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祝醫生已經臉色陰沉的揪住了他的尖耳朵,「你要敢往下說一個字,我閹了你信不信?」
然而飯桌上只安靜了兩三秒鐘,不知誰先道了一句︰「恭喜恭喜~」
隨後的賀喜便如潮水般涌來,篁一邊敬酒一邊笑得嘴都合不攏,而祝醫生只有滿面通紅的別過臉去,口中恨恨的不知在罵些什麼。(花好田園ml/3/3266/iml)整個場面中又是只有許晃一個人搞不清狀況,忍不住小聲去問千秋︰「說什麼呢?」可千秋也只是抿著嘴笑,兩只眼直看他哥哥,就是不肯說話。
許晃哪兒是輕易就肯死心的人,又跑去問無生,對方只揶揄的笑了笑,曖昧的眼神在那兩個人之間來回流轉,揚揚下巴道︰「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許晃心說我要能看出來還用得著你?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無生所說的「看」的意思,于是凝住神仔細去看,果然在祝醫生身上發現一絲異樣︰原本他身上的氣應該是淡淡的紅色,而眼下卻從里面生發出一縷翠綠,兩股氣彼此輕觸之間,遂又生成飄忽不定的淡紫,倒有些像千秋身上的情形了。
「…所以呢?」許晃雖然看見了,卻依然不明白里面的玄機。
無生噗哧一笑︰「有了唄。」
「有了?」他眨眨眼,「有什麼?」
「當年你媽跟你爸就說過這句話,你說是什麼?」
一桌的人都望著他嗤嗤直笑,許晃則卡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殼,等他游出去的魂兒終于又游了回來,他張嘴第一句就是︰「臥操——!祝醫生是個女的?!」
篁一掌巴上他後腦,在場的人全被他笑得前仰後合的,無生連嘴里的酒都噴了出來,哈哈大笑著將他扯進懷里使勁揉搓,「你這腦子里的電路都是怎麼接的啊!」
可許晃依然在持續神經錯亂中,哪怕退一萬步說,祝醫生真是女扮男裝,這也總比男人懷孩子要合理得多吧?!他驚異萬分的瞪著祝醫生,對方已經難堪的擋住了臉,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不,這不科學…」他喃喃著,實在找不到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然而篁卻笑著回答了他︰「你們的科學在我們的世界里毫無意義,別忘了我們是妖。無分雌雄,只要有愛就能懷上~」他得意揚揚的豎起一根手指,卻被旁邊終于忍無可忍的祝醫生一拳打翻在地,「有你妹的愛!」說完,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轉身憤然離席。
「男人真能懷孕?」許晃呆然的坐在無生大腿上,仿佛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又向他敞開了。
「男人當然不可能,現代科學還沒先進到那種水準,否則我早讓你生一堆出來了。」無生不懷好意的說著,使勁在他上捏了一下。
「可…祝醫生不也有一半是人麼?」
「所以說不是這個問題。妖物的繁衍和人的生育不同,他們的存在完全依靠修得的精氣,所以他們可以靠自己的氣在某種特定條件下結合在一起,從而衍生出新的個體,用不著非得一雌一雄。」他指了指千秋,「你要再不信,這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料他這話一出,整個場面突然就冷下來了,另一邊的玄武扶著頭低聲提醒道︰「喂,那個是禁語啊。」
無生卻冷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系?是你們先把我們家弄得烏煙瘴氣的,憑什麼我還得替你們兜著?正好今天都在,這毒氣也該放放了!」
繼續被弄得暈頭轉向,許晃實在是沒脾氣了,雖說他是這老宅的主人,可這里面埋藏的j□j他還是根本就沒參透多少啊。忽然之間從某處傳來幾聲清脆的聲響,條件反射的看去,阿拉蕾面前的酒杯竟然已經完全碎成了渣渣,里面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在空氣里凝結出陣陣寒氣。許晃頓時緊張起來︰「師父大人,有話好好說,別動氣啊?」
阿拉蕾卻聳聳肩,「雖說這是你的私事,不過我也覺得總是回避終究不是個辦法,既然在這里踫上了,就說明時候到了,還是早早了斷吧。」她說完,仰起頭望向後方,一股青色的氣頓時在那里顯現出來,最後化為一個高大的背影,無言的立在那里,仿佛是靜止了的銀河。
周身的氣溫瞬間又下降了好幾十度,許晃不禁打個冷顫,不自覺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這時候,旁邊的椅子發出一聲響動,千秋忽然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我去看看我哥哥。」
無生卻猛地拉住他,「你不準走。」他冷哼一聲,輕蔑地看向對面的青龍,「要走也是那個膽小鬼,你看看,他連你的臉都不敢看。」
千秋被他硬是拽住手臂,臉上強撐的笑已經再也掛不住,漸漸化為了苦澀與自嘲,「他只是…怕我弄污了他的眼楮罷了。」
一瞬間,那青色的氣變得更加渾厚,對方沉默的轉過身來,與千秋兩兩相望,許晃突然發現,他們兩個人的面容竟是如此相仿,而那頭銀色的長發就更是如出一轍——臥了個……他拼命壓制住自己想要再一次大吼特吼的沖動,綜合現有數據來看,這兩人肯定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那不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父子?!
