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師父他出來了,請隨我來。」一個光頭小和尚,雙手合十,恭敬地向一扇緊閉的門行佛禮道。
「嗯」女子淺淡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片刻功夫,門便打開了。
小和尚見來人慌忙地低下了頭,不是他做了什麼虧心事,而是這寺院里的和尚除了他口中的師父外,無人見到王妃不是這樣。
因為太美了,美到任是誰第一眼見了都會移不開眼,小和尚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日女子踏進寺院時,全院僧人出來迎接,當所有人抬頭看見女子容貌時,竟是呆了好久,直到師父從後面走來,那一聲「阿彌陀佛」,才驚醒了眾僧。
「喂,小師父你怎麼又發呆了?我家王妃還等著呢,你快前面帶路啊。」王妃的丫鬟萍兒不住地在小和尚眼前擺手,頗有些急躁。
小和尚回過神來,尷尬地對著王妃一禮,撇下一句「請王妃隨我來」,匆匆轉身便走。
萍兒剛要開口,卻被王妃攔了下來。這樣的場景已經習慣了,以至于很多次出門她都要戴上面紗,只是在這兒她不想戴。美麗,讓人羨慕,卻也會帶來煩惱。
王妃眉頭輕蹙,在萍兒的攙扶下,緩緩隨著小師父去見他的師父。
很快,三人便來到一處清幽雅致的院子,院內種了幾處竹子,小師父和門口的兩個小和尚一一行過禮後,才敲門道︰「師父,王妃到了。」
「請進來!」門內一個清涼悅耳的聲音傳出,小師父將門輕輕打開,向著王妃又行了佛禮,念道︰「阿彌陀佛,王妃請。」
「多謝小師父。」王妃雙手合十,回了一禮,緩步進了屋內。小師父又將門關好,這才轉身離去。王妃的丫鬟萍兒,則是守在門外,隨時等候召喚。
屋內,一人盤腿坐在榻上,身後是個大大的毛筆字「佛」字。 ,這人竟是個年輕的美男子,這種美給人一種清涼寧靜之感,頓覺心內安靜下來。
「阿彌陀佛,大師,念晚有禮了。」王妃恭敬而又虔誠地對著靜坐的男子一禮。
男子睜開雙眼,一片清明,緩緩從榻上起身下來,回了一禮,「阿彌陀佛,施主,您又來了。」大師伸手請王妃入座,矮幾上放著兩盞清茶。
「言希大師,我保下了他的孩子,可是我很痛苦。」念晚眉目含愁,夾雜著一絲怨念。剛剛落座,便道出心中的苦悶。
「施主,請喝茶。」言希淡淡地看著念晚輕啜一口,點了點頭,「這茶如何?」
「恬淡,些許苦澀,一口便能靜氣寧神。」念晚輕柔地答道。
「生活便是如此了。你在他身邊,全心戀著他,是恬淡,看著他娶妾生子,是苦澀,可是你的善舉,最終會讓你良心得安,靜氣寧神的。」說完言希拿起茶杯,專注地品起茶來。
「戀,為何不能從一而終?」念晚沉默片刻,淚眼婆娑地看向言希。
「因為執念,他是,你,亦是。」言希抬頭,看盡一切的目光,讓念晚有一瞬間的愣怔。
是啊,她愛他,所以才在這勾心斗角的危險中竭盡全力保下了他的一個又一個孩子,可是她卻沒有自己的孩子。看著他娶了一個又一個,不管是為了維持局面也好,還是別的原因也罷,她的心里都是痛的。
「你愛地太深,也愛地太過固執了。」言希看著苦悶的念晚,輕聲道,「既然決定愛,何故求始終?」
念晚愣在當場,如遭點擊。何故求始終?是啊,既然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為何還要心心念念著要他怎樣呢?他的這個位置,終究是不能為自己放棄這一切的吧?念晚悵然。
日暮,念晚在萍兒的攙扶下,上了王府的馬車,下了山。
「師父,王妃為何愁眉不展?救人明明是好事啊?」剛剛帶路的小和尚不解地問道。
「救人出自她的本心,自私也是出自她的本心,她在糾結。」言希眉目清朗,耐心地解釋道。
「王妃如此美麗,堪稱天下第一,怎會如此苦惱?」小和尚吐了吐舌頭,還是紅著臉問了出來。
言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解釋道︰「世間一切皆平等,有得必有失,有喜必有憂,殊不知別人艷羨的正是他人痛苦的,阿彌陀佛!」
「師父為何不為王妃月兌離苦海?」小和尚又問。
「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源于她的本心,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自己解月兌,才能真正月兌離。」言希又道。小和尚听後,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小和尚接連問出,言希一一解答,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拖得很長,很長。
