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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蒔處理完天權軍內事物已經是翌日下午了,她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故而迅速開拔,按照原定路線,即刻前往崇沅。

本以為古代行軍速度並不快,怎知刺涼帶來的這一萬人里,騎兵五千,步兵兩千,重甲兵兩千,剩下一千為運輸兵。她驚嘆于天權軍竟有如此明確分工,由此更加敬佩葉鈞。

可說是不眠不休的七個日夜,萬人大軍終于趕到葉國與崇沅的邊境地帶。

葉蒔看著馱老金呈上來的地圖,仔細琢磨應當如何布兵。

已經走到邊界,可她仍然听不到崇沅城內的任何風聲,看似平淡無奇的邊境風雲不知何時會喧勇而起,那只藏在最後的手,葉蒔還沒有把他揪出來。

地圖上畫的東西葉蒔看不太懂,畢竟這個世界的軍事地圖與現代是不同的。

葉蒔決定不如親自去看看所謂的崇沅城,說時遲那時快,她已經吩咐一匹馬隊與她同去沅水河邊,藏身于密林中,眺望崇山。

她從來沒想過崇山竟然是這樣的!

人目所極處,雪線連天際,山峰入蒼穹,萬年積雪覆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山頂,葉蒔驚的幾乎合不上嘴。

山上的潺潺流水到了低海拔,匯流成沅水,沅水包圍著崇山,再流向各國境內。

崇山山腳下,葉蒔隱約瞧見一座城,這座城堪比十個溪山皇宮之大,琉璃碧瓦,一派恢宏。不知過了多久,葉蒔翻身下馬,看著寬闊無比的沅水水面。

水面此刻沒有一搜船只,她驚嘆道︰「這真是天險啊!怎麼進去呢?」

馱老金也翻身下馬,指著一個地方道︰「崇沅城分別有東西北三座城門,平時迎接客商的只有西門,東門則給崇沅城主和一些身份高貴之人走,北門是關閉著的。」

葉蒔眯起眼看著遠處,蹙眉道︰「現在一座城門都沒開?」

馱老金面色凝重地點頭︰「是一座沒開,城門連通的索橋若不放下來,我們恐怕難以入城。」

葉蒔想著城內是否出了特殊狀況而不能開啟城門,只粗略思忖,她便不敢再往下揣測了。

她看著崇山沅水想著辦法,看能否從水上過去。

崇沅城建修建的位置十分特殊,崇沅城城牆外,就是向內凹陷的懸崖峭壁,就是輕功高手攀爬起來也十分費力,更何況她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注重外家功夫的武兵?

她將地圖再次拿出來與眼前群山建築對比了一下,最後失望地搖搖頭。

可以進去,但得是極少數的高手,從峭壁攀爬上去,然後甩下繩子,再讓人依次爬上來,一個不小心失手就極有可能掉蟣uo淥?腥ュ?グ魎?睿?錐嗉?佟 br />

城內境況不明,無論如何,必須得派人進去打探。

她放下地圖,思忖道︰「馱老金,挑十個輕功好、最好有爬山經驗的來,今天晚上先入崇沅,打探下情況再做定奪。」

馱老金點點頭︰「也就只能這樣了。」說罷,他十分擔心地道︰「不知大將軍現在境況如何。」

葉蒔回想葉信說過的話,一個派別是听從城主之意,不會干預葉鈞如何選取下任城主。而另一派則是推崇被罷職的蒼君吳貞。

結合刺涼的表現來看,想謀權叛變的人應該不是吳貞,他們只是想扔出一個吳貞充當擋箭牌,將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吳貞身上。

大家都是聰明人,應該會很快拆穿他們的陰謀,而這時,真正想奪城主之位的人,可能已經有一些‘致命性’的舉措了。

好在葉鈞身邊有南思照看,他功夫了得,保護葉鈞應當不在話下,葉蒔看著崇山,漸漸眯起眼,不管怎樣,還是要等今夜的第一次夜探了。

在一萬人中選舉十個輕功優勝者還是不難挑選的,但馱老金自己有所打算,這一批先頭軍,他不準備派出軍中佼佼者,先頭軍身負重任又身陷險境,萬不能讓自己的「精銳」喪命于「探路」的任務上,分赴妥當後,這十人就此上路。

