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景兒一番話,王夫人眼淚掉了下來,「……這孩子是不是和我們家八字不合……明哥兒怎麼就這麼命苦……」
春媽媽听了這話忙安慰王夫人,「……許是今日累著了,還是等大夫來了再說……您要保重身體啊。(鳳舞文學網)」說著又叫青果,「去居庸閣看看二女乃女乃如何了,有什麼事趕緊報過來!」
青果應聲而去。
王夫人瞧著那博物架正中擺著的那個巧色芙蓉石榴擺件,喃喃道︰「……熙兒身子這麼差,怎麼能給我的明哥兒延續子嗣……」說著像泄了氣一般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卻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手一探,模出來一本經書,正是上回穆喬合沐浴齋戒親手抄的《觀無量壽經》。
春媽媽瞧見了,心里暗嘆一口氣。
水滴石也穿,不知道這回二女乃女乃還能不能淌過去。
居庸閣那邊已是燈火通明,二女乃女乃高熱不醒的消息不脛而走,丫頭婆子們都不敢睡,或是在屋里干坐,或是出來等候吩咐。
彩月勞累了一天,被屋子里大亮的燭火和悉悉索索的動靜吵醒,翻身罵道︰「做什麼呢,要不要人睡了!」
同屋的紅錦道︰「別睡了,好像主屋出事了。」
彩月先還迷迷糊糊的,听了這話坐了起來,「出什麼事了?」腦子里卻想起來呂媽媽。
呂媽媽消沒聲息的就走了,她去瞧的時候院子都是空蕩蕩的,說是一家子都去莊子上了。後頭向和二女乃女乃親近的幾個丫頭打探。都說不出個什麼一二三來,只說呂媽媽操勞過度身子敗了,如今去鄉下幫二女乃女乃打理莊子。
她總覺得這里頭蹊蹺的很,偏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今听見這消息,便格外敏感。
側耳听了一會,果然听見院子里頭有些亂,氣氛不同于尋常,她忙問︰「怎麼回事?」
紅錦身上早已穿好了。正要穿鞋,听了這話便道︰「我去瞧瞧。」說著趿了鞋子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彩月抱著被子覺得又要睡著了,這才听見開門的「吱呀」聲,紅錦進來道︰「二女乃女乃不好了!」
「什麼!?」彩月一個激靈醒過神來,「不好了??」她腦海里就想起華文熙病得像個桿子的樣子,又浮現出穆喬合那張長眉斜飛。帶著英氣有帶著嫵媚的臉。
不由得就問出聲來,「……穆姑娘在哪呢?」
紅錦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仔細叫徐嬤嬤听見扒了你的皮!快些起來吧,一會有得忙呢,我方才過來瞧見景兒鈴兒的屋子都是黑的……」話沒說完,又出去了。
彩月「呸」一聲,平日里倒不見對二女乃女乃這樣上心的。今日倒假做作起來。
在床上坐了一會,腦子活躍起來,心想還好和居庸閣這幾個走得不近,不知道這會子靠到穆姑娘那去還來不來得及,又想不知道穆姑娘待下人是不是同二女乃女乃一樣寬厚……一時間倒躊躇起來。
待收拾好了出了門,院子里頭早熱鬧起來,她問白露,「女乃女乃如何了?」
白露一臉擔心害怕的樣子,「不知道!大夫進去了,還沒出來!」
彩月透過門簾子瞧了一眼。卻什麼都瞧不見,只知道里頭燈火都亮著,人影幢幢的。
突然身子被撞了一下,「讓開!」
她回頭,瞧見是一臉急色的意兒,脖子上纏著繃帶,手里端著冒著熱氣兒的熱水盆子。那水濺出來一點兒,潑在她胳膊上和意兒的手上。夏日的料子薄。彩月立刻就感到胳膊燙了一下,忙捂著讓開。只見意兒好像毫無所覺一樣,端著木盆的手一點也不躲,急急得沖進了屋里去。
她心里頭升起不好預感。不會真的……不好了吧……
瞧見院子里還站著青玉碧玉幾個,就知道大女乃女乃和穆姑娘那邊的人來了,彩月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搭個話,就听見院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道︰「何大夫來了!」
何大夫?那在屋里瞧病這個是……?
