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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的解釋有多麼合情合理,顯然,那一套說詞並不足以說服春蘭。愨鵡曉

之前她是代表太後來的沒錯,後面這句隱含擔憂的叮囑,才出自于她的真心。

上官盈幽幽地想︰置身在這宮里,人人都在作戲,就算還有幾分真心,也只能藏著掖著了。

人聲鼎沸的大殿里,個個都是戲子,你方唱罷我登場。先前自己還是主角兒的,不過轉眼的功夫,那主角兒的人選都換好幾拔了。

緩緩向暗處走去,在黑暗的掩護下,少了那些探究的目光,上官盈原本空空洞洞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眭。

空氣中飄浮著男人特有清冽的體息,上官盈一驚,按著胸口嗖然抬頭望去。

一個男人筆挺地站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

遠處通明的燈火朦朧地投射在他臉上,讓他的面部表情變得有點模糊不清氈。

是他!

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了。

上官盈定了定神,緩緩福去︰「上官盈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黑暗中,楚玉的聲音听不出情緒。

意料中的問題,不過她一點也不想回答。

上官盈知道,自己說什麼也騙不了他,而她,也實在無法違心地說出自己喜歡他的話,索性便沉默了下去。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嗖然伸了過來,一把抬起上官盈的下巴。黑暗中,楚玉白牙森森︰「又或者你的本意不是如此,只是讓我不小心破壞了你的計劃?」

心身疲憊的感覺席卷而來。在這樣一個心思通透的人面前,便是敷衍也會顯得可笑。

上官盈無力地閉上雙目。

捏著她下巴的手一緊,她咬牙堅忍著也不出聲,楚玉卻突然輕笑起來︰「希望落空的感覺不好受吧?我懂的!」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因為就在剛才,我也經歷了跟你同樣的感受。上官盈,是你,親手讓我從雲端跌到了地上……」

終于睜眼望向這個語氣突然變得高亢的男人,張了張嘴,上官盈無力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楚玉輕笑著搖頭,他的指尖撫過她蒼白的唇畔,一如初識時的溫柔︰「我這人從來都是如此,你若讓我痛了,我必定會讓你千倍百倍地痛回去。我知道,你現在的痛苦不在我之下。所以不用抱歉,我們扯平了。」

上官盈一愕,隨即心里一松。

抬頭望向楚玉,上官盈沖他露出自今夜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這樣最好。如果沒什麼事,請容告退。」

坦然轉身。

這一刻,她心里是真的輕松。

她拒絕了他,他也設計了她,兩兩相抵也就兩清了。從今天起她面對楚玉無須尷尬,而楚玉對她也不再有念想,這樣最好。

「之前的種種,是扯平了。上官盈,以你主導的游戲結束了。」

楚玉的聲音,溫和無害,清晰地傳來。

上官盈听了卻全身一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顫栗著回身,朦朧的光照中,楚玉的眸子幽深異常。

「從現在開始,換我來主導。」他望著她,咧嘴一笑︰「我們之間,現在才是開始……」

「啊——」

呼地坐起,上官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姐,你這是做噩夢了嗎?」

靜香在外間問。

上官盈定了定神,揚聲回道︰「沒事兒,你別起身了。」

「喔。」

靜香答應了,屋子里再沒其他的動靜。

睡意全無的上官盈擁著被子歪在床榻上,幽幽嘆息。

新年都過了,然而那一夜的情形,仍是不時會出現在她的夢里。

夢玉的眼里那不能抑制的痛苦,面上那佯裝出來的雲淡風輕,將她強行拽入懷中的毫不退讓,以及他細不可聞的話語,就像是個重磅炸彈在她剛剛平復下來的心里激起了層層驚濤駭浪。

他說︰「他要的,我也要。如果不能,我寧願毀之!明白嗎?除了接受我,你沒有其他的選擇!」

緩緩收緊雙臂,他用力將她扣向那極度渴望著的灼熱。

火熱的動作,冰冷的眼神,無情的語氣下,更多的卻是失去的害怕。

那一刻,上官盈心里並沒有多少畏懼。因為,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害怕。

像楚玉那樣的天子驕子,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上官盈無法想像,他竟然也會害怕……

