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羅達勝兩個人都知道自己是那種軟綿的性子,他們不怕自己吃點虧,就是怕會連累到了孩子們。♀既然羅喜兒都想到了前頭去了,想自家以後能清靜一些,他們自然就答應了下來。
一家人商談好了之後,剩下的事就由羅達勝出面了。
在村里買地的事情倒是很順利。羅長福現在對羅達勝一家也高看一眼了。一听說是要來買地的,立馬就帶家伙事去丈量地了。
但沒能如羅喜兒的願,買下一整片的河灘地來。屬于水排村的那一面地,中間有幾塊已經是有主的了。最後就分開來,一前一後地買了兩大塊地。靠河沿這邊,買了十五畝,靠鎮上那邊,買了十畝,總共二十五畝地,所有費用加起來大概花了二十兩銀子。量完地的兩天後,里正就把地契送過來了。
羅喜兒等家里人一一細看過地契後,才小心地存放起來。現在賬本上又要添上這一筆了,用現代的詞來說,這些地以後就是他們家的固定資產了。
買水田的事,羅喜兒請了金福樓的黃掌櫃給他們介紹了一個他相識的牙儈幫忙打听。等有消息了,就麻煩黃掌櫃通知一聲,他們再來鎮上商談。這個估計要等秋收後,水田都空閑下來了,才會多些選擇的。
這樣進進出出地忙碌了幾天,眼看著就要到八月十五中秋節了。羅達勝就說先把手中的活兒放一放,等過完節再說。
這中秋節是個傳統大節日,跟過年一樣,是個全家團圓的日子,所以大家都很重視的。對于鄉下的窮苦人家來說,家里再怎麼窮,也會想辦法吃上一頓稍微好一些的飯菜,當是慶祝節日。♀往年,羅達勝一家過中秋節,桌上也能有些肉菜,除此之外,其他的應節食品或物品就沒有了。
不過今年,家里的情況不同于往年了,所以周氏說,今年的中秋節要好好過,家里也要買一些應節的用品,讓孩子們高興高興。而這當中,最主要的一項就是月餅了。
這個提議,羅達勝當然是沒有異議的。幾個孩子想到有好吃好玩的就已經是興高采烈了。
在中秋節前的兩天,一家人趁著中午歇息的時間,就互相商量著要備些什麼東西過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地,一張單子就列出來了,光是食品就佔據了一大半。雞,肉,月餅,水果,點心,一些干貨小零食……還有兩個小家伙想要的燈籠。他們只要準備自家要用的東西就行了,也不必給哪家送什麼節禮的。
羅志成瞧著那張單子,笑得嘴都不合不上了,他上學堂的這段時間里認識了不少的字,就一個一個地把認識的再次念給羅秋兒听。兩個小家伙嘻嘻哈哈地,拿著張單子自娛自樂,完全不顧家人或嗔怒或鄙視的眼神。
下午,等羅志順和羅志成去了學堂,其他人就坐著家里的驢車去鎮上大采購。出了門樓,上了小路,就直奔官道去了。羅喜兒不經意間扭頭朝里一瞥,剛好見到她大姑羅青鳳走進了王氏家的院子門,手里提了不少東西,看樣子應該是送節禮來了。羅達勝正專心趕車,周氏和羅小玉又是背對著西面坐的,都沒有看到。羅喜兒心想大姑也不會過去他們家的,就沒跟爹娘提這個事了,當是沒有看見。
因為快到節日了,街上到了下午的時候還是很有多來往的人。♀羅達勝任勞任怨地陪著母女四人逛街,幫忙挑選東西,幫忙提東西,幫忙抱羅秋兒,最後一家人滿載而歸。
學堂里也給學生們放了兩天假。中秋節那天,待送走了豆腐花之後,羅達勝又帶著羅志成去鎮上買些新鮮的肉菜回來。
吃過午飯後不久,周氏和羅小玉就在廚房里忙開了,為晚上的大餐做準備。殺雞宰魚這些要見血腥的活計就交給了羅達勝和羅志順去收拾了。
羅喜兒見沒她什麼事兒了,就幫羅志成和羅秋兒掛好了兩個小燈籠,還在燈籠里面固定了一根小蠟燭,等天黑了就點上。
清蒸魚,糖醋排骨,三杯雞,還有三四樣清淡些的菜……一家人坐下來,看著一桌子的飯菜,一臉的樂呵呵。他們家第一次能過上這麼豐盛的一個節日呢。
周氏挨個給一家人裝了飯,給幾個孩子還特意地只裝了半碗飯,然後招呼道︰「來,起筷了,今晚要多吃菜。」
大家這才拿起了筷子。這頓飯吃得比往常要早一些,所以大家也不急,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的。周氏時不時往幾個孩子的碗里夾菜,而羅達勝見了,也時不時地往她的碗里夾菜。羅喜兒和羅小玉看到了,就相視一笑,裝著低頭吃飯。
