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面露不悅,轉身掩住明月,皺眉道︰「你先回去。」
明月瞅他一眼,絲毫不怕他的威脅,反而笑了笑,走到銀發男子身邊,抬起手,模了模他的臉。
四月呆滯,下意識轉臉去看明珠,卻發現她只是冷冷看著男子,並無特別的情緒。
「小勉子,你來漠北怎麼不說一聲。你娘呢?有沒有一起。」明月說的很自然,眉眼間有微微的笑。南宮無奈,揉了揉眉心。
「回……回舅母,娘沒有來。」銀發男子一下變得有些結巴,頓了頓,似乎調理情緒,再開口,果然順暢了許多︰「勉兒臨行前,娘還要勉兒請舅舅、舅母前去慶陽做客。」
明月頷首︰「你娘有心了。」說完有些困倦,又道︰「策兒,你陪陪堂弟,我先去休息了。」說完走向南宮,拉著他的衣袖,為方才的事道歉︰「走吧走吧。」
南宮本來板著臉,她一開口,果然就軟了半分,無奈一笑,牽著她一路往回走。
銀發男子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仍是沒有回過神來。
明珠忽地狠狠一跺腳,喉間發出一聲不知是哭是痛的聲音,轉身進了房間。
四月無奈地朝南宮策聳聳肩,也跟了進去。
明月早趴在床上,拿被子捂著頭,肩膀一抽一抽。
她隱約猜出些什麼,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坐在她身邊,拿手輕撫她的背,一下一下輕拍,希望能讓她放松下來。
誰知後來明珠竟就這麼趴著睡著了。
四月覺得好笑,自己打了水,給她擦臉,將衣裳褪去,讓她好好睡著,自己也收整一番,睡在她旁邊。
結果第二天醒來,身邊已是空無一人。揉了眼楮出門去尋,才知道是一大早出去了。
洗漱過後,下人來請她去用早膳,半路上遇到南宮策,她臉紅得厲害,與他並肩走著,不發一語。
臨到飯廳,他忽然停住腳步,認真看著她。
她模了模臉,燙手得很,囁喏道︰「怎麼了?」
他定定看了好一陣子,忽然笑了笑,輕聲道︰「沒事。」轉身往里走,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般,仿佛是最天經地義的事。
她耳中一聲巨響,呆呆看著他的側臉。夜里的糾結委屈,輾轉反側,就連那一時的月光,都突然浮了出來。
她表明心跡,他並沒有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復。
可是今日,他卻拉住她的手。
她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可更多的是甜蜜。
他的手很大,完全可以將她的手包覆其中。暖暖的,掌心有些粗糙,可奇異地讓她安心。
原來牽手的感覺這樣美好。
她眼楮有些濕,鼻尖酸酸的,像是甜蜜,更多是嘆息。
哪里有未來的。
不過放手一搏罷了。
進了飯廳,眾人瞧見他們拉著手,立時便明白過來。好在沒有人多說什麼,否則她非要害羞至死。
銀發男子與南宮站在窗邊,不知在說什麼。
明月正在夾菜,抬頭看她,笑了笑,招手道︰「四月,過來坐。」四月紅著臉坐在她身邊,一頓飯吃得甜到心里。
之後南宮策陪著她在周圍逛了逛,一直逛到日暮,她央求他帶自己去看夕陽。尋了個高點,她蕩著腳,手仍被他握著。
晚霞粲然似錦,照在她臉上,明媚如春天。
她忽然扭頭,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突然?
他怔了怔,亦是笑了︰「我覺著我挺喜歡你,」他雖是笑著,神情卻無比認真,「昨夜瞧見明珠那個樣子,愈發覺得這樣不容易。」頓了頓,笑道︰「四月,我喜歡著你,你也喜歡著我,竟是這樣不容易。」
她仿佛了然,點點頭,雖然不忍,卻還是不得不開口︰「那以後呢?」
本來無比期待他對她的感情,可是等到這一日真的來臨,她反倒怯懦。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等到失去的那一天,也就不會那麼難過。
他卻是無比篤定,「你不要擔心。」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什麼都不說。
接下來的日子做夢一般,兩個人每日里只管游山玩水,甜甜蜜蜜。他家里的人都對她很好,從沒有刨根問題,但見到他們之間的親密,已然將她當做自家人看待。
南宮一家,可看出出自大戶。南宮伯母幾乎樣樣精通,閑時也會拉著她一起探討廚藝、女紅,幸好她從小訓練,女子應該會的她幾乎都會。
明月對她便多了些滿意。
只是有一日兩個人弄了點心,坐下來喝茶時,忽然問她︰「四月,你家是哪里的?」
明月垂著眸,仿佛不經意。可她還是一下子緊張起來。
不想騙人,便老實回答︰「我是長安人。」
「哦,」她笑笑,抿了一口茶,又道︰「你來漠北這些日子,我尚不知你的姓呢。」頓了頓,又道︰「可是北宮?」
她渾身一僵,幾乎懷疑自己幻听了。
可明月抬眼看她,眸子里分明是篤定。她這才明了。
原來,她和阿策一直瞞著的身份,其他人早已知曉。她覺得口干舌燥,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點點頭,小聲道︰「是。」
雙眼緊盯明月的反應,見她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問下去。
晚間去找阿策,緊張地拉著他躲進房里,皺眉道︰「伯母似乎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怎麼辦?」
阿策一怔,片刻笑了笑,反而多了幾分鎮定︰「知道就知道了,也許還是好事呢。」
她心煩意亂,可他的鎮定給了她些許信息,于是笑一笑,將顧慮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