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和玄天宗的另一支隊伍的帶頭人武宿聯系後,得到的恢復和沒有給出回答是一樣的,只不過這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北的同一個宗門的弟子,倒是達成了一致意見,都是先出城匯合,再靜觀其變。♀
雲霞宗和禪明宗的意思也是差不多,倒是八大門里有三個門派已經是決定與柳芒宗做出協定,答應了玉簡之中所言的合作。
大家對這些都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只要各自不礙著各自,想怎麼樣完全就是各自的自由,沒有無關的旁人去管,頂多是在這件事過後有那麼些碎嘴在說。
不過,這樣的門派里面,如若有曾經頗為親近或者是有牽絆的,那可就是打臉的事了。
——大門大派里,最忌諱的就是左右不定,牆頭草吹口氣就搖擺晃動。
就比如說現在,由武宿帶領的玄天宗弟子從城北到達城外的聚集地時,看見那已經被柳芒宗弟子接待好的一隊人,登時大家的臉色都冷下來了。
六百年前,八大門里的知春門就與玄天宗有著不淺的關系,內門嫡傳弟子元明同知春門的第一百三十五代掌門的嫡傳女弟子範如芷結了雙修道侶,一個劍修一個丹修,心意相通,道法想逐,一時之間是上下美談,眾人皆贊。只是這一段絕好姻緣,在兩百年前還是化為了突如其來的一句好聚好散。弟子元明嘗了這情之苦,轉而遁入無情道,在極北之地鎮守轉眼就是兩百余年,而那範如芷如今雖已是知春門的三長老,一手靈丹煉得出神入化,可是終年閉關洞府之內,避世不出。
沒人知道里面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當事人不說,有幾分了解的人只是對著遠處幽幽的嘆一句︰「情深緣淺。」完全的就不會將這件事放出去給眾人當做茶余飯後的八卦談資。
可是,那一對天作之合因為某種原因分開了是不爭的事實,當年元明是玄天宗里頗為看好的一劍修苗子,落到現在去那極北之地躲著不出的地步,實在是讓玄天宗里的老一輩兒的心頭至今還不舒服著。雖是說無情道是心煉無情,體煆不摧,可是其中之苦,先不說元明的師父,就是他的師兄弟也是個頂個的嗟嘆之余滿腔不服氣,尤其是那件事發生之後,知春門掌門言辭舉止之間,雖不明說,但明顯是在告訴別人不義的絕非是她的弟子。
兩人之間,不義的不是她的弟子範如芷,那是誰,還用說嗎?
所以,就算是再過去兩百年,玄天宗與知春門之間的恩怨也算是結下了。當年那兩人姻緣剛成之時,玄天宗上下對知春門的幫扶不知凡幾,最初的聘禮也就不說了,玄天宗不差那點彩頭,也樂意看到弟子有個光輝氣派的成親典禮,就算是兩人在不長不短的四百年後和平說分手時,也不過兩人各自領罰之後就自己去了。當時已經是在宗主之位上坐了幾百年的泰元,看著已經離開宗門的師弟元明,再看看憔悴難堪的正打包準備回知春門的範如芷,覺得這姑娘家家的還是應該善待一下,不辜負這四百年來她和他師弟的情誼。因此,不但派人護送回知春門,還送了一堆價值不菲的東西當做安慰,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都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知春門收了禮,對前來的弟子橫眉冷眼的表達憤怒,那些弟子也忍了,可是轉臉在背後跟旁的人亂言,就是品性有問題了。
他玄天宗可惜自己弟子那一段未能長久的姻緣,而且三百年里那女子的各方面的確不錯,可仁善表盡之後還因為知春門的一面之詞而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在背後嚼舌根子,這算什麼?是用以怨報德,還是薄情寡義來形容呢!