從黑夜等到白晝,這十人再也沒出現過。

「少將軍,喝點熱粥吧。」馱老金親自端上來一碗熱粥。

葉蒔坐在密林里擺弄著篝火,搖搖頭道︰「不餓,先放著吧。」

馱老金躊躇片刻,將粥又遞了過來︰「以往打仗的時候,常常一兩天喝不上一口粥,所以末將在平日沒有戰爭時,一日三餐必定吃好吃飽。」

她默了片刻,接過來,吹著熱氣,小口小口地喝著。

馱老金拿了個草墊子過來坐下,自言自語起來︰「刺涼是已故將軍,刺行的長子,刺行在天權軍中,可謂是與大將軍比肩之人。如果說,沒有大將軍就沒有天權軍,那麼,沒有刺行便沒有大將軍,這種說法一點都不為過。」

葉蒔看著他沒說話,很顯然,她對這些秘辛是一概不知的,搜索葉蒔記憶也找不出太多與這有關的內容,這時馱老金又繼續道︰「大將軍當年以質子身份送到蒼國十六年,那時大將軍還是刺行,是刺行排除重議,將他接回,其中艱辛不同外人語。」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她笑了下,將碗遞給一旁的將士。

馱老金呵呵一笑道︰「所以末將才要講,少將軍沒興趣听嗎?」

葉蒔拉了下斗篷,覺得有些微冷。到也不是不愛听,對于葉鈞和持國公主的舊事,她總是有著一種抵觸感。

太多人想把葉蒔當作持國公主來捏造,致使有人在旁邊講述他們的過去時,葉蒔也會覺得,這些人是別有用心的。

她微蹙的眉心顯露出內心的不悅,馱老金觀其神色,選擇繼續說了下去︰「後來刺行故去,大將軍便待刺涼視為己出,刺涼軍中歷練幾年,做了天權軍大都督。」

「少將軍造反之事被拿到台面上說時,刺涼將軍是反對的,而您當時只是讓他閉目不視,閉耳不聞,閉口不言,並未強制他參與進來。所以當你事發敗北後,大將軍怒于刺涼的守口如瓶隱瞞不報,軍規如山,刺涼因為此事受了很大的牽連。♀」

听說至此,葉蒔猜測到當年的一些境況。

鳳洄因為是參與者,而不與葉鈞說,到在情理之中。

而刺涼持反對意見竟然也守口如瓶,知而不報,在葉鈞眼里,更是罪加一等。

是否在那時,刺涼就已經對葉鈞持有逆見,才會有接下來的事?

馱老金又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他有些時候敘述的順序有問題,葉蒔要自己整理一番,才能明白事情發生的前後,可見馱老金是突然興起想說此事,並非早就策劃好的。

「少將軍去蒼國後,鳳洄就已經極少管理天權軍軍務了,恰逢祁窯開戰,毒人肆意,鳳洄便徹底放手不管,天權軍大權這才落到刺涼手里。其實在末將看來,刺涼並沒有過多利用天權軍,他一直是循規蹈矩地練軍,或者演習等等,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反像,直至這次大將軍命刺涼帶領一萬精髓迅速馳援崇沅城,我們才逐漸發現不對。」

葉蒔這時唇角勾起淡笑,想起葉信話里有話似有若無的警告,那斯是何時發現刺涼不對的?

