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衣婦女如發怒的母老虎,撲向佟沁月,尖銳的指甲劃過佟沁月的手背,留下一道道抓痕,她定是尋思著這個面容姣好的年青小媳婦兒如此不願割舍手中的嫁奩,里面保準有值錢的東西。
她回頭,朝另外的男子們揮手示意,幾個男人走近。
佟沁月被包圍,已退無可退,與其無措地掙扎,不如勇敢地對面,她做好了一場廝殺的準備,眼楮里殺氣填膺,粗衣婦女怔住,蹙起眉頭,這個身陷囹圄的小女子的架勢讓她害怕。
「臭丫頭!」粗衣婦女硬硬地叫了聲,再次撲向佟沁月手中的嫁奩。
幾個男人也不怠慢,輕易便鉗住佟沁月的雙臂,她的手再使不上絲毫的力道,臉上的涼意讓人看了發寒,「求求你們,還給我,還給我……」
粗衣婦女從她手中張狂地拿過嫁奩,正準備打開,嫁奩被人橫空劫走。
「賴和尚?」粗衣婦女不屑地叫了一聲,上前去搶。
「敢情你們一起欺負一個女人?他六嬸,你也是看著冬語長大的,怎麼能這樣!」賴和尚皺起眉睫,半開玩笑的神情。
粗衣婦女上前用手戳著賴和尚,一副理當如是的表情︰「怎麼不能這樣?我一家老小愁吃愁穿就差沒走上絕路,你還說你徒弟在上海,你個騙子!師徒合起伙來行騙!」
空氣間的氣氛令人難耐,賴和尚搔著頭皮,慢騰騰從兜里掏出一大把銀圓,咬了咬唇︰「原是給冬語成親用的,他六嬸,別再鬧騰了!」
說話間大把銀圓落在被賴和尚稱為他六嬸的粗衣婦女掌中,他六嬸眨巴眼笑了。
***
佟沁月坐在梳妝台前,略施薄粉,明天就是成親的好日子,春隨人意,她又是一身紅妝,對著鏡子笑。
原來新嫁娘的心情是這般。
她是不在乎世間禮俗的,所謂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便足矣。記得在上海蘇錦曾經問她愛情是什麼,她說愛情是心里有了一個人,心再也給不了其他人,可是當心里真正有了一個人,便不願無聲無息地成為他的妻子,貪婪地希望在笑語喧闐的祝福聲中成為他一生一世的妻子,這樣,便可纏枝般地糾纏在一起,永不相離。
是不是所有的女兒家都有這情思?佟沁月好笑地笑自己,一雙手從她腰際慢慢向前游移,將她環繞,「冬語。」
她喚著陸冬語,他歡天喜地地應了聲,貼緊她,頭湊近她的脖頸。
鏡子中也出現了他,清瘦的臉龐滿是微笑,黝黑的眼楮泛出清澈的光芒,「沁月,你真美!」
她的臉紅紅的,跟他在一起耳鬢廝磨了一個冬天,可居然還是會臉紅。
為他,而妝,她繼續。
她綰起長發,打開妝台前的嫁奩,拿出簪子,語氣嬌羞地說道︰「冬語,你幫我插上簪子。」
他燦爛地笑著,松開雙手,順從地站在她身後,將簪子***她的發際間。
他望著鏡中的她,她望著鏡中的他。
燈花雙結,顫動搖曳著,屋子一下亮堂許多,他吹滅了油燈,一片漆黑,很快又亮堂起來,他點上了龍鳳喜燭,火苗跳躍忽閃著,燭光掩映下的她雙頰緋紅。
他揉了揉眼楮,仔細地看著她,靜謐的時光,讓他沒來由地心神恍惚。「沁月,你美得讓我看不夠。」
止不住猛盯著看,她嬌嗔地問︰「真的?」
他點點頭,眼楮里噴薄出熠熠的火焰,他用手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手是顫抖著的,一顆心憋屈的難以抑制,隨時要窒息或是爆發,他再湊過唇,親了她一口。
她拉住他的手,十指交叉緊扣,他的手依舊顫抖著,「冬語,我們會執手同老。」
「會的!」他的眼楮里透出肯定堅決的光。
他們一動不動地對望,他猛將她攬進懷里,他血脈賁張,她知道要發生什麼,吃吃地笑,他用唇堵住她的嘴,她不再笑,閉上眼楮,任由他不安生的手解開她的衣衫。
紅衣褪盡,情濃欲滴。
他和她雙雙倒在軟軟的紅色喜床上,他炙熱的身子覆蓋著她,春意盎然般暖暖的,他動作生拙而不知所措,又或者他不敢輕易踫觸,夢境被驚醒般地不真實。
片刻的岑寂,她睜開滿盈如水的眼楮看著他,欲語無言,張開雙臂勾住他的脖頸,再往下順勢,十指撫模著他的後背,赤裎而對,他聞到了她身上的粉澤清香,他笑了,眼前不是一剪迷離的夢境,她真真實實地在眼前,有她在的夜從不寂靜冷清。
于是不再躑躅,他的吻細細密密、紛紛揚揚地落下,她想起了春風徐徐,楊花漫天飛舞的場景,飄飄灑灑布滿路徑的楊花,一片醺醺然的淒迷,她便是這樣,仿若被剝落了神智,風軟煙淡下虛浮的感覺,需要他來平復和充實。
粗糙的掌心滑過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很貪戀地摩挲,撫弄。「沁月!沁月……」他低低地喚了好多聲。
她小女人樣的嫵媚,春光乍現在他面前,嫣紅的臉頰儼然釅酒之態,風光無限,種種風情,春恨悠悠而若有所待,她的眼楮里流盼著含情的妖嬈。
他神思搖蕩,臉上
的春意已深,再隱忍不了,澎湃的酣暢淋灕地席卷而來……
紅燭高照,良辰美景,千般親昵,萬種柔情,最相親相愛地熨貼,他和她的身體彼此溶入進了彼此的身體里。
他的氣息漸漸紊亂,喘息間尋模到她的手,掌心對著掌心,他說︰「喜結連理,永遠糾纏。」
這是她說過的話,可是此時此刻經他說出竟讓她暖暖的感動,他就是這樣地愛著她,愛她可以不要生命,愛她從不將愛說出口,喜結連理,永遠糾纏,她堅信他愛她比她想象中更愛她。
初春的夜輕寒輕暖,他們交纏繾綣,就象纏枝般地糾纏在一起;他們盡情歡悅,哪怕驟雨初歇,過後,仍纏綿不盡,他們的愛在這個夜次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