自從立宗以來,玄天宗就幾乎是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可是偏偏被曾經的親家在背後拍了一巴掌,他們還還手不得。打回去了,天下人明面是言玄天宗氣度剛硬,有氣出氣,背地里絕對就是說玄天宗涼薄,並且還恃強凌弱!至于知春門只花了兩百年的時間便從吊車尾變為了除開四大宗的其余門派都要給幾分面子的名門,誰管這些,知春門肯定是不會將這些抖露出來,旁的許多人只會覺得當年玄天宗幫一把嫡親弟子的親家那是應該的,是仁德寬厚的做法。
這口氣,到了新一代弟子都長大了的現在,算是可以基本上拋開了。
武宿也是劍修,與元明雖不是一個師門下,但是也可以說是師兄弟的關系,在三百年前,他見過那並肩走在初春的湖畔上的兩人,但是側影,就讓人覺得溫情無限。他當時剛入山門不久,對于這些了解得不是很多,但也是以為那樣相配的兩個人是能走到一起去的,那知不過短短的一百年,就成了那樣一種結果。
現在,看著那長幼次序分明的坐下的幾人,武宿直接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對著面前接應的柳芒宗弟子道︰「有勞道友前來接待,我等打算先去與師叔匯合,明日再會了。」抱了抱拳,武宿偏頭朝後看了一下,朗聲道︰「動身前往城西。」
弟子整齊化一的應和︰「是。♀」
然後,這一組恰好的二十人眼神都不偏一下的想西而去,雖是腳踏在土地之上,卻是腳下生風,青草微動,轉眼之間,一隊人就在柳芒宗迎接的兩個年輕的弟子眼里遠去了。
他們瞠目結舌的看著那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一個淡影的隊伍,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愣住了,回神之後,只覺得自己又干了一件大蠢事,趕忙拔腿就去找去後面吩咐一些事的管事,言玄天宗的弟子下了吊索橋之後去城西了。
管事大驚失色的跑出來,看了看由另一個管事接應過來的知春門的弟子,轉過身先給了自己一巴掌,再毫不留情的給了兩個年輕的弟子一人一巴掌,如果找到了那個天殺的另一個管事,他絕對是要給上三巴掌。這干的都是些什麼事啊!
從玄天宗的一行人從吊索橋那邊走過來時就在不動聲色的觀望的知春門的領頭者,一個出竅期的長老,在這個時候輕輕的嘆了口氣,掌門之令不可不從,現在,知春門算是徹底的與玄天宗劃清界限了。這個,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但是形勢已經將他們逼到了這一步,剩下的就再沒什麼可說的,只能是怪他們門派勢微力薄,並且還有一個腦回路不知怎麼轉彎的掌門了。
他在這個時候還料不到,知春門與玄天宗的瓜葛是絕對不是這般輕易的就了結。
武宿因為不願與知春門的弟子同處一地而帶著弟子趕去城西與李竹等人匯合,城西這邊卻是發生了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雲霞宗的弟子在剛走到吊索橋的中央時,突然之間手臂粗的精鋼鐵鏈齊齊斷裂,若不是她們身姿輕盈反應快,掉入外河的可能是極大的。
雲霞宗彩娥長老領著弟子平安踏足對岸時,一雙柳眉幾近倒豎,清明睿智的雙眼里寒光隱若,剛從這個突如其來的變中回神的柳芒宗的幾個管事,差點沒直接跪下來說這真是個意外啊。並且,他們寧願這雲霞宗的弟子出言抱怨幾番甚至是下狠話,也不願在彩娥長老的冷氣里沉默著。
是的,料是發生如此變故,雲霞宗弟子在長老彩娥的神色下保持了緘默,一句話不說,轉身站在了河岸的另一側,排成一排淡眼看著對面剛準備過來卻被變故逼著收回了腳的玄天宗弟子。
玄天宗弟子看著對面那一排等著問話的女修們,齊齊模了模鼻子,覺得讓路這種優良的風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展現的。站在正中的華蓮神色最為淡然,看著寬余百丈的對面,以及下面奔騰壯闊的河水,偏頭是問自家有些驚呆了的徒弟︰「是自己飛過去,還是如何?」
蕭曉整了整神,瞄了一下河寬,再忖度了一下靈里靈力儲備,覺得有些挑戰。但看了看華蓮,眼神卻順著瞟到了李竹難得冷凝下的神色,點了點頭︰「應該可以的。」
華蓮再沒有說什麼,右手朝後一斂,廣袖帶出微微的風聲,腳尖一凝,就躍起了幾丈高,足下幾個輕動,眨眼之間便如同微微起落的鷂鷹一般,落于對面河岸之前輕巧的一個轉身,衣袂起落,負手而立,面色沒有絲毫改變的站在河岸,幽深的星眸看著對岸,沒有開口,卻像是一盞明燈一般讓人情不自禁的看了過去。