言希並不是這個寺院的方丈大師,平時很少出現在前院,也只有在王妃前來,抑或是皇室貴賓駕到,才會前來迎駕。
但是寺內所有僧人,包括方丈大師在內,對他都很是尊敬,用佛家話語來說,便是自小獨具慧根,是佛祖選定之人。
言希的禪房設在整個寺廟最後面的院子里,他的院子除了他本人住之外,還有幾個女乃娘帶著幾個女圭女圭,這一切只有方丈還有言希身邊的幾個小和尚知曉,平時任何人都不準踏足言希的院子,這是寺院眾所周知的事情。
奇怪的是,眾僧也不問,也不懷疑,更無人前去探听和打擾,言希在他們心里,那就是佛祖傳人般的存在,曾經幾次于寺院危難之時解救眾僧,就連皇上都曾下旨,御封其稱「念恩大師」。
夜里,女圭女圭會哭鬧,女乃娘輪番抱著哄著,言希院內的三個小和尚經常會被吵醒,生怕會吵醒他們的師父,只是他們卻發現言希睡得安穩,這才放下心來。
每日里,他們除了要負責院子的衛生和齋飯,還要特意為幾個女乃娘準備葷食,這是師父吩咐的。雖然這在寺院內,是大忌,但是看師父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三人倒是忐忑地按照要求做了,方丈也沒有阻止。只是每次下山買些葷食的時候,都會遭受百姓的白眼。
好在後來王妃來此,解決了這一問題,不過這院內又多住了兩名男子,女乃娘的吃食便由他們負責,同時還負責保護這些女圭女圭的安全。
每日里三個小和尚都要去女圭女圭那里看一眼,然後阿彌陀佛地跟女圭女圭們說上一陣子,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這些可愛的小家伙。言希每日也必會去一次,不過卻只是靜靜地看看女圭女圭們的情況,然後便離開了。
這四個女圭女圭都不大,最大的不過三歲,最小的剛剛出生不久,每個女圭女圭都有一個自己的女乃娘,負責照料他們的一切。
這日傍晚,寺院外竟然來了一位女子,說是要借宿。寺院從未收留過女子住宿,可是這女子卻問出為何寺院內有女人存在,卻不收留女子住宿?
只這一句話,便有人通報給方丈,方丈又派人知會言希,最後一個小和尚親自到門外將女子引了進來,並且住在言希院子里的一處空禪房內。
女子一路行來,並未四處張望,只是安靜地跟著小和尚的腳步,進了院子。
院內,言希正站在禪房門前等著女子,女子一見到言希,便雙手合十,輕啟朱唇道︰「阿彌陀佛,冒昧打擾,請師父見諒。」
「姑娘是怎麼知曉寺院中有女人的?」言希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女子抬頭,直視著言希,笑道︰「我還知道這寺院周圍埋藏了許多殺手,若是我沒有猜錯,怕是沖著那些女人和孩子來的。」
言希聞言明顯一愣,定定地瞧著女子道︰「阿彌陀佛,多謝姑娘。」
當晚,女子在言希所住禪房旁的一間屋子住了下來,夜里果然有二十名左右的殺手潛入這個院子。
女子躺在床上,在第一個人飛身落入這個院子時便睜開了眼楮,毫無聲息地翻身下床。屋頂上八人人,其余十幾人分成三撥,開始搜查這個院子的每個屋子。
「怎麼樣?」
「沒有。」
「我這里也是沒有。」
「怎麼可能?明明是這里!」
「你們是在找我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房頂傳來。
殺手們循聲望去,只見月光下一襲白衣女子,恍若仙子降臨,他們幾乎忘了自己的來意,盯著女子,半晌沒有反應。
「把那些孩子交出來,我們只要那些孩子。」其中一人高喊道。
「噢」,女子好似剛明白過來一般,笑道︰「你找到他們了嗎?」
那人不明所以,搖了搖頭。
「既然你都找不到,你向我要,我去哪里給你找?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我還累了一天,困得不行呢。」女子不滿地瞪了他們一眼,嘴里埋怨著他們打擾她睡覺。
殺手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那人一揮手,示意眾人上去將女子抓住。
他們剛要動手,身後便傳來一個清涼的聲音,「阿彌陀佛,不知眾位施主深夜到訪,所謂何事?」言希雙手合十,從他們身後走了出來。
眾人一驚,這才驚慌起來,這兩個人,他們完全沒有感受到,就這樣冒了出來,今日注定是要出師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