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說完還沒有等來答案,林夢梵便一頭栽倒在了松軟的沙發上。♀彼時林姑娘倒不是因為听故事激動地暈倒,實是因發燒和沒有來得及吃早餐而引起的低血糖所引發的暫時性休克,遂這一倒著實倒出了水平,倒出了精彩,恐怕就連一向自謙演技二流,長相一流的韓妮可小姐看到此番情景都要自嘆不如。
只是林夢梵這一昏倒著實嚇了葉夫人一跳,她當是妹妹知道身世,被她這個棄妹的姐姐氣得起了應急性反應,就諸如蜜蜂在遇到危險時會用蜂尾針扎人,黃鼠狼會放臭氣,猴子裝死一個道理。
然而當葉悅用手觸上那發燙的肌膚,她才知道她那命途多舛的妹妹竟是同二十七年前一般燒暈過去。當初她丟了高燒的妹妹,這些年過去了,她找回得還是個發著燒的妹妹,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只這一次她發誓她再也不會丟下這個小妹妹了,且無論她是發燒也好,發麻疹、天花都好,只要不是發/情,都要把她治好,然後把她留在身邊,像一個真正的姐姐那樣呵護她,照顧她,把所有虧欠她的都還給她。
而當前葉悅雖然擔心妹妹不給自己這個機會,卻還是有條不紊地招來門外的兩個保鏢,把猶在昏迷的林夢梵抬下樓,一路小心翼翼抱在懷里,低頭憐惜地看著她,當年那個可以放進菜籃里的女乃女圭女圭眨眼就這麼大了……
葉家財大氣粗,名下所涉獵的產業也是豐繁復雜,葉老爺子在世的時候便全心致力于公益事業,今天給這家學校捐個樓,明天給那個市里捐坐圖書館,亦或是建些個醫院專門吸收洋幫子醫生或是海龜留學生,是以為葉家所辦得私人醫院可謂是遍布全國。
當紅發碧眼鷹勾鼻的家庭醫生看到葉夫人懷抱著個酷似自己又不是她自己的人,心知這不是他一介草民想八卦就可以的事,遂很明智地裝看不見,一心一意地做完一套檢查,然後安排好vip病房,推掉手上所有地活兒全心全意為大客戶服務。
林夢梵發燒發到39.5c,但並不像有些個燒糊涂的人那樣胡言亂語,相反還出奇的安靜,若非那微微的鼻息聲還真容易讓人誤會她已香消玉殞。♀相對于林夢梵的靜,林夢梵那放在褲兜里的手機就顯得熱鬧的多了。
即便是暈倒林夢梵的右手依然插在褲兜里成緊握之姿,手心里拽著的是一部直板手機。從她上車到她被送進醫院,一路上便沒消停過,開始因為擔心妹妹,所以一直都沒顧得上,這會兒子她坐在偌大的病房里看著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滲入林夢梵的身體里,原本被林夢梵藏著的手機此刻已然到了她的手里,一條條的短信蹦噠進來。
因沒有設定內容顯示所以只要不是可以打開收件箱,短信的內容就無從知曉,當然葉悅也不會窮極無聊地去好奇。
葉悅本無心去理會那些個短信,奈何之後手機鈴聲不斷,皆是一個署名阿曦的人打得。因為擔心手機哪天不小心遺失或是被有心之人窺探了其中的秘密,所以即便親密如陳萱曦之類,林夢梵也只是在用最普通的名字代替她在通訊錄中的符號,不像時下有些人面都未見便已改成老公、老婆了,當然若非在閨房之內你連在林姑娘口中諸如哈尼和親愛的,這類情話都別想听到,反之刻板肅嚴如陳總這般更不是個把肉麻當情趣的人,遂兩人在這一點上倒是高度一致。
這個點兒陳總應該是正在開執行層會議,因為晨起時發現林夢梵發著燒,令她在整個會議期間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接近中程時陳萱曦到底是按捺不住揮手示意暫時休會。在陳氏同這位大小姐一起共事過的人都知道陳總就是一個突破生理極限的「怪物」,一開會她可以一口氣講八個鐘頭中間不上一次廁所,只在渴時喝一小口水。這樣的「大妖怪」居然在中場對峙,敵我相持的關鍵時刻喊「卡」,實在是因其擔心家中那只無人照料的病貓。
