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了,賈敏牽著林墨斐的手,進了林府,把一切熱鬧都關在門外了。
到了正院,林墨斐拘謹的望了望屋子,又望了望賈敏等人。
林墨斐在船上一個來月,雖然沒有餓著,但是也沒吃得太好,看這面黃肌瘦的模樣就可以看出那青樓女子是怎麼對待他的,按說那女人還要靠墨斐行騙,都不知道把小孩養好點,至少白白淨淨的林墨斐才更像林如海吧?
林墨斐不自在的站在屋子中央,任由大家打量。
賈敏嘆口氣,拉過林墨斐,輕言細語問道︰「墨斐,可用了早膳?」
林墨斐摳著手指,眼楮不敢直視賈敏,搖頭,「沒有,早上醒來,那個夫人就帶著去了布店買了這身衣裳,再就直接來林府了。」
賈敏模了模小孩的頭,「先讓這些姐姐給你梳洗一下,待會用了飯再說,好不好?」
隨後賈敏身後春蘭春娟就牽著林墨斐去了耳房洗漱的地方,林墨斐看了看屋內的人,怯生生的跟著走了。
林墨斐走了,屋內又恢復了輕松的氣氛,林清皓玉兩人頓時笑了出來,林清不放過調侃她爹的機會,「爹爹,魅力無限哦,至今有人戀戀不忘。」當然這話各人理解不一樣。
林如海坐在上首的位置,臉黑如鍋,聲音都變得幾分冷硬,「甄應嘉真是好樣的,這種膈應人的餿主意也只有他才想得出來,他真是看得起我。」有人時時刻刻惦記著他,還用這種餿主意添堵,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甄應嘉的行為了。
賈敏︰「這大戲唱的真是精彩,比年前的大戲還要精彩幾分。」
馬博馬郁見姨丈的臉色不好,又望了望敏姨幾人,他們幫不上忙,就給賈敏說了聲出去了。
屋里只有一家人了,賈敏才問道︰「如海,林家宗族的事情,還是盡快解決了,不宜再拖了。」
林如海這會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這不是沒有時間麼?」
林清說道︰「爹爹,反正你現在也會御劍而飛了,夜晚你帶著林墨婓回蘇州,這樣幾天時間完全可以的。當然墨婓讓他一直睡著就是了。」
皓玉搓搓手,極力自薦,「老爹,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挺好奇蘇州本家的。」
林如海瞄了一眼皓玉,「你是想過癮才是真的。」
賈敏眯眼,看了皓玉林如海一人一眼,拍板確定,「那就你們倆去蘇州,快去快回。」
皓玉喜上眉梢,黛玉對著皓玉做了一個鬼臉,兩兄妹又鬧著一團了。
其實大家都沒把這場鬧劇放在心上,頂多林如海去上朝的時候,被人恥笑兩聲,難道還能少塊肉不成?
春蘭春娟帶著梳洗干淨,清清爽爽的林墨婓來到屋內的時候,屋內已經就剩下賈敏林如海兩人了。
林墨婓嘴角抿了幾下,未開口,賈敏笑著招呼了他,讓其到桌子跟前來,飯菜已經擺在桌子上了,只有簡單的稀粥和兩樣小菜,「來,墨婓,來這先吃飯,你邊吃,我邊說。」
林墨婓乖覺的走上前,坐在賈敏拍手的凳子上,「夫人,謝謝你。」
林如海臉色好了許多,看小孩的教養,是個好孩子,賈敏笑道︰「不用謝,說起來,我們應該是一家的,估計關系隔得有點遠,明天我們就送你回蘇州,你不用擔心。」
林墨婓睜大一雙眼,刨了幾口飯,咽下去了,才高興的說道︰「真的嗎?謝謝夫人。」顯然林墨婓忽略了那個一家人的說法。
賈敏微笑著,指著林如海說道︰「我家老爺送你回蘇州,他到時候還要去拜訪族長。」
「如海,這輩分怎麼算的?墨婓應該怎麼稱呼我們?」
林墨婓眨眨眼,有點不敢相信,「林老爺也是我們林家人麼?」
林如海心內算了一下,「金木水火土,墨婓應該比皓玉小一輩,我們家孩子沒有按照排行取名。」那會他好像忘了,太興奮了,初次當爹,忘乎所以了。
賈敏笑道︰「看來墨婓要喚我叔婆了,真是又升了一輩。」
林墨婓是賈敏說什麼就是什麼,放下手中的碗,乖乖的喚著︰「叔婆,叔公。」
賈敏見墨婓放下碗筷了,「吃好了?」
林墨婓靦腆的點頭,「謝謝叔婆,吃飽了。」
「叔婆,其實不用叔公親自送我回去,派下人送我就可以了。」墨婓其實有點急了,在這樣在路上耽擱兩個月,娘親還不知道怎樣了,但是現在無可奈何。
真的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林墨婓跟禛玉一樣大,父親兩年前去世,家里少了主力,娘親又病病歪歪的,墨婓就這樣成長了起來,至少一個家的材米油鹽醬醋茶,市集上價格的變動,林墨婓一清二楚,有時候為了省幾分錢,林墨婓會磨蹭著老板再便宜一點。
賈敏嘆氣,「莫擔心,叔公趁著送你,還有事找族長。」
「去吧,小孩子不用那麼多心,叔公累不著,去找小叔叔小姑姑們玩,叔婆家的孩子跟你一般大,你們可以玩到一起。」
春蘭領著林墨婓去了花園,按照慣例,少爺小姐準是在亭子里。
