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我來——看看你們。」孫文峰打開門，看見是董秀珍，氣不打一處來，劇烈的咳嗽也隨之而來︰「你走，誰是你的親家？」
「老孫，是誰來了？」楊新蘭一邊在陽台晾衣服，一邊問。
董秀珍被孫文峰嗆了一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地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揚起手里拎著的兩個袋子，諾諾的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快過年了，來看看你們。」
「咱人窮志不窮，這些東西自己還買得起。」孫文峰頭也沒抬，作勢把她推了一把︰「再說，過年還早，你走吧，大清早的，我不想給你找悶氣！」
「是誰呀？這麼早就約下棋了！早餐還沒吃呢？」見老伴沒有回答自己，楊新蘭一邊叫嚷著一邊從陽台上走進來，走到門口，看是董秀珍，臉上的笑容一下陰沉了下去︰「你來干什麼？來顯擺你兒子要結婚了嗎？」
氣氛有點尷尬，早上出門的時候，董秀珍就預料到有這樣的場面，認識幾十年了，兩家人第一次說紅臉話，雖然來的時候想好了很多話語，但現在看見孫家夫妻生氣的樣子，覺得那些話說出來也顯得沒有誠意，索性不說了。
看董秀珍一聲不吭，楊新蘭更生氣了︰「你兒子要結婚了，你現在不去替你兒子準備婚事，你到我們家來干什麼？來看我們的笑話？」
「我」董秀珍遲疑了很久，吞吞吐吐︰「我我想問問曉琳怎麼樣了，打她電話，關機了。」
楊新蘭想起上次女兒回來的時候，哭訴著董秀珍打電話讓她放棄孩子和房子。就是眼前這個她自以為善良的女人，月兌下虛偽的外衣後，那麼現實地說服女兒淨身出戶，眼圈頓時紅了，心里也覺得窩火的很︰「我們曉琳很好。不管你們怎麼絕情，曉琳還是會生活的很好，你現在就不需要假裝操這個心了！」
「我，我也不願意他們走到這步，但我一個老太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兒子大了，我也管不了。」董秀珍挪了挪腳步靠近門口，順勢想放下手中拎著的禮品袋。
「拿走！」孫文峰冷冷的說︰「再不拿走我就自己丟到樓下垃圾桶了！」
其實他的氣憤和難過不會低于老伴，只是這種場合，他不知道如何表達，也不想大吵大罵引來左右鄰居。雖然老住戶不多，但一來二去的，基本都還認識董秀珍是他孫家的親家。離婚都這麼多天了，這個時候才假惺惺地來道歉，早在干什麼呢？而且，羅明輝為什麼不來？真是什麼樣的娘養育什麼樣的兒子。如果凡事都能母代子過，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到寧願自己生一場大病來換取女兒的幸福。
「這－－－－」董秀珍自知理虧，再次啞然。
看見孫文峰夫婦的態度如此強硬，蹭了一鼻子灰的她也只好承受。
「老孫，咱們進屋。和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了。」楊新蘭拐了拐孫文峰的胳膊，白了董秀珍一眼︰「禮品你拿走吧！咱要禮品，還有其他親家送，你還是給你現在的親家帶去吧！還有，別再找我們曉琳，她和你們羅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好吧，我以後再來！東西這回我就先帶走了。」董秀珍訕訕的說，轉身做出要走的姿勢，心里卻想︰「好歹兒女親家一場，怎麼也會讓我進去解釋一下吧？」
「 當！」沒有任何言語，門在她的身後重重的關上。
「媽，吃過早飯了嗎？」正準備做早餐，電話響了，是女兒孫曉琳。
楊新蘭做出一個噓的姿勢，一邊示意身旁的老伴不要說話，一邊柔聲說︰「曉琳，我正在做早飯，你呢？還好嗎？」
「媽，我還好。爸呢？」
「哦，你爸呀！」楊新蘭看了一眼孫文峰︰「你爸一早就出去散步去了，還沒有回來。」
孫文峰屏住呼吸，剛才在氣頭上，因為哮喘，喉嚨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怕女兒听見，他退到廚房門口，一邊示意老伴不要告訴曉琳董秀珍剛剛來過。
「媽，我現在正打算和朋友做點小生意，春節可能回不來了。」電話那頭，孫曉琳小聲的說。
