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梓楠的目光在我和紀獻之臉上轉來轉去,也不知相信沒相信,哼了一聲,說︰「阿獻,你跟我上來!」說完向他後面的人揮了揮手,一行人往電梯口那去了。
紀獻之對我身後抓著我的人說︰「送她去我辦公室。」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紀獻之已經加快步子跟了過去。
我被送到紀獻之的辦公室,之前我來過的那個,有他朋友打麻將的辦公室。
我說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繩子解開!
抓我的人沒理我,打開一個套間的門,將我推了進去。這里居然有一個他的私人空間,簡單的床、辦公桌。大概是他平時累了休息的地方。
我被推的趔趄了幾步才站穩,那兩人已經在身後把門關上了。我手腕被勒的生疼,大喊了幾聲,可是沒人理我。
我無奈的在床邊坐下,漸漸從剛剛驚心動魄的綁架里冷靜下來。
紀獻之剛剛對西梓楠的態度,應該是我誤會了他,他吻我是為了讓西梓楠相信他的話。哎,我這個性子再不改改,的確是要吃大虧的。
西梓楠到底為什麼那麼恨我?
如果他恨的人是我,那麼之前我發現的那些包括婆婆被撞、溫澤遠被舉報的事都跟紀獻之無關了?我那天質問他的時候,他當時一臉冰霜,並沒有承認是他做的。
現在想起來,他提我流產那天他不在是因為他想謀得一份工作,並不是怪我不理解他,是向我證明就算親眼見到也不一定是真的,可是我當時已經被他將照片寄給婆婆的事先入為主,腦子一片混亂,我打心底里抗拒這個事實,所以也根本就沒有用心想過。
難道我全誤會他了?將他對我的態度一一回想,這個想法越加確定,心里升起來的愧疚像蟲子一樣撕咬著我的心,難受極了。
想到這,我坐立不安,越加迫切的希望紀獻之回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室外終于傳來腳步聲,我連忙站起來,紀獻之推門而進。
我巴巴的看著他,他反手將門關上,冷冷瞥了我一眼。
「對不起。」我在他開口之前,跑到他跟前,討好的笑笑說,「我誤會你了。」
紀獻之避過我,坐到書桌前的轉椅上,冷哼︰「別高興的太早,我沒說要放了你。」
我正要說話,門外傳來砰砰的拍門聲,我一下子緊張起來,紀獻之走過去將門打開,我一看是樂璃,松了口氣。
她沖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邊問︰「你沒事吧?」
我連忙轉過身說︰「快幫我解開。」
樂璃連忙找了把剪刀給我剪,一邊轉頭說︰「阿獻,你怎麼還綁著她?」
紀獻之擺出一副欠揍的臭臉︰「又不是我綁的。她自己招惹的,不會自己解決嗎?」
我承認是我錯了,我腦子發熱頭腦不清楚,誤會了他,他擺著臭臉我心里反倒沒那麼難受了。我低下頭說︰「謝謝你。」
紀獻之坐回轉椅里,手搭在桌上,看著我沒說話。
「你能不能告訴,」我自知自己做錯了,軟著聲音問紀獻之,「他要做什麼?為什麼要綁架我?」
紀獻之不說話,樂璃將解開的繩子扔在一邊,說︰「湄湄,我打听過了。」
我揉著手腕上一道紅艷艷的勒痕,只是看著紀獻之的側臉。
樂璃轉到我面前,接著說︰「那個醫生、西梓楠老婆死時給她做手術的醫生,是你老公,溫澤遠。」
我腦子里轟隆一響,扭頭不可置信的瞪著樂璃,她肯定的對我點點頭,說︰「我開始也沒想到,是找他身邊的人問的,你老公不是以前做過醫生嗎?應該不會錯的。」
難道溫澤遠也知道?我直往後跌,他知道刀疤是西梓楠,所以屢次來問我,那天他和公公提及谷涵就是在商量這件事吧?所以我進去他們才都不繼續下去。
所以我告訴他樂璃是西梓楠的女朋友,他不讓我接近樂璃也是因為這個?
我想說這太荒謬了,可是,仔細一想,從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來看,樂璃說的並沒有錯。西梓楠針對的人不是我,是溫澤遠。
他之前說等了兩年就等明天,他等的是明天他老婆的祭日,他抓我,難道是要威脅溫澤遠嗎?我心中一陣後悔,早知道我就應該听他的不亂跑,偏偏作死跑來找樂璃就算了,居然還跑去墓地祭拜谷涵,正好往西梓楠槍口上送!
