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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配方•染料

花未情和張老板重新入座。♀張老板給他倒了一杯酒,「花老板方才是故意的罷。」

花未情笑了笑,「一個女子的初夜本是無價之寶,既然有人一定要以金錢衡量,自然不能太低,讓他得了便宜。」

听後,張老板仰著頭笑了笑。花未情抿了一口酒,唇邊一抹意義不明的笑。

出了萬花樓,花未情提著燈籠走在清冷的街上,身後邊有人跟了上來。花未情心里狐疑會是誰在後面跟著,在下一個巷口閃進了一條巷子,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兩個人小跑著跟了上來,「花老板且慢。」

花未情回頭看一眼,朦朧之中看見一身紅衣的男子,他身後一名隨侍提著燈籠。正是那名錯將他當成樓子里小倌的公子。

花未情看著他,「閣下有事?」

紅衣男子走過來,拱手道︰「在下沈翊青,想與花老板交個朋友。」想起方才的失禮,他再道︰「方才將花老板誤認,還請莫要發放在心上。」

花未情輕笑一聲,「怎會。」

「那……花老板可願意與在下交個朋友?」沈翊青徑直道,也是個直爽的性子。

花未情道︰「有何不可,我花未情是個生意人,有人與我交好,求之不得。」

沈翊青大喜,「那花老板可要與我尋個地方,喝上一杯?」

花未情抬頭看天,「今日恐怕不得空,改日可好?」

「好。」沈翊青臉上帶著笑,「那改日我親自上門拜訪。」

花未情應了下來,最後拱手告辭。

他也是後來才曉得,那位沈翊青家里是做瓷器生意,家業不亞于莊家。沈家的瓷器在江南一帶人盡皆知,近日沈家有意在蘄州開設瓷窖,交給最小的兒子沈翊青打理。

花氏絲織坊開業不到一個月,染坊一開始進的染料用盡,再去買時,莊家的人將其拒之門外。這一帶的染料都在莊家的掌控之下,各大染坊都是從莊家買進染料。

染坊的老管事嘆著氣,「老板,這倉庫里頭堆的都是素色的絲綢,要是再不上色,恐怕就堆不下了。」

「要不,再去問問別家有沒有染料?」蘇繁花提議道。

花未情袖著手,緩緩踱了幾步,「去別處買染料來回恐怕都要好些日,再者,跑那麼遠也不劃算。」

「那,那可怎麼辦?」蘇繁花眉頭緊皺著道。

花未情沉默了片刻,「絲織坊照舊織布,堆不下的便放到我院子里去,那有一間廂房一間耳房空著。至于染料,我再想辦法。」

此時,一名女工十萬火急地從外面跑進來,「不好了,老板,外面的河邊有人要跳河,怎麼勸她都不听。♀」

「是誰?」

「不認識的。」

花未情撫了撫額,「先過去看看。」

離作坊不遠處,一個穿著百褶裙的女子漸漸向著河中央走,河水沒到了她的膝蓋。花未情與蘇繁花小跑趕過去,河邊的幾個女工在一旁干看著,此時入冬河水冰涼她們都不趕下水。

花未情大步向前走,只覺著,這女子有幾分眼熟,再走近一些,才看清,那人竟是自己前世的表妹柳紅袂!

花未情加快步子,飛奔過去,河水剛沒過腰,柳紅袂的身子便向河中央倒下去,整個身子沒入水中,河岸上的人禁不住大喊。花未情沒來得及月兌衣裳,就跳下了河。好在他水性好,潛入水中將人拉了上來。

柳紅袂被人從水中救了出來,咳了幾聲後,嗆進喉嚨的水被咳了出來,她睜開眼,眼淚跟著臉上的水一起滑落,「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死?」

花未情扶著她的背讓她半躺在草地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為何看不開尋死!」

柳紅袂苦苦一笑,低聲哀怨道︰「我娘親早死,爹爹並不待見我這個女兒,即便我死了,又有誰知道?」

「人生本就苦短,世人皆求生,你卻求死,你還想著到了陰間地府會有人憐惜不成?!」

蘇繁花在一旁道︰「老板,快把人帶回屋里,外面冷。」

花未情將人抱著回了作坊,蘇繁花拿出成衣,給柳紅袂換上,花未情也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柳紅袂說起自己的遭遇時,免不了又是潸然淚下。

她的娘親莊蘭芝是莊南慶的妹妹,莊慕寒的嬸嬸,當年執意要嫁給蘄州柳家的大公子,誰知那大公子是個風流成性之人,娶了她後又接連納了幾個妾。莊蘭芝嫁進柳家三年未能有孕,倍受柳家人冷落。及至第四年才有了身孕,生下來卻是個女兒,更不招待見。幾年後,莊蘭芝病入膏肓抑郁而終。

