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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折翼的天使

自從那天和胡雪沁在酒吧分開後,謝清寒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胡漣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這樣?像胡雪情如此冰雪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去酒吧那種地方做陪酒女郎無異于羊入虎口呀,難道真的如她所說的是為了錢嗎?像她這樣高潔傲世人的人怎麼可能只為了錢財而墮落至此呢?她絕對不是那種為了錢財而願意放棄自己尊嚴的人,她是一個把尊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如此不顧一切,猶如中了邪般地泡在酒吧那種地方拼命掙錢的異常行為跟她平時的生活作風反常太大了,是不是她家里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想到這里謝清寒毫不猶豫地向學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他要去胡雪沁的老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Z市的早晨被薄薄霧氣籠罩著,絲絲微風中夾著秋天特有的寒冷氣息。謝清寒簡單收拾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後就匆匆踏上了去胡雪沁家鄉的旅程。

幾個小時的車程謝清寒到了胡雪沁的家鄉。呈現在謝清寒眼前的是灰白的牆壁古樸的磚瓦房,狹長而幽深的巷子,蜿蜒的青石板鄉村小路和一片片從容茂盛的山竹。

經過打听,謝清寒找到了胡雪沁家鄉的住宅。謝清寒敲了敲門,但是過了良久卻無人應門!莫非沒人在家?謝清寒心里尋思著,搖了搖頭準備轉身走人,屋里卻傳來一個男人沙啞滄桑的聲音︰「誰呀?」

「請問這是胡雪沁的家嗎?」謝清寒停下腳步,問道。

「你是誰呀?」聲音依舊沙啞。

「我是胡雪沁大學的同學,今天我從這里路過就順道過來看看。」

「這樣啊,你等一會兒,我馬上給你開門!」話音落後,謝清寒隨即听到一陣陣車輪碾動般的聲音,不禁心下納悶。

碾動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斷斷續續,沉重而緩慢!謝清寒耐著性子在等待,在沉重的碾動聲中不安地等待,聲音越近他的心情就越是不安

終于,碾動的聲音停止了,這聲音就在離謝清寒不到半米的地方停止的。過了幾秒鐘後謝清寒听到有人開啟門的聲音,好不容易門開了,但是就是這一刻謝清寒被震住了,因為

「進來吧!」在淡淡的語氣中依然掩飾不住沙啞與滄桑的感覺。

謝清寒連忙點了點頭,跟在那人的身後進了門。

門被打開後,呈現在謝清寒面前的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大院里聳立著幾棵古樹,樹枝上已經出現了不少黃葉,被風一吹就有不少這樣的葉子飄飄蕩蕩地凋落到地上,此刻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黃葉。給謝清寒開門的人是坐在輪椅上的,他已是滿頭白發,骨瘦如柴,應該是近百齡之人了。他的精神狀態並不怎麼好,兩眼空洞無神,皮膚蠟黃干燥毫無血色,這些都無情地表現著眼前這個人的生理機能已經到了非常衰老的狀態了。

當老人過門檻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因為門檻有幾公分的高度,這幾公分的高度讓老人的輪椅不能順利地通過,他怎麼使勁都是以失敗告終。走在後面的謝清寒看在眼里不敢遲疑,急忙上前推了一把輪椅,老人才終于坐著輪椅進入了房內。

進房後,老人示意謝清寒坐下,輕聲問道︰「你來這里有什麼事嗎?沁沁她並不在家。」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順道過來看看。請問您是胡雪沁什麼人?」

「我是她爸爸。」

「什麼?你是胡雪沁的爸爸?但是」謝清寒傻眼了,這怎麼可能?

「不可思議是吧?其實我今年才四十四歲,看起來不像吧?」胡雪沁的爸爸無限傷感地說道。

「看起來的確有點不像。」

「看起來很老是吧?」

謝清寒仔細看了胡雪沁的爸爸幾眼,並沒有說話。

「這事情還要從今年的三月份說起」

胡雪沁爸爸空洞的眼神頓時變得深邃起來,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傷感淋灕,無限悲涼卻又無可奈何,向謝清寒緩緩訴說著自己的不幸以及因為自己給整個家庭帶來的重大變故。

沒有想到一個溫馨美滿的家庭就因為一場橫來的車禍而徹底破碎了!謝清寒恨那個不良的司機,但是恨過之後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唯有難過與生氣,誰能拯救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誰能讓這個不幸的家庭重新完整,重新獲得往日的溫馨與幸福?怪不得胡雪沁要和自己分手,怪不得她拼命得掙錢,怪不的她會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放下自己看得比生命還尊貴的尊嚴,就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拯救這個已經不完整的家!如果換作是我,我能有這麼勇敢這麼堅強嗎?我能夠做得比她好嗎?我自問我做不到。

「雪兒在學校怎麼樣?」沉默了良久,胡雪沁的父親突然問道。

「她很堅強,學習也很好!」謝清寒很肯定地回答。

「她是個好孩子,但是可惜家里發生了這些不幸的事情,這可真的苦了她,她是個非常孝順非常好強的女孩。」胡雪沁的父親忐忑不安地說道。

是啊,胡雪沁的確太好強了!要不然她也不會什麼都不說就跟我分手的,也不會一個人默默地跑到酒吧打工的,再多的心酸和痛苦她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承受得了如此繁重的壓力呢?