當過醫生這件事一直是溫澤遠的忌諱,沒人敢提。所以他沒想過要告訴我。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真相的這一刻,我雖然震驚,但腦子里很清晰。也許是在听到樂璃說溫澤遠這三個字的時候,我一下子想起了昨晚溫澤遠清明的眼神,他是不是被這件事攪的徹夜未眠?但他全部承擔了下來,一點破綻也沒給我瞧出。
他那樣鎮定,那樣冷靜。有一個滿懷仇恨的人在背後看著他,這樣巨大的壓力,他是怎麼受下來的?我心里一陣疼,我居然還攪出向婉的事讓他分心!他早就告訴我要冷靜,三思而後行。
為什麼我就是學不會呢!
「湄湄?」樂璃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看了她一眼,轉頭問紀獻之︰「這件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紀獻之不置可否。
「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我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沒忍住,上前一步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讓你去救你老公?楠哥是我朋友,他要報仇,我喜聞樂見。我提醒過你要離婚了。你自己放棄機會了跟我有什麼關系?」紀獻之好笑的看著我。
好一個喜聞樂見!我想到溫澤遠,心疼的更加厲害。我冷聲道︰「那你這次救我干什麼?」
「任小湄,你對我這麼大吼小叫的,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吃定了我心里還有你?」紀獻之站起來,一邊說一邊朝我走過來,他向來懶散無所謂的眸光也忽然變的咄咄逼人。
我被他這話說的一愣,是啊,為什麼這麼久以來,我對他都是這樣的態度?我真的吃定了他心里有我,在恃寵而驕?!
「我、我沒有!」我無力的反駁,紀獻之卻更加自信的笑了︰「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應該救你老公?我順手將你搭救出來就夠了,你心里還有我,不是嗎?」
我看著他。他說的對,我對他還有情義。那樣年少的愛情,那樣刻骨銘心的曾經。他給了我,我在家庭中從來享受過的愛和寵溺,這樣的過去怎麼可能輕易抹掉?
可是他竟然拿這個來質問我!我深深吸入一口氣,冷靜了一下,抬起頭直視著他︰「這四年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紀獻之不說話。
「我來替你回答。因為你在賭氣,你覺得我放棄你了,你沒有我也可以過得好好的。我後來也瞞著爸爸去找過你,你當時什麼態度?你恨我離開你,可是我能怎麼辦?我抱住你哭,你甩開我,你說這一輩子都不想看到我。是不是這樣紀獻之?」
「我……」他說了個字卻說不下去,眼楮里有挫敗一閃而過。
「對,你當時覺得你不愛我了。我也覺得我們的愛情已經在這件事里消耗完了,可即使這樣我也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去接受另外一個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你知道我可能要嫁給你朋友的仇人,你跟我說讓我不要結婚,可是那個信息我當時沒有看到,還給我和溫澤遠的感情造成了很大的困擾。而且那已經晚了,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你把照片寄給我婆婆,讓我在溫家受盡臉色……」
「對!我的目的就是讓你離婚!」紀獻之快速打斷我的話︰「如果他們嫌棄你,那種家庭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留戀的?」
「原本就是我沒有把最好的自己給他!」我瞪著他。
「你的意思是你後悔當年跟我在一起了?」紀獻之立即咬牙切齒逼近我,聲音冷冽,只有離的非常近,才能听到那尾音里輕輕飄飄的一絲低顫。
一股股苦澀漫上來,我的心也跟隨著顫動,鼻頭一酸,眼里蓄積起了眼淚,我低低的說︰「紀獻之,你覺得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當然有。你們結婚不過幾個月,而且感情也不好。你跟他離婚,我們還可以再試試。」
「試試?怎麼試試?這又不是過家家!」
「我沒有過家家。我要試試看我們還能不能在一起!」紀獻之表情少有的認真,語氣也是篤定的,雙手扶住我的肩。
我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他能回來找我說這句話。
我也無數次的在夢里听到他說這句,我滿心歡喜,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房間里空蕩蕩的黑暗。我一個人等了那麼多年,他都沒有出現。現在我終于找到另外一個願意陪我一輩子的男人,他卻來說這句話,你不嫌太晚了嗎?
這個世界上什麼時候可以容得下這麼兒戲的想法了?
就算他從西梓楠手里救了我,我感激他。可是,並不代表我可以放下過去接受他,背叛我的男人,我將他的手從我肩膀上拿下來,一字一句堅定的告訴他︰「我不要試!我不想再飄著了不想再等著了。我要的就是和溫澤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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