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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尊嚴,不容侵犯(求首訂)

此時的奇淼和紅樊正在房間用膳。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你就不過去看看她?」奇淼快手盛飯夾菜,左右開弓大吃大喝,一張嘴在快嚼完時也沒有閑著,仰起油乎乎的臉,問對面端坐如山的紅樊。

「師傅,食不言寢不語。」紅樊中規中矩的吃飯,淡淡道一句。

「老頭子我還用得著你來教?」奇淼哼一聲,擦擦嘴,端起一杯酒來喝。

紅樊繼續吃飯,保持絕對的沉默。

奇淼看不下去了,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嚷嚷道,「喂喂喂,你餓死鬼投胎啊!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只知道吃?」

「離天黑還有很長的時間,尚早。」紅樊吃飽了,擱下碗筷。

奇淼忍無可忍翻了個白眼,「動動你的腦子想想,老頭子我說的時辰是你說的這個時辰嗎?」

「不然呢?」紅樊睜大眼楮反問。

簡直是要活活氣死人的節奏這是!

奇淼狠狠呼吸一口氣,連珠炮似得朝紅樊轟炸,「灕洛快清醒了,那臭小子一直在邊兒上守著看著,你怎麼就學不會呢?你現在就應該去那邊看著守著,而不是在這里吃著喝著坐在這像呆子。就你這樣下去,別說是對你沒什麼感情的灕洛,就是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出去!」

「小師妹至少會昏迷三日以上。」紅樊很認真的回道,言下之意就是︰現在去了也是白去。

奇淼簡直快被他的木訥給氣得昏死過去,一咬牙猛地睜圓了眼楮,不死心的把臉湊到他面前,「說不定,她突然就醒來了呢?」

「師傅。」紅樊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您是想說徒弟我出島後懈怠了功課,還是想說您自己連最基本的脈相診斷都有困難了?」

不然怎麼會問出這樣沒水準的問題?

「呀!」奇淼一呆。

到底是他听錯了,還是他說錯了?這兩碼事,有關系嗎?

紅樊板起一張臉,無比認真的道,「師傅,出島後徒弟我牢記您的教誨,日日練習功課,從未有懈怠的一刻。徒弟我也遵從您的教導,隔三岔五就便衣出行,去百姓間為人看診從不收……」

奇淼這會兒終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差點沒哭出來,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榆木疙瘩!嗷……」

哀嚎一聲,悲憤不已他的拿頭撞桌子,邊撞邊捶著桌子尖叫,「老頭子我這麼善解人意人見人愛,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榆木疙瘩的徒弟了啊啊啊啊……受不了啊啊啊!」

他是讓他借機獻殷勤,獻殷勤這人都不懂嗎不懂嗎嗷……

紅樊皺了皺眉,對于他這樣的表現早習以為常,處變不驚起身,去看自己帶來的醫書。

奇淼哭鬧一陣,沒听見紅樊有動靜,猛地一抬頭卻發現紅樊正在不遠處的書桌上看醫書,頓時氣得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這世上怎麼還會有如此笨的人?!」

緩過氣時,奇淼含淚無語問蒼天,覺得這輩子干過最缺心眼的事就是收了紅樊這麼個呆子徒弟。

悲憤不已的他再次拿起筷子,果然只有食物才不會惹他生氣嗚嗚嗚。

……

他們這邊沒說話了,門外守著的苗聰悄然朝遠處打了個信號,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金龍衛來替換了他。

苗聰從這離開,就立即直奔君少揚所在的房間去了。

「卑職苗聰,有急事稟告王爺!」

在門口,他被攔住也不慌,單膝跪下朝著里邊喊道。

君少揚听到聲音微皺眉,將藥膏收好後起身拉攏藏青色帳幔。走出去數十步後又扯下了邊上的簾子,徹底隔絕了外界可能看見床邊最後一點可能。做好這一切後他繞過書桌,在座位上坐下,揚起眉眼,淡淡道一聲,「進來!」

攔路的侍衛立即退到一邊,苗聰推門而進,行禮叩拜,「拜見王爺!」

君少揚冷瞥他一眼,眉眼里有被打擾的不悅,「有事,說。」

苗聰听他口氣,心頭一顫,覺著自己要是沒點事兒下一秒肯定會被扔出去。當下不敢遲疑,上前稟告道,「王爺是這樣……」

苗聰最大的特色不是賊一樣的機靈,而是特別擅長模仿別人說話的口氣。只要听過一遍的話,他不但能把話完整復述,還能把口氣學得十成十,是難得的偏才。

說完他一抬頭,一雙眸子寫滿詢問之意,「王爺,您看?」

他看?

