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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輕輕地開了,刺竹走進來,看看桌上的餅,笑道︰「怎麼不吃啊?」

清塵坦然道︰「這客棧里,人人都吃的,只有水和餅,水是不能有問題,因為全城都喝一口泉……這餅嘛,為了不要上茅房,我還是不吃的好。」

刺竹嘻嘻地笑起來,拿過一張餅,送到清塵嘴邊︰「說的一點都沒錯,只是忘了一點……」他笑呵呵地說︰「你的面餅,是我今早上從外頭單獨買來的,放心吃吧。」

「買的誰的?」清塵咬口餅,咯吱咯吱地嚼著,嘴里含糊道︰「膽子好大,不怕出了嫌疑,走漏風聲?」

「我買的那個小販的……」刺竹指指窗下,清塵知道,就是上次搭訕了好久的那個小販,刺竹說︰「我跟他說,我喜歡他的餅,要帶著路上吃,昨晚上一口氣訂了他四十張餅,今早上去拿……哦,剛才還跟他說好話來著,要他今天先賣我訂了的,走的那天再去取新鮮的,反正四十張餅,一分錢不少他的。」

他做事,想得還真細呢。清塵吃著餅,不說話了。

刺竹站在窗邊,朝外頭望著。

清塵氣定神閑地問道︰「有商隊過來了?」

「晌午時分會到。」刺竹回頭看看清塵,問道︰「你咋一點都不著急呢?不怕秦駿來找你?不擔心商隊無法準時到達?也不著急我們怎麼出回頭關?」

「這有什麼好急的。」清塵說︰「凡事你操著心,我只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刺竹鼓了一下腮幫子,嗔怪道︰「真是一個懶婆娘。」

「放心,懶婆娘不會嫁給你。」清塵癟癟嘴︰「懶婆娘適合在麗水做壓寨夫人,秦駿斷不會嫌棄我是懶婆娘。」

「我又不是嫌棄你,我只是說你一下嘛,」刺竹坐下來,眼楮看著清塵,柔聲道︰「生氣了?」

清塵垂下眼簾,不語。

「你可不能嫁給別人,」刺竹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已經行過事了……」

清塵眉毛一凜,短暫的停頓之後,仿佛針扎了一般,跳起來︰「不就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是你自己說,行過事了的。」刺竹忍著笑,故意拉長了聲音︰「你毀了我的清譽,你要負責。」

清塵想也沒想,揚手就是一拍,結實地打在刺竹的肩膀上。

刺竹連忙抬起胳膊去擋,清塵還想再打,忽听樓下小二喊聲起來︰「掌櫃的,回馬幫了——」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刺竹說︰「你呆房間里別動。」折身就下去了。

過了一陣子,刺竹上來了,拿著一個小包袱,身後,還跟著一個蒙面紗的女人。

清塵看刺竹一眼,刺竹說︰「把衣服換一下,就跟我走。」

門開處,只見圓桌前坐著一個布衣女子,模樣普通,瑟瑟縮縮。

刺竹環顧一眼,竟沒有看到其他人,便喊道︰「清塵。」

床那邊有了動靜,帳簾在動,緩緩地,出來一個人,從頭到腳都裹著胡人的衣服,裙紗寬大而艷麗,象一段天空中遺失的彩虹,一塊淡黃色的面紗蓋得嚴嚴實實,走路扭扭捏捏。

刺竹想笑,走過去,遲疑了一下,輕輕地用指頭挑開了面紗燙金的寬邊,只看見窄窄的縫隙里,一張白皙的側臉,秀美的輪廓,只是腦袋斜著,眼楮避開望著別處。

「清塵……」刺竹喚道。

她回過頭來,看他一眼,眼神仍舊是犀利,卻帶著一些難堪和惶然,不經意間的瑟縮,一下就刺中了刺竹的內心,他怔怔地,看著她,失了魂。

猛一下,她伸手一扯,將面紗罩好,異常嚴肅地哼了一聲︰「你故意的吧,弄套女人的衣服給我穿……」

「你是女人,不穿女人的衣服?!成天瘋瘋野野的!」刺竹伸手一拉,拽著她就走︰「叫你穿就穿,哪那麼多廢話!」

剛下樓,大廳里領頭正跟幾個伙伴說事,看見刺竹帶著一片燦爛飄下來,便支起腿,吹起了口哨,相互間擠眉弄眼一陣,便故意喊道︰「趙爺,這誰呀?給咱說說,這誰呀——」

刺竹輕輕地松開清塵的胳膊,背剪雙手,像模像樣地「嗯」一聲,不開言先就笑了,憋住了笑,正色道︰「這是我從胡地買過來的老婆。」

清塵心里惱火,緩緩地靠過去,伸手使勁一掐,刺竹痛得一咧嘴,卻做不得聲,只能接著嘴巴一歪,扯起嘴角展現一個笑臉。

眾人哄笑起來,叫道︰「揭開頭紗看看——」

清塵擔心刺竹真的揭頭紗,趕緊又是一掐,刺竹痛得一呲牙,立馬會意,直起脖子叫道︰「看什麼看!都回去看自己老婆去!」忙不迭地拉著清塵出了門,塞進一輛馬車。

「去哪里?」清塵問道。

「到胡人巷去。」刺竹說︰「混在那中間,秦駿就找不到你了。」

胡人巷是胡人聚集的居住之地,自己這身打扮,也是合適那里。清塵不說話了,低下頭去,尋思著剛才的一幕,難道,是要自己冒充買來的胡人新娘,過去回頭關?那刺竹,又怎樣月兌身呢?

