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她坐直了身子,又是推了一把他。
「嗯?」
只見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眨了眨眼,話語模糊,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麼。
賀瀾白了他一眼,「就與我裝吧。你夜里什麼時候回來的,再睡一會,這個時候,各府上的東西也該陸陸續續送來了。」她說著,便要下床。
「這事不是交代白芍了,這種事情,不看也罷,外面風大,別受了寒氣。」他不由分說的將賀瀾壓了下來,「夫人,與我說說話。」
雲煥後半夜就回休寧院了,他側臉看著賀瀾,目光緊緊鎖在她的眉眼上,雙目不由的帶著笑意。
他伸手撫著賀瀾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湊進了腦袋︰「小呆瓜,好好的待著,不許欺負你娘。」
「他是小呆瓜,那你是大呆瓜。」賀瀾咯咯的笑著,慈愛的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她能感受的到,肚里的小生命在一點點的成長著。
她後又依著雲煥的身子,「阿煥,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在京城過了年,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里,過他們自己的生活,無關朝政,只談風月。
「劉浩然想讓我幫他救出他祖父,劉睿曾經與父親交好,我對他也十分的敬重。」雲煥覆住賀瀾的雙手︰「三娘,你知道劉浩然的話,他既然說了,那就不會假,我現在有一個主意,只是會涉及到空間。」
賀瀾恍然大悟,她瞪了瞪眼珠子,大概明白了雲煥的意思。
「劉浩然知道也無礙,他自己經歷過這非比尋常的事情,想必也該明白。能用空間做點好事也好,就當給咱們的孩子積德了。」她說。
本來,能簡單化的事情,何必搞得那麼復雜,還提心吊膽。
早早的將事情解決了,他們也能提早動身。
這邊她與雲煥商量的差不多了,就差找劉浩然來,正確定確定,將事情落實了,就能辦了。
賀瀾是個急性子的人,她剛听雲煥說完這是,就急著開口︰「這幾日,朝廷上不是沒事嘛,不如趁著這幾日就辦了,過年過節的,人們心喜著,都放松了警惕。」
兩人說了會話,晨光大亮時,便各自起身了。
這會功夫,府上的禮物也收了不少。
白芍與紅葉忙碌了一早晨,將收到的禮盒分別放在了休寧院的西次屋里。
又對著送來禮盒的人,對了一遍自己府上的禮盒。
這時,將軍府外,兩輛黑漆平頭馬車齊驅駛來。
兩家的車夫相互看了看,皆在府前停下。
馬車內的兩位主子分別提著厚重的包裹下了馬車。
兩位皆外罩著一身黑色披風,遮住了內里的衣物。
他們兩人面照面的互相看著,忽然笑了,那是與友人之間久違,與心有靈犀的笑容。
「來了。」
「來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著同一句話,點頭笑了。
各家的小廝報了自家大人的名字,月復內的僕婦立馬前去通傳了。
進了府內,兩人取下了罩在頭上的帷帽,露出了兩張面龐。
稍有年輕的一位,大抵是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細眼濃眉,眼角往下,個頭並不高,身子微微發福,細眯起的眼楮帶著幾分威嚴。
他正是旬陽總督韓學富。
而他身邊那位身材高大,身板寬厚的男人,朱紅色的厚唇微微張著,他是豐司總督衛驍。
旬陽與豐司皆是離京城不遠的兩個大城。
那方,雲煥得到消息後,立馬差人將兩位大人請進會客廳,備上了上好的茶水。
這兩人他並不陌生,甚至,他們曾經都教過他一招半式。
想必他們是知道了父親從牢獄中出來,是前來見他的。
他讓賀瀾待在屋中,自己則急著去了會客廳。
「許將軍,久仰大名。」韓學富先一步起身走近,客氣的說道。
韓學富只是比年輕時胖了不少,其他的一點沒變,見他們兩人,他心里有著親切感,他道︰「哪里,韓大人與衛大人,可是許某心中一直立起的標榜,二位曾與雲大將軍一起浴血殺敵,如今而來,想必是來見雲大將軍的。」
「哈哈!我就知道許將軍是個爽快人,我們跟隨雲將軍多年,得到消息後,知道雲將軍被許將軍接入府上,正挑這個日子,得見將軍。」衛驍大笑幾聲道。
當年,韓學富與衛驍就是雲毅手下最講義氣的兩個人,如今他們平步青雲,最忘不了的還是當時出生入死的兄弟。
雲家陷入牢獄時,他們拼了力氣,都沒攔得下這事,更別說,自雲毅被打入天牢後,見雲毅一面都難。
這罷,雲煥領著兩人往梧桐苑的方向去了。
賀瀾則是到了西次屋內,查點那些禮盒。
梧桐苑內,雲毅正坐在屋里看著棋盤,目光深遠凝重。
昨兒與許霖對弈了數局,他竟然在棋盤上找到了與自己兒子的下棋的感覺,雲毅怔然盯著黑白兩子,一個人手法心思怎麼會相同呢?