重重地甩了甩頭,呼出一口長氣,上官盈在心里安慰自己︰再過些日子,橫豎自己就要搬出去了。只要自己遠離是非中心,遠離那些有可能跟自己沾上關系的人或是事,時間長了,楚玉或許就忘記那天說過的那些氣話了。

何況,等她的孝期過了,那也是一年多以後的事。

無論是楚軒也好,楚玉也罷,有萬丈雄心的他們到了那時候已是妻妾成群,只怕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想到這里,上官盈不由得啞然失笑︰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這些擔心純屬多余。

新年之後,上官府上上下下都在忙于為上官青與楚玉的婚事做準備。

相比前院的熱鬧,上官盈的院子便顯得要冷清許多。

上官盈冷眼看著這一切,心里卻不免想到︰楚軒那邊,必定也是如此吧。

聖諭都下了,楚軒他會在楚玉之前先成婚的。不同的是,楚玉娶的是正妻,而他卻是納側妃罷了。

說是側妃,其實跟正妻也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是皇上一時讓步。

太傅常大人的掌上明珠,那樣的出身,本就擔得起賢王正妻那個名分。若是婚後懷了子嗣,扶正更是早晚的事。

上官盈的胸口又開始隱隱犯痛。雖然來勢不再那麼凶猛,只是那道猙獰的傷口一天不痊愈,那種痛,勢必是會伴隨著她的了。

醫治心病是需要時間的,上官盈唯有寄望時間可以沖淡這一切。

好不容易熬到二月中的時候,眼看上官青的好事已近,上官盈終于找著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詞,名正言順地搬離了上官家。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帶著自己的丫頭婆子,上官盈悄無聲息地離開上官家時,那婆子忍不住嘀咕︰「想當初小姐認祖歸宗時,那可是帶著十五牛車大米風光入府的,沒想到如今離開了,卻連個相送的人都沒有。說是高門大戶,住著的卻都是些無情的人。」

靜香擔心地瞅了婆子一眼,忙不迭地暗里揪了揪她的衣服︰「嬤嬤,小姐能這樣離開是好事。其他的,就少說兩句吧。」

那婆子暗里瞅了上官盈一眼,撇了撇嘴,終是將一肚子的不滿咽了回去。

上官盈徑自望著上官府一點一點地後退,心里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想著她去跟上官鴻提出要搬離的時候,望著坐在一旁的李氏心里還捏了把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句「孝期在身」,讓李氏忌憚沖了府上的喜氣,所以對她要離開的事不僅沒有橫加阻攔,反而還生出了幾分迫切。

至于上官鴻,在她有可能成為對上官家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時,他或許對她還有幾分興趣。而今,上官盈除了種地已經一無是處了,他也就再沒那個心情將她留在府上,所以倒是答應得十分痛快。

「吁——」

馬車在車夫的吆喝下突然剎住,讓原本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上官盈差點沒裁出去。

靜香手忙腳亂地扶她坐好,氣鼓鼓地挑著車簾朝車夫喝罵道︰「怎麼突然就停了,事先也不打個招呼,差點讓我家小姐……」

摔得七暈八素的上官盈听到靜香嗖然收了聲,揉著額頭正想問問她是怎麼回事,不想車簾被人從外面大力掀開。

一張笑得欠抽的臉嗖然湊了進來,讓她嚇得三魂少了六魄。

「戢,戢王爺……」

一旁的婆子也嚇傻了,望著來人結結巴巴地話都說不利索了。

楚睿笑著點頭︰「沒錯,是我!你們倆奴才先下來,爺有話跟你們小姐說。」

婆子跟靜香面面相覷,作勢就要下車。

上官盈一把拖住她,力持鎮定地一笑︰「上官盈還要趕著出城,王爺有話在這里說就好了。」

「要出城?」

楚睿斜睨著她。

上官盈忙不迭地點頭。

「正好,爺也要出城。干脆用你的馬車捎爺一段好了。」

楚睿笑得先無賴,他的行為比笑容更無賴。

大刺刺地上了馬車,這廝沖靜香跟婆子一瞪眼,「你們這倆奴才敢情是要跟爺平起平坐還是咋的,再不下車,等著爺踹你們下去嗎?!」

上官盈無奈,只好苦著臉沖倆人吩咐︰「你們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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