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到了岔路口，慕文昭向楚華錦一行人道別。
「素素，我們就在這里分開吧！馬我就先騎走了，改日再親自送到府上道謝。」
周圍還有侍衛和勞苦大眾，楚華錦自覺不是個很好的表白時機。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那就這樣說定嘍！」歪著頭眨眨眼楮，語氣俏皮，「一定要記得還馬。」
慕文昭笑著點頭，「不會忘記的。」拉馬轉身，一襲白衣翩然而去。空留楚華錦在原地悵然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小姐。」首領侍衛糾結了，怎麼出來一趟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看小姐這樣子，都快站成望夫石了！啊呸呸，不能這樣想。
楚華錦不好意思地回神。看此時天邊紅日西陲，我的臉會不會像這夕陽一樣紅呢？哎呀！喜歡一個人真是讓人容易羞窘啊！
「我們走吧！」楚華錦領頭回府，無視侍衛首領的探究表情。
慕文昭騎馬回到襄東王府，翻身下馬把馬韁交給門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著，這才拍拍身上的灰塵回房沐浴。
將將收拾完，被人伺候著穿好最外的一層長衫。下人就過來通稟︰「少爺，老爺讓您即刻去書房議事。」
議事？有什麼事情好議的？慕文昭不解，家里的大小事不都是父親和姐姐把持著的嗎？和我有什麼好議的！
把半干的頭發梳起一半，用一根素面白玉簪子簪住，慕文昭順了順衣襟，跨步出了房門招呼下人，「走吧。」
穿過樹木稀疏景致寥寥的庭院來到襄東王府最重要的機密要處，慕文昭在門外躬身，恭謹道︰「父王可是有事召喚孩兒？」
「進來吧。」有些疲憊和一絲憂郁的聲音傳來。
下人「吱呀」一聲推開門，回身道︰「少爺您請。」
慕文昭大步向前邁過門檻，帶著一絲勇往直前沖破桎梏的勇氣在父親面前站定。
「不知父王喚兒子是為何事？」心中隱隱有一絲預感，卻還是要問個明白。
「你說是為了何事？」上首坐在案桌之後的中年男子兩鬢斑白不掩滄桑，眼神清亮不掩銳利。
「今天去哪里了？」嚴厲的口氣，明顯的質問，「這麼晚才回來，听說還是騎了馬回來的。不是和你姐姐賭氣自己跑出了宮門了嗎？還有臉回來？」
慕文昭低著頭，眼神晦暗不明，「父王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哼，」襄東王口氣不善，「若不是你姐姐派人遠遠的跟著你，估計我還不知道這出好戲呢！」看著低頭的兒子，他目光探究語帶鄙視，「我倒不知道楚家的黃毛丫頭小小年紀竟然就有如此本事，膽敢勾引我的兒子！」
「素素沒有勾引我！」慕文昭立時抬頭大聲反駁，「素素才十一歲，還是不通男女之事的年紀，她並不知道我對她……父王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樣陰謀滿月復。」
「素素？」襄東王滿臉陰鴆，「連乳名都叫上了，還敢說她沒有勾引你？」眯起的眼楮露出絲危險，「不然我素來听話的好兒子怎麼今天就學會了和父王嗆聲了？」
「這和素素沒有關系！全部是我自己的想法。」慕文昭挺直脊背傲若青松，似乎是在心里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他抬頭看著自己的父王，第一次這樣理直氣壯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一直以來我都按著您和姐姐的安排活著，從來沒有想過要表達自己的意願。」
「那是因為我和你姐姐為你安排的路是最好的！」襄東王「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如今襄東王府式微，我和你姐姐小心翼翼地謀劃了這麼久都是為了誰？」
「一切都是為了王府，」慕文昭聞言抬頭凝視著父親回答︰「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未來。我心里都明白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按著你們給我安排的道路走，從來都沒有想過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些什麼。而這一次我想試一試，按照我自己的意願，」他目光清澈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要和楚華錦在一起。」
「混賬！」襄東王怒氣沖天，抄起桌案上的墨錠對著兒子就劈頭砸了過去。墨錠飛速擦過慕文昭的臉頰帶出一道血痕，終是摔在地上碎成渣渣壽終正寢。
「那楚家的黃毛丫頭有什麼好的？以前可是個病怏怏的小瘋子，這事情太師府雖然瞞得緊，卻也不是什麼都打听不到；後來說是養病卻是在家中跟隨不知名的武師習武。」襄東王面帶思索，「卻也不知楚家的老狐狸又有什麼算計。」
