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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風起(一)

這一趟施府之行,蘇雨很是舒心,從施夫人那兒要來了兩個媽媽,自己的生命安全系數大大上漲,以後管家、管束僕人再遇到什麼事,也有個可以請教的人了,蘇雨的心,再舒服不過了,吃過午飯要告辭回家的時候,她還很有些依依不舍。

因此,在回程的路上,曾林見她有些低落,便忙出言安慰她,「怎麼,舍不得二表舅母啊?今明兒兩天二表舅母怕是得忙著收拾收拾,要不,你過兩天再來找二表舅母說說話?」

和施夫人說說話,湊個趣兒,蘇雨是很願意的,但這個時候嘛,她有些顧慮,今天施夫人沒跟她提起老夫人給的小妾和通房,但也許是今兒不適合說這個,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施夫人怕是就會跟她提起了,少不得,她得先躲著些。

雖然樂得當沒這麼一回事,但蘇雨還是想尋根究底,弄明白為什麼施夫人沒提那事,便有些納悶地問曾林,「你不是說二表舅母來信說老夫人給了你一個妾,一個通房嗎?今兒二表舅母根本沒跟我提起這回事,難道是直接跟你提了?」

馬車里沒有別人在,蘇雨的情緒一點兒沒有掩飾,一時不舍,一時欣喜,一時又疑惑的情緒全表露在臉上了,曾林瞧著,心里不由得一暖,他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妻,又即將有子,曾林一下子拋開了心里的愁思,任是京中再風雲變幻,他只想保住他的小家,護住他的妻兒。

他愣了那麼一小會兒,直到蘇雨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他才醒過神來,見蘇雨已經挑起了眉,不由得沒忍住笑了出來,讓蘇雨眉頭越發高高挑起,好似馬上就要發怒了,曾林忙止住了笑,先陪了個不是,才回到蘇雨的問題,「娘子,你剛有了身子,胎氣還不穩,二表舅母這會兒告訴你,你相公要納妾,收通房了,要是你一急,傷到孩子怎麼辦?二表舅母私下已經吩咐你相公了,這事先瞞一瞞,老婦人給的人二表舅母先拘在那邊府里,等你坐穩了胎,到時候再瞅瞅情況,看怎麼告訴你!」

蘇雨眼珠子一轉,打破沙鍋問到底,「要是我這胎一直都不是很穩當呢?這孩子就愛鬧騰個沒完,那倆是不是就能退回去給老夫人啊?」

成親以來,雨娘從未喚過一聲「姨婆」,提起姨婆,總是七分敬三分遠的稱呼一聲「老夫人」,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巴不得對姨婆敬而遠之的態度;曾林不傻不愚,哪會沒有察覺,只是,剛成親不久,曾林一門心思想著和蘇雨培養感情,這掃興、傷情分的事自然不是該提及的時候;但如今,卻是不容再拖延了,索性趁這個機會,就把話說開吧!

曾林語氣還是那樣柔和,但態度卻端正、堅決,「雨娘,以後別叫‘老夫人’了,你也改口叫‘姨婆’吧!」

蘇雨猛地認真注視了曾林一眼,見他一臉的肅然、認真,他是要讓自己忘了被輕視的委屈,忘了被塞人破壞夫妻情分的氣惱,向她的姨婆認輸?坦然接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命運,不許有絲毫的抗爭嗎?

她做不到!也不想和他爭吵,于是,微微側過頭去,專注地盯著馬車上鋪的地毯仔細打量,用沉默表達自己的反抗。

「唉!」曾林輕輕將蘇雨摟入懷中,幽幽地輕嘆了一聲,「雨娘,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你和姨婆不對付麼?」

「不是,我——」解釋的話,蘇雨一下咽在了口中,曾林喚「姨婆」,而她卻喚「老夫人」,不是很明顯地,告訴別人她不得這位長輩的認可嗎?蘇雨這時也明白曾林讓她改口的用意了,好意她心領了,但臉色仍高興不起來。

「姨婆已經年近七旬了,上了年紀,她難免有些頑固,自以為是,不近人情了些,讓你受委屈了;你真要真個兒針尖對麥芒地去和姨婆計較到底?不能瞧著你家相公的面上,念著咱們是晚輩的份上,寬容大度地將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都忘到腦後去嗎?」

曾林說話的聲音更柔和了,像是羽毛輕輕在蘇雨心里拂過,盡管她不怎麼想听,可曾林的話卻還是一字一句都飄進了她的耳里,縈繞在她的腦海里,人生七十古來稀,和這男人的親長真鬧起來,會有她的好?

