安安抬起頭,眼楮哭得通紅,聲音沙啞,嘴角帶著苦澀的意味,我也想忘了,可是我沒辦法。
高致焱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寬慰道,不要強迫自己去忘,越是強迫,就越是在意,也就越是難忘,任何時候都不要強迫自己。把它當做平常,想起來就哭一哭,也沒什麼的,只要理智的讓自己不糾纏在里面,慢慢來,不知不覺就振作了。
費安安苦笑著點頭。
高致焱開玩笑道,有什麼想不通的找我,你就當我是你的私人診療師,嗯,其實你這個癥狀有個最快速地辦法。他頓了一下,模模下巴笑道。
費安安抬起哭腫的雙眼有些期冀地看著他。
找個男朋友。高致焱笑的眉眼彎彎。
費安安忍不住破涕而笑,你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高致焱搖頭道,我可沒開玩笑,新戀情是忘記上一段感情的最好良藥。要是對誰動心了,可別輕易放過。
費安安只笑不語。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地面上還是濕濕的,費安安把傘側向一邊,伸手探了一下,仰頭看看天空,確認雨已經停了,她便收了傘,依舊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在人行道上。
高致焱的心理診療效果好像不錯,她試著去想想過去的那些事,居然也沒之前那麼痛苦了,只是想起來心口悶的很,氣郁難解,算了。費安安釋懷,長呼口氣,大步向前走。
沒必要總是想著這些事,路要往前走,人也要往前看,商靖軒都忘了,她如果還在糾纏,豈不是自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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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話說最近瀟湘審核好慢,修改了之後審核要等一天,蛋都要碎了,雖然大概沒人在追我的文,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說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