「哎，回不來了就回不來！」楊新蘭一邊在心里嘆氣一邊安慰女兒︰「你爸也都知道了，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們擔心就是了。春節我們和你大姐過幾天，再去你二姐那里過幾天。你就不要擔心我們，好好忙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那好，媽，我過幾天再給你打電話。這幾天我和朋友考察好了項目，也看了幾個地方，房租談合適現轉的話，可能過年的時候就能開張了」孫曉琳說。
「那你手里的錢夠嗎？不夠的話，媽這里有。」楊新蘭知道，女兒身上的錢並不多，短暫應付日子還可以，做生意怕是不夠。
「不，媽，不用。你和爸不怪我不能陪你們過年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我和朋友合伙，不會花費太多，如果實在缺錢，我會從二姐那里周轉的。」孫曉琳說。
二姐孫曉潔已經知道了離婚的事。據說明輝的朋友圈發布了一些和夏夢潔的親密照。本來她還想瞞著二姐的，打電話給二姐的時候，只字不提離婚的事，卻不料打電話之前二姐就已經知道了。孫曉琳從來不玩微信，也不知道羅明輝為什麼會在朋友圈發那些照片，羅明輝的朋友圈里，有二姐。
二姐從小學起就是明輝的同班同學。對于明輝的個性，二姐其實比他了解的更多。
或許這也是二姐雖然和明輝雖然朝夕相處卻沒能成為戀人的原因。
「我太了解明輝的個性了。決定了什麼事，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孫曉潔說。
二姐詢問她今後有什麼打算，得知她想看一家小店的時候，二姐還是非常支持的︰「曉琳，女人還是應該有一份能體現自己價值的工作的。你從小喜歡插花，可以考慮一下開一家花店。成本不高，也不是很累人。現在無論企業開業，大型活動，還是普通聚會，送花的人都挺多的。你查查附近有沒有什麼供貨渠道，以後可以嘗試在網上微信上發發廣告什麼的，現在也流行這種銷售模式，只要人靈活了，錢還是能賺到一些的。至于開店，二姐也有些私房錢，需要的話給二姐說一聲，反正你二姐夫也不知道我有這筆錢，賺了就還，虧了就當二姐支持你了。」
孫曉琳的心涌過一陣暖流，原以為二姐會罵她軟弱無能，會責怪她沒有看好自己的老公，結果，二姐什麼都沒有說。如果不是距離太遠，如果二姐也在n城，或許自己就不會那麼迷茫。
「離了就離了，就不要去想了，過好以後的生活才是最真的。」孫曉潔說。
孫曉琳最羨慕二姐這種雷厲風行的性格，溫柔與強勢兼在。到底是在世界五百強企業里混，把很多事都看得那麼通透︰「那照片八成是那個女人偷偷傳的吧！明輝應該不是那種性格。我以為是惡作劇，才詢問了一下，就被對方刪除好友了。你剛好打來電話，我只是向你證實一下。感情這種事，再可惜也不能勉強。好聚好散才是對孩子最好的。」
孫曉琳心頭一暖，語氣有些哽咽︰「二姐，我知道了，我不會讓爸媽和你為我擔心的。」
孫曉潔知道妹妹的性格，有點放心不下，叮囑道︰「有什麼事，如果不方便告訴爸媽，就給二姐說。咱是一家人，有些事說出來比憋著好！別藏在心里到時候得了憂郁癥。」
孫曉琳一個勁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楊新蘭見女兒執意不要自己和老伴資助，怕女兒有思想負擔，也只好作罷。曉琳事事都替他們著想，剛買房那會，送的禮金，她也沒有收。既然說會在曉潔那里周轉，左右都是一家人，依了曉琳她心里也會舒服一些。
「你忙，就不用回來了。過完年我和你爸有空再來看你。」她說︰「你爸一會快回來了。先掛電話了吧！」
掛掉女兒的電話，她抬頭看了一眼老孫，她知道老孫其實很想听听女兒的聲音，但是，這份愛會對曉琳增加額外的心理負擔，想再和女兒聊一會，但老孫又忍不住整個人湊了過來想听听曉琳說什麼，盡管他刻意壓制哮喘的聲音，時間一長，難免穿幫。
掛掉女兒的電話以後，楊新蘭已經從董秀珍上門的氣憤中月兌離出來，和女兒聊了這麼多，知道她有新的工作打算心情也好了很多，只是孫文峰，一大清早的被董秀珍煩，又沒能在電話里和曉琳說上半個字，整個人懨懨的。老李在樓底大聲催了幾次讓他下棋他也沒有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