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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節 牛錄放假

漁陽軍衙原先靠近內城,隨著周圍住戶越來越多,就給搬遷到漁陽外,在城邊阿台鎮上佔一個滿是樹蔭的大院,幾乎挨著狄阿狗所在的縣旗,而另一個方向十多里的地方,就是楊二廣德駐地。楊二廣威風凜凜,裹著百余騎,數十步卒,戰車兩輛,這一路行來,立刻就被圍觀。

兩路有趕著去軍衙的將士,有周圍訓練的民兵,有忙于收獲的婦孺大男,一見煙塵起處來了這麼一撥人,鼓樂齊鳴,戰馬團簇,戰車部族,高戈大旗,議論紛紛︰「又上來一支王牌?」

「又上來一支王牌?」

「這是哪支軍隊?」

「他們怎麼來這麼多人?」

關鍵是戰車。

戰車戰馬蒙著虎豹皮,去年軍府圍獵的成績都在這兒,後面鋪著一泡子血河模樣的大旗,幾個步卒共展,平鋪的大旗幾十好幾步長,上頭斗大的黃字醒目耀眼︰「首戰用我。用我必勝。」戰車轟隆隆馳騁,士兵一致跑動,周圍人爭先恐後去瞅黃字,大聲喊道︰「看清了,看清了。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幾個趕往軍府的將領被楊二廣比得懊惱,恨恨地給自己鞭子,喝道︰「我們怎麼就不知道這麼能干呢?」

他們一打听是楊二廣的人,酸不拉幾地說︰「也就楊造籍能這麼干!」

到了軍衙,梁大壯是半夜就來了,帶著十幾個威猛騎士搞串聯呢,站在軍衙外頭的路口截人。

他也是沖著搶首戰來的,遇到自己手下的將領,收攏旁邊叮囑,遇到別人家的,威脅就上去了。

大伙相互諷刺,相互調笑,把樞紐處的一個兵堡周圍布滿了。陡然間,奇葩的楊二廣部殺出來,大老遠就是鋪天蓋地的狼煙,將軍們就朝那個方向看了去,隨著迎風的大旗飄起「首戰用我」字樣,他們開始紛亂地叫罵︰「這哪個軍府的?他娘的都招搖成這樣兒?」梁大壯頓時火冒三丈。

他正在與人好商量——不過他的好商量,也就是仗著自己不好商量,讓別的軍府別跟自己搶,自己剛丟了一小半人,再不讓首戰說不過去。沒想到這邊商量起來挺難,那邊殺來一個這麼高調的。他大吼一聲︰「是老子的人跟我走。」他帶著人站在大路上了,自己獨一個站在前頭,敲著馬鞭,左幾步走走,右幾步走走,嘴里念念有詞︰「我看哪個兔崽子跟老子搶首戰,再惦記首戰,也不能跟來打軍衙一樣吧?」這帽子已經給扣上了。

他給學得奸詐,心里想好了,見了面,先把「為何帶兵來軍衙」的「大帽子」一扣給對方扣上,拉風的隊伍給他擋到外頭,不讓它接近軍衙,回頭軍衙上挑首戰,大將們看不到,也就起不到啥作用。

楊二廣大老遠就瞅見了。

他扶著馬脖子對地下吐一口,惡狠狠地說︰「想擋老子?沒門。」

隨著近了。

他一看是梁大壯,嘴里給身邊的人說︰「梁大扒拉太不要臉,擺明是想以大欺小,把我們堵在這。」心里卻是發緊了。

發起單挑?

由頭是什麼?

他一舉手,停了隊伍,略一沉思,說︰「上去個人。跟他們商量,來個公平的。」錄參毫不客氣地說︰「我們與他講公平,他可以給我們耍無賴。梁大扒拉要是遇到我們將軍也就罷了。訓我們,那可高幾級呢?」

楊二廣說︰「所以才要去和他們講道理。」

他問︰「誰去?」

錄中參事不敢去。

也不是不敢去,沒信心從無賴的梁大扒拉手底下把路要過來。楊二廣看了一遭,有些躍躍欲試的,他又不放心放人去,去了跟梁大扒拉干一架?能干嗎?人家是軍府將爺,而且不是以上坐下的那種……講道理,還是自己去吧。正要硬著頭皮頂上去。李虎自告奮勇︰「我去。」

楊二廣定了定神。

李虎說︰「將軍準我帶劍,我答應將軍為我們軍府搶下首戰,就給我這個機會吧。」

楊二廣不安地說︰「那你想好怎麼與梁大扒拉說?」

李虎說︰「想好了。梁大扒拉?他跟我們有什麼好搶的?他搶他們那一路的首戰,我們搶我們這一路……誰說就走到一路去?把我們趕走,對他有什麼好處不成?」

楊二廣還沒想過這個說法。

對呀。

分路出擊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和你梁大壯不一定一路呀。

但他還是苦笑,低聲叮囑說︰「就怕說不明白。梁大壯自己堵著路搶,那也是鐵了心了。大王把他的人馬給劃開了,他要這個首戰,那也是想給大王看,大王就還能當他是王牌,還會讓他吞並其它建制。」

李虎點了點頭,說︰「可他也有可能不服大王劃開他的軍府呀。嚇嚇他。」

楊二廣眼楮一亮。

他對李虎放心了,小聲說︰「你去吧。你要是搶了首戰。跑不了你的功勞。」

李虎這就裹著一身兵器,橫著長槊出了隊伍。

他騎馬走遠了,楊二廣還在給周圍的部下解釋自己的安排︰「無賴就要楞人磨。李二蛋就是天生磨無賴的料,他是個新兵,又才十歲歲。梁大壯他就打也不是,罵也罵不著。對不對?」

