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曾啟賢的酒倏然就清醒了一大半——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楮,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二女兒,他忙地站了起來。」梅姑?」他皺著眉頭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曾啟賢望了一眼窗外,有些不悅︰「天都黑了,怎麼還跑出來。」

曾念薇面不改色道︰「方才,有小廝回來稟說父親飲醉了,女兒一听便急了,也顧不得這麼多,就過來尋父親了。」

她說完,便低垂了頭。她的話說得婉約,滿腔盡是作為女兒而擔心父親的焦急,其中隱隱地還夾了被父親責怪的委屈。

听見女兒是因為擔心自己才亂了分寸,曾啟賢面色稍緩,他心中一軟,心中那點不悅也減了許多。

「真是胡鬧,為父哪里飲醉了?是哪個在梅姑面前胡謅?待我查出來定要他好看。」曾啟賢板著臉道,話雖然如此,可態度已經沒那麼強硬了。

曾啟賢道︰「為父只是出來與魏兄淺酌幾杯罷了,哪有什麼醉酒之說」

他說著說著話就停了下來,他忽然想起方才興致高就多飲了幾杯。他這人,喝了酒,話就多了。

曾啟賢心里一突,方才,他可有說何不該說的?

他一認真想,腦袋就沉沉地直發暈,他可有說了什麼?哦,方才似乎聊到南山廟會,他一時興起,就說到了文章。想到這里,曾啟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就將文章給說出來了。

幸好,梅姑來的及時。

曾啟賢這麼一想,剩下的那點不悅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他望向曾念薇的目光溫和下來︰「這次就算了,下次萬萬不可如此胡鬧了。天都黑了。怎麼還這麼冒失地往外跑。」

曾念薇乖巧應是。

曾啟賢轉過身來對一旁的魏敏河道︰「魏兄,這便是吾的二女兒。小女還小,不懂事。讓魏兄見笑了。」

曾啟賢說完便讓曾念薇過來與魏敏河行禮。

曾念薇走過來,側身施禮︰「魏三老爺。」

魏敏河嗯了一聲。面目溫和,笑容慈愛︰「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曾念薇禮數周到,一點兒都叫人挑不出錯。她借著抬頭起身的空檔飛快地 了魏敏河一樣,正要對上他帶笑的目光。

魏敏河生得高大,模樣周正。尤其是那一雙眼楮,細長。笑起來微微地彎,平添了幾分溫和,讓人直覺便是個溫潤君子。

殊不知,這一雙如此溫和的眉目。這一張溫潤的臉孔,竟也可以冷漠至極。

曾念薇不由得想起那雙陰鷙無比的眼眸,心里劃過一絲冷顫。不過,她很快就將心中的不安壓制下來,若無其事地立于一旁。

有了不請自來的曾念薇。曾啟賢也不好再多呆,他與魏敏河說了會話,就帶著曾念薇離去了。

父女倆的身影剛消失在廂房里魏敏河的臉立即就冷了下來,他甩袖一撥,將桌上的酒壺杯碗嘩然一掃。盡數潑到地上。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曾啟賢那蠢貨就說出來了,結果被曾四那賤人這麼一攪合,完全功虧一簣了!

曾四!

魏敏河心中念著她的名字,一雙細長的眼楮緊緊地眯了起來,視線冷冷地落在地上的殘酒碎片上,冰冷陰鷙得沒有一絲溫度。

曾啟賢與曾念薇剛出廂房,青白與青松便從隔壁的小廂房出來了。原來,曾啟賢與魏敏河飲酒時,他們兩個也被魏敏河身邊的人招呼到了隔壁。他們听到了動靜便跟著出來了。

青白與青松出來時,廂房里還追出來一個青衣小廝,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可一抬眼看見曾啟賢已經出來了他頓時就閉上了嘴,他打量的視線撞上曾念薇炯炯的目光,他眼神一閃,瞪了一眼守在門前的兩個小廝。

那兩個劈暈的小廝在曾啟賢出來前就讓香草與綠意給弄醒了,兩人模著鈍鈍地痛的後脖子,迷茫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曾啟賢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昂首闊步地徑直下了樓

曾念薇的目光從那青衣小廝身上收回,亦步亦趨地跟在曾啟賢身後。

萬福樓的大堂里此時賓客滿座,見一頭戴幕離,衣著不凡的少女從樓上下來,眾人紛紛投來新奇的目光,有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更有紈褲少年直直地盯著那少女望,笑容別有深意。

曾念薇面不改色地將眾人的目光視若空氣。

曾啟賢就沒有如此淡然了。他將眾人的議論一一看在眼里,面色就有些掛不住。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大晚上地跑到酒樓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被眾人這麼指指點點,曾啟賢臉色也不好看。

