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洛毅森的話少之又少,沈紹也不是個多言的人。說來也怪,雖然沒有交流,卻都不覺得尷尬,好像這樣很正常的。沒多一會兒,洛毅森打起了瞌睡,沈紹瞥了兩眼,便讓他先睡會兒,到了地方會叫醒他。
「你認識路嗎?」洛毅森打著哈欠,說,「沒事,快到了。前面右拐。」
快到一科的時候,洛毅森聯系了公孫錦。結果他們的車停在門口,便見到公孫錦和藍景陽已經在等候。
洛毅森介紹說︰「我們科長,公孫錦。旁邊那位是一科的刑警,藍景陽。」
公孫錦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沈董。」
「你好。」說完,沈紹對藍景陽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公孫錦很客氣,請沈紹進了小樓,藍景陽在後面跟著,腳步有些拖沓。
洛毅森隨口道︰「對了,蔣兵那個圖做好沒有?」
藍景陽沒吭聲。確切地說,是壓根無視了洛毅森。洛毅森望望天,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
公孫錦並沒有讓沈紹接觸到一科內部,而是在一樓的休息室招待了他。蔣兵早早等在里面,見到沈紹進來,不由得在心里感嘆︰真是高帥富啊。
在一科,蔣兵屬于比較內向的。不善于跟外人打交道,言談舉止也不大像個正常人。他開口便問沈紹,「我能對你進行一些研究項目嗎?」
「蔣兵!」洛毅森趕忙把蔣兵按住,心說︰你活膩了?
沈紹神色如常地看了看蔣兵,只當沒听見他的胡言亂語。公孫錦也不去管束蔣兵,回頭看著藍景陽,見他眉宇間露出些疲憊,便說︰「去那邊坐會兒,休息休息。」
藍景陽像個悶葫蘆,即便對著公孫錦也不愛說話,但是,他還是照著公孫錦說的做了。
會議室的主桌旁,坐著洛毅森、公孫錦以及技術大佬蔣兵。公孫錦很爽快的說明情況,並向沈紹表示謝意。
沈紹總是意簡言駭,「要我看什麼?」
蔣兵先是把做好的模擬圖給沈紹看,「你看看,這個像不像嘉良的玉件?」
沈紹只搭了一眼,「不像。比那個復雜。♀」
洛毅森偷著瞧了公孫錦,對方點點頭。繼而,蔣兵有拿出應龍合璧的圖片來,放在沈紹面前。
除了看不到沈紹表情的藍景陽外,其余三人都全神貫注的觀察他臉上的變化。只可惜,沈紹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
「一樣。」沈紹說,「圖片跟嘉良脖子上帶的玉件一樣。」
洛毅森估計,即便是天塌地陷了,沈紹也是這副神情。
公孫錦跟沈紹也算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即便確定了這條線索,在他的臉上始終不見微笑以外的神情。他問道︰「沈董,能不能再跟我說一遍當時的情況?」
洛毅森知道沈紹特別怕麻煩,還有點擔心沈紹不肯說。沈紹卻一點不猶豫,直言,「我問過嘉良。」
當時,沈紹看到應龍合璧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感覺那東西很危險,絕對不應該佩戴在身。另外一點,就是玉件本身的價值。在我國,戰國時期的古物是國家保護文物,哪是你隨隨便便可以當個裝飾物戴在身上的?即便屬于個人收藏,你也要有那個經濟實力和家底。看嘉良,怎麼都不像家底殷實的人。
故此,沈紹多了一問。
沈紹轉頭看著身邊的洛毅森,「所以,我問你了解嘉良多少。他對你的時候,是否經常說謊?」
「幾乎很少。」洛毅森肯定地說,「如果有不方便告訴我的事,他會直接說。我們之間沒必要說謊或者是刨根問底。」
「面對我的時候,他想說謊,卻沒膽。」沈紹說話直接,多少有些傷人。
公孫錦沒留給洛毅森反駁的機會,問沈紹︰「仔細描述一下可以嗎?」
「一會兒說家傳的,一會兒朋友送的。」言罷,沈紹的眼神沉了沉,「他一直攥著玉件,像是怕我搶。」
一邊回憶著,沈紹一邊說著。那時,他對玉件已經發生了連自己都不理解的興趣。危險的感知在沈紹的心頭盤桓不去,刺激了他的血性,愈發的想要靠近。他下意識地走向嘉良,甚至伸出了手。
