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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琲湛醒來時不過才一個多時辰,身邊被子稍有凌亂,一模枕頭,涼的,于是喊一聲︰「盛錦?」

他這一喊只見寢宮門推開,元寶率著幾個宮女太監跪行而進,哆嗦的如風中落葉。

奚琲湛想起來了,玉息盛錦早就定了今日回玉寧,看這陣勢是走了,她這性子可怎生是好?待安穩了真要好好調理一番,一個皇後來無影去無蹤讓他這個皇帝夫君夜夜獨守空閨獨臥冷衾成何體統!

無奈揮揮手,奚琲湛揉揉頭,頭昏沉得厲害,總覺有些不對︰「好了好了,朕知道了,皇後娘娘又跑了!」

元寶淚眼汪汪抬頭小心翼翼看著奚琲湛,聲如蚊蚋道︰「主子,不止皇後娘娘,不到後半夜,貴妃娘娘已持先皇御賜令牌出宮了。」

他一定是有些耳鳴!奚琲湛更使勁揉揉頭︰「你再說一遍!」

元寶並那一堆宮女太監集體瑟縮起來,聲音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主、主子,貴妃娘娘離宮出走了!」

奚琲湛想了想,揉了揉頭,下旨︰「愣著干什麼?還不去追!」

雖然十分想跪著滾出去,可作為總管兼近侍太監,元寶還是要把話問得清楚︰「皇上,連皇後娘娘也一並追回嗎?」

「皇後去做正事,追她做什麼。」奚琲湛起身,只覺頭疼得厲害。

一干人等退去。

琥珀,留下幼子在宮,實在太任性!一拳打在桌上,沉重的烏木發出悶響。元寶低著頭,小心覷著奚琲湛,一顆心幾乎要沖破厚實的肥肉跳出來,貴妃這禍是闖大了,暫不論不動聲色持先皇令牌離宮出走會讓奚琲湛生氣,她一個南地生活慣了的女子,又不像皇後那樣闖蕩慣了的,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

「朕是不是太縱容她了?做什麼灑月兌行徑,連麟兒都撇下不管了!」奚琲湛挨著烏木桌子坐下,只覺額上青筋止不住的跳。

元寶不敢答言,心中默默想著,皇後娘娘若是晚走個把時辰就好了,好歹能勸慰一番,這會兒一個兩個不辭而別,獨獨剩下奚琲湛一個,心里不定怎麼惱火,誰敢多言半字!

「皇後何時走的?」

「個把時辰了,皇後娘娘說有要事回玉寧,請主子等她回來。」思慮再三,這會元寶怎麼也不敢說玉息盛錦讓奚琲湛別跟著這話。

奚琲湛瞧了他一眼︰「等她回來?是讓朕別跟著吧?朕才不跟,只是看她回來有什麼辦法再離開半步。」

這麼坐了一會兒奚琲湛安下心來,以寧琥珀的腳程半夜出京不會走太遠,快些,日落前就該被帶回來了,只是頭仍舊昏沉的厲害。

玉息盛錦出了京城急忙趕路,心思卻總有些控制不住想起昨晚,奚琲湛說讓她放心不會做兩難的決定,可那時酒醉,過了一晚酒醒了,不知道會不會改了心意?畢竟她現在這樣的身份,性格又比以往更加不討喜,與寧琥珀相比還真是沒什麼優勢,唉……

她何時也變得這樣神不守舍了?

奚琲湛今日心情不好,免了早朝,但有個人不得不見,奚景恆。

昨天才大婚的奚景恆今天神色凝重的很,連呈上的折子也顯得厚重,奚琲湛打開,卻是一個請辭上將軍返回封地的奏折,看一眼奚景恆,後者仍舊那樣凝重的神色。

「朕不準。」奚琲湛合上折子輕輕放在龍案上,「霍王你此時請辭朕可要睡不著覺了。」

「如今北狄拓跋律之已決意與我朝分野而治再不騷擾,臣駐守邊境,有幸與拓跋律之打過交道,與北狄其他皇族不同,此人重諾重信,應該不會再起戰端,陛下大可高枕無憂,況且皇後對臣駐守邊境一直頗有顧慮,正好,臣守邊多年,久離封地思鄉之意日重,還請陛下成全。」奚景恆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

