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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手臂從被子中伸出,摁掉那大作的鈴聲,羅默寒強迫自己睜開眼楮,從床上爬起來。再不起床,她今天上班鐵定又要遲到了!她不曉得最近自己是怎麼回事,變得特別懶,老是想睡覺,每天早上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真正是痛苦極了。

剛站在地板上,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差一點載到在地。她頹然地倒在床上,手撫上額頭,忽然胸口又是一陣難抑的惡心,趕緊起來跑進浴室,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對著洗臉池嘔出幾口酸水。

是生病了嗎?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微蹙著眉,無意識地抬臉,瞧見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兩眼無神。她呆呆地看著鏡子,忽然想起一直未來的月事,一個可怕的預感襲來,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凍凝住了。

忍不住渾身顫抖,敏感地望向自己的月復部,明白自己踫到什麼樣的麻煩了。

他說,我沒有做措施。

她說,這你不用擔心,這世上還有事後避孕這件事。

過後,她壓根忘了要去買藥。她是雜志社的新人,每天忙著在外面跑新聞,回來又馬不停蹄地寫稿,她忙得沒有空余的時間去胡思亂想。偶爾,他的容貌、身形也會出現在腦海,那些火熱纏綿的回憶,每每令她在心悸的同時,也在悲哀著,她越發認為自己那天是中邪了。

她應該怎麼辦?她對這件事負有完全的責任,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踫到這樣的事,初嘗禁果,竟然就會懷孕!月事遲了一個多月,她以為是自己剛換了個環境,工作繁忙的緣故,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想……

一向潔身自好的羅默寒啊!她羞愧得想放聲大哭。

用涼水洗了洗臉,她終于定了神,決定上午請假,去醫院做仔細的檢查。

也許,一切只是個誤會,是自己想多了,她安慰自己。

手中捏著檢驗報告,羅默寒全身發軟,慢慢地走出醫院的大門。

做B超的醫生告訴她,你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這本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听起來還是像雷殛似的,震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醫生看著她刷白的臉色,哆嗦的嘴唇,又好心提醒她,如果想墮胎,就要盡快,胎兒大了就不好處理了……

拿掉他嗎?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月復部,那里,有一個小生命,它會一天天長大。

扼殺一個生命,是有罪的!羅默寒,你不要太殘忍!

但若生下他,那就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是一個會被人歧視的私生子,而她,也要頂著未婚媽媽的壓力。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姓甚名誰,居住在哪個城市,干什麼的……說不定他會是個罪犯……

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她快步走向垃圾箱……

干嘔了半天,她總算站直了身子,站在那兒對著綠色的垃圾箱發呆。

他抱著她喊,淺淺,淺淺……

他把支票扔給她……

他說那隨你……

他說我沒有做措施……

那冰冷的語氣,在她耳邊縈繞,那鄙夷的眼神,在她面前放大、放大。

羅默寒眼前一陣暈眩,一陣模糊,手扶住了馬路邊的行道樹。

春日溫暖的陽光柔柔地灑在她的身上,她卻全身猶如置于冰窖之中,由身到心一股徹骨的寒意,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知何去何從。

「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像是漂浮在雲端……她抬臉,一雙慈祥的,關切的眼楮正注視著她。她勉強笑了笑,搖頭。

好心的老者不放心地又說︰「街角就是醫院,我看你氣色難看,像是生病了,進醫院讓醫生看看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謝,慢慢轉身往回走。

陽光下,「瑪麗婦幼醫院」幾個金燦燦的大字,炫目得刺眼。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再一次走了進去。

電梯里,一個女人抱著嬰孩,孩子趴在女人的肩頭,啃著肥肥軟軟的小手,黑亮清澈的眼楮盯著她看。她看著孩子的眼瞳中印著自己的影像,像一泓清泉,清晰真切,不知道為什麼,孩子竟對她笑起來,那無邪的笑容,宛若一個天使。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著迷地盯著那孩子,忍不住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會有這樣清澈黑亮的眼楮?也會有這樣肥嘟嘟的小手?也會有這樣柔軟的頭發?也會有這樣純真無邪的笑容……

