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餃子之戰。
賀瀾教過雲煥後,雲煥灰頭土臉的,俊秀的臉蛋上蹭著一處又一處的面粉,看著他又捉急又認真的神情,她心舒的笑了。
他們三人包了差不多有一百多個餃子。
好看的,不好看的,賀瀾後來閑著又包了幾個花樣的餃子。
餃子包好後,夜幕已經沉沉拉下,天空蒙上一層霧色,而地上,屋檐上的積雪襯著夜空發亮,與滿天星辰相應。
大廚做了幾道配菜,又添火燒水,準備下餃子。
「好了好了,你們快出去罷,這餃子一下鍋,就成了。」賀瀾擺擺手,瞧著兩人一鼻子白粉,憋著笑說道。
灶房里的其他人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好讓他們多喘口氣。
「你都站了幾個時辰了,我扶你回去歇一歇。白芍,讓他們準備準備,就上膳,時候不早了。」雲煥說著,一把攬過賀瀾的肩頭,給她往上緊了緊領口,便一起出了灶房。
賀瀾動了動身子,想要開口,抬眼對上了雲煥堅毅的目光,她又將話咽下去了。
同雲毅回了東坡院。
白芍先是將賀瀾扶回了西屋,雲煥則是與雲毅在東屋說話。
賀瀾站了許久,確有些乏了,她坐在軟榻上,喝著白芍遞過來的熱茶,她道︰「紅葉呢?」
「夫人,她在休寧院看著呢,奴婢這就差人將她喊來。」白芍心中咯 一聲,唇角嗡嗡的開了口。
大過年節的,紅葉知道府上的事情忙,她也不敢偷懶,在休寧院忙活著上下。
他們這些下人,哪里過過節。
「不用,就讓她在那吧。」賀瀾喊住了白芍︰「讓你準備的點心和年糕都備上了嗎?」
按照習俗,過年節的第二日,都是與親朋好友互贈點心的。
以前在鄉下,不講究那麼多,可雲煥任將軍一職,要面面俱到,明日,肯定各府各院的禮都要送上來。
賀瀾也不分好次,都是一樣的點心和年糕。
年糕是自己府里大廚做的,而點心則是從樓香一品訂的。
如今樓香一品在京城的名聲大噪。
想來,明日送來各府上的點心,多半也會出自樓香一品。
「已經都分好了,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用紅紙寫上了每位大人的名字和府邸,待明日讓他們按照紅紙上寫的送到各個府上就可以了。」白芍道。
賀瀾滿意的點點頭,「可都看一樣了,別到時候再惹出事端了。」
白芍頷首,她下顎微含︰「夫人……」猶豫片刻,方問︰「顧府要不要送。」
「送,為什麼不送。」賀瀾定然看著白芍,反而不送,才顯得她們心虛。
顧靈姍死的不明不白,恐怕也只有他們顧家人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不然自家的女兒死了,不哭不鬧,不報官,反而草草下葬,肯定是有貓膩。
白芍還沒有準備顧家禮點,她只是想著夫人不喜顧姨娘,想必也不會給顧家送禮點。她晃晃點頭︰「那奴婢現在就去準備。」
白芍剛退身出了屋子,一個個小丫鬟便已經端著晚膳上來了,她瞧見了,立馬又折回屋里︰「夫人,晚膳準備好了。」
夜里,煙花爆竹陣陣響,深色的天空一陣陣被照亮。夜里,也是極冷的,風呼喝著吹,她才出了屋,就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三五步的進了東屋。
東西牆角的宮燈亮著,中間一席八角紅木桌上擺上了熱騰騰的餃子,年糕,熱菜,清湯,烈酒。
頓時,屋內,香味四溢。
原本未有餓意的賀瀾,聞見飯香味,也餓了。
她讓白芍先去準備顧家的禮點,省的今兒夜里事多,忙得忘了。
「這餃子保準好吃。」雲毅落桌,夾起一個餃子,欣然的放話,眼角的細紋絲絲,眉目藏笑,露著一口白牙。
「好吃您就多吃點,咱們今兒包了不少餃子呢。」賀瀾說。
不過,他們自己的勞動成果,怎麼看著怎麼香,怎麼吃著怎麼有味道。
賀瀾想,這肯定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一次餃子。
雲煥起身給他們盛好湯,悻悻的看著盤中幾個只剩餃子皮的餃子,趕緊下筷先夾進自己的碗中了。
賀瀾看見這一幕,低頭就笑了。
這頓飯,他們吃的十分慢,因為要守歲,他們也不急著讓丫鬟撤菜。
直到飯菜都涼了後,才將飯菜都撤去,擺上了各式各樣的瓜果點心。
夜里雲濃,外面又冷,他們自然是待在屋里。
「三娘,你先回去歇息,你這樣再熬一夜,身子會受不住。」雲煥看著賀瀾疲憊的模樣,心疼的握緊了她。
自己又不舍得與她分開,但顧念到她的身體,他不得不這樣。
正說著,賀瀾打了一個哈欠,訕訕的合攏嘴,還是自己的身子重要,什麼習俗說法都是虛的,她點了點頭。
「許霖,你先陪著三娘回去,等她睡了之後,你再過來。」雲毅一副大家長的做派開了口。
雲煥正也不放心賀瀾一個人在屋中,怕賀瀾會睡不著,他點點頭,將賀瀾裹緊了之後,才讓她出屋。
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她緊緊的依在雲煥懷中,一步一個腳印,踩著雪地中。