「北狄之徒一向出爾反爾,放別人在那兒朕不放心,霍王你還是再考慮一番吧。」奚琲湛說道。

奚景恆請辭姿態明確,告退出去之後,元寶踉蹌著跑來,門檻太高,元寶這身肉一跟頭栽進了大正宮,不顧自己狼狽樣,元寶爬起一瘸一拐跑到龍案前,喘得要斷氣了一樣說道︰「主子,這是宮門銅匭里剛剛收到的,貴妃娘娘被……」

「拿來。」奚琲湛一把奪過那薄薄的一頁紙,上頭簡簡單單寫著︰要玉息氏平安,交出玉寧。

字寫得有些歪扭,但奚琲湛還是認出這是寧琥珀的筆跡,她寫字的習慣,那一捺總要長長的拖出去,這紙上的「要」「安」「交」都是此等寫法。

奚琲湛盯著紙一動不動,元寶喘過氣來,擦擦汗正要開口只听奚琲湛吩咐︰「派人去追皇後,她不回來就捆回來,還有,去擬旨給北狄國主,他北狄堂而皇之綁架我偃朝貴妃,視我天朝于無物,那就讓他們在穩水河邊引頸待戮!再把霍王給朕叫回來。」

這、這就開戰了?

元寶又抖著肉跑去追奚景恆,奚琲湛看著大正宮的門口,已是午後了,玉息盛錦應該已經快看見玉寧城的輪廓了,這個時候追她回來必然會生氣,暫管不了那麼多,與北狄開戰,還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安穩。

重回宮門,奚景恆一路都神經緊繃,不知奚琲湛要耍什麼花樣,他已做好準備,若奚琲湛做什麼手腳,他也斷然不會輕易受死,最好是拉奚琲湛一起陪葬。穿過一道道宮門來到大正宮,元寶見著祖宗一樣迎上來恭請他入內,這讓奚景恆有些模不著頭腦。

一腳邁過高高的門檻,奚景恆正要行禮奚琲湛攔了他︰「霍王,朕給你十萬精兵,即刻出發,在最短的時間內降服北狄。」

「敢問皇……」

「此時北狄皇族紛爭,正是降服它的好時機,朕不想錯過。」奚琲湛語氣陰沉看著那段被他揉搓得有些變了形的狐狸毛,「何況北狄不知敢擄走貴妃。」

奚景恆如墜雲霧,就算北狄驍勇善戰,可偃朝皇宮也不是邊境小鎮上的院子一腳踢開柴門就進得去的,何況擄走一個貴妃居然沒傳出一點動靜?再者,如今天下哪個不知奚琲湛獨寵皇後,真要擄劫一個人質,玉息盛錦才是首選,真是奇也怪哉!

不過看樣子奚琲湛沒打算給他解釋,奚景恆便領命退出了。

一直到黃昏時分,追寧琥珀的人沒有送回任何音信,這在奚琲湛意料之中。

又繼續等到深夜,玉息盛錦也沒有蹤影,奚琲湛開始坐立不安,在大正宮中不停踱步不停看銅漏不停看殿門。

「一群廢物,這都什麼時辰了,連個女人都捆不回……」

「主、主子,侍衛回來了!」元寶抖著手指向殿門,那里立著一襲夜行衣的侍衛。

侍衛帶回來的消息把奚琲湛定在原地。

侍衛們按照玉息盛錦平日所走路線追過去,一直追到玉寧城都沒見玉息盛錦的影子,玉息盛錦和近百侍衛謎一般失蹤了,但是他們在回玉寧必經的僻靜官路上發現了一樣東西,呈給奚琲湛,那是一段白色狐狸毛。

