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漸漸熄滅,初陽東升,躍上枝頭,灑下重重橘光。♀
「你好點了嗎?」琉璃蜷縮在岩石邊,抬眼望著滿是疲倦的舞月。
「大小姐,前面就是株洲了,你自便吧。」舞月略是難受的伸了伸懶腰,王大狗那挨千刀的竟然下了那麼重的迷藥,要不是她體質特殊,早就掛掉了。
「是嗎?」琉璃轉身看著不遠處的城門,喜上眉梢,但是又不放心將他丟在此處,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舞月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由輕笑起來,琉璃的五官很是精致,所以就算穿著男裝也不像個男的。
琉璃秀氣的臉上漾起些許惱意,「你笑些什麼?」
「沒。只是覺得賀爺他們是何等眼瞎,就你這傾國傾城的絕美容貌,怎麼看也不像男的。」舞月側轉身體,很是慵懶的打量著琉璃。
琉璃輕咬牙,似乎對舞月如此調侃賀爺很是不悅。
「罷了,送佛送到西天,都到這里了,我不煩送你進城好了。」舞月拍拍衣裳,起身去牽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琉璃看見舞月身體無恙,懸著的心也放松了些。一听舞月打算送自己進城,立刻邁開步子朝著株洲走去,順帶擺擺手,表示不用。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舞月翻身上馬,不懷好意的朝著琉璃的背影抱拳告別。
琉璃邊走變想,好歹人家救過自己,問個名字也有禮貌些。她頓足轉身,問了句,「我叫琉璃,你叫什麼名字。」
「葉小五。」舞月眸子一轉,隨口編了個名字,掉轉韁繩,慢慢吞吞的朝著株洲前行。
「喂。你為什麼跟著我?」琉璃見舞月跟著自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說不上喜歡,至少沒有厭惡。♀
「大小姐,這條路不是你的吧?」舞月撇嘴,一副無賴的樣子,「如果你對我說句好听的,我不介意帶你進城,畢竟從這里到城門,以你小腳金蓮的速度,沒四五個時辰是到不了的。更何況,現在非常時期,听說株洲城很早就關門的。」
琉璃垂眸思索片刻,終于不是很情願的說,「葉公子,麻煩你帶我進城,小女子感激不盡。」
舞月心里暗爽,卻不表露出來,「就這樣啊。算了,本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勉強帶你一程。上來。」
舞月一手握著韁繩,一手伸向琉璃,眸子清澈見底。琉璃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舞月的手,只覺得身體騰空而起,待回過神來已然坐在馬背上。
「不知你兄長在王爺手下的哪位將軍麾下?沒準我能幫你找到呢。」舞月明知琉璃此番是來找蘇長夜的,但是琉璃不肯吐露實情,她也只好胡攪蠻纏。
「這……」琉璃畢竟見多識廣,蹙眉思索片刻,有點心虛的說,「我哥哥是隨著王爺離京出征的,應該是在玄武大將軍尉遲達麾下。」
她本不善于說謊話,此番不得已隱瞞身份,甚至虛假待人,多少覺得不安和慚愧。只是人心險惡,在沒有見到王爺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泄露消息。
舞月瞧她說的有板有眼,抿唇偷笑,「那……那你偷偷跑來找他干什麼?要知道軍令如山,他在營帳之中是很難出來見你的。」
「我……因為兄長常年征戰在外,冷落了嫂子。月前,嫂子搬回娘家住,還放出話來,如果兄長不回去的話,她就改嫁。♀」琉璃眼神有些許的失落,怎麼看也不像是演戲。
「你嫂子果然霸氣。」舞月捉模不透,只好隨口稱贊。
「你……這話要是讓我兄長听到的話,非得用他的金鞭將你碎尸萬段不可。」琉璃嬌嗔卻沒有怒意,似乎想起兄長掄起金鞭,橫眉豎目的模樣。
日頭漸上當空,舞月兩人一騎按時到達,接受守衛盤查之後,順利進城。株洲城規模宏偉,佔地寬廣,布局儼然仿照帝都建造,可見楊文軒這邊陲皇帝當得也挺滋潤的。
舞月和琉璃下馬步行,在主巷道上尋了一家西施燒餅店老板,找了個位置,點餐吃餅。
「看小哥的模樣應該不是本地人,這兵荒馬亂的,到這里來做些什麼?」燒餅店老板娘一邊為他們倒茶,一邊談笑問道。
舞月早就捕捉到她話語中的不善,輕聲一笑,「我是陪妹子來此尋人的。」
琉璃見她主動戳穿自己女子身份,有些啞然,卻又不好直接發作,只好沉著臉看他盤算些什麼。
听舞月這麼一說,老板娘臉色稍微和善了些,干脆在空位置上坐了下來,「如何說。」
舞月有點兒無語,這老板娘還真的很八卦。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她當街叫嚷起來,自己還不得被當做奸細或者刺客處決。
