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森然?」他眼中有了些微的笑意,「這是貶我,還是夸我?」說著按了按床頭的按鈕,藥水已經快滴完了。
「是夸你呢,我哪敢貶你呀?」她頑皮地朝他吐吐舌頭,「你這麼厲害,把你惹火了,你只消動動手指,我就飛到窗戶外面去了!」
她的笑容可愛燦爛,令人精神一振,似乎已把所有的陰影都拋之腦後了。他莞爾,她是一個快樂的天使,他尤愛她這一點。
她很認真地問︰「若塵,你今天帶了一幫人過來,他們是什麼人?你怎麼會和那些人在一起?」
這樣的他,讓她很難和那樣一幫流氓似的人物聯系在一起。尤其是那個帶頭的,行事陰狠毒辣,開槍射殺劉天青的情景簡直慘不忍睹。憑直覺,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是好人,可是,他和這樣的人怎麼會有牽扯呢?
他一怔,黑眸中光芒閃動,斟酌著怎麼開口,沉默一會兒,他緩緩說︰「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是沒道理可講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不介意用一些非常規的方式去解決一些非正常的問題。因為如果一味地退縮忍讓,或者按部就班地遵循某種規則,是很難生存的,當然,在這麼做的同時,也不能丟掉我做人的原則。」
望著她困惑的神情,他又說︰「今天的你可能很難理解我的話,沒關系,等你長大了,挫折多了,閱歷多了,你自然會明白。」
淺淺微蹙起眉︰「譬如你今天對付劉天青所用的方法?我還以為你會放了他。」
「我不能放了他!」他語氣清冷毅決,「我若放過他,有朝一日他必定卷土重來,到時你在明處,他在暗處,他就會成為你心中日日的噩夢。」頓一頓,他接著說︰「淺淺,寬容善良是不錯,但要看對象,對這樣的人寬容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想起吳丹莉,她點點頭,萬分贊同他的話。
護士進來了,麻利地將針頭拔掉,在針眼處貼上膠布。
淺淺揭開被子下床去洗手間,走了沒兩步,忽然整個人如遭雷擊,這……這身上的白色睡袍是怎麼回事?她記得她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這是誰給她買了衣服並換上?不會是……是……
心中一顫,她看向他。
正對上他溫情的眸,這樣深沉的溫柔,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
「很抱歉,淺淺,衣服是我替你換上的。」他靜靜地開口。
「啊……」她一聲驚呼,她,她她她……她都被他看光了?這一瞬間,她簡直羞窘欲死,小臉頓時可怕的發燙,她垂下頭。
漸沉的暮色中,那輕垂著的褐色卷發,襯著洋女圭女圭似的小臉,羞極,嬌極,少女的純情無邪油然而生,看得他心旌神搖。
那般鮮艷欲滴的**,會是他的嗎?會嗎?
她低著頭,低得不能再低,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咬牙,力持鎮定,筆直地往衛生間走去,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經過他身邊的一剎那,本已雜亂的心更是狂跳……
她感覺得到,他灼熱的視線一直在盯著她。
關上衛生間的門,她整個人軟軟地靠在門板上,手撫怦怦亂跳的心口,她懷疑自己快得心髒病了,她懷疑一個人是不是會害羞而死……
可是,當她發覺,除了羞意,還有著其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彌漫在心中時,她悚然一驚。
有什麼,已經在逐漸月兌離她預想的軌道,她原本要的,只是那一點點心動的感覺,然而,她已漸漸不能控制感情的泛濫。
她知道她心里住著一個魔鬼,起先他被壓制著,可是現在,他時不時地會蹦跳出來,貪婪、自私地妄圖霸佔不屬于他的東西,偷享著別人的快樂。
她已漸漸不能控制那心魔。
她應該怎麼辦?