陳萱曦趁著幾位經理針鋒相對時給病貓發得幾條短信都沒有得到回音,眼看快到正午她不得不中斷會議,然而就連電話那家伙居然也沒接,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又或者是因為前一天的事?就在陳小姐惴惴不安,焦躁的情緒令她很有砸了手機的沖動,就連過往的員工似乎都看出了他們這位小boss的不對頭,紛紛繞道而走,生怕一不小心那把火撩到自己身上。
陳萱曦覺得自己要瘋,聯系不上人,她只能打電話給照顧朵朵的阿姨,希冀從她那里能得到一點消息,可是同樣令她失望,讓她更為擔心的是顯然林夢梵既不在家也不在工作室,酒吧自然也不會在大白天營業。電話打了一圈依舊無果,陳大小姐有些懊惱地扯開系在了頸上的絲巾,這一幕又恰恰被楚威翰和同是企劃經理的傅明瞧見,因著身份尷尬在陳氏同楚先生相交好的沒有幾個,這位傅經理算是絕無僅有的一個,此番見著平日里端莊不可一視的大小姐如此做派,傅明暗暗捅了楚先生一手肘,同時目光猥褻地瞟了一眼他那臍下之處,不無揶揄地瞧聲道,「楚兄怕是昨晚辦事不得力,才害得嫂夫人大早上如此著急上火……」
傅明的話多是調侃,說完便搖頭晃腦地轉回到會議室,可這話听到楚威翰耳里卻像是狠狠地被人抽了兩個嘴巴子,同陳萱曦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是冷宮駙馬,表面看著光鮮亮麗,實則連要與自己「老婆」見一面都要層層報備,在她心里他這個丈夫的地位恐怕還不如陳家一個管家來的重要。至于「辦事不得力」這事,陳家老太爺也是明示暗示了好幾回,還專門請人配了據說很「管用」的秘方,他喝著那一盅盅苦不堪言的十全大補藥,心里卻是五味雜陳,他以前只當只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就算是座冰山他都有信心能把她融化了,可顯然他這位叫人眼羨的老婆不是一座冰山,而是一座根本撬不開得「鑽石」山,人人都喜歡,可擱到誰嘴里,都得崩一口牙。念及昨日陳大小姐又是一夜未歸,楚先生原本緊貼著西褲邊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頭,連注視著陳萱曦的眼神也不經意地陰沉了下來。
陳總此刻煩躁莫名,自是不會注意別人的一舉一動,她討厭一切不能為自己掌控的東西,更是自責于昨日夜里自己未能完全疏導林夢梵陰郁的情緒,興許自己問了她便全盤托出,眼下也就不必如此驚慌,後悔已是無補,陳萱曦已不抱有任何希望,打算掛了電話,派人去找,就算把整個城市翻過來都在所不惜。
可惜老天爺沒有陳總這個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機會,手機到底是通了。等陳萱曦反應過來喚出夢梵二字時,那廂回答她的卻是個字正腔圓但又絕不是林夢梵這個年紀和閱歷可以發出的獨有女中音。
「我不是林夢梵!」那人輕輕地回答。
聲音帶著三分冷傲七分涼薄,卻似有幾分熟悉,陳小姐記性不差稍一檢索大腦里便出現一張臉,隨即月兌口而出道,「葉夫人……」她不是猜測而是篤定對方就是那個和林夢梵長得一樣的女人。
這反倒是叫對面的葉悅疑惑起來,听筒里傳來微微顫動的呼吸聲,不過只是一瞬,就被她掩蓋了過去,可還是被耳尖的陳總听出了端倪。
也難怪葉夫人會驚異,她為人低調,認識她的人不多,能僅憑聲音認出她的更是屈指可數,不由反問道,「你是?」
