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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前途不明

康熙三十一年

承露軒

蘇偉醒來時又一次驚悚了,倒不是四阿哥放大的臉嚇到了他,而是自己樹袋熊似的睡姿,平時自己睡抱著被子怎麼滾都沒關系,如今抱個大活人就不太妥當了。

好在四阿哥睡得很熟,蘇偉盡量放輕動作地將自己的四肢撤下來,躡手躡腳地下床。他的某個部位處于莫名的興奮狀態,雖然半殘半不殘的現狀不至于有什麼尷尬的小斗篷,但蘇偉還是一連灌了兩杯涼茶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外間有了悄悄的走步聲,依據經驗,蘇偉能猜到現在應該剛過寅時,也就是凌晨三點鐘。住在暢春園里,阿哥們不用起大早去上朝,四阿哥也能多睡一個時辰。

蘇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拄著腦袋坐在小桌旁,脖子上傳來的冰涼觸感,讓蘇偉的思維慢慢流動了起來。

從什麼時候起,他與四阿哥的關系變得如此微妙曖昧?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心里多了那些溫暖而脆弱的情緒?天空微微擦亮,蘇偉的視野卻愈加模糊……

正三所

中庭正殿

李氏、宋氏來給福晉問安。

福晉微笑著抬抬手,「都起來吧,我新得了兩包好茶,正好妹妹們來了,我們一起嘗嘗。」

「多謝福晉,」兩人行禮後,分坐兩旁。

詩瑤領著小宮女們給各位主子上了茶,宋氏掀開茶蓋聞了聞,「這茶好特別,有種別樣的清香。」

福晉笑了笑,「這是普陀山的雲霧茶,雖比不上峨眉雪茗,九華山的‘東岩雀舌’,倒也算是難得一見的上好佛茶了。」

「原是佛茶啊,」宋氏輕泯了一口,「怪不得如此淡雅,妾身听說喝這得了佛祖箴言的茶葉,能消除罪業,祛病強身呢。」

李氏從旁冷笑了一聲,「姐姐真是少有的玲瓏人,不過一碗茶罷了,喝個意思也就得了。要這般管用,民間得餓死多少大夫啊。」

福晉放下茶碗,「話也不是這樣說的,這雲霧茶卻有些愈肺癰血痢的功效。至于這箴言消業的事兒,也在人在心了。不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些事兒咱們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好。」

宋氏微微點頭,「福晉說的是。」

李氏沒有再開口,福晉看了看她,又繼續道,「說起來,這幽冥之事,咱們宮里的女眷還真得尤為注意,要是一不小心犯了忌諱,傷了自己還好,要是傷了皇子皇孫就是大罪過了。之前,我見四阿哥帶了一枚印有自己名字的玉佩,都說名諱不易留于外物,我是一直頗為擔心。」

李氏微微一揚眉,「玉佩?」

宋氏皺著眉道,「福晉沒有勸四阿哥摘下來嗎?」

福晉撫了撫自己的護甲,「四阿哥不肯信這些,不願意摘。又趕上移居暢春園,我也一直沒機會再勸說。」

李氏向椅子上靠了靠,「四阿哥是皇子,天佑之人,這些魑魅魍魎的事兒沾不到四阿哥身上的。」

「妹妹說的也對,」福晉抬起頭,「但總是小心為上,這事兒畢竟不吉利。我尋思著,回頭跟額娘說一說,讓她老人家勸勸四阿哥。」

宋氏微微點頭,「這是個好辦法,四阿哥一向孝順,一定會听的。」

福晉笑笑,李氏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坐著,沒有再說話。

中午,兩位格格告退,福晉走進內廳,坐在榻子上。

詩瑤跟上來,揮退了屋里的下人,「福晉,奴婢看,不像是兩位格格吩咐的。」

福晉褪下護甲,放在炕桌上,揉了揉眉心,「我也看出來了,要真是她們倆吩咐蘇培盛做的,在听說我要告訴德妃時,就該出來認錯了。如今看來,怕是真的有外人了。」

詩瑤抿了抿唇,輕聲道,「福晉,要不咱們問問前院的奴才?蘇培盛也是個樹大招風的人物,前院的人未必都肯替她瞞著。」

福晉搖了搖頭,「不行,如果問不出來,就等于打草驚蛇了,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中庭東廂房

