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這次楚睿不僅僅是傷了腿,傷得更嚴重的還有他那顆敏感易脆的心。ai愨鵡
如果打擊過堪,會讓他變得意氣消沉的道理上官盈還是懂的。
因為那份不經意的心疼,更為了楚睿那條傷腿,在他受傷的這段日子上官盈傾盡全力地對他用心照顧。
在有過一次抗拒的經歷後,上官盈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楚睿在感動之余,心里更多了份珍惜。
何況那個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寒門士子,已經讓楚睿隱隱有了些許的不安畛。
幾天來,為了幫助他的傷口快點愈合,上官盈在膳食上也特別用了心思。
每天喝著上官盈變著花樣為他煲的骨頭肉湯、花生豬腳跟才魚湯,隨著腿傷的恢復,楚睿也慢慢從陰霾里走了出來。
一天飯後,上官盈居然不再避諱地前來邀他散步,楚睿雖然意外,不過心里卻很歡喜釵。
壓抑著內心的喜悅,沉默地跟在上官盈的身後,體會著這種細微的親昵。對于她這種突如其來的示好,楚睿心里突然變點無措。
「這花好看嗎?」
像是知道楚睿不太自在,上官盈狀似無意地指著旁邊一株不起眼的山茶花問。
楚睿只瞅了一眼,便實事求是地說︰「這花長得實在不怎麼樣。」
上官盈笑了笑,「我剛建個這莊子的時候,總覺得這莊子里光禿禿的,少了幾分生氣。那時再怎麼緊湊,我還是花了些銀兩從集市上買了幾株珍稀的茶花種苗種在這里,每天細心打理著它。」
輕輕撫著樹葉,她又淺淺一笑︰「只是不知道什麼緣故,憑我費盡心思,這些茶花還是眼看著一株株死了,就剩下這一株,也是要死不活的,實在談不上好看。」
說著她指了指不遠處一棵張揚著新枝在風中搖曳的垂柳,笑說︰「倒是這棵垂柳,當時不過是隨手插下去的,現在不但抽了新枝,發了新芽,還生機勃勃的看著很招人喜歡呢。」
楚睿先前一直靜靜地听著,這時候像是心有所悟,眸色深沉地望看她。
緩緩將笑意凝在嘴邊,迎著他的目光,上官盈的神色變得認真︰「這就是所謂的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你這是在教化我?!」
楚睿面上先是一愕,隨即掠過一抹無謂︰「你錯了!我是王爺那會,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麼風光,現在就算被貶為庶民了,心里也沒覺得自己有多不體面。你不用拐彎磨角地想著怎麼安撫我,這些有的沒的,對我而言並不需要!」
說完楚睿騰地轉身,就在他準備拂袖而去時,手臂卻一緊。
忿怒地回頭,上官盈正橫眉怒目地望著他,劈頭就一句︰「又來了不是!」
「什麼又來了不是?」
楚睿有些火大。
「真那麼不稀罕王爺的身份,你生什麼氣?!」
上官盈不甘自弱地瞪他一眼︰「以前那個過得並不風光的戢王爺,可不會動則生怒。如今少了那個王爺的光環,楚睿便只是個膽小以敏感的懦夫麼?!」
「你說什麼!」
楚睿眸中一痛,面上的表情竟有些猙獰。
上官盈毫無所懼,「我說錯了嗎?知道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嗎楚睿!你現在就是一刺蝟,不管是誰,只要靠近你,不分善惡你都會本能地張開你身上的那些刺,刺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楚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上官盈卻絲毫沒有打斷的意思,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楚睿,你現在將自己封閉在那具看起來無堅不摧,實際上卻什麼作用也沒有的鎧鉀里,這樣的你就是個懦夫!因為失去王爺那件華麗的外衣後,你不再敢面對這個世界。」
「你……」
楚睿氣極揚起手掌,卻在對上上官盈挑釁的眼光時心頭一凜,重重地揮向虛空。