周圍的人卻還是不看好,紛紛說︰「萬一他再一 ,給梁大壯動刀槍咋辦?」

楊二廣覺得不會。

他隱約覺得這個李二蛋一點也不是 ,他 ,那是假 ,里頭有手段,就安慰眾人說︰「瞧好吧。」

說話間,李虎已經提起馬速上去了。

梁大壯大老遠一瞧,呵呵一樂,說︰「我已經看清楚了,這是楊造籍的人,楊二娃自己不敢上來,派個小兵?」

說話間,李虎到跟前了,盤著戰馬,扎槊與地,直接馬頭對著他。他正要罵這小兵直來直去,趟到面前,仔細一看,打了個激靈,緊接著揉了揉眼楮。李虎說︰「梁將軍。請讓開道路。」

梁大壯還沒吭聲。

身後已經有猛將怒吼︰「你個小兵毛長齊沒有?去,讓你們將軍上來……」

還要再罵,梁大壯轉身就是一腳。

再轉回來,他已經馬鞭背到身後,拘謹詢問︰「小郎君,您這是哪一出?」

李虎生怕他亂問,主動說︰「我從軍了。現在是東郊軍府楊二廣將軍帳下新卒,為我們軍府爭首戰而來。」

梁大壯「哦」了一聲說︰「首戰呀?」

旋即,他一想不對,猛地大叫︰「你咋不來我軍府,替我爭呢?」

李虎說︰「我為什麼替你爭?」

梁大壯訥訥地說︰「我投降。我末戰。」

他酸不拉幾地說︰「末戰後來居上也不一定。」

他氣都撒自己部上了,一扭脖子,接連踢人,連聲喝道︰「讓路,趕緊讓路。給小將軍讓路,你听到了沒有,你听到了沒有……」

部下突然就委屈不甘憤懣,嚎道︰「憑啥呀?」

粱大壯自個恬不知恥地說︰「就憑你們站在路上阻攔別人。想爭首戰,公平競爭,有你們這樣的嗎?」

梁大壯一面朝李虎,氣就弱了下來,舉起雙手,看馬鞭還在手里,跟想抽人一樣,連忙扔了,不但讓開路,還憋著語氣,歡聲笑語地歡迎說︰「我替他們保證,不去爭。誰跟你爭我揍誰。」

李虎笑道︰「好。謝謝叔父。」

李虎掉頭走了。

部下立刻問梁大壯︰「這小兵他誰呀。將軍你怎麼見了小兵都軟了呢?」

梁大壯黑著臉說︰「少激將我。」

他一擺手,喝道︰「不爭了。爭個屁。爭有意思嗎?支持布敖那個瞪眼瞎。都改為支持布敖那個睜眼瞎。」他一抬頭,憋屈地說︰「我不甘呀。」繼而他又想到了什麼,要求說︰「去。把那邊的人都叫來,分開兩隊站路邊,歡迎他們,支持他們奪首戰。啊。不要問我為啥,問我也白問。」

楊二廣還以為要好一陣喧鬧。

沒想到李虎到跟前一插槍,粱大壯就讓了,好一會兒愣神。

愣神間,李虎就馳騁回來了,大聲宣布說︰「梁大將軍已經說了,他看我們行軍威武,恨沒有早做準備,想到雅將二字,心中謙讓,就說首戰交給我們也不是不行。」

人馬一陣歡騰。

再往軍衙開去,楊二廣還跟做夢的一樣。

啥時候梁大扒拉這麼好相與?

兩路將士還在粱大壯的帶領下,表情古怪地在路兩邊歡迎。

楊二廣怎麼看怎麼古怪,那粱大壯更看得真切,給他行禮,他還還了個抱拳,板牙都笑在唇外,白光閃閃的。

人過去。

梁大壯一聲嘆息︰「此次作戰,誰也爭不過布瞎子。他怎麼就到布瞎子軍府去干新卒,新卒是他干的嗎?他阿爸知道嗎,他阿媽知道嗎……」

他掰掰自己手指頭一算,跺了跺腳︰「布瞎子肯定是被騙了。他年齡也還不到呢。」

同樣是軍府的將領,有人走來嘲笑他︰「啊呀。你咋把人放過去了呢?啥時候梁大扒拉學會客氣了?」

粱大壯冷笑數聲,迎著他走過去,在他耳朵邊說︰「你是老子,你也得客氣。世子到布敖軍府接受磨練,剛才才過去。」

那將領嘿然傻立。

他一扭頭,見粱大壯帶人走遠了,自言自語說︰「真的?咋不來我軍府呢?」

他們在羨慕布敖。

往軍衙飛馳的布敖卻在發愁。

搶首戰,他覺得自己已經跑不了了,但是李虎?該怎麼安置呢?要是不打仗,放營里磨練磨練,大王還高興,可是一打仗,遇到危險了呢?要來自己身邊?讓他跟著軍府直屬單位跑來跑去?

如果李虎沒有一身勇武,這樣做理所當然。

現在,誰也不知道他自己什麼意思,他阿爸什麼意思。

他扭頭看了一眼剛剛分來軍府的猛將狄黑虎,暗自道︰「楊二廣還缺個副。正好把狄黑虎派過去。大王這個時候把狄黑虎給我,恐怕也是這個意思。否則以他的能力,不該到我這兒受委屈。」

趁歇馬的時候,他問狄黑虎︰「大王沒安排你什麼嗎?」

狄黑虎說︰「我正要給將軍說,請把我派去楊二廣的牛錄。」

果然是這樣。

布敖點了點頭,輕聲說︰「你肩膀上的石鈴重呀。」

狄黑虎說︰「您也不要太擔心,世子智勇雙全,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王後說要把他當成普通士卒,給他上陣的機會。」

布敖手摁額頭,一聲長嘆。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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