元寶離得近看得清清楚楚,那狐狸毛上沾了暗紅的血跡,淡淡的一層,仿佛不經意掃過傷口造成。

大正宮忽的半絲聲音也無。

「皇後今早走的時候戴著這玩意了?」

元寶抖著︰是,戴著。主子,皇後娘娘……

「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奚琲湛道,只是眼神有些飄忽。

飄忽的眼神差點把元寶嚇尿了褲子,跑到殿外虔誠跪下祈禱大慈大悲的皇後娘娘平安顯身回來。

朝陽再次漸漸升起,照亮了沉悶的大正宮。奚琲湛坐在龍椅上,雙眼紅通通的嚇人,元寶說,主子,大臣們齊集殿外,這朝是上還是……

「盛錦回來沒有?」悶了一晚,奚琲湛沙啞了聲音。

「沒有。」

「貴妃呢,找到了沒?」

「主子,也、也沒有!」

「都沒回來上個什麼朝!朕都要家破人亡了!去傳旨,讓他們給朕滾,收起他們那些不宜出兵的狗屁話爛肚子里,今日誰敢觸朕霉頭朕讓他倒霉一輩子。」

元寶忙要帶著一身的肥肉跑,還沒到殿門口就被奚琲湛給叫回來︰「不用搭理他們,密令京城方圓三百里仔細盤查過往人等,若有可疑即刻收押。還有那些隨奚景恆出征的可都囑咐過了?」

「是,主子,已囑咐過了,一旦奚景恆有反叛之心,即刻拿下。」元寶畢恭畢敬回話。

玉息盛錦平平躺著,頭稍微抬起就踫到板子上,四肢雖然動得範圍大些總歸力氣不能推散結實的木頭。她听得清清楚楚外頭傳來的嚎哭聲和語意不清唱念的引魂調,身體能感覺到這木頭空間是移動的,偶爾還搖晃一下。如果沒猜錯,她被封進了棺材里。

途中,棺材落地,她還听見盤查之聲,想拍一拍棺木發出聲響,酸軟的手臂挪動敲了一下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玉息盛錦索性停下來仔細想這原委,自出京一路疾馳,到一處偏僻管道,兩邊的樹林竟射出飛針,侍衛們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卻扛不住那連綿不絕雨絲一樣密密麻麻的飛針,中了針片刻之後,饒是七尺大漢也轟然墜馬,百號人就這樣全軍覆沒了,也包括她。看手法,當不是官府中人,可若是所謂江湖中人,會是誰呢?

這麼大的陣仗擺明與偃朝為敵,誰如此不要命?

眼下,侍衛指望不上,奚琲湛若以為她已平安回玉寧短期之內也許都不會發現她失蹤,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不停的深呼吸不停的想盡辦法挪動手腳,好在她不是那樣粗壯好在這棺材有些寬度,她斜著身子使勁伸手去夠,試了多次終于成功拿到靴中藏著的尖銳匕首,輕輕試了下,這棺材是普通材質,于是玉息盛錦放下心來。舉著匕首沿著頭頂的木材使勁的劃著。

這匕首是令哥帶給她防身用的,削木頭也還好用,只是不知外面情況如何不敢輕舉妄動。終于感覺棺材 當落地,外頭的談話聲離遠了些,听他們的意思,天已經黑了,那正好。

等玉息盛錦將頭頂的木料劃得稍微用力一頂就松動之後她心里大概有了譜,于是豎著耳朵仔細听外頭的聲音,好容易外頭歸于平靜,玉息盛錦小心一次次推動木板,終于將它推倒,巧的是,棺材停在林間柔軟的土地上,木板落地聲音極小,玉息盛錦小心爬出仍舊躲在棺材的陰影里觀察了一下,這「送葬」隊伍人數倒不多,十四五個,此時三三兩兩聚在篝火邊隨意歪著睡著了,大概沒以為棺材里的人會爬出來。

沒有馬匹!那以她的腳力何時能跑到安全地方?或者,她殺掉他們,可十幾個人,她那點功夫不知道怎樣,能考慮的時間不多,玉息盛錦決定先將棺材偽裝完整,她嘛,也暫不離開,黑咕隆咚的又是樹林,萬一跑了一圈又跑回來可不是自己送死?她就先爬到樹上等著,等他們離開了再朝相反的方向走,好歹辨一辨方向!

雖是夏天,半夜還是很冷,玉息盛錦藏在樹上也凍得可以,又不敢睡,下面一點動靜她都睜眼瞧瞧,天還未亮,這一行不知什麼路數的人已經又上路了,有幾個人不滿的拌著嘴,一個說︰不是你笨錯抓了個小老婆,還用得著弄出這麼大動靜?另一個便不滿︰誰知道這皇帝的大小老婆都喜歡離宮出走!後面一個和稀泥︰好了好了,反正抓了倆,買一個搭一個也不虧,那個身上不還有個御賜金牌,正好方便進宮殺了那皇帝,讓他們狗咬狗打去吧!