倒是羅志成瞧著他們來回了兩三次,心里就嘀咕起來了,娘給咱們夾菜,爹給娘夾菜,那誰給爹夾菜呢?這樣子納悶了一小會兒,突然眼前一亮,就從最靠近他的那盆雞肉中夾起了一塊,手伸到羅達勝的跟前,脆生生地說道︰「爹,你吃雞肉,這個好吃。」
羅達勝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忙把碗放過來一點,接了那塊雞肉,臉上笑得像朵花似的,心里欣慰得嘴里只會一個勁地說,乖,真乖……
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這頓飯吃了約模一個小時,大家才放下筷子來。
羅志成模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嘆道︰「好飽。娘和姐姐燒的菜真好吃,真香。」
周氏拿來一條干淨的帕子幫他擦了擦油膩膩的嘴角,笑道︰「看你,肚皮都要撐破了去。別坐著了,快起來走走,一會還要吃月餅呢。」
羅志成听了那是兩眼發亮,差點忘了還有月餅吃呢,便連連點頭答應著,馬上就站了起來,拉著羅秋兒去院子里晃悠去了。
等把碗筷收拾好了,周氏又開始張羅著燒熱水給家人洗澡用。天色也逐漸暗下來了。羅喜兒和羅志順就搬了張小桌子放在屋檐下,擺上了月餅,點心,水果之類的,一下子就把整張桌子擺得滿滿的了。接著又搬來了幾條長凳子,好讓大家坐在院子里乘涼,賞月,說閑話。
等大家都在院子里坐下來,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已經斜掛在晴朗的星空上了,淡淡地月光灑向大地,還有柔柔吹過的夜風,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美好。
羅志順幫弟弟妹妹把燈籠里的蠟燭點上了。兩個小家伙提著燈籠就開始在院子里你追我趕的,一串串的笑聲就打破了這靜夜。周氏在後面佯裝生氣道,看著點,別跑得太快了,要摔倒了。
等兩個小家伙跑累了,蠟燭也快燒完了,才坐回到大家的身邊。周氏就拿過已經切好的月餅分給他們吃。切得一小塊一小塊的,就連羅秋兒也能一口就吃下一塊。
「娘,你再講講仙女的故事,好麼?」羅志成連吃了幾塊月餅後,就向周氏撒嬌道。
羅喜兒一听,興趣也來了,中秋節,仙女的故事,指的應該就是嫦娥的故事吧。
果然,就是嫦娥和玉兔的故事。周氏應該不是第一次講這個故事了,幾個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听的了,但周氏講得娓娓動听,幾個孩子仍然听得滋滋有味的。听完了故事,羅志成又嚷著要給大家背誦剛剛學到的一道詩——靜夜思。正是陳夫子應中秋節的景,在放假前教的。
看著羅志成站起來,背著手,搖頭晃腦地背誦起來了,羅喜兒就忍不住偷笑起來了。
背完後,周氏和羅達勝都不停地說好。他們雖然听不懂這首詩的意思,可這是從小兒子的嘴里念出來的,听著就是覺得順耳、舒服。
接下來,大家又說笑玩鬧了一番,水果月餅那些也吃得差不多了。周氏覺得夜風越來越涼了,怕大家著涼了,才招呼大家收拾桌椅回屋里去。
羅達勝一家人過了個豐盛、溫馨的中秋節。而在鄰近的另一個縣,同興縣的縣城里,老大羅達開一家則過了一個愁雲慘淡的中秋節,因為他家的二兒子出大事了,被捕入牢。
羅達開的大兒子羅志方是一名縣衙師爺,也是同興縣縣太爺跟前的大紅人,二兒子羅志仁是做糧食生意的,靠著大哥的關系,幾乎是壟斷了整個同興縣的糧食生意,而小兒子羅志尚則一邊做教書先生,一邊繼續考功名。
最近,羅志仁及其所開的糧食行被人羅列一堆罪名,欺行霸市,哄抬囤積,以次充好,官商勾結……其中,這官商勾結算是最「重」的一個罪名了,縣太爺為了保住自己,哪里還會管你是紅人還是黑人呢。這件事牽連了不少人,其中最受牽連的就是羅志方了,所以他們一家哪里還有心情過節呢。
不過,對于同興縣縣城里發生的這些事情,羅達勝一家人並不知情。他們是在羅志仁牢獄之災的事件結束了,羅老大一家回到了水排村後才慢慢地知曉了一星半點。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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