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專程為我而來?不才受之若驚,心喜何知?」延晟一陣狂喜,轉身對靈煙道。
靈煙笑了,說道︰「我在母親處哭夠了,回去想著,王爺可無處哭訴,必是憋悶的,無人共語,又不能到我們府上一吐一二,積郁成疾再病一場不是玩的。」懶
「郡主擔心我生病?」
「自然,去年王爺莫名其妙就病情甚篤?」
「謝郡主憐惜之心,郡主欲我無病也易。」
「我又不是藥師菩薩,王爺有無疾患,與我何干?」靈煙莫名其妙道。
延晟回身望著漸入西天的滿月,吟哦道︰
無意雲煙入夜風,明明皎月上簾櫳。
情茫意苦簫聲遠,跨鳳何時今始同。
靈煙听了大怒,欲出言相責,遠處傳來雞鳴之聲,驚醒二人,此乃夜深人靜男女私會,禮法不容,傳將出去必是身敗名裂。靈煙無暇嗔責延晟出言無狀,推窗欲出。手未及窗,「啪」的一聲,一物擊破窗紙。延晟、靈煙俱都大驚,不加細思,推窗而出來至院中,見東廂房頂站著一人,披著一身月華,銀冠束發,長發飄飄,正是水靈岳。靈煙錯愕,延晟大窘。水靈岳不出一言,「唰」的一道白光,長綢卷住靈煙如靈蛇盤卷,將靈煙拉上屋頂,瞬息之間,二人不見蹤影。
延晟、靈煙破窗之聲驚醒東廂房里的胡斌,未及穿衣,倒履而出,卻只見延晟看著空中出神,走到延晟近前跟著延晟一同向空中看,除了月色西沉,一物皆無,「王爺,我听到動靜,可是有人?」蟲
「沒有。天色還早,回去再睡一會兒吧。」延晟說完自回屋中,關了門,將胡斌一人撂在院中。胡斌情知有事,回到東廂房,哪里敢睡,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坐在窗前盯著院中以防意外。
延晟回到屋中亦無心安枕,模著黑,坐在案後,心里七上八下地想靈煙回去會如何,一個閨中少女,夜訪男宅,如此傷風敗俗、破壞禮教之事,北王縱開明,輕禮法,亦不能容忍女兒恣意胡行,定施嚴懲。以靈煙性情怎能忍下如此屈辱?這可不是與翟文靜爭人之是非能比的。延晟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出房門,叫道︰「胡斌,胡斌。」院中靜悄悄的,他聲音甚大,一時間連西廂房守值的太監都驚醒了。
胡斌忙出來︰「王爺,有事?」
「備馬,去北王府。」
「王爺,天色尚早,哪有這時去登門造訪的?」
「晚了,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怕郡主有事故。」
「王爺,您方才被夢魘住了吧。怎知郡主有事?」吳鋒揉著眼楮走出西廂房說道。
「王爺,不說天氣早,就是天亮了,王爺也去不得。聖上有旨王爺閉門思過,無旨不得擅離。王爺無旨離府,可是大罪。要不得的。」胡斌道。
「可是,可是——」延晟急得直搓手,打了個唉聲,說道,「顧不得這些了,先去救郡主,回來我自向聖上請罪。」
胡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爺想想,昨日聖上震怒,怒斥王爺,圈禁王爺于府中,今日又違旨出府,即便負荊請罪,皇上也必不相諒。又有人虎視眈眈,唯恐抓不到您的錯,您這不是授柄于人,自取禍殃嗎?王爺,身家性命要緊。」
「郡主事情可危,哪里還顧得上這許多。」
吳鋒亦感勢態嚴重,也跪倒在地,說道︰「王爺,您不為自己想,也為奴才們想一想,您違旨當斬,我們這些人可也都得陪著呀。咱們府上人口不多,也有上百口啊。」
延晟氣得一跺腳,說道︰「你們說如何?」
胡斌道︰「王爺,別急。現在去,北王府大門未開,我們也不能破門而入不是?再等等,天亮了,奴才去打听清楚郡主之究竟。」
「哪里還能等到那時候?」
「王爺,奴才現在就去,敲開北王府的門。他們不開,奴才就不停,敲開它為止。只是奴才去見誰,該說什麼?」
延晟這才想到自己只急著去,可怎麼做卻無有頭緒,此時去了,見了水溶怎麼說,說不是郡主要來的,是自己讓郡主來想托郡主些事情,還是說郡主無有私情。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胡斌見延晟無語,趁隙說道︰「王爺,您不必憂慮,有北王爺、北王妃在,郡主必不會有事,若北王爺處置不了,您去也白搭不是?」
「你不知道,怕就怕北王爺……」說又不能說,延晟急得直轉圈。
胡斌看出他有難言之隱,說道︰「王爺,稍安勿躁。這樣吧,一會兒讓人備些滋養之物,只說給公主養身,讓吳鋒去見公主,趁便向公主探探口風,總比莽莽撞撞去得好。」
延晟無奈,只好應承下來。
胡斌道︰「王爺好似一夜未睡,回去好好歇一會兒才好。」扶著延晟回屋。吳鋒出去催辦滋養物什。
再說靈岳攜著靈煙腳不沾地,霎時之間回了北王府。北王府最高處,利亨大殿屋脊之上,靈川悠閑地坐在那里吹著涼風俯視整個府邸,見兄長與妹妹風馳電掣而至,迎了上去,也未說話,與靈岳帶著靈煙回巽風樓。
靈岳放下靈煙,說道︰「別折騰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靈煙嘟著嘴說道︰「我不是……,我只是怕他……」
靈川微笑著打斷她道︰「先休息。有話一會兒與父親、母親說好些。」轉身與靈岳離去。
靈煙見兄長不听她解釋,無奈進了房間。房里黑洞洞靜悄悄的,惠風、絲雨睡得沉,並未發現靈煙偷溜出去。靈煙悄悄月兌下外衣,掀開床幃躺在床上,又氣又惱,怎能睡著?自己一片好意安慰延晟,並無兒女私情。哥哥這般闖去好似捉奸一般,算什麼?其實她不知,她一離府,靈岳就跟著她了,若是專為捉奸,不會容她與延晟說恁長時間。可若說他二人無私,昭昭之心可對日月,似乎又不那麼理直氣壯。靈煙想起適才延晟握著她的手、吟誦的那首詩,「跨鳳何日今始同」,其意明明白白,無絲毫隱藏。靈煙氣得一拍床板,本來無私的,他這一來,又怎說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