君少揚挑起眉梢,唇卻緊緊抿起,不曾開口斥他不守本分,卻也未說一句贊成的話。一雙幽深的眸子只是打量著他,表情喜怒難辯。

這是什麼意思?

苗聰被看得毛骨悚然,心里就像是揣了個小鼓,直敲個不停,可又不敢貿然開口再問,要說的話全堵在嗓子眼,難受得要命。

等待的時間,每一秒都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于此時此刻無限的拉長了。退不回原點,走不到前方,一直停在那里,一顆心七上八下。

度秒如年——這是此刻他心情最貼切的表述。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想著自己是會被胖揍了丟去打掃茅廁還是會受到夸獎得到賞銀可以跟人炫耀的時候,君少揚唇微啟,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苗聰听了嚇得差點沒趴下,火燒一樣迅速遁了。

君少揚寒著一雙鳳眸望著他逃竄的方向,眉頭高高攏起。這段時間一直忙著西門漣的事,未能顧及這邊,他對他們的管束便是相比往日松散太多。這一幫膽大妄為的家伙,現在當著他的面就敢自作主張,那將來若是背著他,他們又會干出怎樣的事來?

一抹森冷的幽暗光芒迅速閃過他黝黑的眸子,那淡粉色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筆直的線︰或許是時候找點事讓他們做做了,他不能再這樣放縱他們下去,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後患……

君少揚眉眼倏爾一厲,轉身向那北方——那是北越皇都所在的方向!

那里,是全國政治、文化、經濟交流中心,是北越最為繁華的地區所在。皇城尤其是以烏衣巷、白鷺街最為有名,能在皇城烏衣巷住下的人都是權臣、國之棟梁;而隔了烏衣巷兩大條街後便是有名的白鷺街,與烏衣巷盡住權貴一般,這里住的都是數一數二的皇商,各個家財萬貫、富可敵國。

而北越皇都,就座落在離二街不遠的地段,佔地廣闊,氣勢恢宏。皇都從內到外裝潢極其奢華,寶庫里聚集了天下的各種奇珍異寶。普通人一輩子也見不著一樣的寶貝,在這是一抓一大把,可謂是應有盡有。只是這座皇都和所有國家的皇城一般是世間最為冷酷的所在,所謂兄友弟恭、母慈子孝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北越自建國至今已有千來,君主更替時競爭那把龍椅的人在皇都掀起了數場嗜血殺戮,于是才使得各個宮門的青色石板上還殘留著深長的抹不去的深刻劍痕,以及那石縫里雨水也沖刷不干淨的斑斑血跡,無聲訴說著那曾有過的慘烈曾經。

君少揚重重閉上眼楮,是心口,此刻就猶如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著,不斷揪緊,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幾乎讓他窒息。

「母後……」

後邊的話伴隨著喉頭濃濃的苦澀一起咽下,他豁然睜開眸子,背脊直挺宛若出鞘的寶劍,吹一聲口哨,一只白色的海東青破空而來,停在了他伸出的手臂上。

他磨墨執筆,撕下宣紙一角,寫下六字。

等墨跡干透,他將字條卷起,塞入白色海東青腿上的信筒里,將它放飛了去。

君少揚注視著它飛離的方向,那一雙冷眸里終于是有了一絲淡淡溫情,他坐了下來,看著未干的毫筆和墨,無聲一笑。

「草民猴三兒,拜見王爺!」

外邊忽地又傳來人求見的聲音,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讓他進來。」這話是對守門的侍衛所說,君少揚隨手拿起一本折子,翻看著。

門嘎吱一聲從外面被推開,猴三兒走了進來,他衣衫襤褸,面色灰白,一雙拳頭捏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顯得十分的忐忑不安。

「王……王爺……」

憋了半晌,他手掌都捏出了滿掌心的冷汗後,卻還是無法開口。

君少揚懶懶地從折子中抬起眼來,淡掃猴三兒一眼,「你……還敢來,嗯?」

他面色十分平靜,不高的語調里所蘊含著的危險意味,卻是不用細揣摩就能听得出來。

這只說明一件事,他的心里完全不像表面這般平靜。

「王爺!」

猴三兒面色頓時慘白如紙,撲通一聲朝他跪下,眸中滿是懇求之色,「草民斗膽,求王爺告知灕洛之安危!」

說完他磕頭,三聲悶響,皆是額頭狠狠地與地面相撞,再抬起頭時,青紫的額頭已經滲出了血來,沿著他的鼻梁不斷流下。

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小半張臉,灼目的紅和慘淡的白在他臉上交織,讓他看起來更是狼狽不堪。

可是,滿心怒火的君少揚豈會因為他這樣做,而怒火稍減?

