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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勢如虹。♀

諸葛正我哪怕在祁衡劍勢的反方,也不禁為之震撼︰祁衡的這一劍極快,也極直,但就在他的劍鋒逼近楚相玉的這瞬息之間,他的劍已出了三招,分別刺向了楚相玉的上三路,眼、耳、鼻。這三種變化似乎每一種都是假的,又似乎每一種都是真的。

這劍光映著月光,幾乎可以讓一切人的眼楮繚亂。

但諸葛正我卻知道這三個方向都是錯的,而楚相玉也知道。

那一劍的真實就隱藏在它的光影之間。

祁衡的這一劍其實是想要‘引蛇出洞’,但凡楚相玉當了真,那麼這劍招對于他就是實打實地要刺上去的;可如果楚相玉看破了,這三種變化也只不過是變化,並不能真的損傷他。

所以楚相玉站在了原地,雙掌運力,卻並不出擊。

之前他和諸葛正我拼殺,哪怕他處于攻勢,而諸葛正我處于守勢,但楚相玉的消耗也是極大的,尤其是諸葛正我如同一根定海神針一般鎮在大殿門口,將他的氣勢一挫再挫,他自然也需要回氣。

既然對手給了他這個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祁衡此時的面容卻變得舒緩了許多,雖然他其實沒什麼表情,卻讓人能夠明白他如今才是真正的入‘境’,真正地參與到了這一場戰斗之中。

他的心存著正邪,劍也存著正邪。

他正是堅持著他的‘正’,所以才會在御殿之前也先出路試探。哪怕楚相玉看不出他劍招的虛實,以祁衡如今出劍的深淺,他亦能夠控制得住,化實為虛。所以楚相玉知道他的對手換了,是他眼前的這一個年輕人。

游歷的愈多,見識的愈廣,祁衡卻能夠愈發堅持他的底線。不論對手是什麼樣的,他的手段不會變化,他只會選擇用手中的劍去挑戰,因為他已越來越有這樣的本錢,也越來越有這樣的心力。

所以他也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江湖人。

所以他拒絕了諸葛正我,去吃那一口公門飯。

因為他已在劍道上越走越深,不再適合世俗的許多法則。

楚相玉嘆息了一聲,道,「好小子。」

但他的掌力卻越來越‘重’,經脈被內力充斥地微微鼓脹了起來,他的心火都有些燒了起來。楚相玉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沒有人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與他戰斗。♀

祁衡這才真正地出了劍。

一個人在刺出之前那樣的劍招之後,總會力竭的;而祁衡不但沒有回劍,反而在那一個即將力竭的劍中煥發出了一股更新的、更強大的力量,他的劍意如今才真正地顯露了出來。

祁衡已經隱忍了三年,三年來他從未如此暢快。

這一劍已不局限于刺向楚相玉的眼、耳、鼻了,而是在沒有變化之中藏匿著無數種選擇。因為他的劍意是流動的,他似乎可以隨心所欲地、在任何一個呼吸之間取對方的任何一個地方。

楚相玉也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選擇了主動出擊。他的雙腿後蹬,整個人竟然能夠平白地爆發出一種一往無前的氣息,如同一支流矢一般向祁衡的劍飛去,他左掌運著冰魄寒光之氣,右掌爆發出赤焰烈火之芒,正是一陰一陽!一個人能夠將其中一種功力修煉有成,就已經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了;而楚相玉竟能夠將兩種功力都修煉到了近乎極致,還能夠在同一時刻將兩種力量都控制得如臂指使。

楚相玉的招式如同疾風暴雨。

而祁衡的劍招卻一步步地慢了下來。

這並非是因為他抵抗不住,而是因為祁衡自己的心魂在糾結求索之中。楚相玉的急切是因為他已經沒有退路,是因為他抱著不是殿內的皇帝老兒死,就是他今日葬身于此的信念。所以他的招式之中,殺氣已經壓過了道意。

他有沒有退路?

有的。

他的劍道有沒有退路?

也有的。

但祁衡要退麼?

不!

那便痴下去罷!

他本就是個劍客,他本就是個劍痴,他本就再也放不下純淵劍了,所以痴又何妨?他走的道本就是劍道合一的道,他走的道本就是要讓本心與劍心合一的道,所以不論是術,是法,是道,終究都歸化于他的劍之中了。

祁衡劍招之中的劍意瞬間大盛。

他終于釋放出了自己所有的能量。

楚相玉將雙掌渾圓地使出,兩種掌力一左一右,一陰一陽,將祁衡的劍氣化解在了太極之中;而祁衡也任由楚相玉將他的劍氣化解,他的劍是那麼筆直地,筆直地刺入了楚相玉的心口。

這一劍,這一刺入楚相玉心口的劍,竟不帶任何真氣與內力。

楚相玉的眼瞪得有些突出,似乎死不瞑目,他不明白。

他的掌力被他殘余的心神推向了祁衡,倒更像是在質問︰你如何能夠?

而祁衡的面容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三年以來,最真摯的笑意。

哪怕這是因為他在生死交迫的時候的一次‘偶然’,但祁衡自信這只會是一個開始,他已經能夠完全地體味到常今當時單單以劍勢就能夠引動天地元力的感覺了。只不過後者是無可奈何破釜沉舟之下的選擇,而對于祁衡,這會是一個全新的起點。

人能夠有所追求,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諸葛正我吩咐前殿直給楚相玉收殮尸首,之後,他踱步過來,道了一聲恭喜,「恭喜道友,于劍道一途,又前行了一大步。」

祁衡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

這里的宮城和後來的紫禁城猶有不同,但房檐上的月亮,雖然在不同的時光,不同的地點,但卻還是那一輪月亮,

他的劍,也是如此。

永遠都會變化,也會在變化之中永恆。

哪怕他也許會死。

祁衡的肺腑被楚相玉的冰魄寒光和赤焰烈火兩種功力入侵,哪怕他已運起內力盡量將這兩種具含‘太陰’和‘太陽’真意的氣勁化解在‘生生’之中,卻到底已在油枯燈盡的狀態。

他噴出一口血霧,慢慢地閉上了眼楮,無意識地勉力站在了御殿之前。

只有手中緊握著那把純淵。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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