他們走了,白色的影子在幽暗的樹林中若隱若現的感覺真是十分驚悚。可更讓玉息盛錦驚悚的是寧琥珀也被他們抓了!听他們的口氣還要對奚琲湛不利!

咬著牙,玉息盛錦本想一走了之得了,奚琲湛那麼大本事應該很快能找到寧琥珀,況且他有著能把奚景恆打得鼻青臉腫的功夫哪是那麼容易殺掉的?

可是,瞧這些人一路行事縝密,奚琲湛一時查不到也極有可能,那他們若發現抓錯了人,寧琥珀不是要遭殃?挺好的女子,若出了意外奚琲湛恐怕會愧疚一輩子,可憑她此時一己之力自己能安全跑掉就不錯了,單槍匹馬救寧琥珀有些難,她也沒有和奚琲湛的暗號什麼的,想留下標記也不可能!

急得玉息盛錦差點白了頭發。

「喂,你到底做好決定是跑還是追沒有?老子等了大半宿了。」這種時候,空山人語能把人嚇破膽。

玉息盛錦險些從樹干上折下去,待她循著笑聲仰頭看去,只見更高的樹干上一個披頭散發一身灰色舊衣,看起來頗落魄的男人正眉開眼笑看著她。

他至少盯了她大半宿?

玉息盛錦渾身寒毛直豎,這男人她從未見過,一絲一毫的熟悉感都沒有,十之*是敵非友,真麻煩,螳螂捕蟬沒成想還有黃雀在後,這黃雀看起來還不大容易對付的樣子。

男人仍舊歪歪躺在樹干上看著她道︰「你那把小破刀連老子一根毛都踫不著,別做白費力氣的打算,否則別怪老子一腳踹飛你。喂,你到底怎麼打算?去不去救姓奚的小老婆?」

「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算哪顆蔥管我的事?」

救不救的,她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為了別人把自己搭上她還沒那樣的修為。

「老子算……老子是拓跋律之他哥,賞紅衣這娘們想挑撥離間壞他的事,老子就得管一管!」這男人一口一個老子自然得喝水一樣,不過他提到的賞紅衣卻讓玉息盛錦意外的很。

她和令哥成親當日,賞紅衣出走,再無音信,听這男人的意思,賞紅衣如今竟有幾分勢力能給拓跋律之這新任國主添麻煩了!

「你和拓跋律之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瞧你身量面貌也不是北狄人,不定是哪里的奸細信口開河要蒙我!」

這位「老子」忽的坐起,玉息盛錦眼前一黑只覺渾身絲毫力氣也用不上,只有眼珠還能轉一轉,那「老子」一副極不耐煩語氣說道︰「女人就是麻煩,既然不信就坐在這兒等著,老子去把那小老婆救出來。」

「老子」在林中幾個跳躍,不見了蹤影。

玉息盛錦硬邦邦倚樹坐著,這男人若是沒救出寧琥珀或者回來時不記得路,奚琲湛又沒能及時找到她,那她不被蛇蟲咬死也得餓死!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過些時辰穴道能自動解開。

林間隱有人影閃過,那老子又神奇般的出現,一把拎起玉息盛錦的衣領勒得玉息盛錦臉漲得通紅,于是改抓住胳膊,飛起來玉息盛錦又總向外偏著,「老子」神情愈發不耐煩,最後一把攬住玉息盛錦的腰在林中跳躍。

玉息盛錦口不能言,只能怒目而視。

「老子」略驚訝的瞧向玉息盛錦說道︰「好細好軟……」

長了一張南地的臉卻有一顆比北狄男人還無禮的心!玉息盛錦要被活生生氣死的時候他又呢喃了一句︰好香!

待她手腳能動定將他那張臭嘴撕開。玉息盛錦懊惱的想著。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請假哦!

最近在構思下個文,古言or現言?古言的話神仙小僵尸or歡月兌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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