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歲安把父母的畫像拿回來後,就在客房的梳妝台前掛了起來,程楚漢幾次想說動她干脆把客廳的中堂取了,將畫像掛到上面去,都被她拒絕了。對于這種類似于「見家長」的要求受到拒絕,程楚漢倒不覺得沮喪。
畫像掛上之後,袁歲安每天還像舊時那樣供奉。她供的東西有時是朵花,有時是枚鮮果,有時是杯酒,還有一次是她下樓散步,發現小區花壇的樹叢里長出了幾株早開的狗尾巴草,于是把狗尾巴花撥出來供上了。
程楚漢被這奇怪的供奉閃瞎了眼,忍不住問︰「安安,你這麼上供,老爺子老太太不生氣啊?」
袁歲安笑問︰「為什麼生氣?我給他們看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認真生活得到的好東西。」
程楚漢感覺腦子都趕不上趟了︰「狗尾巴花這樣的雜草,也算生活中得到的好東西嗎?」
「它讓我意外了,欣賞了,高興了,就算它只是園丁要剪除的雜草,又有什麼不好?」
程楚漢默然,以他的性情,一向都是不屑于去玩什麼小資情調的,在他看來,所謂的活得痛快,就是在生氣的時候翻臉,高興的時候大笑,完全不遮掩的直紓所欲,然後得到滿足。可袁歲安的舉動,他卻完全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其中別有一種意味,他暫時體會不出,但心里卻別樣的發軟。
到了六月,南振弄了輛黑蛇suv,開到程楚漢面前得瑟。這車完全就是軍事越野車的配置,不僅用了防彈玻璃,車身還是重型裝甲,看上去冷酷沉默,十分霸氣。程楚漢被他逗笑了︰「我在部隊里差不多天天坐這種車,難道還羨慕你?」
南振托著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愛車,道︰「我知道你是坐膩了這個款的,但我沒進部隊,這個款可就新鮮了!而且它目前還是國內頭一輛,你不羨慕大把的人羨慕。走,咱們開新車去廬山避暑。」
程楚漢叼著煙道︰「我是休假療養,去哪里都無所謂,你能走得開?」
南振笑嘻嘻的說︰「我這兩年把公司改制了,大事有智囊團,小事有職業經理人,只要不是制定政策方向,臨時撤資一類的緊急決策,基本不用我操心。」
說著他拍拍車前蓋,眉開眼笑的說︰「這就是你上次跟我說西尼那邊該撤資,額外賺的錢,花起來感覺特好。」
程楚漢這段時間的完全放松了下來,沒有留意外界的消息,聞言問︰「那邊什麼情況?」
「西尼地方武裝火並,政府軍出面調停,結果也卷進去了。現在正發生地區*火,亂得一塌糊涂,股市一片慘綠,市場幾乎癱瘓了。投資部趁這機會撤資之前做了手好局,收益還不錯。」
南振比了個手式,問他︰「你那份是繼續投資,還是抽一部分用?」
程楚漢有些煩惱的道︰「繼續投資吧,我現在用不著它。」
南振玩笑︰「三哥,你這可不行啊。我是邊掙邊花,掙得多花得多,你呢基本上光掙不花。你這是準備把兄弟們都擠得沒地方站嗎?」
程楚漢踢了一下suv的新輪胎,道︰「我又不像你閑得蛋疼只能燒錢玩,就你這一年一輛車,車庫都能開車展的花錢速度,哪天破產了,別到我和老四門口討飯。」
南振不以為然的擺手︰「我不沾毒不好賭,就這麼點愛好能有什麼大礙?放一萬二的心,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廣城一進入六月,熱得確實就有些讓人受不住,兩人商量了去廬山避暑,就立即行動。袁歲安以前呆在廣城不隨意外出,是避免被人發現,但和程楚漢呆在一起,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也樂意出去游玩。
南振帶了浣浣,加上程楚漢和袁歲安,一輛車正好載上四個人,一行人上了高速往廬山方向開去。程楚漢是天生吃軍旅飯的,國內的主要是高速和國道是什麼走向,沿途經過什麼地方,他大致都心里有數,與地圖一對就能找到最合適的路。雖是自駕出游,但也沒出過走錯路的岔子,只不過路程遙遠,中途必須住宿。
要是按袁歲安的意見,那肯定是一路走高速,夜晚住賓館舒服;可南振才把軍事越野車買到手,正是滿腦子的軍迷夢,早在車後廂里準備了露營的東西,堅持要沿著國道走,路上遇著哪里風景好就停下來露營,要是有什麼地方適合打獵的,也順便來一發;
他帶著的浣浣對他是千依百順,程楚漢又想跟袁歲安在外界干擾少的地方多相處,三票對一票,她也只好收起了意見隨大流。