馱老金粗糙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似乎想把疲倦之色揉開︰「軍中先是有戰馬四肢軟弱無力,排便希軟,顯然是吃壞了肚子無法行軍,再則糧草失火,又或偶遇土匪,山路塌方蹦阻,夜不行軍,這些事層出不窮,漸漸地,我們幾員將軍也起了疑心,但每次刺涼總是以軍務繁忙,或者粗劣解釋打發我們。」

他說到這里,搖頭嘆息起來︰「直至那日少將軍你來,我偶然間听到說有人自稱少將軍來找刺涼,大家都以為你掉落河里凶多吉少,直至有人運出去一口棺材,我才徹底起疑,這時,那個叫阿福的車夫悄無聲息地找到了我,說明來意。」

下面的事葉蒔已經猜到了,阿福和馱老金配合,暫時性地架空了刺涼的守衛,葉蒔這才看到空無一人守衛的營帳,得以進去殺死刺涼。

「他到底為何逆反,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可我覺得,他沒有十分激進地與大將軍逆對,不知少將軍可否察覺?」

葉蒔睨了馱老金一眼,起身垂目道︰「他先後幾次殺我是鐵打的事實,或許他有難處,但終究他選擇了與我們對立。」葉蒔抬頭仰望已經蒙蒙亮的天空,淡淡道︰「人死如燈滅,有些話,已經多說無益了。」

葉蒔低眉不語,這時有人上前稟報︰「少將軍,有一位自稱是葉君的人求見。」

「讓他進來。」

葉信是來帶葉蒔進崇沅的,但對于路線細節,他卻沒有多加透露。

這一路走來,葉信或多或少地幫了她,但其中又有幾分是真真切切地想幫她呢?他如此算計她,是否收益更高?

葉信的話,只听三層便罷,決不可多信。所以讓葉信帶她進入崇沅,與相信葉信,根本是兩回事,崇沅城葉蒔一定要進,自己探路和葉信帶路,並無區別,總歸是險阻萬分,她得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

「少將軍!」馱老金面露不安之色。

「馱老金,你無須再做阻攔。」說罷,她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馱老金的肩。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葉蒔抬手示意阻止,馱老金想了想,最後瞪著眼咬牙切齒地嘟囔。

「你先出去,我有話交代馱老金。」她對葉信說。

葉信轉身走了出去。

葉蒔看著馱老金,叮囑道︰「我帶五千人隨他去,若三日後這個時辰城內依然沒有信號發出,那你便帶其余人從預先選好的懸崖入城,無論如何都要進入崇沅宮中營救大將軍。」

馱老金抱拳道︰「末將得令!」

葉蒔點頭,眸色微冷,轉身離去。

點將之後,葉蒔按照葉信的吩咐,騎兵全部棄馬改為步兵,他說騎兵在崇沅城內毫無用處,馬唯一的作用是用來果月復。

騎兵們剛開始還不願意,但听他這麼說,無一例外地都把馬留下了,畢竟誰也不想吃自己的愛馬。

葉信騎著葉蒔的老馬慢慢悠悠地領路,葉蒔讓人在隊尾留下記號,這條路葉蒔並不熟悉,偵察兵說,這是在往回走,她並沒去問葉信為何要這樣走,只是帶人一路謹言慎行,跟在後面。

行軍速度並不快,這樣走了半日,天色見暗,展目望去,只見崇山峻嶺綿延無際,他們已經身處山脈月復地溝股之中。

老馬累的直打響鼻,葉信翻身下馬,將馬交給阿福,阿福牽到一邊去吃草。

葉蒔下了休息令,生火做飯,葉信帶葉蒔來到一個僻靜之處,鍋里煮著風干的牛肉和米飯,炊煙裊裊,隨風飄香。

這一路葉蒔累的夠嗆,月兌下鞋子放松雙腳,這雙腳走的酸疼無比,葉蒔難以忍受地揉著腳,問葉信︰「還有多遠的路?」

葉信把腰間的小酒囊解了下來,倒入一點在鍋里,不一會就散發出了淡淡的酒香,往飯食里加酒有助于提升味道,軟化風干的牛肉,以及一點點的助眠作用。他又填了兩塊柴,坐在石頭上,指著一個方向︰「再走一里地就到了,若你想睡,大概可以睡兩三個時辰。」