他似笑非笑的揚起冷漠的眉眼,「怎麼?你們嫌她不夠慘,還想趁著她病要她的命?」

那聲音極輕,卻在這靜謐的房間里,不但清晰可听,還能清楚的感覺到他醞釀在心底猶如火山將爆發的怒意。

危險!

猴三兒臉色一白,「王爺,草民們絕無此意!」

他又一次重磕頭到底,他的聲音猶如額頭與地面撞擊發出的悶響那般沉重,「灕洛救命之恩,草民等沒齒難忘,哪怕是丟了自己一條性命也絕不會傷她分毫!知恩不報,那是畜生!」

「呵。」君少揚冷笑一聲,豁然站起身來,眯起的眸子深沉而危險,「在本王的眼里,你們連畜生都不如!」

若不是因為他們忘恩負義,現在的她怎會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

她的好心,被他們踐踏得徹底!

現在的他們,還好意思派人來探望她?

還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

當真可笑!

若不是她拼著最後的力氣也要護著他們的份上,怒極攻心的他早在昨夜的林子里就會把他們屠戮殆盡,豈能容許他們活到現在!

敢令她受傷者,皆不可原諒!

話音落,嗜血的殺意盡釋而出,房間內空氣在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流轉,變得窒息。

猴三兒臉上再尋不著半點血色,唇不停的抖著,卻強忍住猶如巨石重壓在的心頭般的恐懼,倔強地抬起頭來,「哪怕是今日死在這里,草民也想知道灕洛安危,求王爺告知!」

「滾!」君少揚怒喝一聲,一雙厲眸凌厲如刃。

他多看他一秒,就會想起她身上受的大大小小的傷,那會讓他忍不住暴怒得想把他挫骨揚灰!

「王爺!」

猴三兒身體因恐懼不停地顫抖如篩糠,卻還是強撐著挺直了脊梁,「求王爺告知!」

「真當本王不敢殺你嗎?」

唰的一聲,君少揚拔出驚霜劍,下一秒冰冷的劍身便是狠狠擱上了猴三兒的頸項。

幾乎在同時刻,猴三兒聞到了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他強撐多時的身體終于癱倒在地,整個人像狗一般趴在地上卻還是不放棄的追問,「求王爺告知!」

君少揚眉眼更厲,就在他手上劍要刺的時候,層層帳幔里,忽響起一聲輕咳。

咳……

那聲音,極細,極輕。

卻在靜謐的房間內,如此清晰。

 當!

君少揚手上的驚霜劍瞬間重重砸在了地上,下一秒便是風一樣的卷了進去。

猴三兒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這是繼那一夜後,他第二次感覺到死亡離他是這麼的近。

勉強的抬起虛軟的腿,他想動,卻是眼前一黑,下一秒他被人給扔了出去。

是畢青。

他厭惡的看一眼眼冒金星的猴三兒,打了個手勢給暗處的金龍衛,「把這人丟回去,別讓王爺再看見他。」

「是。」

都不等猴三兒抗議,下一秒金龍衛跟拎小雞一樣拎起他,足尖點地,朝著遠處掠去。

當苦等消息的一干土匪看到滿臉是血的猴三兒時,都是難掩驚愕,卻無一人憤怒地嚷著報仇。

「都怪我,若不是我肚子餓起來烤那些食物,就不會招惹到狼群。」罪魁禍首的梁子自責的道。

「都怪我,若不是我把心急用火抵御狼群,就不會燒了林子,才害得她危在旦夕。」大柱眼眶都紅了。

「要是我們不那麼自私,逃跑的時候也帶上她,事情就不會糟到現在這樣的地步。」石大錘悔恨不已,一想起暈厥的毫無生氣的她的臉,他這心就痛得厲害。

「都這樣了,大家再自責也是無濟于事。」已經喘過氣來的猴三兒聲音暗啞,「她選擇在最後一刻保護我們,足以證明她胸襟之寬廣。這樣的人不會是庸碌之人,也絕對不會是短命之相!大家都振作起來,我們還按照她教的來訓練,等她醒來我們讓她看到我們都是有精神頭,敢于拼命的漢子,而不是一群只會等死的廢物!」

「對,俺們不是廢物!」山子最先響應。

「我們不是廢物!」史揚也不甘落後立即響應。

癟三兒、狗子……等一干土匪積極響應,啞巴也激動地連比帶劃也要加入。

一張張飽經風霜的面孔上頓時一掃頹廢,一雙雙眼楮里皆閃著驚人的灼熱光芒。

他們終于掙月兌了從前的渾渾噩噩混日子的泥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目標!