指尖在即將踫到玉件的瞬間停了下來。他後退一步,再看嘉良,這人的眼中竟然有了殺意。
「不大可能啊。」洛毅森自言自語地說,「嘉良對你有殺意?我對他的了解,怎麼說呢,他從來沒有過那種時候。」
「我不會看錯。」沈紹只是這樣說。
不是洛毅森不相信沈紹,而是他口中描述的人,完全不像洛毅森認識的嘉良。但,情況特殊,洛毅森也不會妄下定論。他沒有把沈紹的肯定听進耳中,始終在思索嘉良跟案子的關系。
「如果說嘉良通過某種特殊方法得到合璧,他一定知道合璧代表的意義,所以才會那麼緊張。但是我想不出,嘉良跟古老的應國能有什麼關系。」
這時,久未開口的藍景陽忽然說︰「現在還不能確定案子跟應國有關。」
「我還是保留自己的看法。這案子很可能是多人合伙作案。查應國這條線應該沒錯。」
面對洛毅森的不算反駁的反駁,藍景陽微微蹙眉,說︰「單一的調查方向會讓案情阻滯不前,我們沒那麼多的時間用來消耗。再者說,這兩起案件已經被定為‘非人為性案件’。」
洛毅森也不著急,對著藍景陽笑道︰「景陽,你這樣考慮太主觀了。」
「我不是主觀。」藍景陽漠然地瞥了一眼,「和你也沒熟悉到可以直接叫對方的名字。」
這家伙吃錯藥了是怎麼的?媽的,忍了!
洛毅森懶散地靠在椅子上,貌似疲憊地說︰「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兩個案發現場雖然詭異,但以人力來說並不是做不到。就拿魔術舉例子吧,老人家叫做戲法兒,都說‘戲法靈不靈,全都毯子蒙’。如果把兩個案發現場比喻成‘戲法’的話,那個刺眼的白光就是遮羞布。」
換句話說,凶手真的是應龍,它還用得著切斷電源嗎?你們覺得一條龍有多大?一個龍爪子的爪指有多大?真要一爪子撓下去,那人腦袋還不得飛了?難道你們就沒想過被做成爪子狀的刀具?
「你這是謬論。」藍景陽不痛不癢的說,順便還白了一眼洛毅森。
這回,洛毅森不想繼續無視他的敵意。身子轉過去正對著藍景陽,責問︰「我不知道你偵辦過多少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估計你也不會告訴我你積累了多少經驗。但是既然你身在一科,想必肯定比我牛逼。當今社會,高智商犯罪也很多,你能給我拿出多少證據來否定這是人為性案件?」
藍景陽似乎也火了,把手里的香煙盒狠狠地拍在沙發上,反擊︰「你偵辦過多少起‘非人為性案件’?你遇到過多少次詭異事件?估計你也不會告訴我你積累了多少經驗,但你既然現在身在一科,就要按照一科的套路辦案!高智商犯罪也是犯罪,也同樣會留下蛛絲馬跡,你能拿出什麼證據說明兩個案發現場有蛛絲馬跡?」
「電源被切斷就是線索!」
「問題是,你根本搞不明白電源是怎麼被切的!」藍景陽越說越激動,直接站了起來,「高智商犯罪,你可以通過勘察現場、調查死者關系,或者是心理學側寫來判斷凶手的情況。但是這些都要有個前提,就是線索!有據可查的線索!」
不止藍景陽一個人激動起來,洛毅森也離開了座椅,搶斷了對方的反駁,說︰「你只想著電源被切沒有留下痕跡,為什麼不去想想斷電也是一種物理現象。物理現象就有無限的可能性,你擴大了勘察範圍嗎?你調查過那棟樓周圍五百米之內的情況嗎?」
也許是話說的太急了點,洛毅森干咳了幾聲,等著藍景陽再出招。藍景陽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態度,跟洛毅森扛上了!周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倆唇槍舌劍來回拆招,誰也不肯讓誰一步,最後。藍景陽大聲說︰「不要用你那點有限的知識判斷所有的奇怪現場,我們需要的是多元化綜合調查,不是你的常規分析!」
「照你這麼說,不要從其他警局找候補了,直接去警校招幾個白丁不是更合適?」
「你以為你不是白丁?」
「藍景陽!我好歹也在刑警隊待了幾年。」
「我提醒你,這是一科,不是你的刑警隊。我沒時間從頭教你怎麼在一科辦案。」
洛毅森點點頭,「嗯,你的確沒這個價值。」
這還說什麼啊?開打吧!
