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東方傲才捧著姜湯進來。
「怎麼才送來?」崔湜起身穿了衣服,在唐璐身上裹了棉被抱在懷中,一口口喂她喝下姜湯。
「有許多貴人都淋了雨,姜不夠用了,這還是太平公主下令給咱們家璐璐留的。」隨後進來的南宮南宮澤道,「我剛請人燒了一大桶洗澡水,馬上就會抬進來,熱水很稀缺,幸好趙嘉找了熟人幫忙。唉,可惜溫泉的水不夠熱,溫湯子又太遠,抬到這里會冷卻。」
「洗熱水澡好,我冷得要死掉了。」唐璐雙加暈紅,病懨懨的說道。
「什麼死啊活得,這孩子又在說葷話。」崔湜緊鎖眉頭,抬頭問東方傲,「行宮里可有御醫,趕緊請來一個。」
「我問趙嘉了,行宮里沒有御醫。」東方傲走過來模模唐璐的額頭,覺得燙手︰「趁天色尚早,我馬上進城一趟,請個大夫回來。」
「你帶上我的腰牌,就算夜里關了城門,照樣可以要求守城軍士開門。」崔湜放下唐璐,轉身去拿腰牌。
南宮澤站在床前,憂心忡忡問道︰「璐璐,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就是渾身發冷。」唐璐笑了下,神色甚是萎頓。南宮澤心疼地抱她抱在懷里︰「等雨停了,我帶你回家。」
唐璐神情淒楚起來,其實她想回二十一世紀的家,這里是古代,信號傳不到回去,不然打個電話回去多好。可是,就算能傳回信號,哪來的電話給她用。
「哪兒難受,璐璐?」崔湜剛把腰牌遞給東方傲,回身看見唐璐滿眼的淚痕,心頭揪了一下,用袖子擦去她的淚水。
「沒有難受,就是……就是想家里了。」唐璐強顏歡笑。
「想家啊!」崔湜松了氣,「你長這麼大也沒離開過母親吧?」
「我是身子不舒服,才多愁善感的。」唐璐窘窘的。
「身子不舒服?」崔湜神情一駭,對剛進門的趙嘉道,「快去找個懂得醫術的。」他就不信這麼大的行宮連個懂得醫術的都沒有。趙嘉走進來︰「大夫都在太醫院,急切之間到哪里找來,不過上官昭容的身子也不甚好,公主已經派人進城請御醫了。」
「就算現在去,一去一回也要半日,我想起來了,附近的桃花村有個不錯的大夫,我去請來。」東方傲道,「我以前來鄉下遛馬,跟人打架,受了內傷,還是那大夫醫治的。」
「不著急的,等雨停了再去吧!」唐璐強打精神,「可別再把你也弄病了,何況這麼大的雨,人家大夫未必肯來。」
「不肯來就把他綁來。」崔湜面無表情道。
「哪能這樣?」
「這件事交給我做吧!璐璐,你先睡一會兒。」東方傲把腰牌還給崔湜,提起放在桌上的長劍出門。♀
「崔大人,水燒好了,可要抬進來。」門口傳來沈華的聲音。
「抬進來。」
兩個身體健碩的太監抬了一個浴桶進來,後面跟了五六個提著熱水桶的太監,浴桶放妥後,紛紛往里注水。
「你們都出去。」崔湜見一切妥當,把多余的人都趕走,月兌了衣服,抱著唐璐進了浴桶,溫水侵襲著肌膚,唐璐被他抱在腿上坐著,睜開朦朧的眼︰「崔叔叔。」
「好些了嗎?」
「嗯,不那麼冷了。」只是頭很疼,眼楮發澀,喉嚨火辣辣的,連說話都有氣無力,「崔叔叔,感冒會不會死人?」她記得元稹的妻子韋叢就是得了感冒死的,那首流傳千古的名句︰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便是元稹懷念亡妻寫下的。此外還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如果她也感冒死了,崔湜會像元稹懷念愛妻那樣懷念她嗎?