他忍不住回頭督促曾念薇走快些。

曾念薇心里就嘆了口氣。

這次的事,她還是太莽撞。

直到他們父女的身影消失在萬福樓之外後,三樓竹廊外,一位身著天青色雲紋鍛衣的少年才收回視線。

他身旁的小廝見狀湊近低聲道︰「世子爺,您看,那不是曾家的四姑娘?大晚上的,她怎麼在這?」

蕭逸回頭瞥了一眼小廝,俊逸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那小廝便知道自己多嘴了,他一縮腦袋,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蕭逸轉身往回走,小廝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世子爺,傅先生已經到了,正等著世子爺呢。」小廝低聲道。

蕭逸幾不可見地頷首,抬步往定好的廂房走去。

那頭,直到回到府里,曾啟賢面色仍是黑沉。曾念薇便知道父親這是真的生了氣。曾念薇暗暗嘆了口氣,卻是沒有後悔這一行。若是重新讓她選擇一次,她仍是會走這一趟。

曾啟賢下了馬車直接往外院去了。曾念薇剛到垂花門,便被周嬤嬤攔了下來,直接帶往和樂院里。

和樂院里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旁噤若寒蟬。

曾念薇看到周嬤嬤的時候便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果然,曾老太太面容齊肅地端坐上首等著她。下面的杜氏目光爍爍,眼底難掩的幸災樂禍。

曾老太太沉著臉毫不留情地訓斥了她一頓。

曾念薇默不吭聲,溫順地認錯了。

曾老太太見曾念薇認錯太多誠懇,她好生斥責了一頓之後才消了火氣。

一旁的杜紅梅與杜芳梅覷著曾老太太的臉色,知道曾老太太已然過了氣頭,便打笑著出言圓場,為曾念薇說了好些話。

曾老太太對這兩個佷孫女很是疼愛,見兩人求情,她斜眼瞥了一眼低眉斂目的曾念薇,這才松了口。饒是如此,曾念薇還是被罰禁足半個月,另外抄《女則》與《女戒》個百遍。

曾念薇應是,給曾老太太幾個長輩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這半個月,曾念薇便一直留在青禾院里抄書。

曾念蘭初初得知曾念薇就這麼貿然地跑了出去,又驚又怒,後來見曾念薇被曾老太太罰了之後,她原本想要訓斥妹妹一番的念頭便壓了下去。

她沒好氣的瞪了曾念薇幾眼,從旁拿過紙張來幫曾念薇抄書。《女則》、《女戒》各抄百遍,總共便是兩百遍,可不是個閑適的活兒。

對于曾念薇被罰,最覺得痛快的莫過于曾念芳了。可她也只是興奮了一會就高興不起來了。

翠興閣里的王雪娥病了,還病得挺重。

初始只是一般的風寒而已,可後來不知怎麼拖的,竟然就嚴重了起來。連連請了好幾個大夫,開了不少的方子,各種藥都吃遍了,可就是不見好。

曾念芳到曾老太太跟前磕頭,哭得肝腸寸斷,那眼淚就似是不要錢的珠子般嘩嘩地往下掉。

許是母子連心,王雪娥病重之後,一直痴傻的曾博宇似是感應到了,向來尚還乖巧好哄的他也不管不顧地鬧了起來,就連與他最親近的曾啟賢也無可奈何。

曾博宇整個人都瘦了下來,哭鬧起來那是翻天覆地,眼淚鼻涕和了滿臉,聲歇力竭地哭著喊著要娘親。他鬧得太過,連聲音都哭啞了,紅腫著雙眼不停地抽噎著。

就連向來與王雪娥不對付的杜氏都動了惻隱之心,曾老太太便松了口,同意先將王雪娥接出來養病,等好了之後再回翠興閣去。

畢竟,母親病了,她也不好阻止下面的兒女侍疾。二來,翠興閣那地方潮濕陰暗,實在不適合養病,雖然現在王雪娥不找人待見,可萬一她真的有了三長兩短,王家那邊就交代不過去了。

曾念蘭知道王雪娥被接回了榮青堂養病時,面色很是不好看。

她冷著臉,不喜道︰「病重?什麼病不能在翠興閣里看,非要搬回榮青堂?依我看,什麼病都是假的,這只是那毒婦找的借口,想以此出來罷了。」

程氏也是贊同曾念蘭的想法的,王雪娥剛搬出來,程氏便從雲家趕了過來。直到她帶著一位經年的老大夫從榮青堂里出來後,才知道王雪娥真的病了。

從前那個顏色出眾、光彩照人的曾家大夫人已然不見了,如今躺在床上的只不過是一個清瘦的中年婦人。

程氏知道王雪娥會受些蹉跎,可見到真人她還是吃了一驚,若不是仔細辨認,她差點還沒認出來。

不過,片刻的驚訝之後,程氏只覺得解恨。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