「叔叔,您不要太當心了,胡雪沁是好強,但是她更堅強,就是遇到再大的困難她都能夠克服的。倒是叔叔您要保重身體,只有您身體無恙師母和胡雪沁她們才能安心工作和學習的。」謝情寒認真勸慰道。

「我知道!」

又跟胡雪沁的父親東拉西扯了一陣子後,謝清寒便起身告辭了。胡雪沁的父親原本是要送謝清寒到院門口的,但是被謝清寒婉言謝絕了。

回到學校後,謝清寒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心髒里像灌滿了鉛,思之再三他最終還是給李滔打了電話。

Z大後山,夜朗星稀,涼風習習。

「你說胡雪沁家里出了事,到底是什麼事?」沉默良久後,李滔終于忍不住問謝清寒。

「她爸爸出了車禍」謝清寒語氣傷感地說道,心里苦澀極了,像生吞了一灌蛇膽汁。

「車禍?是什麼時候的事?」李滔思緒紛飛,與胡雪沁相遇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里飛快地閃過,難道她

「是今年三月份的事,恰好是她提出跟我分手的時候。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她為什麼要和我分手了,她是不想連累我,不想讓我看到她傷心痛苦的樣子!也許她認為家庭的突然變故連談戀愛都是一種奢望了,因為談戀愛需要時間需要精力需要金錢,而她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再談戀愛了,現在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是世界上最最奢侈的東西,時間是愛情賴以生存的土壤,精力是愛情茁壯成長的養分,金錢是愛情動人心魄的裝扮,現在這些都沒有了拿什麼談愛情?拿什麼去奢望愛情?我相信她一定細細想過這些問題,與其讓時間把兩個人的情感慢慢消磨掉,還不如主動提出分手,反正遲早都是要分手,遲早都要面對那痛徹心扉的分離情景,與其到了最後因為不能相互忍讓,心生厭惡而不得不分手,不如在相互還有好印象的時候就分手,至少在這個時候分手留給彼此的都是美好的回憶。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短痛之後就能學會堅強,學會怎麼面對,學會怎麼生活!但是她卻真的低估我對她的愛戀,我怎麼會因為這些而跟她分手呢?這個時候我是最應該陪在她身邊的,和她一起度過這個難關的呀!」謝清寒無比心痛地說道。

是這樣呀?我也想過種種可能,但是我單單就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我就知道像胡雪沁這樣的女孩子不會為了虛榮而出賣自己的尊嚴,不會單純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的靈魂!我知道,我應該早就知道!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的,她真的太特別了!她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她的純淨心靈不自覺地吸引著我,洗滌著我慢慢變得污濁的靈魂,要不是這樣我怎麼可能對她一見傾心呢?我卻傷害了她,我怎麼可以去傷害她?她已經夠苦夠痛的了,我卻還要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地去傷害她!怪不得她這麼恨我,還要我去死!她應該恨我,我也應該去死!要是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對她做這樣的事情,我會好好地去愛護她、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到一絲絲的傷害,但是我還有這樣的機會嗎,我這樣心理陰暗,行為卑劣的人有資格去保護她,愛護她嗎?

「李滔,你怎麼了?」見李滔突然面容感傷淚流滿面,謝清寒不禁愕然,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眼里進了沙子,這里的風沙還真大啊!」李滔轉過頭,裝作毫不在意地說道。

「是嗎?這里有風沙嗎?」謝清寒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雖然有風卻並不大,根本不可能形成風沙。

「我們一定要幫她!」李滔目不轉楮地注視著謝清寒,眼圈通紅,語氣卻不容質疑。

「對,我們要幫她!但是怎麼幫呢?」謝清寒感覺李滔的反應有些反常,但是他並沒有太在意,此刻胡雪沁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酒吧是絕對不能讓她呆了,雖然她去酒吧工作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但是在那樣的地方呆久了總歸不好,就算她再能夠潔身自守,出淤泥而不染,但是那樣魚龍混雜,骯髒不堪對她的是非常大的挑戰,就算她不想墮落,也難保有些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動物看了她之後打歪主意,所以應該找一份收入穩定的正規工作。」李滔表情認真地說道。

「話是說得不錯,但是這一下子去哪里找呢?找什麼樣的工作呢?就算我們找到了她會願意做嗎?她的脾氣可是非常倔,她會把別人對她善意的幫助當成是可憐的施舍,所以就算我們有心幫她但是肯定困難重重。」

「嗯…這事情交給我,三天之內我一定搞定!」李滔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語氣非常肯定地說道。

「你倒是比我有辦法,她工作的事情就交給你啦。」謝清寒拍了拍李滔肩膀,心里稍微放心了些。

「好了,那我們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會給你電話的。」李滔說完後就和謝清寒一道向山下走去。

深夜的Z市仿佛是沉睡中的睡蓮,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輛是她花瓣悄然綻放的聲音,除此之外只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李滔獨自一人駕車行駛在Z市的街道上,慢悠悠地,似乎並沒有目的。

秋夜如冰,蕭風似刀!

李滔已經駕著車毫無目的地行駛好幾個小時了,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棄兒。但是李滔卻並不是無家可歸,而是有家不願歸!家,多麼美好的字眼!有父親母親的關愛,有妻子有兒女的歡聲笑語,有溫暖的床被和可口美味的飯菜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我有什麼呢?只擁有一堆堆冰冷的石頭和一塊塊僵硬的木板,這樣的東西拼合在一起硬要說成是家的話應該是最沒有家庭溫暖的家了。少了歡聲笑語,少了溫暖甜蜜的關懷,這樣的家是家嗎?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這樣的家呢?胡雪沁也有一個家,但是現在她為了這個家折斷了自己理想的雙翅,放棄了藍天白雲,放棄了翱翔藍天穿梭于白雲間的美好理想,她自折雙翅,然後給自己裝上了一雙有力的臂膀,她毅然把家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她是折翼的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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