看著林墨婓遠去的身影,賈敏對著林如海嘆道︰「如海,看這孩子,比禛玉還小,就這麼敏感,看來族中人的日子不好過。而且族中男人的身體都或多或少有問題。」
即便再沒怎麼跟宗族聯系,大致的情況還是了解的,本家人不是不想出來做官,而是大多數人根本禁不住考場那幾天,身體條件太差了。
林如海皺眉,「是啊,我們這支也是一脈單傳,本家人多是如此。」
「算了,想不透就不想了,我回去的時候把這些年我們自己練的強身健體的藥丸帶上,反正我們都要離開,我把江南一帶的地契田產都分到族里作為公中財產,讓族人多一分收入吧。」
賈敏點頭,「你做主吧,你再好好想想還要帶什麼,我去做事了。」
賈敏離開之後,林如海陷入沉思,他好像的真的忽略了本家,初初開始修真,賈敏為了娘家好,攛掇著賈赦奪回了當家主事之權,架空了目光短淺的賈母和腦子沒有二兩智商的王夫人,他林如海似乎沒有為本家做過事,林如海嘆氣,看來他真是不孝了,忘本了,希望還來得及。
林墨婓跟在春蘭後面,或許是解決了最大的問題,回家有望了,林墨婓眼神不再那麼防備了。
春蘭把林墨婓臨到花園里,指著亭子說道︰「林少爺,我家少爺小姐都在那里,你自己過去就成了,你放心小姐少爺很好說話,你不要怕,奴婢就不過去了。」
林墨婓順著春蘭的手指看過去,果真看到亭子里幾個人影,還有幾只小動物跳來跳去,他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春蘭,「謝謝春蘭姐姐。」然後一步一步向亭子而去。
春蘭看著林墨婓進了亭子,與自己小爺少爺友好相處,才離開去做事。
林墨婓進了亭子,在稱呼上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喊了叔婆叔公,這喊叔叔姑姑,怎麼也不會有錯。
「大叔叔,小叔叔,大姑姑,小姑姑。」林墨婓先開口說道。
這下幾人心知肚明了,真是蘇州林家人,而且輩分還比自己矮一輩。
林清拉過林墨婓,先說道︰「墨婓不要客氣,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要那麼拘束。」
林墨婓鎮定的點頭,這小孩比十來歲的小青年還要老成,皓玉撲哧一聲笑了,一巴掌輕輕的拍在了墨婓的肩上,「墨婓佷子,不要這麼老氣橫秋的吧,像個小老頭。」
黛玉也眉眼彎彎,這佷子跟弟弟比拼誰更像個老頭,林清笑道︰「墨婓,不要管他,你很好。」
林墨婓不知道自己哪點讓大叔叔笑了,不過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看不起自己,他就放心了。要知道在蘇州的時候,高門大戶里的小姐公子多看不起人,墨婓也遭過人白眼的。
墨婓倒是覺得兩個姑姑笑臉迎人,挺和善的,大叔叔呢,愛看玩笑,小叔叔呢,板著一張臉,不過墨婓看得出來,小叔叔只是性格如此,並不是不待見自己,要知道有時候笑臉迎人的可能背地里下暗手。反正他見過。
墨婓放下了擔心,與大家相處的很好,看見幾個小動物,終于有點小孩子的神情了。
「大姑姑,這是老虎和狐狸?怎麼這麼小?」
「他們吃素,就長成這樣了。」
「狐狸老虎還吃素啊?」墨婓吃驚了,他從來沒有見過。
「當然,這里你不就看見了?」
閑談閑聊,把人家小墨婓的底細都掏的干干淨淨,這讓皓玉黛玉兩人心里有點堵,畢竟墨婓比兩人的年齡還小,現在就已經當家做主,操心家里方方面面的事了。
中午的午膳,很豐盛,不過賈敏也不敢讓林墨婓吃的太過,畢竟身體適應不了,好心辦壞事。
上午墨婓的玩耍並沒有見到馬博馬郁兩人,那會馬博馬郁兩兄妹回了自己的屋,一個溫書,一個練字,下午多了兩人,墨婓也越來越開懷了。
一天的相處,倒是讓墨婓對幾人生出了一份感情,就算是林禛玉這個不怎麼搭話的人,墨婓也覺得是好人,而且禛玉懂得好多,墨婓把以前不懂的功課一一問過,禛玉都可以一一給他解答,這讓墨婓對禛玉升起了崇敬之情。
林清看著兩個小孩有問有答,墨婓眼楮亮晶晶的望著面無表情的林禛玉,頓時扶額,這古板鐵血的人這麼招小孩喜歡?沒理由啊,以前的成哥兒吧,那是他救了他,人都有雛鳥情節,無可厚非。但是墨婓又是哪樣?
人的思維呀感情呀從來不在算計之內,她理解不了也算是理解了。
「姐姐,你看著弟弟干什麼?」
「是不是發現認真的弟弟很可愛?」
林清看著仙子黛玉,這人是個弟控,不允許她說弟弟的不好,林清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啊,很可愛。」當然可愛了,八歲過的小正太卻偏偏要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真的好可愛,她也這麼覺得。
黛玉咯咯一笑,林清不大理解她的想法了,算了不要追究,不懂的永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