柳家人重男輕女,柳紅袂在柳家並不得重視。她今年芳齡十八,柳家打算將她嫁給五十歲的劉財主,連聘禮都收了,她寧死不從逃了出來,與心上人一同私奔。卻不料,兩個月後,心上人棄她于不顧,娶了另外一位千金小姐。

柳紅袂自是傷心欲絕,生無可戀,今日又得知自己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赴死的決心便更加堅定。

柳紅袂哭腔道︰「到了今日這個地步,除了尋死,生于我而言,再無可戀。」

同是女人,蘇繁花在一旁听著都哭了,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道︰「也真是怪可憐的。」

花未情倒吸一口涼氣,他與柳紅袂交涉不深,也只是偶爾莊府有宴才會看到這位表妹與柳家人一起露面。但如今來看,他在這世上有親緣關系的人屈指可數,柳紅袂也算是一個。若他不幫她,又有誰來幫?

花未情道︰「你且別想太多,先在我這住下,要什麼東西只管開口。若是覺著閑得慌止不住東想西想,便來絲織坊幫著蘇娘干干活。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安安心心生下來,將來出生了,我收他為義子,吃穿用度都算在我頭上。至于別的,都先擱著。」

柳紅袂愣愣地看著花未情,良久才輕聲開口,「公子,為何要幫我?」

花未情唇角往上揚,「我乃商人,講究積德積福,難得有這麼個機會,我自然得抓住。」

蘇繁花和旁邊的老管事都笑了,蘇繁花拍著柳紅袂的肩膀,「我們老板心腸好,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待煩心事過了,就天晴不是。」

柳紅袂鼻子泛酸,看著花未情抿著唇點頭,「多謝公子。」

花未情將柳紅袂帶回了住處,將空著的廂房讓給了她住。七娘負責打點,花未情便轉身出了門。

去的是莊府。

寒暄過後,莊易璃捧著一杯熱茶,臉上帶著不以為意的笑,「無事不登三寶殿,花老板今日過來,一定是有事罷。」

花未情笑意盈盈,「既然莊老板都把話說到這了,我花某也不繞彎子,今日前來,確實有一事相求。」

「哦?」莊易璃譏諷道︰「年少有為,無所不能的花老板也有事相求?」

「生意場上來來往往,哪有不求人的。」花未情陪著笑了笑,「更何況,我花某不過初出茅廬,許多事情還得向莊老板請教。」

莊易璃听到初出茅廬那幾個字他便心里來火,半年前,花未情也借著初出茅廬四個字將他玩的團團轉。放下茶盞,莊易璃道︰「花老板有話直說。」

花未情也想早點把話說完,「花某這染坊開了一月未足,先前在貴鋪進的染料已用盡,這不,也正是想和莊老板談筆生意,來莊老板這里買進染料。」

莊易璃一早就知道花未情為了此事,于是搬出早早想好台詞,「可真是不巧,近日入冬,配置染料的作物又欠收,染料這一塊供應緊張,也只能照顧一些舊買主。至于其他的,我愛莫能助。」

說這話無非是因為心里有氣,眼前有利不圖,真沒想到莊易璃做生意笨到這個程度。花未情干干一笑,「莊老板是生意人,我花某也算個生意人,生意人與生意人之間最為講究的就是一個利字,我花某與莊老板間互存利益,莊老板又何必放棄這個機會?」

莊易璃听出了花未情實在拐彎抹角說他不會做生意,瞥了他一眼,固執己見,「我剛也說了,染料供應緊張,就算花老板給兩倍的利,我也拿不出貨來。」

莊易璃固執死板這一點他倒是知道的,好話說到這也該止了,花未情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花某就另想辦法。打攪,告辭。」

「不送。」

花未情走後,徐雪嬌就從後門進來,剛才在外面也听了不少。

徐雪嬌在太師椅上坐下,「易璃,他一個小小的商人你何必要和他過不去,若他去別處買染料,那我們還少了一筆生意。」

「你一介婦人懂什麼。」莊易璃喝道。

徐雪嬌生來嬌生慣養,何時別人這麼喝過,她瞟了他一眼,「我是不懂,那你又懂什麼?」

莊易璃半眯著眼楮,「他那點染坊就巴掌大的地方,能給我帶多少利,倘若我不將染料賣給他,他就要大費周章地跑到千里之外。且我莊家染料天下第一,他即便買回來定然也沒有我莊家的好。屆時,看他鋪子里的絲綢怎麼跟我的比。」