「將軍!」
韓學富與衛驍雙雙開口,激動的不成樣,僅僅是一個背影,他們的眼眶已經微濕。
雲毅面容僵硬,他的脊背微微發顫,手指忽然也僵硬了。
待他緩緩轉過身時,韓學富和衛驍兩人已經跪在他的身前了,就如同昔日一般。
風殘卷,發間亂。
「你們快起來。」他忙扶著兩人起身︰「都什麼時候了,我已經不再是將軍,你們也不再是我的部屬了。」
「將軍何出此言,不論怎麼,我們永遠都是雲家軍的一份子,還有多少弟兄跟我們一樣,將軍!」韓學富大手一揚,扯下了身上的披風。
黑色的披風被高高揚起,露出了內里的一身玄色武衣。
肩臂前,正是一頭雄鷹展翅。
一側的衛驍也毫不猶豫的扯下了披風,身上所穿的同樣是一身玄色武衣。
站在後面的雲煥忽然熱血沸騰,這武衣與胳臂上的雄鷹正是他們雲家軍的標志,再看著這一身衣物,他仍舊忍不住體內血氣翻騰。
雲毅同樣看著這一身衣物,說不出話來,他用厚實的手掌拍了拍兩人。
「什麼也別說了,坐。」他道。
韓學富與衛驍將手上的包裹送上。
「將軍,這是弟兄們為將軍準備的,送來將軍。」
雲毅未打開看,而是放到了一邊。
他們兩人和雲毅說了不少雲家軍的事情,自雲毅被抓後,雲家軍大多被編排,也有些兄弟不願,直接回鄉下種田了。
「將軍,雲家軍仍舊是以前的雲家軍,只要將軍一句話,屬下立馬能集結起人馬。」衛驍精神抖擻的直言道。
雲毅听到這里,心中很高興,只是,如今,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只想過安逸的日子。
「將軍,屬下多一句嘴,眼下,皇帝荒婬無道,完全不顧百姓之生死。只顧自己玩樂,遲早有一日,是會遭生大禍的。北祁兵雖被壓制,但現在的朝廷正是局勢不穩的時候,若是北祁兵忽然犯上,這遭殃的還不是無辜的百姓們。」
齊鴻瑜當政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還殺害了丞相大人與兵部尚書。蕭家又權傾朝野,不將眾臣放在眼里。
有多少臣民心有不服,對齊鴻瑜不滿。
無奈,無一人,能有這樣的本事,推翻蕭家,推翻這朝綱。
可雲毅出來了。
雲家,是百年世家,曾為我朝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雲毅的威望也是極高的,更別說,現在有許將軍和雲家軍的支持。
雲煥听到這話,眼皮蹭蹭的跳了跳。
「衛驍,我老了,已經拿不動刀劍了。今日的話,我就當你們沒說過,以後也莫要提了,免得惹上殺身之禍。」雲毅簡單的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態。
更何況,雲家只剩下他一人,他就是打下了江山,又有何用。
韓學富,衛驍只得點點頭,尊重雲將軍的意思。
午時,他們在梧桐苑中用膳,喝酒,吃肉。不住的回憶著以前在軍營中的樂事,笑聲不斷的在屋中響起。
離開前,他們還忍不住開了口︰「雲將軍,雲家軍的兄弟一直在!」
雲煥親自送兩人出府。
「許將軍,眼下的形勢你知道嗎?」韓學富又問向了他︰「希望你和雲將軍都能明白……我們也是為這成千上萬的百姓著想。」
話罷,他們兩人便各自上了馬車,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韓學富的話不盡有錯,的確,就照齊鴻瑜現在這樣,南嶺遲早是要陷入險境。
他疾步回了梧桐苑內,剛進屋,雲毅未轉臉看他,只是道︰「陪我下幾把。」
他已經開始分棋子了。
「干爹,他們的話不錯。」他語速緩慢的開了口。
「到時,會有別人出手的,我們做棋子就好。」他說著,下了一記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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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的雪,終于在呼喝的風中停了下來,搖曳的枯枝在空中晃蕩著,冬天的尾巴還未過去。
但暖日也漸漸的撥開了厚重的雲層,露出光輝一角,年節過後的再兩日,雲煥終于差人請來了劉浩然。
這一刻,不論是劉浩然,還是賀瀾,心中都是激動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