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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述之眸色深沉,眼角慣見的笑意消失無蹤,司馬嶸與他對視,驚覺這雙眼楮里已經許久未現探究之色,及至今日問出這麼直接的話,也只是含著期盼,沒有半絲懷疑試探。♀

「丞相……」司馬嶸心緒起伏,喉嚨竟梗得難以出聲,心知自己早已頻頻露出馬腳,王述之心思縝密,卻一直恍若未見,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自己內疚,更不用說其他。

內疚二字,他上輩子從未有過,在他眼里,只有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扳不倒庾皇後,只要他還在皇宮里喘氣,就能讓那毒婦寢食難安,即便自己什麼都爭不到,日日撐著,死也值了。

可重生以來,事事出他意料,心緒也變得不受控制,如今面對這雙深邃的瞳孔,他竟開始自亂陣腳,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疑問,似乎說什麼都不合自己的心意,也不見得合他心意。

王述之手指微緊,拇指在他臉頰上按出一道淺印︰「晏清,怎麼不說話了?」

司馬嶸眼底顫了顫,張了張嘴︰「丞相,夏氏叔佷還在外面,眼下先解決此事要緊。」

王述之定定地看著他,指尖松了力道,卻不舍得離開,留戀地在他鬢角摩挲,牽起唇角笑了笑︰「方才可是將你逼得太緊了?」

司馬嶸眨眨眼︰「屬下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你……為何要替我擋刀?」王述之見他張嘴,忽地心里一緊,急忙攔在他前面補充道,「除了你所謂的知遇之恩,可還有一丁點別的原因?」

司馬嶸怔愣地看著他,心中翻騰,初見時那個灑月兌不羈的風流名士,此時卻放低姿態看著自己,似乎變得有些陌生,陌生之余,又將自己心口牽扯得微微疼痛。♀

「丞相誤會了。」司馬嶸緊了緊喉嚨,「屬下救丞相時,並未想到那些,只是……不希望見到丞相出事。」

王述之漆黑的瞳孔中微微閃現一抹亮色,笑意便漸漸浮起來︰「此話當真?」

「自然。」司馬嶸讓他直直盯著,見他恢復熟悉的笑意,心口猛地一跳,忙撇開目光。

王述之目光緊鎖在他臉上,手指不經意踫到他耳尖,觸手微燙,似乎一下子燙到自己心里,不由呼吸一緊,目光瞬間變得暗沉,看了他片刻,忍不住俯身,在他耳尖輕啄了一口。

「丞……」司馬嶸驚得差點從榻上彈起來,隨即眉頭緊蹙,閉上眼重重嘶了一口氣。

王述之面色大變,急忙扶住他︰「別動!疼得厲害?我瞧瞧傷口。」說著便要將他衣襟拉下。

「不要緊,不疼了。」司馬嶸按住他手臂,「丞相還是先將外面的事解決罷,如此我們也好早日趕路。」

王述之見他面色緩和過來,心弦微松,無奈地輕嘆一聲,「倒是我感情用事了,那此事便依你之意。」

司馬嶸見他不再糾纏二人私事,微微松了口氣。

王述之又道︰「你只需記得我說過的話,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以身相許。」

「……」司馬嶸頓感無力,「從未听聞有如此報恩的,若是其他人也對丞相有恩,丞相許得過來麼?」

「晏清竟會在意此事?」王述之面露驚喜,「你放心,此事可一不可再,許過一次便不許了,我不會讓你吃醋的。」

「……」司馬嶸恨不得將自己悶死在錦被中,沉默半晌,含糊道,「屬下只是隨口一問,並無它意。♀」

「原來如此。」王述之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司馬嶸︰「……」

王述之低低笑了一聲,將他被角掖緊︰「你先歇著,我很快回來。」說著便起身,斂了笑意,踱步而出。

外面夏氏叔佷二人已經等了許久,夏永思倒是一副從容就死的鎮定模樣,夏知章卻急得直冒汗,听得里面二人聲音低下去,卻听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不免一陣胡亂猜測,此時見王述之款步走出,便焦急地朝他看過去。

王述之不見喜怒,倒是面上的冷意褪去幾分,在案幾旁就坐,沉默了片刻,最後眼角朝他掃過來,笑道︰「夏大人可知,本相在里面叫晏清攔著好一通說情?」

夏知章朝自己佷兒看了一眼,垂首道︰「晏清公子寬厚仁德,下官感激不盡,只是不知……」

王述之沉吟道︰「夏大人親自將佷兒送來,求情乃人之常情,倒算不得徇私,夏公子主動交代,敢作敢當亦叫本相佩服,你們叔佷二人皆是頂天立地之人,若能將心術擺正,不失為國之棟梁,此事並非沒有轉圜的余地。」