葉蒔救父心切,怎想耽誤時間在睡眠上,正欲拒絕時只見葉信道︰「接下來的路十分難走,我奉勸你,還是命令大軍好好休息一下。」

葉蒔看了看他,回身招過來一人,下了命令。

全軍原地休息三個時辰。

行軍打仗時,能有三個時辰的睡眠已經極為奢侈。

除了執守兵,其它小兵很快進入狀態,睡的天昏地暗。

葉蒔吃完飯後,讓人找了一個避風的洞穴,鋪了裘衣,準備躺下休息。

而這時,葉信走了過來。

黑暗中,葉蒔只能看清葉信的輪廓,他看起來精神十足,並不疲累的模樣。也是,他們走了半天,而他騎馬騎了半日,怎會累?

葉信作勢輕咳兩聲,將假寐的葉蒔叫醒道︰「我來的匆忙,沒帶睡囊。♀」

葉蒔撇了撇他,裹了裹蓋在身上的暖裘,沒說話。

葉信又道︰「小阿蒔不會是想讓我就這樣餐風露宿一夜吧?」

葉蒔仍舊不吭聲,只是轉了個方向繼續睡。

不知過了多久葉蒔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半夜朦朦朧朧醒來時,發現身邊睡了個人,搶著她的裘衣蓋,她下意識地將人踢開,無奈那人睡的很死,只是撓了撓臉,便又睡去了。

葉蒔抽回自己的裘衣,將自己裹了個嚴實。

翌日天還沒亮透的時候,葉蒔被人叫了起來,說已經睡了三個時辰,問是否要整軍出發。

葉蒔揉著額頭點了點頭,用力地搓了搓臉,想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恢復最佳狀態,收拾裘衣時想起昨夜的事,四下一看,只見葉信歪歪斜斜地坐在馬上,身子有些晃,葉蒔以為他沒睡醒,壞主意已出,便偷偷走過去用力拍了下馬臀。

老馬受驚,抬起前蹄嘶鳴一聲,葉信竟毫無防備地跌了下來,看的阿福也是一愣。

老馬踏著腳步往旁邊走去,被阿福牽了回來。

天邊微光正起,不知是光線問題還是其它問題,葉蒔發現葉信的臉色有些白,她撫了下葉信的額頭,一觸之下又縮了回來,隨後又慢慢覆了上去。

好熱!發燒了?

葉蒔蹙了蹙眉問道︰「能听見我說話嗎?葉信?」

葉信唇瓣動了動,用手捂著頭,表示自己十分頭疼,渾身難受。

葉蒔知道感冒的感覺,若她知道是此後果,不如就把裘衣借葉信蓋了。

她叫來隨行軍醫,軍醫喂了他一些藥丸後道︰「這位公子身子虛弱,怕是不能再走了。」

接下來的路還得由葉信帶領才行,葉蒔叫來三個身材魁梧的士兵,對它們道︰「你們輪著背他。」

葉蒔看向昨日葉信指著的方向,大軍開拔,向那處走去。

牽馬的阿福走在旁邊,不時瞧瞧自己主子。

他雙手垂著,臉色蒼白,一副很脆弱的樣子。

阿福輕咳了一聲提醒,只見葉信慢慢睜開眼,眯著眼看到阿福,嘴角壞笑了下,阿福也跟著捂嘴輕笑。

果然,葉蒔還是太女敕了。

只一里地的距離,走了不一會就到了,葉蒔看著眼前這個巨大的山洞,垂眸思慮了下。

按照葉信所指的方向,應該是這里沒錯,葉蒔走到葉信身邊,拍了拍他的臉,輕聲道︰「你醒醒。」如此拍了幾次,葉信才渾渾噩噩地醒了過來,眼中一片朦朧,好似十分疲累的樣子。

葉蒔指向那個幽深的不見底的山洞問道︰「你看看是這里嗎?」

葉信點了點頭,然後不管葉蒔怎麼叫,葉信都好像沉睡了過去。

軍醫又來把脈,喂了粒藥丸,說還是要多加休息。

葉蒔此刻心思沒放在葉信身上,自然沒發現他是裝病,她看著山洞,對後面的人道︰「先來一百人進去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息。」