‘放心的過來,不用擔心,掉不下去。’
蕭曉的耳邊突然听到了這麼一句帶著一點揶揄的笑意的聲音,他又看了看對面那雖然因為過遠的距離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幾乎是領先了身旁的幾個弟子一腳的騰身出去,他學不了華蓮的身姿輕巧優雅,只會和趕山路時一樣,運氣于腳下,呼呼的刮了過去,在落下的時候由華蓮伸手扶了一下,安然踏地,雙眼湛亮的看著後面陸續在河面上空騰躍的弟子。
直至李竹最後踏足過來,華蓮才領著玄天宗的弟子去了偏後的位置,那里有著正等待著雲霞宗弟子,還有額頭不知是真的嚇得冒汗還是演戲逼出來水的柳芒宗的幾個管事。
河對面,還有不少的其它門派的弟子,陸續過來的卻不是很多,更多的是擠在城門外神色猶豫的觀望,偶爾推搡兩下。直至一隊身著土黃僧袍外罩各色袈裟的光頭和尚到來了,那些推擠的人才如同落下的潮水一般退出老遠,安靜的看著那一個個的停都不停的往河岸蹦的禪明宗弟子,落在最後的那一個尤為的高大顯眼,簡直就像是一座粉色的小山在寬廣的河面上空上下蹦,然後落在了河對岸。
這時,玄天宗正與雲霞宗兩相對抗,準確說是華蓮笑顏溫雅,對彩娥長老的橫眉冷目。
「混元門主好本事。」
「彩娥長老更顯真姿色!」
兩方弟子各自將頭偏向了一邊,免得笑場。
「混元門主如此口才,老嫗甘拜下風。」
「彩娥長老風韻獨好,言語之事不及氣質重要!」
「你!」彩娥長老簡直要被面前這笑得溫雅華貴的青年給氣炸了,一雙眼楮怒氣四溢但還是被她忍了下來,並且再不耍這些嘴皮子了,直接詰問︰「過河之前,你玄天宗讓我們雲霞宗弟子先行,是否已經看出有如此變故?」
華蓮正了正臉色,看起來嚴肅不少︰「長老這般說就有點過了,玄天宗弟子讓友宗先行,是出于一片赤誠之心,吊索橋突然斷落,這也在我們的意料之外。長老不先想想是不是有人在離間我們兩宗關系,倒是直接入了別人的套,這般考慮方式,是否自覺不妥!」
苦巴巴的等在一邊的幾個柳芒宗的管事立馬點頭,喏喏的跟聲︰「這個變故也在我們柳芒宗的意料之外,肯定是有人挑唆我們三宗關系吶!」
「阿彌陀佛!我們禪明宗只是落下一步,就被排除在三宗之外啦?這樣不妥,不妥!」橫□□一道爽朗的聲音,華蓮和彩娥長老都沒有管這幾個恐怕在柳芒宗里也說不大上話的管事,順著這聲音就看向了那走過來的一隊高大的光頭漢子,領頭的那一個笑得露出八顆白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幾乎是能發亮,而那俊朗剛硬的面容上的豪爽勁兒喲,看得真讓人先頭疼再腦仁疼。
這禪明宗修的是佛,可是在很多時候也不是個好鳥!做了壞事有佛理自我解月兌,做了好事也是佛的教導功勞,總而言之,做什麼,他們都是沒啥錯,而且,手段如果硬起來,嘖,能空手跟劍修過招。
彼此心里都有月復誹,但招呼還是要打。
「法海長老別來無恙啊!」
「噗!咳呵呵!」本來是垂下眼的蕭曉听著這名號,登時就瞪大了眼楮,一口氣沒轉過來就嗆著自己了。
法海,法海,噗……
所有人看向了這遲不遲早不早的就這個時候嗆著了的蕭曉,但蕭曉哪有心思管這些啊,他是真的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嗆著了,他師父幫忙拍撫後背都沒用。等他驚天動地的咳完,一張俊秀白皙的臉已經是面紅耳赤,雙眼都濕了,吶吶的說了聲抱歉後,就順著華蓮的手退到了後面,一個腦袋的高度差,不一樣的強健的身軀,完全可以遮住他啊。
蕭曉被華蓮藏起來了,在無意中被一個現代人噴笑的法海長老倒是沒有多介意,張嘴哈了哈,明知故問的沖著華蓮道︰「這就是混元門主那寶貝弟子,嗯,長得真好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他身邊的禮力,聞言,極為誠懇的點頭,接下了他家師父的話︰「嗯,我也這麼覺得!」
「!!!」眾人眼角嘴角一起抽,看著那一本正經的站在法海後面的九尺金剛,尤其是看到了禮力那身深粉色的袈裟後,更是覺得有什麼東西轟然的就在精神世界里崩塌了。連心理素質絕對過硬的華蓮都沒有例外,並且在這個時候,他瞬間就警惕起來了,此後幾百年,法海長老以及其弟子禮力在莫名其妙之下就成了連雲峰的拒絕往來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偶一直覺得禮力會是一個萌物,當然,他也真的會成為一個萌物……外表鐵血金剛內里純淨呆萌什麼,吁,心肝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