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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寒氣比剛才尤甚。易子容站在這個城市的夜空之下,隔了許多迷霧和塵埃,星星也遠不如他所熟悉的那麼透澈明亮。

他斜靠著車門,有些困惑的想,這就是她要的一切麼?這就是她生長的環境麼?

這個世界里,只要是有利益,就會有、吸引和盲從。

所有的人都會循著這樣的定理一步步的走。他已經見過很多了,比如說江律文,只是為了那份在他看來什麼都不是的合同,甘願被送進醫院;比如說陳雨繁,吸引她的是仇恨和不甘,所以自己只要輕輕擺上一個誘餌,她就會不遺余力的去攻擊。

他抽了一支煙出來,捏在指尖的時候,因為這片刻的怔忡,忘了拿打火機。

背後有個聲音靜靜的說︰「要點火麼?」

易子容看了一眼車子的後視鏡,微微笑起來︰「你還沒卓」

「她沒事吧?我看見你抱著她上樓。」江律文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有些事,我想問問清楚。」

易子容直起身子,反身拉開車門,動作流暢而沒有絲毫的停滯︰「抱歉,我沒時間。」

「那麼,我們不妨攤開了說吧?一分鐘而已,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江律文簡單的說,「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大概比不上你花在杜微言身上的時間。」

易子容停下手上的動作,沉聲說︰「你想說什麼?」

「那件事我剛剛知道。是和你有關麼?」

易子容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你不如去問問陳。」

「我自然知道是和她有關。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並且……樂見其成?」江律文的語氣一點點的變冷,「當初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

「哦,原來是你把她介紹給我認識的。」易子容嘲諷般的笑了笑,純黑的眸色中波瀾不驚,「原來是這樣。」

這絲冷笑太過明顯,也太容易辨識,江律文皺了皺眉,那絲不悅正迅速的在胸腔擴大,進而彌漫到說出的話語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和冷漠。

「你究竟是針對她,還是針對我?」

這一次易子容終于難以克制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輕輕一勾,說不上動怒,但是也絕非輕描淡寫,只是拍了拍江律文的肩膀,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如果牽連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有人說生理上的饑餓可以突破一切心理的困惑和痛苦,當杜微言蜷在,被胃里近乎空落落的絞痛折磨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她終于還是相信了這句話。

手在床頭小櫃上一撐,啪的一聲,那杯糖水倒翻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一種涼膩的濕滑感。她手忙腳亂的把杯子扶起來,又一路模索著開了燈走向廚房。

燈光啪的跳亮了。杜微言一轉身,發現水槽邊擱了一碗食物。她走近看了看,是一份冷卻的雞粥,因為放了香菜,有淡淡的香味飄進鼻中。很熟悉的味道,就是她常常叫外賣的那家粥屋送來的吧?

杜微言下意識的去看看冰箱上貼著的那幾張外賣廣告,是他……剛才叫的麼?

她將那碗粥放進微波爐,機器發出嗡嗡的低鳴聲的時候,杜微言覺得自己的力氣像是指間的水一樣,正在慢慢的流失。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剛才和易子容說過些什麼了。

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巧合。她不知道易子容是如何突然出現的,然後他的影子就充斥在自己生活、工作的每一個角落。

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杜微言覺得像是在做夢。再然後,這個夢就成了她的噩夢。他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怎麼找到她,知道怎麼打擊她,就連要她屈服的時候,每一步也走得那麼準確無誤。

杜微言將那碗粥從微波爐里取出來,因為太燙,她不得不等了等。

連機器發出的聲音都沒有了,這樣的寂寥寧靜之中,時光仿佛倒流到那一晚。

是在隔壁的臥室里,黑暗中,英俊的臉部輪廓,璀璨的雙眼,曖昧親密的呼吸交錯。

他說︰「如果不能天長地久的話……」

那個瞬間,所有的歡愉和熱情,全都被撲滅了。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莫顏從不會騙她。

如果不能天長地久……這不是一個假設句,他真的只會給她十年時間。

甚至當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說了那個疑問,他的神情端肅,卻拒絕向她解釋。

他們之間那道若有若無的鴻溝隔在那里,杜微言心里很清楚,她知道易子容心底也是清楚——可他似乎強制性的忽略了那些東西……

杜微言費力的將那口粥吞咽進去,這是她平時最愛和食物之一,可是現在吃起來卻索然無味。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啊……真像個孩子,一個有著的力氣卻不知道往哪里使的孩子。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哪怕把他自己逼上絕路、哪怕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他也會去做。

即便是溫暖的食物也沒有讓杜微言的感覺變得好一些。她哆嗦著回到臥室的時候,有些黯然的想起了他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此刻他並不在這里,他自然也不會听見這句話。杜微言慢慢的想︰

「可是莫顏你知道麼?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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