葉蒔喝了口水,坐在洞旁靜心等待。

探路人大約兩里路,發現地勢是緩慢下降的,當遇見第一個路口時,他們便停了下來,回報消息。

里面空氣很正常,洞壁沒有經過雕琢,是天然的洞穴,但是仔細查看地面後發現,這里有火把的火油滴在地面上的痕跡,應該就在不久前,有人在這里走過。

一百人每隔一段距離就留守一人,所以他們很快將一路探知的消息口口相傳到洞外。

有路口?葉蒔揮手讓他們準備前進,自己則走到葉信身邊,把他低垂的臉抬起來問道︰「里面有路口,應該怎麼走?」

「左右左右左左右左左右右……」葉信說了一大長串,听的她頭疼。

葉蒔是有著防備的,另外她還有著幾分‘小壞’,于是他讓背著葉信的人走在前面,並告訴他︰「你是領路人,所以你走在前面,看好路,千萬別走錯了呦!」

葉信咬牙切齒地心中月復誹,于是在洞穴中,葉信不能再補覺,只得給他們指路。

阿福見狀叫住葉蒔告辭,說是牽著馬回鎮子上找個客棧住著,說他家主子常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阿福記得緊,不肯虧待了自己。

葉蒔知道這對主僕就是對奇葩,阿福留在這里也沒什麼用,于是就應允了。

裝病的葉信眯著眼看著阿福竊笑的表情,恨得牙癢。

因為之前不知山洞到底有多長,走了一個時辰後,葉蒔覺得有些不對,讓大軍停了下來,問葉信他們走的路是否正確。

葉信說沒錯,繼續走吧,于是葉蒔繼續走。

她猜測這里可以通到崇沅城的某個秘處,洞壁千篇一律,沒有任何變化,右連續走了三個時辰後,變得寬闊起來,火把的只能照亮一小部分,葉蒔舉著火把看向上方,洞頂一片黑的看不到盡頭,仿佛一張齜牙咧嘴巨口,能吞噬掉所有生物,讓人脊背發涼。

就在這時,葉信忽然說到了。

大軍停下暫且休息,葉信也被放了下來,就著昏暗的火光,葉蒔模著此處的牆壁,四處看了下後,葉蒔問葉信︰「這里好像有人工開鑿過的痕跡。」

葉信歪歪斜斜地靠在洞壁上,緩緩道︰「沒錯,這里是人工開鑿過。」

「那這里可以直通崇沅城內部嗎?」葉蒔急急問。

「這條密道直通崇沅城內的一個水潭,我們頭頂上應當是沅水。」葉信說完,正了正身子。

「怪不得這洞穴如此之深。」葉蒔又四處看了看,打量一番道︰「我們盡快啟程吧。」

葉信搖頭︰「不行,前面的路很邪,我可以帶你過去,但是大軍想過去,實在太難。」

「那怎麼辦?」葉蒔面露急色。

「等人。」葉信說完,指著這條分岔口。

葉蒔也看向這個岔口,瞥了眼葉信,心中暗道︰喜歡說大話的家伙果然不可信。

即便有火光,山洞里還是感覺寒冷無比,更何況這是在沅水水底的地下溶洞,好在氣溫不是驟降,而是逐漸下降,也給了人適應的時間。

這里只有石頭沒有干柴,葉蒔只能嚼著牛肉干喝水果月復。

葉蒔以為葉信安排了人來接應他們,但接下來的一天,葉蒔沒見一個人從洞里走出來,于是葉蒔怒了,抓著葉信的衣領質問他︰「你說的人什麼時候來?!」

葉信不慌不忙,神情依舊︰「你就這樣對待病人麼?」

已經一天過去,若她還沒發現葉信是裝病,那就真的太傻了︰「你這麼厲害怎麼會病?」

葉信笑了笑,隨手模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石子滾了很遠,聲音在這空蕩的洞里顯得異常突兀。

