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塵沒有說話,面無表情,深幽的黑眸微眯,掏出根煙點燃,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做這些動作時,他的眼楮須臾沒有離開Dannel的臉。
是的,他是懷疑陳紫涵偷情,但這只是懷疑,當它作為一項事實擺在他面前,尤其是這個男人還能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若無其事、堂而皇之時,他還是憤怒了。盡管他告訴自己他根本不愛她,他也不在意,但是他明白,他被傷害了——關于男人的尊嚴,臉面和驕傲。
把尹若塵的反應都看在眼里,陳紫涵明白,這個一向溫文有禮的男人,洞察了一切,她的婚姻真的要完蛋了。
看著尹若塵陰郁的臉色,Dannel敏銳地察覺到他一定是獲知了什麼,驚慌不安的情緒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暗的喜悅。他再度聳聳肩,轉臉對面色蒼白的陳紫涵笑著道︰「Christine,看來你丈夫不歡迎我。」稍停了停,「我來是通知你,明天早上九點出發去劇院排演。」
陳紫涵的心亂得像一鍋粥,這當然是Dannel隨意找的一個借口,她點頭說知道了,晚安,然後關上了門。
沉默著在尹若塵的對面坐下,她的目光,因為心虛,始終注視著窗外,但仍能感覺到,煙霧後的黑眸,靜靜注視她好一會兒,薄唇卻緊閉。
她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腦中迅速地思考,他可能會問些什麼,她要怎麼解釋。
一片沉寂中,他的聲音響起來,卻是平靜而淡漠,「我那時不提出離婚,是出于慎重,有很多問題我還沒考慮清楚。我要對你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
她一怔,他竟一字不提Dannel,好像剛才的事,壓根就不存在。
這意味著什麼?
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已決定要離婚了,所以也就由著她去了。就像即將要被拋掉的衣服,誰還會追究上面突然多出的一塊污漬?想到這里,心虛和恐懼已完全被悲涼和憤怒取代了。
「好個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我負責!」她怒極反笑,那無聲的笑容充滿悲涼,「你和我離婚就是對我負責?」
「是的,生命是短暫的,不容浪費。我這麼一再的希望你同意,是出于對你的尊重。我們分居已達一年以上,根據法律,即可成為離婚理由。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願意打這個官司。」
其實他極不願意這樣做,一番繁復的離婚官司打下來,費錢費力不說,最快也要一年才能宣判。
她呆住了,他竟然要起訴離婚!他是鐵了心的不要她了,無論她同意或者不同意,他都會離婚。一種從未有過的憎恨,刻骨銘心的憎恨,像一株小苗,在她心里一寸寸地生長。
「好!尹若塵,你去起訴我,我告訴你,起訴我我也不出庭!」
他靜默一刻,然後,站起身說道︰「不出庭法院也可以判決。」
「尹若塵,你站住!」她怒吼。
他的腳步停住了,人卻沒有回頭。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昂著頭,她的尊嚴被他的冷酷無情傷得體無完膚時,她又恢復了那傲然的姿態。
「你大概忘了,NCC公司是REMEC在美國唯一的合作人。」她極不願意拿這個來威脅他,但是,此刻的她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我沒忘,我從來都沒忘。」他看著她,語氣非常的平靜,表情更是,他早就準備好了,「但是我告訴你,那是以前,現在的REMEC在美國有三個合作伙伴。我有必要提醒你,NCC和REMEC合作,是互惠互利,如果你父親願意繼續合作下去,我會優先考慮他,畢竟他也是REMEC的股東之一。」
她瞠目結舌,愣愣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終于明白,他城府極深,早就拿定了主意,準備好了一切才來和她離婚。
這個男人,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她全身猶如墜入冰窖之中,由腳趾到頭發一股徹心的寒意,渾身止不住哆嗦。
顫抖的雙手,打開了酒瓶。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眼淚,靜靜地流淌,下巴倔強地抬起,那雙美麗的眸,寫滿了傷心,憤怒,還有——恨。她要好好想一想,她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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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淺淺打開許久未用的筆記本,桌面上,斑駁細碎、金黃濃蜜的光影里,他自她身後擁著她,倆人笑得幸福燦爛。胸口隱隱作痛,她迅速轉開眼,鼠標一點,打開了我的文檔,于是,更多的照片出現在了屏幕上。
她又點了一下鼠標,彈出一個窗口︰「確實要把這些照片放入回收站嗎?」
箭頭指著「確定」,食指在按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她的QQ突然響了起來,點上去,是林皓宇。
「淺淺,吃飯了嗎?」他問。
「吃過了,我自己做的!」一張笑臉。
「最近住在家里?」
「我沒有回家,家里也沒人。老爸去度蜜月了,現在大概正在地中
海的沙灘上曬太陽呢!」
「可是,快要過年了呀!」吃驚的表情。
「你幾歲呀?還巴著過年嗎?」淺淺發過去一個翻白眼的表情。
「一個人,寂寞嗎?」他又問。
她沉默片刻,緩緩打了含糊的兩個字,「還行。」對林皓宇,她再不是像從前那般,沒心沒肺。
他那邊也沉默了片刻,「要不,你來香港玩玩?或者,我過來陪你?」
她對著這一行字,發怔,良久,慢慢一字一字地輸入︰「皓宇,對你來說,有很多事比陪我更有意義。」
她盯著那小豬的卡通圖像,那邊,久久地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