好在黑蛇suv馬力足,就是國道難跑些,也一個上午走了四百多公里,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國道進了全是山林的邊界地帶,車輛稀少。南振一眼看見對面山間的國道上飛快的竄過幾只動物,鑽進路邊的林子里,不由得咦然出聲︰「三哥,那是什麼東西?」
程楚漢瞥了一眼,道︰「母鹿帶崽。」
浣浣詫異的問︰「鹿群都跑到國道上來了?是有人在山里放養的吧?」
程楚漢搖頭︰「就是普通的木鹿,不是放養的。這十幾年退耕還林已經可見成效了,加上山區的人都外出打工,活動範圍自然收縮,野生動物受的捕掠少,也在恢復元氣,大山里出現鹿群不奇怪。」
南振興奮的一拍大腿︰「三哥,趕緊找地方停車,連鹿這種難以繁殖的動物這里都成群了,別的野獸肯定多,正適合打獵!我辦狩獵證還沒開過利市呢!趁今天弄個開門紅。」
這種選擇營地的事,程楚漢一貫手熟,開著車看準了一塊傍水依山,但又相對干爽開闊的山地把帳篷搭起來了,歸置要用的東西。倒是南振這興致勃頭的人,戶外運動裝備辦得齊全,實際動手能力卻是負五渣,拉個帳篷都手忙腳亂,浣浣過去幫忙,差點被沒插穩彈起的支管打到了臉,幸虧袁歲安伸手把支管接住。
南振訕笑著對袁歲安道了聲謝,又對浣浣道︰「你去整理個坐著休息的地方,這個事不用你幫忙。」
袁歲安看他那模樣,真是無語了,指了指後面的樹林道︰「你還是和程楚漢一起去打個野味回來加餐,帳篷的事不用你管了。」
南振懷疑的看著她︰「就你這油瓶子倒了都不想扶的模樣,難道還會搭帳篷?」
袁歲安把襯衫袖子挽了幾折,慢條斯理的說︰「我就是一只手搭這帳篷,也能甩出你八條街。大少爺,你這種身嬌肉貴好推倒的公子哥兒,就只適合在大城市里玩玩車,開開游艇,養養小明星。野外營宿這種東西,你看看別人就算了,不適合玩。」
南振被她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她沖程楚漢吼︰「你這嘴缺不缺德?三哥,你不管管她,她都要翻天了!」
程楚漢耳力靈敏,袁歲安的話他听得一清二楚,回過頭來卻問︰「啊?她說什麼了?」
南振真以為他沒听清,還想再說一句,就見袁歲安拿起固定樁,用手往泥地里一按,輕輕松松的把樁子釘了進去,很快就把支管架起,不到三分鐘已經把帳篷搭完了。
我去,這真是一只手搭帳篷都能把他甩開八條街啊!南振看看手里拿來釘固定樁的鐵錘,那到了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呲著牙 的喘了口氣,把錘子扔回工具箱里招呼程楚漢︰「三哥,我們去林子里打獵吧!」
程楚漢憋不住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們去打獵!」
南振被他取笑了還不好辯解,恨恨的拿出獵槍,重新振作了一下︰「老子在俱樂部打移動靶百發百中,要是比這個,我也甩出她八條街!」
程楚漢搖頭︰「我勸你別想這種事,萬一這個比起來,還是輸,那可就連底褲都丟光了!」
南振想嘀咕他兩句,但看到袁歲安從帳篷里出來的輕松姿態,又覺得心里沒底,趕緊轉口問浣浣︰「浣浣,你想吃什麼野味?」
浣浣認真的想了想才道︰「我剛才看到山谷那邊有長尾巴的飛禽滑翔,那個應該是野*?你看看能不能踫上,打得到就打一只。」
程楚漢道︰「飛禽不好褪毛,野外沒條件,就是弄出來了也又老又柴,不好吃。」
浣浣慚愧的說︰「這樣啊?我不懂野外生存的知識,亂出主意了。阿南,這個事你和三哥決定,遇到什麼合適的弄回來就行了,不用考慮我。」
南振笑道︰「沒事,就是肉不好吃,野雞尾巴上那幾根毛不也挺漂亮嘛?你等著,只要有我保準給你弄來。」
他帶的獵槍是高壓氣瓶槍,子彈都是直徑五毫米左右的小鋼珠,用來打打野雞斑鳩一類的小動物可以有效殺傷,遇上野狗土狼大小的中型野獸殺傷力就差了,更大些的野獸,那是必須有超強的心理素質,在近距離擊中要害才行。
程楚漢掂量了一下槍,把背包里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將里面的平鷹夜刃丟給袁歲安,道︰「我陪老南去林子里轉一轉,不超過六點半就會回來。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晚飯我回來再做。」
袁歲安接過匕首微微點頭,程楚漢猶豫了一下,咳嗽一聲,問︰「只有你和浣浣,會不會怕?」
袁歲安啼笑皆非︰「青天白日,有什麼好怕的?要打獵就趕緊走,別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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