「還要等多久?!」葉蒔壓低了聲音問。

「不知道。」葉信說完,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他何時來,要看上面的情況了。」

葉蒔蹙眉,因為葉信是背對她的,她無法看到葉信的唇語,于是她來到葉信的正面,問道︰「你是說來接應的人要看上面是何情況,才決定何時接我們麼?」

「是的。」

「你為何之前不與我說明!」葉蒔質問道。

葉信無賴地笑了起來︰「你也沒問啊!」

「你!」葉蒔看著他不痛不癢的表情,頹敗拍著額頭,這斯的話一丁點都不能信啊!

因為不知還要在洞里待多久,葉蒔只留下幾個主要的照明火把,其余的火把都滅掉節省起來,接下來的等待讓人抓狂,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洞穴深處何時才能走來人?她已經不知道了,既然已經行至此處,而且看起來這里確實也通向崇沅城地下,所以她不得不在此等待。

葉蒔似乎對時間已經沒有概念了,她瞪著起了血絲的眼楮看著黑暗的洞穴,忍受著時間的折磨。

原來等待竟如此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洞的深處忽然冒起幽藍色的光,那種光讓葉蒔覺得熟悉,好像畫柒的夜明珠發出來的淡光。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就在那個人的輪廓逐漸走近,近到葉蒔已經看清了他的臉時,葉蒔終于知道,來接應她的人,到了。

「畫柒!」她興奮地大喊,撲了過去,卻險些將畫柒撲倒,她抓著畫柒的雙臂,粘膩的感覺就在手中,血腥味兒彌漫在四周︰「你受傷了?」葉蒔驚問,這時已經有人拿來火把,將此處照亮。

在火光的映照下,畫柒臉色依舊蒼白,藍色的眸子已經盯著前方,許久後才看了下葉蒔,仿佛剛剛醒悟過來。

「郡主。」畫柒叫到。

葉蒔心情十分激動,畫柒的出現就好比是一顆救命的稻草,一口甘甜的泉水,他給了她希望︰「你受傷了,先讓人給你包扎一下!」

她連忙叫來人給畫柒包扎,撕開布料才發現,這些血是從畫柒的雙肩流下來的,他的後肩上有四個洞,這樣的傷口好像是有人從正面抓住他的雙肩,然後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八根手指狠狠地插入進血肉里一般!葉蒔感覺到恐懼,一時間她竟問不出什麼話來,只得等畫柒的傷口被簡單處理好,再找機會說話。

包扎好傷口的畫柒好似回了魂,他有些著急,對葉蒔道︰「我們快點走,不然就晚了。」說罷,他的目光從葉蒔臉上,看向站在身後的畫柒。

葉蒔微微一愣,以為他在說崇沅城里情況緊急,馬上命令大軍整裝出發,就在大軍出發時,她問了畫柒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我父親還活著麼?」

「活著,不過情況並不樂觀。」畫柒是這樣回答的。

眼下情況也已經顧不得多問,由畫柒帶路,葉蒔與他並肩而行,然後是葉信,再後面便是大軍。

比起葉信,葉蒔更相信畫柒。

畫柒走路的速度很快,葉蒔幾乎連小跑似地跟著。

抽出個空隙她便要問畫柒城里的問題。

葉蒔︰「我派遣進入崇沅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城里到底怎麼了?」

畫柒答道︰「城里有毒氣,是用來防止救兵進入的。」

「是誰下的毒氣?」馱老金的猜測果然沒錯!