月色掀開雲層露出衣角,他們走在月光下。
賀瀾忽然停下腳步,回首看著雪地。
「怎麼了?」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賀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瞧見了雪地中兩行交織的腳印。
「阿煥,你瞧,我們會這樣一直的走下去,一起過每一個節日,以後,會是三個人的腳印,甚至四個人的腳印……」她念著,雖然僅僅幾個長廊,她卻覺得他們走得是一輩子。
「傻瓜。」雲煥摟緊了賀瀾,「夜冷,進屋吧。」
賀瀾仰頭齜牙笑著,動也不動︰「你背我。」這是她少有的撒嬌。
或許是懷孕的關系,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了。
「你呀……」他說著,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頭,半蹲下了身子。
她整個人貼在他寬厚的脊背上,暖暖的,頭搭在他的脖頸間,輕輕的,暖暖的,她在雲煥耳邊輕聲呢喃著︰「真好。」傻兮兮的笑了。
雲煥側了側臉,也笑了。
回了休寧院,雲煥直接將賀瀾放到了床榻上,他親自蹲子,替賀瀾月兌去了鞋襪。
「我自己來就好了。」賀瀾正要收腿,卻被雲煥一把按住了,頓時,她渾身都繃緊了。
「剛走了雪地,肯定受了涼。」他以大手仔細的揉搓著賀瀾冰冷的兩只腳,替賀瀾暖腳。
賀瀾臉面陣陣發紅,她澀澀的看著雲煥,低聲問︰「會不會太大了。」
在南嶺國,裹小腳是自由的,一般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會裹小腳。鄉下人考慮到要干活,裹了腳,自然少了一個苦力工。
所幸,賀瀾這具身子沒有裹小腳,不然,那畸形的三寸金蓮,還要讓她忍直視自己的腳。
不過,她腳碼也不算大,拿現代的碼來算,差不多是三十四的。
「不會,剛剛好。」雲煥將腳搓熱了之後,才讓下人端了熱水,準備給賀瀾泡腳。
賀瀾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讓雲煥替她洗腳,她心里是一陣陣酥麻。她輕咳一聲,縮了縮腳︰「阿煥,我自己來罷。」
雲煥沒搭理她,已經自顧自的試著水溫,將賀瀾的腳按進了銅盆中。
片刻,他湊近臉來,黑白分明的雙目一眨一眨,他笑道︰「夫人,為夫伺候的如何?」
「好,有賞!」她環住雲煥,在他臉上蹭了一口。
之後,臉頰更是發燙了。
雲煥和她鬧了一會,便哄著讓她算了。
掖著被角,他就坐在床邊看著賀瀾。
賀瀾原本還睡不著,可才眯眼躺了一會,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睡的香甜,在夢中,她都是笑著的。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雲煥是什麼離開的,又是什麼回來的,總之,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雲煥就躺在她的身邊,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身上。
他肯定是天亮後才進屋睡下的,賀瀾不敢大動,怕驚醒了他,眼珠動了動,晨光照著他柔和的側臉,眉宇舒展。
賀瀾偷偷的抿嘴笑著,遇見他,是上天注定。
在她穿越到這世上來,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
她想著,又緩緩閉上了眼楮。
齊鴻瑜自登基後,早朝就是三五天上一次。即使是上朝也是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他無心政事,只顧著吃喝玩樂,不顧百姓的生計。
好在是,四海升平。
不過就照齊鴻瑜這樣的心性,百姓的日子遲早要疾苦。
年節處,他特允眾大臣不用早朝,這罷,雲煥也能睡上一個好覺。
日頭漸漸東升,她實在是躺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準備起身。
她剛半探起了口,忽然身子一重,雲煥的胳膊搭了上來,弄得她大氣不敢喘,保持不動,待平靜下來,見雲煥還熟睡著,她才又抬起他的胳膊。
剛動了一下,雲煥的胳膊又壓了下來,賀瀾立馬看向他,她仔細的湊近看他,也不像是醒了,她咬了咬下唇,這一會她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卻不料,另一只胳膊又搭了上來,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臉頰通紅,推了一把他,又氣惱又好笑︰「阿煥,你太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