……

三日後,即使是金龍衛們個個都頂尖頂的討厭這一幫子害得他們王妃昏迷的家伙,但是也不得不為他們的堅持不懈的努力獲得的成績而刮目相看。短短三日里,他們先是從奔跑負重三十公斤增加到了六十公斤,卻無一人喊累;徒手攀爬石山,用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摔下來的人越來越少;騎射方面有幾個人漸漸露出驚人的天分來,這其中又屬啞巴和史揚最為出色,尤其是啞巴,這人平時看著就跟一應聲蟲似的,射起箭來卻一點都不含糊,百步穿楊,移箭射飛鳥都不成問題。當然最讓人詫異的還是他在弓箭制作方面的絕頂天賦,經由他手制作的箭不但比普通的箭射程遠,殺傷力更是翻倍!

金龍衛這幫子眼高于頂的家伙開始漸漸關注他們,看向他們的眼楮里的神色也不再是厭惡和鄙夷,取而代之是比較,有些好強些的則是已經將他們最為出彩的人視為對手。

諸此種種,專心訓練的眾人卻並不知道,他們現在除了一門心思撲在訓練上,再苦再累都不叫一聲,不到特別疲憊的時候絕不休息,晚上快休息的時候也是強撐著做好一盞蓮花燈放到湖里才肯睡下。

三日三夜,寄托了百人真摯心願的三百多盞紅色的蓮花燈,每一夜都在夜色深沉的湖面飄浮。

他們沒有別的願望,只希望他們的恩人能夠快點好起來。

快點好起來,再帶著他們訓練,這一次他們絕對對她言听計從,再不會給她添麻煩。

真的,再也不會了。

他們會如她向王爺許諾的一般,在她的手下一年後成為鐵軍,給她好好長一次臉!

所以,他們懇求蒼天蒼天,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她一定,一定要等到這一天啊!

……

或許真的是他們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也或許是西門漣真的命不該絕,昏迷四日後她終于從黑甜的夢里醒來,而且精神還不錯,撐著吃了君少揚喂的小半杯清茶後又喝了半碗粥,身上也漸漸恢復了些力氣。

「你,憔悴了許多。」倚在君少揚的懷里,她微抬頭,目光落在他已生出青茬的下頜上,眉頭幾不可見的微微一蹙。

「折子多,現在才批閱得差不多了。」君少揚輕笑一聲,抬起右手,以拇指輕輕揉開她微顯蹙的眉心,眉眼里淨是化不開的溫柔之意。

那樣輕柔的觸踫,卻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卻讓她眼眶濕潤了起來,聲音沙啞,「我昏迷了幾日?」

「不久,才一日呢。」君少揚唇角翹起來,聲音輕柔而動听,宛若呢喃。

「你撒謊……」西門漣聲音哽咽,「那麼憔悴的面色、那樣黑的眼圈……君少揚,我到底昏迷了多少日你竟然把自己弄成了這副德行?!」

緊揪住他的袖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那暗黑的袍袖上。

她認出,他現在的這身衣袍分明是去接她那夜的一身。

潔癖如他,若不是一直在這守著她,怎會容忍衣裳有褶皺而不換下?

一日?

騙鬼去吧他!

她無聲哽咽,眼淚卻是越落越快,越落越急。

君少揚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撩開她額頭散下的一縷劉海,心疼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小洛兒,別哭,我跟你保證以後絕不瞞你任何事,好不好?」

「不好!」西門漣望著他的眼楮通紅,「君少揚,我討厭你的自作主張、先斬後……」

她未說完的話,皆被他以溫柔的吻封緘。

她睜大了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在他的懷里,她身體僵硬如鐵。

他卻是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刷過她柔女敕的面頰,輕輕的親吻過她每一寸的唇。

那樣溫柔的親吻,似傾盡了一生的柔情。

她身體逐漸放松,如水般軟在了他的胸懷。

眼眸眨眨,她伸手勾住他腰身,身體往後倒去,連拉著他的身體隨即一同倒下。

君少揚微怔,卻單手撐在了床頭兩側穩住了身體,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而西門漣,也回望著他,明眸中漾著從未有過的濃情。

房間內,瞬間安靜,卻,無聲勝有聲。

也在這時候,奇淼和紅樊掐著時辰拎著藥準點來了。

身為君少揚貼身護衛的畢青當然不允許人不經通報就闖,立即跳過去攔,卻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不敢耍橫,只是解釋,「王爺在忙,不便打擾。」

奇淼跳起來,「有什麼事能比我家灕洛重要?!滾開滾開,老頭子我為灕洛送藥來了,忙!」

說著,像趕蒼蠅一樣趕畢青走。

畢青硬著頭皮再攔,試圖博同情,「王爺辦事不讓外人打擾的,我們要是放您進去,會挨罰的。」

奇淼狠翻了個大白眼,「你被罰,干老頭子我屁事!」

畢情一噎,奇淼見狀一揚拳頭,惡狠狠的威脅道,「誰敢攔,老頭子我揍誰!」

這是蠻不講理了!