雖然還沒見過千秋和祝醫生那個傳說中的老爸燭陰,不過可以肯定那絕對是匹無節操無下限的種馬,而眼前這位就更不用說,十足的帝王之相,五官端正清峻沒有半分脂粉之氣,這下許晃終于知道千秋那特別的氣質是遺傳自誰了。「…原來男男真的可以生子…」他一個沒留神,居然感嘆了出來,倒讓飯桌上早已僵掉的氣氛又活泛了一些。
阿拉蕾和葛萌萌都噗哧笑了出來,後者還擠眉弄眼的跟他說︰「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推薦幾本小說哦~」
「什麼小說,我可不看!」許晃早知道這孩子的愛好古怪得很,他才不要被荼毒。
「好了好了~」阿拉蕾一擊掌,「酒足飯飽,咱們這些閑雜人等還是去打撲克吧,讓他們好好聊聊。」
許晃正想跟大伙兒一塊兒撤走,卻被人拉住了手,「能不能…陪我一下?」
他望著千秋那張勉強在笑的臉,發覺他的手居然在微微顫抖,于是用力回握住他,「好吧,我留下來。」
雖然也很緊張這麼一對父子之間會有什麼樣的對談,但讓許晃意想不到的是,青龍卻依然保持了他一貫精簡的風格,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只說了一句話︰「我是恨他,但天下沒有會怨恨自己孩子的父母。」說完,他雖然還很遲疑,卻依然伸出手,輕輕的在千秋面頰上一撫而過,之後就轉過身再一次在青煙中隱去了自己的身形,倉促的就仿佛他自己也在緊張一般。
「他剛剛,對你笑了吧?」許晃的心情很是雀躍,即使只是一閃而過,他依然清晰的從青龍一向冰冷孤傲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半是歉疚半是釋然的笑容。「太好了!千秋,你父親並沒有恨過你,他承認你是他的孩子呢~」
回答他的,只有一段強忍的哽噎,千秋緊緊的抱住許晃,好將自己的臉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輕拍著他的背,許晃輕聲安撫道︰「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不知道被父母怨恨的孩子會是什麼心情,他只知道,千秋為了這一句話已經隱忍了太久太久,他可能早就對這一天的到來不抱希望了,然而上天終于還是還給他一些公道,這是他那份堅強與寬容所得來的應有的回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終于剖開了這道化膿已久的傷口,老宅里的氣氛變得煥然一新,兩方之間那道透明的隔閡也徹底消失不見,在許晃這個雙面膠的作用下得以重新變成一個整體。
然而就在整個大家庭齊樂融融之際,那塊重要的「粘合劑」自己倒出問題了。一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過許晃沒想到他被人追著算總賬的日子會來的這麼快。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當許晃看到阿拉蕾吃完了早飯之後還是遲遲未起身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來吧。」
師父大人皮笑肉不笑的把她的關門弟子拖到了後山的林子里,自己則坐在樹樁子上拎著袋薯片咬得 嚓作響,被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眼楮一鎖定,許晃就不爭氣的抖了一抖,「來…什麼來?」
「把你這些天以來的成果給我展示一下。」
「師父要吃點心還是要喝茶?」許晃還在企圖蒙混過關,後果就是被迎頭砸過來一聲怒吼︰「少廢話!」
哭喪著臉耍了半天猴,許晃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打醉拳還是純粹喝多了,連個馬步都扎不穩,這麼一會兒光听他腦袋上頂那盆摔在地上 響了,里頭的水濺得到處都是,小風一吹倒是挺涼快;再說畫符,更加的慘不忍睹,名副其實的鬼畫符,鬼都看不懂;就連他之前還會的調動自身精氣來催動咒語都退步了一大塊,折騰得滿身大汗,最後就只從他指尖冒出一個怪模怪樣的字體,看上去倒像在嘲笑他一樣。
直挺挺仰倒在地上喘大氣,許晃周圍的3D立體環繞聲道依然在反復播放著阿拉蕾剛才一波又一波的怒罵︰
「你真要把我笨死了!」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
「你到底是不是許遜的轉世啊?你其實就是個笨蛋吧?啊?!」
這是自打軍訓以來許晃第二次被罵得如此爽朗,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他睜開迷蒙的眼,眼前的天如此藍,雲如此白,陽光如此明亮,小鳥的歌聲如此婉轉…
「別看我只是一只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白雲因為我變得…」
許晃一骨碌爬了起來,激動萬分的看著阿拉蕾不緊不慢的接起一通電話,然後嗯了幾聲就掛掉了。
「有工作?」他熱切的等待著對方肯定的答復,然而人家只是慢悠悠喝口茶,然後冷笑一聲︰「別急,我還有兩天的休假呢,高興吧?」
「…高興~T皿T」
阿拉蕾嘆口氣,望著他搖搖頭,「許晃,我是真為你著急,你到底明不明白?」
許晃心里又何嘗不知道人家是為自己好,可這人總歸有惰性,如今又不是命懸一線也沒有末日危機,叫他非得強迫自己在清平日子里去折騰自個兒,從潛意識里他就開始抵觸了,能有什麼好結果?
對面拋過來一個信封正中他面門,「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他揉著額頭不情不願的撿起那封信,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極為精致的卡片,「這什麼?」
阿拉蕾冷笑一聲︰「——來自地獄的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