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又瞪了阿歡一眼,卻不再說什麼。ai愨鵡
倆人剛剛用完飯,外面便響起了鑼聲,楚睿一愕,阿歡已經麻溜地收拾好倆人的餐具放到膳房一角的筐里,沖他招呼道︰「要出工了,爺,我們趕緊的走吧。」
「出工?」
「呃,是要開始干活的意思。」
楚睿一挑眉頭︰「爺才用完飯。畛」
「那是爺你起得晚了,要早的話,用完飯還可以休息半個時辰。」
阿歡苦著臉小聲提醒。
「你……釧」
「爺,吃好了咱就趕緊吧。要去得晚了,保不濟今天又要挑土了。」
阿歡的話成功地堵住了楚睿的嘴。只提到挑土,他那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肩膀便提醒著楚睿,今天要再挑上一天,這肩膀只怕就要廢了。
總算是運氣好,等倆人趕到工地時,管事正好開始分配工作。
有了前車之鑒,唯恐挑土的楚睿果然如他所願,分了個挖土的活。
被分配挑土的阿歡臨去前,仔細教楚睿如何正確地使用鋤頭,又在一旁盯著他挖了幾鋤,這才挑著擔子走了。
剛開始時,楚睿還覺得這挖土的活比起挑擔來要輕松,可是這麼挖了一會後,他便覺得每一鋤頭下去,兩手的虎口都被震得隱隱發麻。
就在他漸漸覺得難以支持時,不想他無意間卻瞟到上官盈帶著她的貼身丫頭,跟一個俊朗的男子正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那男子雖然一副文人的裝扮,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精明。
只見他們安步當車,那男子一路滔滔不絕,而上官盈也一副認真聆听的模樣。
楚睿心里莫名地吃味。
一雙眼楮總不听使喚地,不自覺地就往那看起來十登對的一對璧人望去。
忍了又忍,楚睿終于在阿歡轉回來時忍不住心里那份好奇,向他打听︰「跟小姐站在一塊的那位,都是誰呀?」
阿歡順著楚睿示意的方向看去,憨憨地咧嘴一笑︰「那是我們的大管事,替小姐管著對外的一切事務。」
「大管事!」楚睿皺眉︰「就一酸不溜秋的文士,能管什麼事呀!」
「你可別小看了王管事,他可是出身士族的貴人。不僅人能干,對我們小姐也好著呢!」
阿歡沒留意到楚睿面上突然變了的神色,猶在自言自語地說︰「要說我們小姐跟王管事,無論是樣貌還是人品,真是樣樣登對。照我看,我們小姐要能嫁給王管事,那也算是天賜的良緣,美事一樁了。」
「美什麼美呀!你哪只眼楮看到他們般配了!還天賜良緣,你當自己月老下凡呢!」
心頭那股怒火壓也壓不住地竄了上來,沖阿歡沒頭沒腦地一通怒吼之後楚睿猶不解氣,恨恨地一鋤頭挖了下去。
「啊——」
隨著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終于成功地吸引了上官盈跟那男子的注意。
只是這種時候,這種注意,卻讓楚睿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覺。」這幾天只能躺在床上靜養了,注意傷腿暫時別沾水,再換上三次金創藥,等到傷口略有愈合便不用包扎了,讓傷口透透氣更有助它痊愈。「
大夫一邊交待著又揮毫開了一副藥方,叮囑道︰」照這方子抓三付藥就好了,喝上三天便沒有大礙了。「
上官盈接過藥方,謝了大夫,正要吩咐阿歡去辦,一旁的王珺搶先說,我正好也要回城,就一並去大夫的藥房去取了,回頭讓個伙計送回來也就是了。」
上官盈一想也是,便點頭答應了。
向大夫道了謝,付了診金,她偕同王珺正準備送大夫出去,原本一直臭著臉的楚睿卻突然崩出一句︰」我有事跟你說。「
上官盈愕然回頭瞅了他一眼,隨即向王珺笑了笑︰「大夫那,就勞你跑一趟了。」
王珺若有所思地從楚睿身上收回目光,回她一笑︰「不礙事的。」
說完他便偕著大夫往外走去,臨到門邊,王珺卻突然頓住,回首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你自己也注意點身子,這田間地頭的事要忙起來,一年到頭都有得忙,別將自己逼得太緊了。」「呃……」
上官盈沒有想到向來內斂的王珺,會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對她不加掩飾地表示關心。
一時的怔忡後,她只好不太自然地笑著點頭︰「知道了。」