比他更不講理的人還有,紅樊見二人爭執,袖中一動,一縷淡色白煙于袖中出,畢青到嘴邊勸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下一秒就眼冒金星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頓時不省人事。

其他兩個金龍衛也落得了和他們同樣的下場,暗中守著的幾個金龍衛暗地里琢磨一番,覺得既然道友已經死了就別再死貧道了。這麼自我安慰一句,他們又心安理得的待在暗地里,守著這宅子了。

‘砰’!

奇淼一腳踹開了房門,火箭炮一樣沖向房間內。

「灕洛,老頭子我來……」

掀開最後一層帳幔時,眼前目睹的一幕讓他的手僵在了原地,到嘴邊的話同時卡在了喉嚨。

「師……」遲他一步的紅樊見此情形,表現也同他無異。

卻,心里的痛宛若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腳步一顫,拎著藥罐子的手,一陣發緊。

畫面定格在君少揚伏在西門連的上方,雙臂撐著身體,與她深情對望的那一瞬間。

一會後,奇淼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暴跳如雷,沖到床邊一把拽開君少揚,拉起西門漣,不顧她瞬間變得驚訝的臉色憤怒的嚷道,「灕洛,現在就跟老頭子我回去!立刻、馬上!」

「師叔!」西門漣擰眉,「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奇淼跳起來,指著君少揚道,「你清楚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對你居心不良的臭小子身邊?你清楚,你清楚個屁!你要是清楚,就不會不記得規矩,他若真心待你豈會在無媒無聘下對你不……」

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圈,換了個比較不驚世駭俗的,「不老實?!」

「師叔……」

「誰你是你師叔?!」奇淼一轉頭沖著君少揚怒吼。

君少揚不為他惡劣態度而動怒,冷靜道,「離開這里,我必十里紅妝親迎娶她過門,讓她風光成為我的正妻!」

「風光?」奇淼嘲諷的笑出聲來,「我們九宮島幾百年的傳承,珍寶無數富可敵國,你不過一個小小的王爺,能給她什麼?讓她當王妃?讓她在你們擺勞什子宴時給人陪笑臉、下跪行禮?這就是你說的能給她的風光?」

「師叔!」西門漣面有薄怒,他怎能這般說他?

「你給老頭子我閉嘴!」奇淼這是動真格的發怒了,直接隔空點了她的昏睡穴。

西門漣才醒來沒多久,哪里能抵擋他的攻擊,一下子就中了招昏倒在了床上。

「你敢上前一步,老頭子我現在就帶她走!」眼看著君少揚就要上前,奇淼手臂一橫,直接就攔下了他。

君少揚緊緊抿住雙唇,邁出的腳步僵在了原地。

「君少揚,拐女人不算本事,你要真有本事就以江山為聘,拿這天下疆域萬里河山為聘三跪九叩到我九宮島求娶她過門,讓她一生地位尊崇;你若辦不到,老頭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絕對會和師兄一起阻止她嫁給你,哪怕,是殺了她!」

這一刻,奇淼是真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敢?!」

君少揚隱忍多時的怒氣終于爆發,如烈火般熊熊灼燒的眸子直逼入奇淼的眼底,腳步也一步步逼近他,「今生她不會另嫁,本王也不會另娶!本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本王的女人從不需要對任何人卑躬屈膝!天下為聘又如何,只要灕洛要這天下疆域萬里河山,哪怕傾本王一生之力,粉身碎骨也會為她辦到!」

皇族驕子,尊貴之氣盡釋傲視群倫,比帝王之氣勢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奇淼有一瞬間心頭竟掠過一抹恐慌,幾乎要低下頭去,下一瞬間他僵直了身體,開口時氣勢卻是比先前短了一大截,「哼,說得好听,你倒是做給老頭子我看看?」

君少揚一雙鳳眸危險地眯起,聲音沉冷,「本王說得出,便做得到!」

奇淼愣,這話里竟听不出半點虛意來……

「小師妹該服藥了。」一直充當背景的紅樊走過來,將藥罐子放下。

君少揚思及苗聰稟報之事,目光落在他身上時,眸中掠過一抹審視的光芒。這男人,光看長相和氣勢就不是池中物,他一舉一動都帶著渾然天成的貴氣卻不顯得倨傲,哪怕只是細微的動作都是恰到好處的優雅,難怪奇淼挖空心思都要把他和灕洛配對。

