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原來馬路對面,麥當勞的門口,幾個孩子踩著厚厚的積雪,正高興地在堆雪人。
淺淺熱切地提議︰「我們也堆一個,好不好?」
他笑著點頭,倆人齊心協力,他滾雪人的身體,她滾雪人的腦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進他們的耳朵袋,又找來樹葉,石子,很快,一個可愛的雪女圭女圭就誕生了。她又別出心裁地到麥當勞找來一個紙筒,斜斜地扣在雪女圭女圭的腦袋上。于是那女圭女圭,就有了幾分俏皮的味道。
「可愛吧?」她得意地扮個鬼臉。
她那樣的神態,確實可愛,他失笑,捏捏她俏挺的鼻子。倆人手拉手,圍著雪女圭女圭又笑又叫,紛飛的雪花落了他們滿頭、滿身。
一向沉穩的他,此刻笑得就像是個孩子。
他真是十分快樂,仿佛又回到了那如白雪一樣無暇的童年,那樣的白那樣的純淨。曾經認為那快樂的時光隨著流年已漸漸遠逝,永不再來,但今天,在這樣一個潔白的冬夜,她幫他撿了回來。
淺淺伸出手指,輕輕摩挲雪女圭女圭的腦袋,「小的時候,我就喜歡堆雪人,我愛極了我制作的雪人。媽媽說,寶貝,太陽出來它就會融化。我當然知道它會融化,可是看著它一點點變小,然後完全消失,我心里還是忍不住會難過。媽媽就說傻孩子,明年還會有的。」
她仰起臉,看著他微笑︰「我對媽媽說,即使以後我再堆一個,也不會是它了。在雪化之前,我曾經擁抱過它,我和它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我會永遠記住它給我帶來的快樂。」
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里,慢慢地握住了她的雙手,縴細女敕滑的手貼在他的掌心,柔柔的,就好像熨帖在他的心口。
「淺淺……」他輕道,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不能說。
而她,只是看著他,微笑。
回去的時候,雪漸漸地小了,可是路滑。于是他開她的車,送她回去。車還未駛到她的公寓樓下,遠遠地,路燈朦朧昏暗,照著前方孤零零一輛停在公寓樓前的汽車,車身,積著薄薄一層雪。隔著飄舞的雪花,車尾,那四個「6」 亮地刺入他們的眼中。
淺淺一驚,她對數字一向健忘,可是尹若風這拉風的牌照,她想忘都忘不了。她一陣茫然,瞬間像是轉過無數紛亂的念頭,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幾乎是同時,一個倉促的剎車,汽車在雪地上滑行了數米後,終于停下。
深幽的黑眸,微微眯起,注視著前方的汽車。
他轉臉,輕輕握住她的手,「淺淺,很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他痛心又愧疚。他愛她,但在目前,他卻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她庇護在他的羽翼下,有很多東西都是他無法給予的,甚至所有的關心、憐惜、愛護都只能是私下的。
她心亂如麻,又隱隱不安,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不安,這不安從何而來?沉默片刻,終于指著右邊的一條彎道,說︰「從這里進地下車庫吧。」
車庫內,倆人下了車。
「淺淺……」
她抬眼,他正深深地看著她,那如墨玉一般的眸中寫滿了解和關切。
他說︰「你是他第一個認真的女孩,他可能有些死心眼,好好和他談一次吧。」
「好。」凝視他半晌,她點點頭。
他似乎停了一下,然後說︰「那……晚安!」
「晚安!」
從車庫出來,舒淺淺走到跑車旁,令她意外的是,尹若風不在他車上,那麼,他在哪里?
一腳跨出電梯的門,淺淺就看見了他。他坐在地上,身體倚著門,閉著眼楮,仿佛睡著了——寒冬臘月,他睡在她門口。
心中一陣淒楚,一陣不忍,走近他,她蹲子,一陣濃烈的酒味鑽進鼻間。她輕輕地搖他︰「若風,你不能坐在這兒……」
他深蹙著眉,努力地睜開眼楮,仿佛好半天才看清了是誰,眼神突然由朦朧變得淒涼,喃喃道︰「淺淺,你回來啦?」
他那份神情,真的叫她心痛,她覺得自己做了很大的錯事。她絕沒有心傷害他,扶著他的胳膊,她用力把他拽起來。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在她的幫助下,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卻顯得那麼力不從心,她只得扶著他,說︰「我沒有故意不接你電話,我沒有帶手機。」
他問︰「你去了……哪里?」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一只手掏出鑰匙,開門。
「淺淺你……去了哪里?」他再次問。
打開了燈,關上門,她抬眼看著他,平靜地說︰「我出去吃飯。」
他卻一把抱住了她,打著酒嗝,喃喃低語︰「淺淺,我就怕你……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就好難受……真的……難受,我們……訂婚吧,好不好?」
「你喝醉了。」沖天的酒氣令她頭昏腦脹,她四下打量,她要把他安置在哪里?
沙發太小了,他這麼高大的人,肯定睡不下去……牙一咬,她把他扶進了自己的房間,別看他長得瘦,可真沉啊!好不容易讓他躺到床上,她已累得氣喘吁吁。
而他一直在絮絮叨
叨,胡言亂語,她听不清楚,也不想听。
瞥到他穿著運動鞋的雙腳,正毫不客氣地蹭在她的床單上,她彎下腰,替他解開鞋帶,把鞋一點點往外拉,好不容易把兩只鞋都月兌了。她長舒口氣,拿過一邊的被子,卻赫然發現他穿著長大衣——總不能就這樣睡覺吧?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放下被子,去解他大衣的紐扣,可是,她無法替他月兌下,他實在是沉,她根本動不了他。
「若風,自己把衣服月兌掉。」她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