只是她這番勉為其難看在楚睿眼里,卻多了幾分欲語還休,讓他本來就臭臭的臉立刻又黑了幾分。
王珺不動聲色地收回眼光,向大夫一擺手,作了個請的手勢,這才施施然地偕著大夫離開了。
「既然這麼不舍,那就追出去好了。」
上官盈總覺得今天的王珺有些不對勁,只是一時又總想不起來他哪里不對勁了,不由得一時想著入了神,末想到楚睿一句話跟夾了冰渣似的向她砸了過來。
上官盈這才嗖然頓悟過來。
不太好意思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突然想起剛才楚睿說有話跟她說,上官盈便單刀直入地問︰「剛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嗎?什麼事呀!」
楚睿的臉已經黑得跟炭似的沒法看了,他騰地倒頭就睡,悶聲悶氣地迸出一句︰「現在沒話跟你說了。」
「你……」
上官盈不明白他突然抽哪門子瘋,不由得氣道︰「我要沒記錯的話,你剛才是傷了腳,腦子沒傷著吧!怎麼突然跟腦子被敲壞了似的,不講道理呀你!」
楚睿一徑地拿背對著她,難得地沒搭理她的嘲諷。
「真沒事了?」上官盈望著這個別扭的大男人,不由得向天丟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要真沒事我可走了!」
望了望不為所動的楚睿,她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可真走了。」
說完她重重地踏著步子走向門口,作勢離開。
「上官盈,你……」
楚睿呼地掀開被子,翻身而起。不想因為動作太大卻扯疼了傷口。
就在他疼得呲牙咧嘴的直抽冷氣時,上官盈卻笑吟吟地折返了過來,一派悠然地站在他面前。
「看來是真找我有事了。說吧,什麼事?」
雙手環手地望著這個鬧著別扭的男人,上官盈問得隨意。
楚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地說︰「我不再挖土挑泥了,我……我要……」
望著臉越脹越紅的楚睿,上官盈好奇地問︰「你要怎樣?」
「我要做你的大管事!「
楚睿像是豁出去了,一咬牙理直氣壯地說了出來。」你要做我的大管事?!「上官盈有些啼笑皆非︰」這事,你恐怕無法勝任。「」為什麼我無法勝任!「楚睿急了,」那甚麼王管事是什麼樣的人物,憑什麼他可以,我卻不可以!「」我的大管事可是要游走于京城公卿士族之家,拉下臉面,游說他們府內日常消耗的物資直接來我的農莊采購。你確定自己可以勝任大管事一職?!「
上官盈輕輕淡淡地問,卻讓楚睿一噎,半天說不上話來。
無疑,從王爺貶為庶民的楚睿是打死也拉不下這個臉面來干這種事的。
他面上青白交錯地變了幾茬顏色,這才」呯「地一聲倒下去,將被子一把扯過頭頂。
被褥間,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當我沒說。「
將楚睿的挫敗看在眼里,上官盈一笑,轉身退出他的房間。心里卻暗暗想到︰是時候了。
听著上官盈的腳步聲走遠,楚睿一把掀開蒙在頭上的被褥,恨恨地,滿懷不甘地喃喃道︰「寒門士子!還真叫她找到了一個甘願上門為婿的寒門士子!楚睿,你怎麼辦?難不成從此以後你就在她的農莊里甘願當個不起眼的庶民,每日里看她們夫唱夫隨……」
不甘地說到這里,心煩意亂的他又「呼」地一把扯過被褥,將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
從那以後楚睿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變沉默了。
不再像初到農莊那般屌兒啷當,也沒有最初的敏感易怒,卻一日沉默過一日。
上官盈暗暗地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她知道,到了現在,楚睿不得不接受命運對他的安排,同時,他也開始深思自己以後要走的路了。
而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隨著楚睿傷口的好轉,上官盈心中那個蓄謀已經久的計劃,也終究可以朝著她預期的方向跨出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