「以後,我再不與姨婆較勁便是,便是姨婆瞧不上我,踩的也是曾家的臉面,我才不自個兒生悶氣呢!」蘇雨嚷嚷了幾句,還是妥協了。

蘇雨改了口,可還是一副氣鼓鼓,悶悶不樂的模樣,曾林便幫她出了個主意,「你不是不喜歡姨婆瞧低你麼?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今後避著些姨婆,不讓她輕易瞧見你和孩子,我敢擔保,到時候姨婆一定會掉過頭來哄你、求你!你這口悶氣,可是吐出來了?」

想到自己藏著孩子不讓老夫人多看,老夫人會如何的牽腸掛肚,悶悶不樂,蘇雨一下子笑了出來,心里的郁悶,也一下子消散了。也有了興致,繼續盤問起曾林,「二表舅母還和你說什麼了嗎?」

「還有就是罵了我一頓,嫌我沒看顧好你,讓看顧你產育的媽媽一心二用還得去操心家務,實在是亂來,讓我馬上另外找人幫你管家,讓媽媽們專心照顧你和孩子。」

蘇雨心里越發感激施夫人,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真是幫了她的大忙了。

一回府,曾林也顧不得朝令夕改會有損他的威信,將協助蘇雨管家的差事給了宋媽媽和何媽媽,正院單**賬、采買,由魯媽媽領頭;而嚴媽媽和年媽媽,身上什麼差事都沒了,只讓專心伺候蘇雨養胎。

計劃實在趕不上變化,蘇雨憂心了許久的內憂和外患,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像是就解決了。

曾林會這麼迅速地重新安排內院的管事人,一方面確實是為蘇雨和孩子考慮,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施大人這次帶回來的一些消息,讓曾林今後沒有辦法,再放那麼多精力在內院上了。

其實曾林並未完全履行之前與蘇雨的另一個約定,跟她有關的事,都提前告知她一聲;這回,他就違約了。

之前,施夫人和施大人是一起來信的,曾林將內宅的小事如實告訴了蘇雨,卻半點沒有施大人心中提及會給整個曾家帶來影響的朝堂風雲。

不是因為覺得蘇雨鄙薄,說給她听她也不明白,而是顧慮著她的身體,不想讓她和自己一樣懸著顆心,提心吊膽,片刻不得安寧。

深夜中,就著一盞十分昏暗的燭火,曾林靠著枕頭微微坐起,目光停留在蘇雨寧靜、祥和的睡顏上,此時,蘇雨睡得正熟,頭微微朝外側著,眼瞼閉合著,長長的有些微微上翹的睫毛在白女敕臉頰的襯托上,很是顯眼,仿若兩只停在白色花蕊中歇息的墨蝶;讓曾林忍不住動手輕輕地去撫模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嗯~」蘇雨突然發出了一個輕輕的聲音,驚得曾林忙縮回手,還以為是鬧醒了蘇雨,正思量該怎麼跟蘇雨解釋他還沒入睡,卻發現蘇雨不過是在說夢話,她好像是做了個好夢,嘴角還掛起了笑。

「做了個美夢嗎?很好,就應該這樣,外邊的事不應該讓你也跟著操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照顧我們的孩子的!」說話的聲音很小,幾不可聞,蘇雨一點兒沒有察覺,還輕輕地摩挲了兩下枕頭,曾林輕輕地模了模蘇雨的臉,又隔著被子模了模蘇雨的肚子,臉上無比的堅定。

「咚!——咚!咚!」一長兩短的打更聲響起,提醒曾林,已經子時了,約定的時間到了,于是,曾林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還不忘讓在耳房里值夜的嚴媽媽和紅英打起精神,隨時听著里面的動靜。

「我去外院處理點事,你們留心听著少女乃女乃的動靜,若是少女乃女乃問起,直說我去了外院便是,若是少女乃女乃沒醒,你們就當沒這回事,听明白了嗎?」

曾林到外院的時候,當歸早在院門口候著了,「賀先生和連先生已經在屋里等了您一會兒了!

曾林听了,步伐快了那麼三分,「我讓你準備的酒菜準備了嗎?」

「已經在屋里擺好了,我讓我媳婦從小廚房里準備的。」

「別讓玉蓮在少女乃女乃跟前多嘴!」听到小廚房三個字,曾林腳步微微頓了一頓,然後吩咐道,「當歸,你在院子里守著!」

曾林進到屋內,一個大胡子和另一個中年儒士已經舉杯起筷,大快朵頤了起來,見到曾林進屋,也沒停下手里的動作。

大胡子名賀諍,如今是曾家的大掌櫃,中年儒士名連衡,如今是曾家的總賬房先生;這兩人,都是曾林祖父的謀士之後,還曾做過幼年曾林的幾日先生,是以,曾林對這兩人一貫頗為尊敬;進屋在桌前入了座,自己斟了一杯酒道,「賀伯和連伯還這麼龍馬精神就好!勉之來得遲了,先自己罰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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