「說不定就是那老狐狸蓄意指使那丫頭來勾引你的！」襄東王說的肯定，「你最好按著我和你姐姐的安排……」
「父親！」慕文昭打斷他，「素素她可以的，她不會圖謀我什麼的。」無視襄東王瞬間烏雲罩頂的陰沉，繼續道，「父王也說了，如今我們府里不再是從前的頂級世家，如今的襄東王府沒什麼值得太師大人圖謀的。素素是個好女孩，她熱情洋溢活潑可愛、心性良善與人和睦。作為太師府最得寵的小姐，假以時日她定能成長起來。若是我能……」和她結為夫妻，「她一定可以不辜負父王和姐姐的期望撐起襄東王府的！」
「胡說八道！」襄東王怒不可遏，「慕楚兩家速來不睦已久嫌隙已深。你想娶楚家的黃毛丫頭？不用問楚家同不同意，我和你姐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爹！你就不能讓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次決定嗎？我從小到大受到你和姐姐擺布……」
「逆子！」襄東王疾步上前對著兒子完好的左臉狠狠一巴掌抽過去。「啪」的一聲，還只是少年的慕文昭抵不住成年人的巨大力量摔倒在地。
「受我們擺布？我和你姐姐嘔心瀝血培養你你就是這麼想我們的？你的禮儀道德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誰教你這麼和自己爹說話的？楚家的丫頭果真不是個東西！你才和她在一起一個下午就如此悖逆，這要是真的進了家門還不慫恿的你翻了天去！」
慕文昭捂著臉摔倒在地上，束起的頭發散落一地。幾縷稀疏的頭發遮住了臉上不知明暗的表情。
襄東王的怒氣在剛才那一巴掌中傾瀉了不少，也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勁有些大了，緩了緩情緒才開口道︰「慕楚兩家的恩怨不好細說，你只要明白你和楚華錦沒有可能就對了。」
「你在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襄東王背了手往門外走，忽地又想起什麼，側頭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那年你救了楚家的丫頭，那一段時間你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如此在乎她，但你要明白，家族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姐姐謀劃這麼久，一切不容有失！在這條路上，進，則加官進爵榮華富貴；退，則萬丈深淵粉身碎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雖然不知道爹和姐姐為了復興襄東王府在籌劃些什麼。可是，如果和楚家聯手，復興王府不是更加簡單嗎？爹和姐姐就不會如此辛苦被動，整日里戰戰兢兢。」
听兒子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襄東王頓住腳沒有回頭。
「這條路，既然走了就不能回頭。」嘆息聲微不可聞，「等你再大些就會明白我說的話了。」襄東王推開門，慕楚兩家的恩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一筆勾銷的？況且……
「你若不想放棄，就按著你的心意去做吧！」襄東王出乎預料的補上這句話，「左右我和你姐姐是不會同意的，你若沒嘗試過失敗，永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是對的。那你就試試，若是能親自求得皇上的賜婚聖旨，縱然我和你姐姐如何反對都沒有用。」
「不過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家里面不會幫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房門輕輕闔上，除了搖曳的燭火滿室靜寂。
慕文昭捂著臉從地上慢慢地撐起身子坐起來，表情忽明忽暗。
生命中的一縷溫暖陽光，楚華錦。
不知道我為什麼在乎她嗎？
因為她是曾經的我從未接觸過的溫暖，她讓我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感覺。是真正的被需要，而不是可有可無听人擺布的棋子，不是所謂期望實為利用的工具。
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嗎？要我親自去求陛下的聖旨嗎？
我可以的！
青春期的叛逆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素素出嫁還有好些年，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我建功立業求得恩旨了。既然您那麼肯定此事不成，那我就讓您好好看看，您的兒子慕文昭就算不靠家族余蔭也可以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