心念一動,他望著他的眸光越發銳利,薄唇緊抿成一道陡峻的線。

卻默不作聲,往床邊更靠近了些,讓她在自己可保護的區域之內。

紅樊宛若未覺一般將藥罐子放好後直起身來,對君少揚道,「既然這幾日都是你守在這里,那麼這藥也由你給小師妹喂了。」

君少揚眸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卻不動聲色的道,「謝了。」

紅樊點頭也不多說,轉身便離開了。

「哎!」

奇淼這才從驚愕中醒過來,見紅樊走,簡直是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難道是在他發愣的時候,狡猾的君少揚對他說了什麼嗎?他忙追上去,想要第一時間知道真相。

君少揚目送著他們離開許久後,才親自過去關上了房門。

回來,伸手拂開她的穴道,對上她略顯憂色的眉眼,他朝著她安撫一笑,將藥倒入碗里,又親口試了試溫度才對她道,「喝點藥,才能早點好起來。」

「我師叔……」

「趁熱喝。」湯匙壓住了她的唇,制止了接下來她的話。

明顯不願多說。

她咽下苦澀的藥液,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他,「你說過,再不瞞我任何事!」

「喝完藥,我告訴你。」君少揚舀起一湯匙藥,喂入她的唇邊。

西門漣別過頭去不肯喝,「告訴我,再喝。」

「不過是我應了你師叔求娶你的要求。」君少揚將湯匙放入碗里,伸出手笑著揉揉她的發,「別倔了,先把藥喝了。」

西門連皺眉,一把拍開他的手,「我沒說要嫁給你!」

不坦白的男人,憑什麼讓他稱心如意!

君少揚頓時知道她氣從何來,卻不能現在就告訴她,笑著打趣她道,「生死相隨,都不算嫁?」

「曾經種種,于我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西門漣冷哼一聲,表情冷酷。

「你與我同床共枕數日,還在我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怎麼舍得就這麼拍拍走人了?」君少揚立即擺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曲線救國。

「愛妃!」西門漣眼角微挑,縴縴手指捏起他的下巴,邪魅一笑,「睡了你,一碗藥給你服下便可,趁著本宮心情好識相的快滾。這樣說不定哪天本宮想起你了,再召你侍寢也不一定。君貴妃,跪安吧!」

那眼神輕蔑得、那語氣威脅得……

君少揚牙齒癢癢,他什麼時候成了她的‘貴妃’了?

最起碼,他也該是‘男後’啊!

不過她心情的確不怎麼好,顯然不是計較這些事的時候,他還是先退了,早點打理了自己,也別讓她看得不順眼。

他把藥碗擱下,「我先走了,你自己記得喝藥。」

西門漣裝沒听見,別過頭不理他,君少揚模模鼻子,轉身離開了。

他前腳走,西門漣後腳就起了身,腳踏在地上的那一刻,一陣頭暈目眩感撲面而來,她費力抓住了床柱借力才站穩了身體。好半晌後,等到那暈眩感感過去,她才重新睜開了眼楮,小步小步地走了出去。

是春日,繁花盛開時,滿樹新綠,一片勃勃生機。

西門漣出來時略顯沉重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叫了守門的護衛,令他帶路去尋師叔和師兄的住處。那護衛見她面色慘白,也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就領著她往奇淼和紅樊所住的房間而去。

彼時,奇淼正急吼吼的收拾著包袱,而紅樊則是端坐在書桌前正翻著一本醫書,一動一靜,氣氛顯得十分的怪異。

「啊啊啊,老頭子我受不了了!」

終于奇淼忍不住的哇哇大叫起來,將打包好的包袱往紅樊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砸,紅樊快速伸手將醫書收起,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好想死啊!

奇淼一看他那眼神兒,頓時趴在了桌子上連連用頭磕桌子,一邊手也不停地用力捶著,悲憤欲絕的吶喊,「老頭子我這麼善解人意人見人愛,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榆木疙瘩的徒弟了啊啊啊啊……受不了啊啊啊!」

紅樊眸中疑惑更深,「師傅,您回去,和我是榆木疙瘩這回事有關系嗎?」

「怎麼沒關系?」奇淼頓時跳起來,指著紅樊的鼻子大罵,「要不是你誠心氣我,我用得著現在就急著回去嗎急著回去嗎?」

紅樊指指自己的鼻尖,又指指外邊,再揚揚手上的醫書,「師傅,是您一進來就收拾包袱嚷著要回去,徒弟我一直在這看書,沒動半步也不曾說任何話,師傅這到底生的是哪門子的氣?」