「對方的領頭人。」

「領頭人是誰?真的是蒼使吳貞嗎?」葉蒔問。她知道一些關于蒼使的信息,蒼使擅長醫術與毒術。

「蒼使至今還未出現。」畫柒低眸看了眼葉蒔,壓低了聲音道︰「崇君也與秋霽合作,追隨者有海軍陸君,他們里應外合,所以才將大將軍陷入困境,大將軍萬萬沒想到,崇君竟然反了。」

「秋霽?」葉蒔驚問,腳步不知不覺地停下。

畫柒看他如此,連忙扯了她一把,葉蒔急忙跟上,她的腦子里都是「怎麼會是秋霽」這樣的疑問。

葉蒔正欲向前,只見一道被打開的石門橫在眼前,她剛想再問,畫柒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而後轉身對後面的人道︰「這里的陣雖然已經被破除了,可大家還是要小心,盡快通過這里,因為這個陣眼是由水驅動,而且無法掌握驅動周期時間,機關隨時會啟動。」

畫柒說罷,已經伸手緊緊握住葉蒔的手。

「先讓他們一百人一組地過去,前面只有一條路,你們只管向前跑就是,跑到沒有路後,原地待命!」

葉蒔急忙讓副將按照畫柒的說法安排。

剛開始的三批還算順利,可在第四批時出了岔子,不知怎麼回事,洞頂忽然流下了珠簾一樣的水流,如同瀑布,讓人視線受阻,當水流過後,那些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葉蒔驚訝的雙手捂住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畫柒蹙了眉心,繼續催促道︰「快跟上,下一組!」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抖著聲音問。

眾人也知奇怪,連忙舉起火把照亮洞頂。

幽暗當中,只見一個造型奇怪的東西被吊掛在洞頂,那東西很大,足有一口棺材大小,幾條手臂粗的鏈子吊著這東西,好像是艘船的外形。

「機關觸發了。」畫柒說罷,一扯她的手,示意她看地面,那地面上密密麻麻分布著一些碎渣一樣的東西,還有一些像是被火燒化了的鐵水,流入地面的孔洞里。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葉蒔嚇的腳步連退,直至撞在葉信寬的胸口。

葉信此時此刻眯著眼微笑,好像這些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在第七組時也發生了這樣的事,大軍開始竊竊私語,有人已經生出怯色。

在第十一組時,地面忽然冒出很多黃沙,那些黃沙好似能吞噬人,雙腳陷在黃沙中好像有東西在拖著他們,讓他們邁不出腳步,只片刻功夫,黃沙褪盡後,地上就灑滿了一片白骨。

葉蒔已經震驚的徹底說不出話,整個身子抖成一團,而這時,畫柒繼續大喊道︰「第十二組,繼續上!」

第十二組的人怯生生地站在門前,猶猶豫豫地不邁腳步。

忽然有人大喊道︰「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畫柒看了下葉信,葉信微微一笑,指尖捏了一些粉末,扔向空中,片刻功夫,這些將士好似神思不清,眼神呆滯起來。

這時,葉信道︰「第十二組,上。」

剛才還無比懼怕的十二組已經此時此刻沒有一個退步之人,他們不懼生死地向前沖去。

「你對他們用了什麼?」葉蒔驚疑不已。

葉信對她笑了笑︰「一些讓人听話的東西罷了,你想試試麼?」

葉蒔緊緊咬著唇瓣,看著一組一組的人前僕後繼地沖過去,他們似乎在臨死前還沒醒悟過來自己到底發生何事。

腳下的石板忽然懸空,刺穿他們身體的利刃,射出的劍雨,可以將人融化掉的水,吃人的沙子……

葉蒔覺得自己好像要崩潰了,一行五千人的隊伍,到最後,只過去了三千人。

她收緊的下顎以及顫抖的身體出賣了她,她此刻恐懼到極致,幾乎處在崩潰的邊緣,挪不動腳步。

畫柒之前一直想跟葉蒔交流,可是礙于人多不方便,這次只剩他們三人了,他才指著空中吊著的東西對葉蒔說︰「這里是崇沅水底墓,那是個船型棺槨。」

畫柒將葉蒔的身子板正,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楮閃著淚水︰「你墮河後兩月未出現,是否與秋白在一起?」