她仰起頭,看向窗外,媽媽的臉隱隱出現在深沉的暮色中,無奈的、微帶著悲憫地望著她。
她低喃︰「媽媽,你說過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魔鬼,可也住著一位神……當魔鬼引誘人們做壞事的時候,神就會出來阻攔。哦媽媽……你放心,淺淺不會受那魔鬼的驅使,成為魔鬼的奴隸。」
墨藍色的天空是那麼迷人,空中閃動著一顆顆的小星星。舒淺淺和尹若塵坐在露台上,仰望星空。
「你看,流星!」淺淺伸手指向空中。
一顆流星拖著長尾巴似的藍色磷光,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銀亮弧線,悄無聲息地墜落在天際。
「許願了嗎?」尹若塵輕聲問道。
「許下一個願望,就能實現嗎?」她不以為然地反問,輕輕停了停,「它只是一種形式,上天不可能因為你許了一個願望,就幫你達成,所以我不做那形式,我更願意通過自己的努力,腳踏實地的去實現心中的理想。」她很認真地看著他,那晶亮的圓眸,璀璨似天際最亮的星。
他凝視她,滿帶著欣賞,她純真可愛,活潑頑皮,可是,有時候她不經意說出的一番話,卻足以讓人深思。某些方面,她的思想,見地,遠超她的同齡人。
「有一首日本歌曲《星》听過嗎?」他問。
「听過,一首非常經典的老歌,可惜我不會日文,不然我一定學
會唱它。」她有些悻悻然。
「想听嗎?」他微笑。
這可把她震驚了,「你會?」
「目メ閉ェサ何パ見りォ,哀ウゑサ目メ開んホタ,荒野ズ向ろよ道プベ,他ズ見りペパソゾスウ,嗚呼ん散ペ……」
他略帶磁性的嗓音,醇厚的聲調完美的詮釋了這首歌,柔和的韻律中流露著滄桑,淡淡的憂傷中又充滿著希望。
優美醉人的歌聲,靜靜地飛揚在寧靜的星空下,蕩滌著她的心靈,一種酸楚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這一刻,她並不知道,多少年之後,當她獨自站在滿天的星光下,這首歌就會在心中輕輕吟唱……
「喜歡嗎?」他問。
「嗯。」她點頭,「听起來讓人感覺到一股憂愁和一份樂觀,讓人感受到孤獨淒涼和堅韌不拔兩種境界。」停了停,「你唱得真好听,再唱一遍,好嗎?」
「我教你唱。」
于是,他一句一句教,毫無日語基礎的她,不斷地發錯音,他笑著頻頻糾正。
病房的門,被輕敲了兩下,David站在門口,「總裁。」
尹若塵抱歉地看她一眼,說︰「我有些事要處理,你睡覺吧。」
「嗯。」她點頭,「你會走嗎?」
「不,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他替她帶上門,出去了。
她躺在病床上,听著外間喁喁低語,無比安心地闔上雙眼。半夜醒來,她去洗手間,一絲光亮從門底的縫隙滲透進來,她輕輕把門打開一道縫。
工作著的他是認真嚴肅的,嘴角抿緊,神情一絲不苟。他時而十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打著;時而微鎖眉心,眼眸里出現深思;時而拿起一份文件翻閱著,偶爾會拿筆記錄下什麼,一點也沒覺察到她的目光正停留在他身上。
他的成功,來源于他的努力,就像他現在這樣的專注,像是天崩地裂都不能動搖他,這樣的全心全意,很少有人做得到。
她靜靜地站在那兒,烏溜溜的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要記住他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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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門被敲了敲,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你們是……」正坐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的淺淺放下手中的書,愕然地看向來人。
突然,一道閃光照在她臉上,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只見其中一個手拿相機戴著眼鏡的男人走近她,自我介紹道︰「舒淺淺小姐,我們是《娛樂周刊》的記者。」
「什麼事?為什麼要拍我?」她很生氣,臉都漲紅了,滿臉戒備地盯著二人,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偷*拍了,對這些捕風捉影,隨意編造事實的記者,她特別反感。
「據說尹若風這次被嚴重砍傷,和舒小姐你有莫大的關系,有說砍傷他的是黑道中人,有說是他以前的情人指使的,因為他移情別戀于你舒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事情的真實情況?」另一個留著平頭的男人問道。
她的心一緊,臉由紅轉白,「你胡說,我不會回答你們任何問題,請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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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村新司的《星》,相信有很多親喜歡,這一章,妍是听著這首歌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