「生的是哪門子的氣?!」奇淼幾乎被他給活活氣死,大怒道,「紅樊,你難道忘了,老頭子我這麼急吼吼把你叫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當然記得。」紅樊嚴肅的道,「和小師妹相認,把金蟾蜍的血和其它藥材混合制成解藥給她。」

奇淼恨不得撞牆,雙目圓睜,咬牙切齒道,「還有呢?」

「……」紅樊沉默。

奇淼立即抓準時機鼓勵他道,「紅樊,其實你努力努力還是有希望的。你想啊,那臭小子長得那副禍國殃民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女人啊,都喜歡踏實可靠的,你雖然有些木訥,但是論武功、醫術、毒術、財力、物力,哪一樣不是頂尖的?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千萬別因為暫時的失意而放棄!」

這話,簡直是語重心長了。

「師傅,他,不簡單。」紅樊沉默半晌,只道出這一句。

「他當然不……」奇淼下意識的話到這瞬間打住,氣不打一處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了解他的一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不是在這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沒有!」紅樊抬起頭來,眉頭深鎖,「這樣的男人是不定的風,恣意自由的雲,除了他心甘情願停下腳步,否則不會為任何事、任何物而束縛。除了小師妹,再無人能讓他上心。」

這事實,他比任何人都看得要清楚。

「師傅……」

他望著一瞬間沉默的奇淼,「我雖然沒有刻意去收集過他的消息,但是宮里頭會定期有探子送上關于各國國君、儲君、皇子皇孫的資料。閱讀了那麼多關于他的過去,宮里數百智士能準確分析出各國的政權變動,卻耗費數年也始終分析不出來他的真正做事的風格,我也是一樣。」

「那又如何?」奇淼听著心驚,卻死鴨子嘴硬不肯說君少揚一句好話。

「這幾日他衣不解帶親自伺候小師妹,您與我都是親眼看見他是親力親為從不假借任何人之手,即使很累,卻也是堅持了下去。這般的體貼如微的照顧,在男權昌盛的局勢下普通男人尚且難辦到,捫心自問換了若是我,我只會守著小師妹,而不是親自伺候。而他,卻做到了,而且還做得那樣的好。」

紅樊黯然的閉上了眸子,想到那樣的情景,心一陣陣的痛。

「你這孩子。」奇淼在他身邊坐下,幽幽嘆息,「平日只當你木訥,卻不想你才是最能看透本質的那一個。可是你卻不知道,老頭子我看好的能照顧灕洛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紅樊一怔,奇淼嘆息道,「算了,你既然這般想,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吧!」

他也就不勉強他了。

君少揚對灕洛的照顧,他何嘗沒有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只是他們的身份隔了太遠的距離,他不想她因為君少揚而被卷入皇權的爭斗中,更不想看到日後她會因為他的娶新妃而黯然神傷。鴛鴦尚能棒打散,人心這等易變的東西,又豈能長長久久?真不是老頭子他一定要拆散他們,只是他覺得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比君少揚更適合她,可以一生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只是這些他的一廂情願,又有什麼用呢?

「師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紅樊搖頭,眼底一片固執。

「額?」奇淼疑惑地看著他。

紅樊不願多談,「師傅,您想留下就留下,想走,就回去吧!」

「你這臭小子說話只說一半的想急死人啊你!」奇淼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從凳子上跳起來,一瞅紅樊又板起了那張嚴肅的臉,頓時郁悶地坐下對手指,「島又不是老頭子我想出就能出,想進就能進的。灕洛現在這情形,要是被師兄知道了,還不得扒了老頭子我的皮啊!」

一想到臨走時奇書子的交待,他就一陣皮皮挫。幸好他早在出島後就聯系了個擅長模仿字跡的人幫忙每日寫一封信回去,不然這會兒奇書子早殺出來了!

紅樊想到奇書子,也是一陣沉默。

房間內,一瞬間就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嘎吱’聲響,二人齊齊朝發聲處看去,只見房門被推開了來,西門漣緩緩走了進來。

踏著傾泄而來的日光,她白衣烏發,淡金色的光線懶懶的落在她精致的容顏上,化去她昔日逼人的冷厲,平添了幾分女子特有的嬌柔。行走間如同弱柳扶風,娉娉婷婷,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在手掌心里。

紅樊頓時就移不開眼楮了,隨著她和他的距離之間的縮短,他的心髒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噗通噗通噗通,就好像心里藏了一只鼓一般。

「灕洛拜見師叔。」西門漣走到二人跟前,以師門禮儀先向奇淼行禮。

奇淼點了點頭,「起來吧!」

西門漣再行禮向紅樊,「灕洛拜見二師兄。」

二師兄……

她,認得他!