刺竹坐在馬車里,靜靜地看著清塵,微微低垂的頭,不知

在想什麼心事,面紗輕微的抖動,女敕黃中透出濃濃的嬌媚。買來的新娘?刺竹無聲地咧嘴一笑,躊躇片刻,伸出手,輕輕地,揭開了面紗……

清塵覺察到動靜,正好納悶著,抬起頭來,一雙烏溜溜的眼楮,正好看見面紗撩起處,刺竹的臉,方方正正一張國字臉,黑黑的皮膚,圓圓的虎眼,怔怔地望著自己。

又來揭面紗!這有什麼好看的?清塵微微地皺起眉,有些不滿地撅起了嘴。

刺竹卻無聲地笑了起來,嘴角彎彎向上仰起,露出幾個整齊的牙齒,眼神清清滿含著笑意,好像裝滿了蜜糖的缸子,什麼濃情蜜意都溢了出來。

「清塵,你不穿男裝多漂亮……」他直直地望著她,喃喃道︰「要是不打仗,真的很幸福……現在的感覺,就象在揭蓋頭……」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說話,低下頭去,再也不肯抬頭,只伸手過來,輕輕地拉下了面紗。

清塵坐在地板中央的氈毯子上,打量著四處。

房間里的擺設充滿了異域風味,矮矮的木桌,四下都沒有凳子,地氈上卷著鋪蓋,似乎那就是床。頭頂懸掛著一條條彩帶,按胡人的說法,是幡,用來做吉祥物件。正中的牆上,掛著一個牛頭骨,底下橫擱著一把彎刀。

眼神轉回來,腳邊是一個托盤,放著銀質的壺,很是精巧,一個銀碗,也煞是可愛。清塵端起碗,喝了一口女乃茶,濃濃的香味中夾雜著一股說不明的羶味,清塵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應著頭皮咽下去。

剛放下碗,就听見腳步聲,抬頭一看,刺竹和領頭進來了,帶著一個胡人的老媽媽進來了。

領頭和老媽媽用听不懂的語言嘀咕一陣,老媽媽俯來,細細地看了清塵一眼,跟領頭點點頭,自是去了。這里領頭又跟刺竹合計了一番,也出去了。

屋子里很安靜,頭頂的天窗上陽光射進來,將局部的浮塵照得清清楚楚,那一粒粒微塵在陽光下炫出銀色的光,自由彌漫,時而聚合,時而離散。

刺竹緩緩地坐在了清塵的對面,端起清塵喝過的女乃茶,一飲而盡,輕聲道︰「晚上,我還要出去,在勘察一下城防布置,四更之前回來。到天亮的時候,領頭的商隊就要離開麗水城了,他們走後,我們就混在回去的商隊中,過回頭關。」

這一夜,似乎特別的漫長。

清塵睡在地上,听著地上的動靜,四更天的時候,刺竹回來了,倒頭便睡。到拂曉的時候,老媽媽輕手輕腳地進來,清塵一骨碌做了起來,卻見老媽媽只是笑。她手中一個尺許寬的大盒子,輕輕地打開,竟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化妝用品……

天已經亮了,清塵緩緩地站到了鏡子跟前。一身暗紅色邋遢的胡袍,雖然腰身極好,卻標志著她此刻低賤的身份,一個被買來做老婆的胡女。臉上,脖子上,手上,涂抹了黃膏,顯得人很髒,可是,在老媽媽的巧手下,那彎眉還是長長細細地注滿了異域風情,鼻子顯得特別高,眼楮顯得特別深,嘴巴涂滿了蔻丹,厚而豐潤。

就在她望著鏡中不認識的自己發呆的時候,老媽媽給她編上了兩根松松蓬蓬的大辮子,就那麼突兀地,斜在前胸。老媽媽提起地上褐色的頭巾,蓋在了她的發上,這才點點頭,遞過來一把很舊的胡琴,要她拿著。

清塵拿著琴,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輕輕地撥斷了其中幾跟弦,想了想,又擰斷了上頭的一個把手,從地上抓著泥,胡亂敷了幾把。

一抬眼,刺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起了身,怔怔地望著她,對視的一瞬間,微微一笑。那意味,似乎是嘉許她心細,又似乎是在寬慰她不要太多擔心,還似乎,在他眼里,她只是個小小的孩子,他的篤定中帶著絲絲的寵溺,只一笑間,清塵忽然覺得,有刺竹在,自己好像真的不需要操那麼多心。

親們,清塵和刺竹能順利過關嗎?

本周末參加紅袖的頒獎典禮,周日的更新可能要到晚上或者延後,請各位親愛的讀者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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