「我是陳萱曦!」陳小姐自報家門後緊接著道,「夢梵在哪里?」雖是這麼問但就算得不到答案也沒有關系,她也沒有奢望葉悅能告訴自己,但是只要肯定林夢梵是安全的,找到她就是遲早的事。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女人並沒有隱瞞她,甚至沒有片刻猶豫只淡淡道,「小林沒事,只是發燒昏倒在了家里,我送她去了醫院……」並很好心將醫院地址和病房號發到了她的手機上,當然她是不會祥訴小林是在听完她那個故事以後才倒下的。
得了消息,陳總連會都沒有心思開了,只交代小簡做好記錄,結束後send給她一份,就匆匆離開。其他人都是奇怪,大小姐這風風火火的到底為哪般,不知是誰說了句,听說董事長近來身體不大好,眾人這才明了似的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陳萱曦到了德愛,或許是事先被人打了招呼,一向探視規矩森嚴的私立醫院居然一路暢通無阻,很順利地就找到了病房,順利到她都忘記了敲門便闖了進去,為這之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陳小姐都覺得懊悔,只因她榆禮了陳家的教養。
門開的剎那,不無意外看見里面的人有些驚訝地看向自己,陳萱曦淺淺地勾了勾唇角,而後就瞧見葉悅正握著病床上人的手,一手還揉著她縴細的手臂。
林夢梵的血管很細,記得有一回周末她們帶著小朋友去游樂園玩,看見一輛采血車,林姑娘向來是愛心無限,上去就獻了600ml,那個靦腆的小護士竟然扎了三針都沒有找到血管,腦袋里不知怎麼得就冒出一張齜牙咧嘴的臉,隨後又換成了一張稚女敕的臉。
「小曦,不要哭,姐姐幫你揉胳膊,很快你就不會疼了!」
「護士姐姐好壞,為什麼只扎了阿晨一針,而我卻被扎兩針?」
「因為阿晨是姐姐,姐姐的血管肯定比妹妹的要粗,等你長大了就不會這樣了!」
「真的嗎,阿晨?」
「當然,不過壞丫頭如果你還叫我阿晨而不是姐姐那就不一定了!」
……
記憶與現實重疊也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待意識到自己再一次陷入到了無邊無際的回憶當中,陳萱曦暗自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清醒一些,而葉悅的手依舊覆在林夢梵的手上。一種兒媳同婆婆「爭風吃醋」的情懷就此撲面而來,此時陳大小姐還不知道她自以為是「婆婆」的並非婆婆,可還是不妨礙她吃上一壺醋。
于是陳總幾步上前伸手親昵地模了模林夢梵的額頭,果然很燙,噓噓嘆息一聲,才抬頭對著另一旁的女人莞爾道,「對不起,葉夫人失禮了,我出門的時她還沒病得那麼嚴重,沒想到竟然……真是麻煩您了!」
這無異于宣誓主權的宣言換來地卻是四兩搏千金的回答,「從今往後她對于我而言都不會再是麻煩了!」
這種類似于表白的話在陳萱曦听來格外的刺耳,她很想頂回去「那麼從前呢,從前她與你而言就是個麻煩了?」只是沒有給她機會開口葉悅就出去接電話了。見她離開,陳小姐低頭看著那張蒼白如紙的臉緩緩蹲□子,「有沒有好一點?」
「你怎麼知道?」帶著一絲柔弱,帶著一絲笑意的言語,陳萱曦就這麼看著她慢慢睜開眼楮,分明是帶笑的臉卻在下一刻像要哭出來一般,有一點點的心痛,不重,仿佛有人將刀子劃過心尖。
「我就是知道你的鬼把戲!」大抵是無法面對所以她在的時候你一直裝睡,只是那顫動的睫毛最終出賣了你。
「阿曦,那個人說她是我的姐姐呢,你說這會不會又是愚人節的玩笑?……」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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