「其實是這樣子的,我這妹妹在京城的時候已經許了人家,原本定于上個月十二成親,可是楊文軒那廝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那個時候揭竿反叛。無奈之下,我那可憐又愛國的妹夫只能身先士卒,出征沙場。本來也沒什麼的,可是不久便傳來他戰死沙場,老爹覺得晦氣,不顧反對愣是要將我妹妹再嫁何員外家的白痴兒子。我妹和準妹夫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死活都不相信他已經死了的事實。非得哀求我這個當哥哥的,千里陪她來尋夫。不過也真虧我們肯來這一趟,路上又有消息證實他還沒死,正跟在玄武將軍麾下辦事。」
舞月一邊說著,一邊用很不爭氣的眼神打量琉璃。
琉璃哭笑不得,卻礙于老板娘考究的眼神,只要彎著眼眸,憋出一彎可憐楚楚的淚光,卻是沉默不語。
舞月關注著老板娘臉色由疑惑道同情,差點沒忍住偷笑出來。
「哎,這是可憐。」老板娘掏出手帕遞給琉璃,「一將功成萬骨枯,每場戰役死的將士多不勝數,這一路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很多。如果你家夫婿在玄武將軍處當差的話,到可以去幕僚軍處探听。」
「不知幕僚軍住在哪?」舞月眸子頓時亮了亮,雖然知道尉遲達是蘇長夜的護衛軍肯定隨他駐扎著株洲城內,但是為了掩人耳目,只好蠻問問。
老板娘瞧見舞月卻是不懂行軍打仗的事情,警惕之心也就大大放松。
「哎,幕僚軍就在府衙之中。府衙就在這條巷子的盡頭。只是小哥有所不知,本來王爺殿下經常會開堂審案,有時也會親自上街听取百姓的看法和意見。但是最近發生事情太多,前一陣子,楊老賊的奸細混入城中行刺王爺……」
「他沒事吧?」舞月和琉璃異口同聲的問,繼而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緘口不言。
「沒事。听說受了傷,但應該無恙。」老板娘有些憐惜的說,「本來以王爺的伸手,按理說不應該那麼容易受傷的,應該是王妃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
「咳咳。」舞月本來想喝口水緩解尷尬,卻被老板娘的話嗆得白了臉,「你說……王妃死了,是花舞月嗎?」
「是的,除了她,還有誰能讓王爺那麼失態。」老板娘嘆息一聲,擦了擦眼淚,「你不知道,我們這里的人,老的都把王爺當年兒子,孩子把王爺當爹,那一天王爺狀態非常非常不好,四大將軍都跪在府衙門口,王爺依舊站在城樓上不肯下來。若非城中老少以命相勸,怕是天下之中再也沒有那風華絕代的臨王殿下了。這不,都半個月了,任胡子在外廝嚷,我軍都是堅壁不出。」
舞月腦海很亂,老板娘聲淚俱下的話卻是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喉嚨輕涌,愣是說不出話來,花舞月死了,那她又是誰?
「好像說遠了。」老板娘擦干眼淚,將燒餅放在桌上就站起來,「你們吃吧。早點過去幕僚軍處,馬道大人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要小心點,知道嗎?」
「馬道?」舞月再次和琉璃不約而同的開口,神色很是凝重。
「恩恩。」老板娘還想說什麼,這時來了兩個客人將她喚走了。
「你……怎麼知道馬道的?」琉璃蹙著眉頭打量舞月,眸子布著一層陰霾。
「我和他有仇,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殺他。」舞月聲音有點低沉,濃厚的嗓音帶著厚重的殺氣,讓人無法不信。
「原來是這樣。」琉璃低下頭,「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但是馬道這人的確罪無可恕。只是再怎麼說,他也是王爺的手下,該如何處置應該交給王爺定奪。能不能請你將這個事請交給我,再王爺處置他之前,不要莽撞行事。」
「可以。」舞月頭也不抬的應道,「放心,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琉璃很沒好意思的笑了出來,這個人當真是人精,話還沒說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老板娘,你家的燒餅很好吃。謝了。」舞月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轉身朝著老板娘高聲說著。
老板娘過來,看到銀子,趕忙搖頭,「不用這麼多。」
「要的,要的。」舞月苦澀的笑了笑,「我妹兄妹兩一路行來,就數你人最好。只要我們找到妹夫,再來向你道謝。先走了。」
不消想,刺客能夠在府衙來去自如肯定是馬道搞得鬼,現在全程戒嚴,他們要想見到蘇長夜實非易事,不過再怎麼樣也得去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