葉信對洞頂吊著的船型棺槨有些興趣,于是拿著火把飛身過去查看,他平穩地落在上面,吊著棺槨的鏈條發出咯吱聲,好似能掉下來一般。

畫柒也不阻攔,只是又對葉蒔道︰「秋白奪位重傷秋霽,秋霽尋求于崇沅城主葉鈞幫助,入住崇沅城,就是這段期間,崇沅城內被秋霽慢慢掌控,秋霽的目標從來不是皇帝,而是崇沅城主之位。」

葉蒔已經懵了,如果畫柒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從一開始,秋霽和秋白就已經設計好了這個局,等著他們跳。

而葉蒔,是跳的最深的一個。

「你為何兩個月都未曾出現?是否秋白從中給你下了藥?讓你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消失?你藏身于哪里?以至于城主動用劍意閣都尋不到你?這一切是否是秋霽與秋白早就商量好的,設計好的局?」

畫柒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太容易被情感迷惑雙眼,你現在還以為,秋白是當年的秋白,而秋霽也是當年的秋霽嗎?」

什麼兄弟反目成仇,原來一切都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葉蒔有種恍然大悟萬事空的感覺。

「畫柒說的對,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棺槨被人開啟過,蓋子不知哪里去了,葉信從靴子里掏出匕首,用小刀撥弄著查看,這里的東西已經非常久遠,像灰一樣的東西,撥弄兩下就飛了。

「看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一無所獲的葉信又飛身回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時候連至親之人都不可信。」

畫柒看了眼葉信的方向︰「你消失後我跟著葉信來到崇沅,繼續幫你找那張藥方,尋龍點穴時,我發現了這個山洞,這山洞在沅水水底,而這里又有很多地下暗河,最後我帶領畫家人模索到了這里,發現這具棺槨不久前被人開啟過,里面只剩一些破衣服,根本沒有你要的那張藥方。」

畫柒說完,用衣袖擦了擦葉蒔眼角的淚,他說道︰「走吧,去看看真相,充滿謊言的真相。」

葉蒔幾乎泣不成聲,畫柒牽著她的手。

似乎有畫柒的幫助,他們這一路竟然走的十分順暢,沒有遇見機關開啟,那些士兵如勁松般地站在那里等候。

所謂盡頭不過是一個水潭,潭水很冷,畫柒指著水潭道︰「這個水潭是直通崇沅城碧春潭的,那湖面波蘭平靜,無人把守,沒有毒氣,我們跳下去後要游一會,各位都稍作準備,丟掉一些沉重之物,輕裝上陣吧。」

葉蒔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畫柒的話中,直至畫柒搖了搖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

葉蒔整理了下情緒,站在水潭前,大聲道︰「萬難險阻我們都過來了,正如畫柒所說,這里距離崇沅城只一步之遙,我們只需游過去即可,上岸後立刻整裝,向馱老金發出信號,現在大家依次入水。」

葉蒔命令下完,會游泳的已經機械似的跳了下去,一時間這面水潭猶如下餃子般,噗通噗通熱鬧非凡。

天權軍受過訓練,游泳閉氣這些不再話下,葉蒔也做好準備,緊隨畫柒跳了去,葉信看了看水面,嫌惡地跳了下去。

葉蒔從來沒想過這條水路會這麼長,她奮力游著,可還是感覺無法游向終點,而這期間,已經有人因為氣息不夠喝了水,水越喝越多,最後憋死在水中。

幾乎在葉蒔也堅持不住時,緊隨其後的葉信忽然扯住了葉蒔的手,葉蒔心想她都快斷氣了,葉信這是想害死她嗎?葉蒔惱火地正想掙月兌,只見葉信忽然捧住她的臉,緊接著,葉蒔的唇被葉信的雙唇緊緊貼住,葉蒔還來不及多想,一條狡猾的舌滑了進來,隨之一口氧氣而至,得了氧氣的葉蒔如同萬物復蘇,重獲生機。

葉信握住她的手一起游動,速度快了許多,而後其中葉信又渡氣給葉蒔一次,她快速上浮,終于挺了過來。

能看見碧水藍天,呼吸著大口的空氣,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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