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講述我與兩位tong桌的故事。
我的第一位tong桌名叫岳guang風。她膚質白,有點嬰兒肥,扎著兩根麻花辮。由于我是個上課極其遵守紀律的小呆瓜,她每每想和我嘮嗑時總是吃到閉門羹。或許為此而耿耿于懷。一天下課時,她拿起一根粉筆,在我倆共用的書桌上劃了一道分界線。她說︰「胳膊不許伸過這條線,這邊是你使用的桌子,這邊是我使用的桌子。」我才不管那些呢,隨手便用袖子把粉筆道擦去了,而且變本加厲地把肘部放在依稀可見的中間線的偏右方,是故侵犯了tong桌的領土。tong桌遂也用肘部擠我。看著擠不過我,她竟然一記「降龍十八掌」般的耳guang扇過來;緣突如其來,我躲閃不及,臉上發出「啪」的一聲。隨即是我的啼哭聲。劉老師過來問明原由,批評了岳guang風,教訓她︰「寧博是和你鬧著玩兒的,並非真要擠佔你的課桌。同學間不可以動不動就打架,女孩子家更是應該懂得謙讓。武力是解絕不了問題的。」我內心竊喜,但也怕她為此懷恨在心。
八|九年春夏之交,岳guang風要轉學了。臨別之際,她竟然送給我一張疊好的方勝,紙里面包著好幾片被剪成心形的樹葉,樹葉上面有她寫的朦朧詩,具體內容寫的是什麼,我如今早已忘得一干二淨。不過這卻是我平生唯一一次接到女|孩子用樹葉寫就的「表|白|信」,彌足珍貴,長留心間。然而彼時我發|育的晚,洵屬榆木疙瘩一塊,根本是不解風情和不知所雲,是以只是對她說聲︰「謝謝你,祝你在新的學習環境中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從此天各一方,再未晤面。如今我想對她說︰「老|同|桌,別來無恙!衷心祝福你安康!」
我的第二位tong桌名叫鹿漉,是一位留著江姐式短發、小巧玲瓏、面容姣好、心地善良的微黑姑娘,是與我同|桌時間最長的學友。伊父為當時市|委|書記的一|秘,炙手可熱;其母同我僅有一面之緣,是位地道淳樸的家庭婦女。一到上手功課(勞動課),因為我除了會折紙飛機和疊紙狐狸外實在是不擅此道,因而我就讓鹿漉幫我做,條件是語文課听寫時我讓她抄、造句時我幫她編。但一次听寫時我竟忘了某字是什麼偏旁,掃了一眼同|桌,得虧她會寫。之後,該听寫得了一百分。可我卻甚為自責不已。最後終于向劉老師交代自|首。劉老師不但沒批評我,反而用孟子之言勉勵︰「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一日,劉老師發現鹿漉與一位女生|交|頭接|耳,一怒之下將教|鞭(頗像台球桿)敲在鹿漉的鉛筆盒(文具盒)上。孰料,她的硬塑料鉛筆盒不禁打,支離破碎。劉老師很是過意不去。翌日,劉老師買了個軟塑料文具盒送給了鹿漉。鹿漉感激涕零。劉老師還親自給她講解︰「這上面畫的女子叫做李清照,是中國宋代最著名的女詞人;我也希望你能以她為榜樣,努力學習文化知識,作個內外兼修的好女子。」
還有一次,劉老師坐在講台備課,即我和鹿漉的正前方(我坐在第一排;班上課桌共四組,同窗們周周易組輪換坐位)。正巧我欲打噴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在一彈指間,為了不打在劉老師身上,我選擇了右側打嚏噴,結果噴在了鹿漉臉龐上。真是窘得不得了。劉老師慶幸幸免于難,哂然一笑;鹿漉亦未瞋怒,而是莞爾一笑,可謂一笑解千囧。其時笑靨如花的鹿漉甚是清純甜美、善解人意。
某天放學後,我與幾位同學在校外玩丟沙包和跳皮筋,玩得大汗淋灕。玩到日薄西山時,鹿漉驀地走來告訴我班上有位女生喜|歡我。我問是誰。她說︰「周儷。」周儷的確可稱四班的班花,只是比我還內向和靦腆;可我尚未進ru青|春|期,不像今日兒童那麼早|熟,因而自是不以為意。我們那個年月同學間的「傾|慕|之|情」都是純潔之極的「柏拉圖式的愛|情」,連牽|個手、擁個|抱都屬罕見,更別提親|吻、撫|模了;不似今朝中小學生動|輒開|房、墮|胎或生子,chu女只能在幼兒園里找到了。
有一天我得知鹿漉的媽媽病逝了。鹿漉因此有一月未上學。適逢那時我們全校同學剛剛集體觀看了一部叫做《媽媽再愛我一次》的寶|島電影,同學們大都哭得個稀里嘩啦、肝腸寸斷;我雖未痛哭,卻記住了那首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世上只有媽媽好》。是故將心比心,亦為同桌而難過不止︰因為我想到其父一定會給她娶後媽的——繼母在我幼小的一刀切的心靈里常將之與惡婦等量齊觀。事後我看到鹿漉纏了黑紗,頭發也變長了。此後鹿漉變得少言寡語了。後來即使到拍合影留念之際,全體同學都會爭相喊著「茄子」時,她也沒有再露過粲然的笑容。
我與歷任同|桌們還有許多值得回憶的故事,不過本章就先寫到這里吧,一若「一|休哥」說的那樣︰「休息,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