李氏皺著眉坐在榻子上,喜兒小心翼翼地湊上前道,「小主,用膳吧。」

李氏搖了搖頭,「今兒這事兒太奇怪了,沒弄清楚,我怎麼吃得下?一枚玉佩罷了,福晉竟然那麼在乎。印有名諱的玉佩,四阿哥是從哪得來的呢?」

喜兒歪歪頭,「說不定是內務府供奉的,或者是哪位主子賞的,要不然就是別人送的唄。」

「別人送的?」李氏笑笑,「今兒晚上,你偷著去找趟吳全,問問他我這屋里能不能再裝下位大太監。」

喜兒皺皺眉,「是,不過,小主,吳全是福晉的人……」

李氏看看她,「你那腦子總算活份點兒了,不過還是笨了些。你沒見福晉在架著吳全嗎?福晉屋里設了四名大宮女,這中院的事兒全都包圓了,更別提還有位姜嬤嬤。吳全在前院不受四阿哥待見,現在到後院一樣吃空餉,我這兒能給他條道兒,就看他願不願意走了。」

暢春園承露軒

十四阿哥扯著風箏線與十三阿哥一起滿院子跑,福化湊熱鬧的又跳又叫。

四阿哥坐在廊下,喝著茶水,很是悠閑。

只有蘇偉仰著頭看天,心里一片哀嚎,他手里也牽著一只風箏,只是這只風箏有些對不起觀眾。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這只很像蜈蚣的風箏好像是他的作品……

「四哥,四哥,你看我的風箏飛得高不高?」十四阿哥嚷著問四阿哥。

四阿哥抬頭看看,「高,但你也得量力而行,別回頭收不回來。」

「才不會呢,」十四阿哥轉回頭,又跑到十三阿哥旁邊,「咱們兩個換換唄。」

蘇偉在一旁咽了口唾沫,「主子,咱把這只風箏拽下來吧,它這也太——」

「太什麼?」四阿哥一抬眼,「那可是爺畫的蛟龍戲水,就是你粘壞的!爺都關了它好幾年了,今天得遛遛,你好好拉著,回頭飛不見了,爺打你板子!」

蘇偉扁扁嘴,又不是狗,遛什麼遛啊,這不純屬丟人嗎?你看旁邊的小太監臉都憋成豬肝色了。

「老四這兒熱鬧啊,」一個沉穩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蘇偉心里突地一跳,「奴才參見皇上,」滿院的太監霎時跪了一地。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起俯身行禮。

「好,都起來吧,」康熙爺背著手走進院子,到蘇偉附近抬頭看了看,「這誰扎的風箏,太難看了。」

蘇偉掛了滿頭的冷汗,沒敢回答。

「皇阿瑪,外面曬得慌,進屋坐吧,」四阿哥開口道。

「不用,」康熙爺轉身坐在廊下四阿哥原來的位置上,「你們玩你們的,朕就是看著風箏過來的。」

胤祥、胤都跟著笑笑,拉著風箏線又跑開了。

四阿哥陪著皇上坐在廊下,蘇偉躬身給皇上送茶。

康熙爺刮著茶末,一邊看著兩位小阿哥,一邊對四阿哥道,「你的師父們說你勤學好讀,經史子集都已經頗為通明,朕思量著再給你指位師父。」

四阿哥愣了愣,「謝皇阿瑪恩典,兒子所學尚淺,是師父們謬贊了。」

康熙爺點了點頭,「你的學識,皇阿瑪心里是有數的。朕給你指的這位師父,端得上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論學問當朝第一人也不為過。只是這人脾氣古怪,腦子里就一根筋,不戀官、不貪權,朕總是擔心他太過嚴厲,可又實在舍不得他那一腦子經卷。」