夏知章一听,頓時面露喜色︰「丞相大恩大德,下官永世難忘。」

「哎!我還沒說完。」王述之輕輕一笑,「劉其山貪贓枉法,他的死有法可依,怨不到本相頭上,夏公子在此事上想必是對本相有些誤會,這私怨結得可真冤吶!」

夏知章心知他是有意將事情大事化小,急忙抬肘捅了捅夏永思。

夏永思明白過來,雖心中不甘,卻也不願與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忙恭聲道︰「草民誤會了丞相,罪不可恕,草民願受懲罰!」

「既是誤會一場,那此事便好說了。」王述之擺擺手,笑道,「晏清受了傷,好在性命無虞,不過終是遭罪啊!夏公子死罪可免,卻也需略受懲戒才是。」

夏知章心頭一松,吊在喉嚨口的那顆心總算又吞進了肚子,忙攜夏永思伏地行了大禮,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丞相與晏清公子的大恩大德,下官銘記于心!」

「至于懲戒,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去寺院中思過三個月罷,算是替晏清祈福積德。」

夏知章听得愣住,原本以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沒想到竟只是思過三個月,怔怔半晌,再次攜夏永思伏地叩首,連聲道謝。

王述之朝夏永思淡淡瞥了一眼,笑道︰「既已解除誤會,夏大人與夏公子便請回罷。」

夏知章轉目朝內室看過去,遲疑道︰「不知晏清公子傷勢如何了?若是晏清公子不嫌棄,不妨到寒舍休養,下官定會找來名醫替他診治,安排人悉心照顧,下官心中愧疚難當,若是不盡一份綿薄之力,怕是寢食難安。」

「夏大人言重,既是誤會,此後便放下罷,我們明日便動身。」

「那下官即刻回去準備舒適的馬車。」

「怎麼?本相的馬車不夠舒適?」

「自……自然不是。」夏知章暗擦冷汗,「既如此,那下官不擾丞相清淨了。」

王述之微笑頷首︰「夏大人請自便。」

夏知章退了出去,一入太守府便即刻將手下叫過來︰「快去查查,丞相身邊那叫晏清的究竟是何來歷。」

夏永思看著人領命而去,不冷不熱道︰「叔父只需巴結丞相便是,管那麼多做什麼?」

夏知章嘆息一聲︰「此事僅憑那晏清公子幾句話便轉了風向,此人氣度不凡,身份又似是而非,不查清楚,我心中難安啊!」

「叔父怎地糊涂了?那王晏清幾句話怎麼可能左右丞相的決斷?你說我被太子利用,你又何嘗不是被丞相算計?」夏永思面色憤憤,「他這分明是給我們與太子使離間計!」

「混賬!」夏知章頓時慍怒,「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他饒你一命便是對你有恩!快給我收拾包袱到寺院去!」

夏永思見他發怒,頓時偃旗息鼓,垂首道︰「叔父別氣,佷兒這就去。」

這叔佷二人離開後,王述之心中亦是不痛快,走回內室連連搖頭︰「夏知章倒是個實心眼的,那夏永思可不見得,不將他殺了,總覺得不甘心吶!」

司馬嶸轉頭看著窗外,勾起唇角︰「不必急在一時,自有人替丞相料理他。」

王述之听得笑起來,便將此事拋諸一旁,在他身邊坐下︰「天快黑了,稍後我替你換藥,你好好睡一晚,明早我們便動身。」

司馬嶸眨了眨眼,忙道︰「上藥怎敢勞煩丞相,隨便叫個人過來便可,或者將大夫叫過來。」

「你這是小瞧我?」

「……不是。」

「那是為何?」王述之俯身看他,面色極其無辜,「你為我受的傷,我替你上藥,略盡心意罷了,這你也要拒絕?」

「……」司馬嶸沉默良久,見他眸色微黯,心口猛地一抽,無奈道,「丞相隨意。」

王述之頓時露出笑意,連忙命侍從送藥進來,待人離開後,坐回榻旁,俯身將手繞到他腰前,替他解開腰帶,又沿著衣襟一路模索上去。

司馬嶸身子有些僵硬,急忙道︰「丞相還是扶屬下起來罷。」

「不必,折騰來折騰去,遭罪的還是你自己。」王述之面色坦然,邊說邊拉扯開他的衣襟,怕他受涼,又將腰間的錦被朝上拎過去一些,接著掀開他衣襟,從後頸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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