花未情出了莊府,他此次也是迫不得已才親自上莊家一趟。心里也知道,莊家就是靠著絲綢起家的,而起家的根本並非絲綢的絲質而是著色。當初太祖爺就是靠著獨門的染料提取秘方而讓莊家的絲綢聞名。

後做起了染料的生意,這幾十年來,莊家的染料稱了第二便沒有敢再稱第一的。

花未情回到院子,天已將黑。柳紅袂坐在房中,眼神恍惚,花未情敲門而入,見她還一門心思想著尋死的事,嘆了一口氣,道︰「他人負了你,你便要尋死覓活,何不留一口氣,將他們欠你的都要回來?」

柳紅袂猩紅的眼眶里閃著淚光,「還能怎麼要回來,我月復中有了這個孩子,這一生我就算是毀了。」

女人一輩子注定只能跟著一個男人,社會風氣如此,女人若是未婚有孕,必定遭世人唾罵,一輩子不得見光。花未情提步在圓凳上坐下,道︰「我今日不是說明白了,孩子生下來,我必定收他為義子,有我一口飯就少不了他一碗粥。」

左右,他和蕭嵐軒在一起也不會有後,收個義子也好。況且,柳紅袂月復中的孩子還與他有一絲的遠親血緣。

「只是……」柳紅袂看著花未情,「只是公子……為何要幫我?」

「你今日都听什麼去了?」花未情無奈笑了笑,「我說了,做生意,講究積福積德,難道,還不夠清楚。」

柳紅袂雙手將袖子纏得死緊,抬眼看了一眼花未情,她是覺得花未情長得太好看,心里覺著這等美人不會對她懷有憐憫之心。

花未情站起來,看了她一眼,「你就安心住下。洗把臉,等會出來一塊用膳。」

柳紅袂抿著唇,應了一聲恩。

染坊連續七八天沒能準時開工,大批的素色絲綢堆積,花未情讓七娘將耳房的雜物清理,把倉庫里堆不下的絲綢放進去,就連住的寢房也堆了一些。

小酒幫著把運過來的絲綢安放好之後,道︰「老板,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花未情背負著手,抬頭看了看銀灰色的天,「兩邊都停工更不是辦法。」

「那你打算……」小酒小心翼翼地問。

花未情唇角勾起,轉身提步進屋,小酒也跟著。花未情道︰「染料這東西的原料並不金貴,都是花草一類,主要是提色這一塊要些技術。」

小酒沒听懂,「什麼意思?」

「即是說,只要找到一個掌握提色工藝的人,花氏染坊就不需外購染料。」

小酒一听還十分高興,又想到一個問題,「哪里去找這麼個人?」

花未情一字一句道︰「上天入地,總會找得到。」

莊家傳承至今,莊慕寒是第三代東家。莊家的起家本領他本就該學,但他整日流連花叢不學無術,哪里還管得了這些。當初被莊南慶逼著去學了點,卻也只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學得一知半解,到如今又忘得差不多。

想到這,花未情真想穿到過去,刮自己一耳光。

凡事無絕人之境,懂得莊家提色秘方的人這世上並非只有莊家人才曉得,莊家的染料遠銷各地,都在蘄州制成再分配到各地,自然請了不少人工,這里頭也有懂得提色工藝的。

花未情四處奔波打听,兩日後,才找到曾在莊家染料坊呆過多年的老人家,他年事已高養老在家。花未情發現他至今還在配制染料,他家中院子里晾著幾匹剛上色的絲綢,成色效果均勻鮮亮,若不是因絲質下乘,這幾匹布定能賣個好價錢。

花未情與他提起請他助一臂之力的事,老人家並不答應。這提色工藝是莊家獨有,即便他退隱也不能將這工藝亂傳出去。

花未情也曉得他的意思,心里犯愁。莊家現在的東家根本就不是莊家人,按理說他才是莊家提色工藝名正言順的傳承者。

來來回回往老人家的住處跑了好幾趟,什麼好話都說盡,老人家就是不答應。

遇上這麼執拗的人他無可奈何。本想著再去找找別的人,卻不想事情有了轉變。

一大清早,小酒跑過來說外面有人找他。花未情連早飯沒吃便出了門去見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孩童,他記得這孩童是老人家的最小的孫兒。

孩童遞給他一張紙,花未情打開一看,竟是提色配制秘方!最後還有一句話︰萬不可外傳,切記。

花未情喜出望外,正要趕著去老人家那道個謝。那孩童扯住他的衣袖,道︰「我家祖父昨晚已經去世,臨終前他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花未情臉上的笑消失不見,眼眶一澀,鼻尖泛酸,分明前日他去見他時,他還好好地,怎麼這麼突然……

花未情黯然神傷,孩童仰著頭說︰「我爹說了,祖父今年八十有二,是喜喪。」

是啊,喜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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