馬上就有人答了她,尤媽媽掀了簾子從屋里迎出來,「何大夫,您來了!」
何大夫看上去同去歲沒什麼差別,頭發胡子白了一大片,腳步匆匆,聲音粗噶,「……正巧有個急診,來晚了些。厲二女乃女乃現在如何了?可還是昏迷不醒?是否又摔著了?」
尤媽媽歉意道︰「二女乃女乃還沒醒,也不知是怎得,費大人已在里頭瞧著了,您看……」
何大夫卻一點都沒有因為請了自己瞧病又叫了他人來而生氣,反而眼楮一亮,「費大人竟來了!好好,我也進去瞧一瞧。」
尤媽媽又尷尬的攔住他,「費大人不許進,我們大女乃女乃也在外屋等著呢……您在此歇歇可好?」
何大夫一拍腦袋,「可不好打擾了費老瞧病,我在這里站站,一會若開了方子出來給我瞧瞧。」
尤媽媽忙叫丫頭上茶水點心,連連說著道歉的話。
何大夫不以為意,反而十分驚喜,「……好久沒和費大人一同聊聊了。」
尤媽媽見狀松口氣,叫了青玉,小聲道︰「二少爺哪里去了?總不好叫何大夫干坐著。」
青玉道︰「二少爺喝多了,睡的早,已經叫了丫頭去催了,想來馬上就能到。」
尤媽媽嘆口氣,真真是個上不了席的!
外頭一番忙亂,華文熙的屋子里卻安靜的很,解氏和穆喬合坐在外屋沉默著。
穆喬合時不時的往內室探頭,兩只手握在一起,焦急得很。
解氏閉著眼楮養神。
這時候瞧見意兒出來,穆喬合忙站起了身,問道︰「文熙妹妹如何了?」
意兒低著頭,「費大人說要扎針,怕是得費一番功夫,請大女乃女乃和穆姑娘先下去歇了吧。」又對青果道︰「費大人說有些凶險卻也沒有大問題,還請夫人先歇了吧,不論如何也不能讓夫人也跟著傷了身子。」
解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白日里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倒下了?可是從前的病根還沒斷?」
意兒道︰「費大人也道奇,說本來瞧著馬上就好了,誰知道今日突然高燒不斷,到這時候還昏迷著,他一時也沒理清,只是請夫人和大女乃女乃還有穆姑娘放心,待施了針二女乃女乃就該醒來了,到時再細細問診。」
解氏想了想便點了頭,「也好,今晚我們在這守著也是礙事,明日一早再來瞧熙兒吧。」
又道︰「青果同我一同回去,母親年紀大了,最忌熬夜,我去瞧瞧母親,喬合也跟著我走。青玉在這守著,若是有事馬上來告知我們。」見穆喬合有些不願,便道︰「你在這里熬著也幫不了忙,不如回去好生歇了,明日待熙兒醒了再送些吃的喝的來。」
穆喬合又看了眼內室的門簾子,點了頭。
尤媽媽道︰「那何大夫……」
看樣子這番施針定是要耗費許多功夫,否則費大人也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解氏便道︰「請何大夫去廂房歇著,叫幾個機靈的丫頭去侍候。」
尤媽媽應諾,忙下去安排。
沒一會,這屋子里除了青玉,都走得一干二淨。
意兒便道︰「青玉姐姐也去歇歇吧,這夜還長著,有消息了我親自去告訴你。」
青玉左右看了兩下,笑道︰「我還是在這等等吧。」說著就坐在方才解氏坐著的椅子上。
意兒笑笑,叫丫頭上茶,「委屈青玉姐姐了。」
「哪里,二女乃女乃正燒著,我在這等著也心安。」瞧見意兒脖子上包扎的繃帶,終于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的脖子……?」
意兒用手輕輕撫了,「家里養了只小狗兒,玩鬧的時候不小心咬了一口。」
「下回要注意著些啊,以後留了疤可怎麼是好,我那里有大女乃女乃賞的藥膏子,祛疤好得很,改天拿來你抹上去,雖說不一定能全消了,淡一些也是好的。」
意兒笑著謝過︰「……不用麻煩姐姐了,二女乃女乃也賞了些。」
青玉便不再說話,閉眼念起了佛。
府里頭王夫人和大女乃女乃都是信佛的,大女乃女乃還每月都往寺廟庵堂送去香油錢,是以身邊的丫頭也都跟著念。
意兒見景兒在門口立著,使了個眼色叫她在這里陪著,自己進了內室。
內室里氣氛沉凝,華文熙依舊躺在床上一副高熱不醒的樣子。徐嬤嬤坐在一旁沉默,手里還拿著條浸濕的帕子。
那帕子還冒著熱氣兒,一滴滴的往下滴水,沾濕了徐嬤嬤的裙角和地上的氈毯。
費院使依舊那般不苟言笑的樣子站著。藥箱子好好的放在一旁,針囊卷起來放在桌上,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要施針的樣子。
瞧見有人進來,徐嬤嬤抬起眼楮看了一眼。
意兒忙道︰「大女乃女乃並穆姑娘幾個都走了,留了青玉在外頭守著,叫有事就報過去。」
徐嬤嬤點點頭,「你也出去吧。」
意兒一愣,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華文熙,又看了費院使,行過禮退下。
內室又沉凝下來,唯有屋子里飄蕩的淡淡百合香讓人心神舒緩。
良久,費院使先開了口,卻不是說華文熙的病情,而是一聲低斥︰「你好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