「皇阿瑪放心,」四阿哥低頭道,「兒子懂得尊師重道,斷不會與師父相爭。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大儒,能得皇阿瑪如此稱贊?」

康熙爺笑笑,「這人姓張,名喚謙宜,進士出身,老學究一個,除了看書什麼都不感興趣。」

「皇阿瑪,」胤拿著風箏跑了過來,「皇阿瑪,兒子什麼時候能有師父啊?要不,兒子回頭也跟四哥去阿哥所學習行不行?」

康熙爺模模胤的頭,「不用了,懋勤殿已經修葺好了。等回宮,你和胤祥就搬過去,別總煩著你們四哥。」

四阿哥從旁道,「胤祥、胤都聰穎听話,兒子喜歡日日看著他們。」

康熙爺笑笑,「你都有了福晉了,他們兩個跟著你總是不方便。更何況,你自己也得以學業為重,旁的事不要思慮太多。等以後出宮建府,有能力為朝廷辦些實事,造福一方百姓,皇阿瑪就欣慰了。」

四阿哥目光閃了閃,緩緩地站起身,拱手道「是,胤禛……定不辜負皇阿瑪教誨。」

康熙爺點了點頭,端起茶碗泯了一口,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後,很想去捏一捏那僵硬的背脊。

皇上喝了一盞茶,問了問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功課便起身離開了。

恭送皇上離開後,四阿哥獨自進了臥房,蘇偉輕聲輕腳地跟了進去,他能體會到四阿哥此時的心情。皇上的一番話似乎對四阿哥充滿關懷,還特意指了新的老師,可實際上卻把四阿哥排除在了朝堂之外。甚至,明里暗里地提點,即便以後出宮建府,也不要有太大的奢望,能做個干實事兒的宗親王爺,留點兒好名聲就行了。

縱然,四阿哥此時還沒有奪嫡的野心,但被如此武斷地決定未來,心里肯定也受了相當大的沖擊。四阿哥這麼多年來的努力,蘇偉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皇上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就好比21世紀滿腔熱血的畢業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卻被老板告知,你好好鍛煉吧,從打字開始,過兩年做個寫文案的。瞬間康莊大道變小山溝了,只不過畢業生還能辭職重找,四阿哥此時卻只能認命。

其實,蘇偉可以大概推斷出皇上的意圖,畢竟太子與大阿哥之爭已經讓朝野動蕩,如今再添上幾位成年的阿哥,這局面就更難以控制了。

三阿哥的位置還有些微妙,能起到一些抑制大阿哥的作用,四阿哥開始就是添亂的了。所以皇上快刀斬亂麻地推開了四阿哥,樹了這麼一個老實的標準典型,下面的阿哥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四阿哥坐在榻子上,手里握著書卻半天沒翻一頁。

蘇偉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如今四阿哥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所謂的朝政紛爭,四阿哥肯定比他更加了解。

「蘇培盛,」半晌後,四阿哥突然開口,蘇偉一愣,「爺在這個位置上,要做的事太多,要擔的責任也太多。有些時候,爺連自己都左右不了,更不要說保護別人了。所以很多事,不是爺想做就能做的。」

蘇偉一頭霧水,歪著腦袋沒有動,四阿哥轉頭看了看他,「蘇偉,我給不了你更多了,你若覺得苦了,等咱們出宮,爺送你離開……」

蘇偉呆呆的,好像有什麼不太對。

半晌後,蘇大公公上前兩步,拿手背貼上四爺的額頭,「主子,您是不是發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今天沒寫出什麼亮點,所以偶無節操地預告一下,庫魁搬著箱子出門時,背後傳來一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胤禛,我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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