藍景陽幾乎在眨眼間竄到洛毅森面前,直接出拳。洛毅森狠狠心,來真格的!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沈紹緊盯著洛毅森的褲子,不知道這次褲/襠會不會裂開……
公孫錦使勁拍了一巴掌桌子,鎮住了兩個在氣頭上的下屬。下了命令︰「都少說幾句。景陽,你跟蔣兵上樓把今晚的資料整理出來;毅森,你回去休息。明天你想調查什麼就去辦,遇到難題隨時聯系我。」言罷,淡淡的微笑又洋溢了起來,看著沈紹,「沈董,我送你回去,路上還有幾個問題要麻煩你。」
沈紹似乎並不在意洛毅森跟藍景陽爭吵的事,他甚至沒跟洛毅森打招呼,起身和公孫錦一同走了出去。
洛毅森壓制著心里的怒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藍景陽。藍景陽回贈他一記白眼,低聲說︰「打不破自己的殼,你就沒辦法留下來。」
聞言,洛毅森一愣。心里的氣悶又平添了幾分懊惱。
到了樓上的辦公室,蔣兵一腳踹在藍景陽的腿上,氣哼哼地說︰「你就不能換個方法?」
藍景陽拉開椅子,橫了蔣兵一眼,坦言,「你能保證他在三個月內代替我,我就換個方法。」
「操,你還真走啊?」蔣兵煩躁地抓著頭發,「怎麼就不開竅呢?老大那麼做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
「那你還走個屁!」
藍景陽悶呼呼地摔了手里的東西,遂走到窗前,看著院子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深夜時分,只有一盞小小的燈照著院子一隅。沈紹的車幾乎跟黑夜融為一體,也難為了公孫錦看了數秒才找到那車。沈紹還是那個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公孫錦上了他的車,有話路上聊。至于公孫錦怎麼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車子駛入主干道,公孫錦忽然淺淺地笑了一聲,「幾年沒見了?」
沈紹剛毅的臉上略顯不耐,冷冷地說︰「兩年。」
「一點沒變。」
公孫錦看得出來,沈紹對這次重逢並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厭煩。他也不在乎沈紹的心情,說道︰「你要是知道一科科長是我,還會來嗎?」
「我答應他,就會來。」
挑挑眉,公孫錦難得對沈紹的話有些異常反應,「你見過應龍合璧的實物,你說危險,我信。多給點線索,我知道你有。」
一腳剎車踩住,公孫錦的身子晃了晃,神色如常。
沈紹囂張的把車停在路中間,從口袋里拿出煙,點燃一根抽上幾口。片刻後,他說︰「我只是個商人。」
「好吧,我不強求你。」說著,公孫錦打開了車門,「不過,你也不能強求別人。」
沈紹完全不理會公孫錦隱晦的警告,還沒等人在車外站穩,車便如離弦之箭,飛馳而去。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