「小姐,四樓到了。」抱孩子的女人提醒她。

「啊……謝謝!」她這才回過神來,「寶寶很可愛。」

女人微微笑了,看著懷抱里的孩子,並不漂亮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屬于母性的、聖潔的光輝。

恍惚中,羅默寒竟覺得她美麗起來。

出了電梯,她茫然地向前走,走到婦科診室門口,卻又停住了腳步。她站在那兒,茫然地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漸漸地腿發軟,站不住,然後就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心跳得厲害,而那份嘔吐感更是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個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小姐,醫院已經下班了,下午再來吧!」

她的臉抬了起來,一個清潔工人模樣的人正看著她。

她慢慢站起身,往回走。

孩子!

不管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也沒有權利剝奪它生存的權利,她狠不下心,去扼殺一個生命。

她決定了,她要把他生下來,要他跟著她好好地活著,她要撫養他,教育他,愛他。父親,並不是不可替代的。在那份矛盾和痛苦中,她心中的母性高高地抬頭了。

她的手輕輕撫模自己的月復部,那里,有一個生命,從此刻起,它將會和她同呼吸,共命運,她的余生,將會和他緊密聯系在一起。

一陣溫熱隨著血液流遍她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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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淺淺被父親的一個電話叫回了家里。

舒詠濤在書房,當她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坐在靠背椅子上,背對著門,正在抽煙。

「爸爸。」

舒詠濤掐滅了煙,轉過身來,「吃飯了沒有?」

淺淺點頭,「在學校吃的。」她覺得奇怪,老爸這麼晚了還把她叫回來,說要和她談話,印象中還是第一次。

舒詠濤深深地望著她,雪白的肌膚,挺直的鼻子,圓亮的雙眸,彎彎的紅唇,她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在不知不覺中,她已成長為可愛的少女——他一心希望的模樣,但是,卻也給他帶來了更大的難題。這個寶貝女兒大約是他一生最大的魔頭,她向來不僅不听他的話,還想盡辦法給他添亂,現在,更是叫他傷透了腦筋。

「淺淺,你上次和爸爸說你喜歡一個人,他是誰呀?」他盡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輕松。

淺淺大吃一驚,心劇烈地跳動。老爸臉上是和藹可親的笑容,但那雙眼楮里是洞悉一切的精明。難道他是知道了什麼?真要命,他是怎麼知道的……白皙的臉頓時漲紅了,她憤怒地︰「你又派私家偵探……」

「有人看見你們。」舒詠濤平靜地說。

她沉默了,不知道如何辯解,只能沉默。長睫毛陰暗地垂落,遮著眼珠,神情有種捉模不定的陰郁。

瞧著女兒的神情,舒詠濤的心重重地墜落下去,他還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尹若塵,其實他並不熟悉,尹極少出現在社交場合,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面,令舒詠濤對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是個品味極高的男人,衣著風度儀態都無懈可擊,溫文爾雅,不講一句廢話,喜怒哀樂深藏不露,他心里想些什麼,沒人猜得出。他那樣一個男人,能夠吸引淺淺這樣情竇初開的女孩,不足為奇。

難怪,難怪她拒絕尹若風;難怪,難怪他結婚時,尹會帶著賀禮親自前來,當時只是覺得奇怪,覺得自己還頗有面子,竟能請動他。

他真是個糊涂的父親!

「你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嗎?」他沉聲問道。

「知道。」聲音很輕。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那雙令人無所遁形的眼楮,閃著精光,比平日更銳利,直直地在注視著她。淺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她扭過頭去,看著黑漆漆的窗外。

「……」

「說話!」舒詠濤不由提高了音量。

她反而平靜下來,看著父親,靜靜地說︰「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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