上官盈卻偏偏不依不饒地走到他面前,逼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楚睿,你知不知道,其實人在這世上可以有很多種活法。身為王爺或許表面光鮮,但是卻永遠沒有庶民來得自由。而身為庶民或許身份低下,可是只要你願意,你一樣可以有番作為,受萬民景仰。」
「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不是挖土就是挑泥,這樣也可以受萬民敬仰?!」
楚睿的面色變得有點青白,語氣中有著尖銳的嘲諷。
「當今世上,誰掌握了種糧之道,誰就掌握了天下的命脈。更何況天生萬物,而萬物偕有蹤可尋。只要你願意,就算身為庶民,也可千秋萬世地受人敬仰!」
上官盈斬釘截鐵地說完,靜靜地與他對視了片刻,這才輕緩堅定地說︰「明天卯時,我會在此等你。如果你不甘願就此平凡,那麼請如期出現。」
在楚睿矛盾掙扎的眼神中,她毅然轉身,將他撇在原地,獨自而去。
第二天,上官盈早早起了身,匆匆梳洗用了膳食,這才帶著靜香準備出門。
誰知道才踏出房間,就看到晨光中楚睿已經站在廡廊下等著她了。
看到上官盈他面上一紅,將目光調向別處,不自在地問︰「我們這是要上哪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
雖然早就意料到了他會來,但是看到楚睿出現,上官盈的心情還是突然變得很好。
接過靜香遞上來的斗笠戴上,想了想,上官盈又回頭吩咐她道︰「你去替爺也取個斗笠來吧,這天氣雖好,可要曬久了身體卻吃不消。」
靜香答應著去了,含笑望了楚睿一眼,上官盈這才興高采烈地說︰「走吧!」
「什麼事這麼神神叨叨的。」
楚睿嘴上雖然抱怨,不過看到上官盈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上官盈只笑不語,徑自往前頭沖。
楚睿勾了勾嘴角,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走去。
跟著上官盈在田間地頭走了老半天,她才在一丘田邊停了下來。
楚睿驚訝地發現這田里種的並不是稻子,而是一種他沒見過的植物。
上官盈珍而重之地蹲去,細細察看了一番,這才不無得意地抬頭問他︰「知道這是什麼嗎?」
楚睿哪認識這是什麼!當即果斷搖頭。
「不知道吧!」上官盈的得意之色全表情在臉上,「太後大壽,在皇家的避暑山莊曾將古國使臣朝貢的寒瓜賜給眾人分享,我趁機向太後討要了一些瓜籽……」
楚睿一驚,瞬間睜大了雙眼,迫不及待地打斷她︰「你將那些瓜籽培育成功了?!」
「這些確實是我用那些瓜籽培育出來的,至于成不成功,還得你幫幫我才行。」
上官盈笑望著楚睿,一臉的期待。
「寒瓜可是逍暑聖品。那次吃過之後我還真一直念念不忘呢。」
楚睿面上了有喜色,隨即躍躍欲試︰「怎麼幫?」
上官盈上前捻起一朵花向他細心解說道︰「寒瓜不同于南瓜跟冬瓜,它完全靠人工授粉,而且這授粉的時辰還有講究,一定得在卯時跟已時進行。將當天開放的雄花去掉花瓣,將花粉輕輕涂抹在已開花的雌花柱頭上。注意要周到均勻,這樣往後結出來的寒瓜才會圓溜好看。」
上官盈解說得極其用心,末了一抬頭,卻見楚睿怔怔地望著她,目中情意倦倦。
面上一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上官盈惡形惡狀地沖楚睿一瞪眼︰「教你授粉呢,你看我干嘛!」
楚睿紅著臉調開視線,不自在地問了一句︰「這寒瓜本來就非產自本土,我連听都沒有听過的事,你卻是從哪里學來的。」
上官盈一愕,隨即胡亂地諂了個理由︰「你沒听過的事多了去了,哪能你不知道的也不許別人知道。」
見楚睿仍然狐疑地望著她,想了想,上官盈自己也覺得這種理由不太有說服力,又隨意胡編了個理由︰「你們男人看書,都指望書中能成全自己得個顏如玉,就不興我在書中學來個黃金屋。」
說完她不願再在這個問題上跟楚睿多作糾纏,就怕自己一時詞窮說溜了嘴。
故意板著臉瞪他一眼,擺了個茶壺狀沖楚睿河東獅吼︰「你到底要不要干活了!」
楚睿讓她這麼一瞪,倒是通體舒泰了。
他的嘴角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在上官盈的指導下,認真地辨別雌雄花,專心授起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