倘若真的死了,靈魂能否穿回現代社會。
「這孩子又在渾說。」崔湜皺眉,「淋雨沒什麼大不了,叔叔保證,過兩日你指定活蹦亂跳。」他用往她的肩上撩水,雪女敕的肌膚被水泡得紅潤起來。
「泡完了,回到被窩出出汗,等到明早就好退燒了。」崔湜把她從浴桶里抱出來,進了被窩。
「在宮里什麼都不方便,要是在家里就好了。」唐璐闔上眼楮,如果在現代社會的家中,只需打開熱水器的開關,就有熱水洗澡。
「等雨停了,我帶你回芍藥園。」
芍藥園距離球場較遠,所以他才帶她來行宮躲雨,但宮里奴才眼高于頂,賄賂點銀子倒沒什麼,關鍵是太麻煩。
過了大半個時辰,唐璐變得昏昏沉沉,崔湜听她無意識地喊著爸爸媽媽,只當是胡亂呻/吟。拿起毛巾,以最原始的方法浸涼水敷額為她降溫。等大夫來得時候,吩咐在外等了片刻,給她穿好衣服,才請大夫進來。
大夫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平常所見都是鄉下粗手大腳的女人,見床上躺著病弱西施般的嬌美少女,登時變得痴痴呆呆。直到崔湜射來殺人的目光,大夫才稍微定下心神,托起唐璐的一只皓腕把脈。
「怎樣?」崔湜眼中的厲色一閃即逝。
「小娘子發燒了。」那大夫從未近距離接觸高品級官員,答話時候戰戰兢兢的。
「廢話!」崔湜低喝,要不是顧忌唐璐病著,早一腳踢過去了。抬眼望著東方傲,意思你怎麼請來個廢物?東方傲忙解釋︰「要請的大夫是這位先生的父親,不巧也病了,便打發他的兒子來。」
「大夫生病……」崔湜沒說完的話是大夫生病,可見醫術好不到哪去,偏巧年輕人雖然廢物,還不算蠢,辯解道︰「家父也是人,是人當然都會生病的。」
崔湜冷眼看他︰「你把的脈如何了?」
「小娘子是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風者,百病之長也……」
崔湜皺眉︰「沒人讓你掉書包,趕緊說如何治療。」
大夫擦了把汗︰「容小人開個藥方,大人照方子抓藥便是,不過藥很苦,這位小娘子看來很嬌弱的樣子,恐怕不肯合作吃藥。」
「不勞你操心,阿傲,你帶他出去開藥,開好了直接去行宮的藥房抓藥,熬好了趕緊送來,今晚不要放這個大夫回去,倘若璐璐沒退燒,便讓他抵命。」
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藥庫,行宮里藥庫的藥材更全面。
年輕大夫疾呼︰「小人只是個醫者,難醫必死之……」崔湜氣極,撿起桌上一枚蜜棗擲向他的大嘴巴……
只听「啪!」
那大夫「啊」了聲,捂著出血的牙齒,幸好是枚蜜棗,若換做石子,他牙齒非掉兩顆下來。
東方傲擔心大夫再胡說,拉著他的衣袖拖出去。
「在哪找來的廢物。」
崔湜繼續用濕毛巾敷唐璐的額,又過了半時辰,東方傲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進來,身後跟著臉色凝重的南宮澤。崔湜接過藥碗,呷了口試試溫度,然後含了一大口,右手圈住唐璐的後頸,將嘴里的藥哺到她嘴里。她卻不肯合作,生生的將那藥吐出來。
崔湜連試了幾回無效,只得將藥碗放下。
「這藥已經放了蜂蜜,還苦成這樣,那大夫怎麼開的藥,他想找死嗎?」崔湜一肚子火氣沒法發作,只好拿大夫做筏子。南宮澤想起數日前在曲江池遛馬的情景,唐璐欺騙李隆基說懷了一對雙胞胎,被當場拆穿。
「不如請臨淄王來看看,他懂得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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