說不出的欣喜直沖上心頭,紅樊身體里頓時熱血沸騰,一張古銅色的臉上雖然看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但是那耳根子卻分明已經紅透。

嘴張了張,半晌都沒憋出一個字來。

「二師兄?」西門連疑惑地抬起眸子來,眨了眨眼楮。

小師妹好可愛!

紅樊本就看得耳根子紅熱血沸騰,再看見她這模樣,鼻下一熱,兩管鼻血頓時流下。他自己卻毫無察覺,咧嘴時鼻血沿著上嘴唇不斷流下,「呵呵,呵呵……小……呵呵……」

他呵呵半天,也沒呵呵出任何實質性的內容來。

那傻樣,就像腦袋缺了根弦的二愣子一樣。

太丟人!

奇淼一瞅他,果斷捂臉離他遠點,不想承認這見到灕洛腦子就變得豬一樣笨的人是自己的徒弟。

倒是西門漣有些驚訝,「二師兄,你流鼻血了。」

紅樊傻乎乎的笑,「流鼻血,有……有……有嗎?」

一听這話,奇淼頓時悲憤欲絕又想撞桌子捶桌子了。

天哪,誰來救救這傻缺!

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他答應的好好的,這怎麼一到她面前,就成木頭了呢?

腫麼會醬紫?

「師叔,您給二師兄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西門漣看向奇淼,直覺得他是生了病,不然一個先前還好好的人,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氣血過于旺盛,很快就好。」奇淼說這話時,牙根子都快咬碎了。

「流了這麼多血,真的沒事嗎?」西門漣有些不放心。

小師妹這是關心他呢!

樂淘淘的紅樊飄飄欲仙,奇淼悲憤的目光他看不見。

奇淼想撞牆……

「灕洛,你身體尚未恢復就別四處跑了,早些休息是正經。」奇淼正色道,其實他是悲催不已了,她再留在這里,指不定紅樊還能干出怎樣匪夷所思的事來。他怕自己這張老臉被這不爭氣的徒弟給丟盡了,即便不想她走,也不得不忍痛下達逐客令。

「好!」西門連本來還想說些事的,既然二師兄身子不爽利,那便算了。多等上那麼幾日,她還是等得起的,不急于這一時。

「告辭。」她道別。

奇淼點頭,巴不得她趕緊走,這樣紅樊就能恢復正常了,就不會再丟人現眼了。

西門漣聞言頓時有些懷疑的看向他,這樣的他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的他,還是第一次他催她走呢!

難道——她目光望向流鼻血不止的紅樊,點了點頭,肯定是二師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毛病,師叔要為他醫治,這才支開她的。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流鼻血不止,這該作何解釋?

她懂了,于是識趣的離開了。

奇淼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頓時大吐出一口氣,好歹把這小姑女乃女乃給送走了。剛才她那樣的目光,他都幾乎以為她會識破他的謊話,幸好她沒有。

目光一轉看到那還傻樂的紅樊,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紅樊的肩膀上,「人都走了,還看什麼看?!」

……

在西門漣離開的同時,君少揚也是清洗沐浴更衣完畢,听手下的護衛報告西門漣正往寢居的方向走回去,他理了理如綢的黑發,任由它們披在了背後,抬腳去尋西門漣去。

彼時,正是陽光燦爛時。

他心情,也是難得的好。

一路快步而行,眉宇間掩不住的神采飛揚。

「你撿到寶了?」

當被他推門聲打擾了看書的興致的西門漣抬起頭,冷眼瞥到他顯得格外愉悅的神情後,有些狐疑的道。

「你說呢?」

君少揚眉眼皆是笑意,把房門一關,徑直走到她身側,有別的椅子也不挪,硬和她擠同一張椅子。

西門漣忍無可忍的拿冷眼瞪他,「撿了好厚一張臉皮就立即戴上了,是嗎?」

君少揚聞言不但不就此罷手,還得寸進尺的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小洛兒,為夫的這一張臉世間少有,天下人都恨不得生成為夫這般,為夫何需去撿?」

那種該死的酥麻感又上來了!

西門漣強忍體傳來的酥麻感,恨聲道,「你錯了,你那臉皮的確是世間少有,卻是世間少有的厚!」

簡直太自戀!

君少揚愉悅的笑出聲來,下頜擱在她縴柔的肩上,「小洛兒,你可真懂為夫啊!」

懂?

他的惡劣她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起來,讓開!」

西門漣冷哼一聲,側身,手推向他的臉。

君少揚輕輕一握,便是將她的手握住,一旋身將她整個人面對面抱在了懷里。

他含笑的鳳眸望進她含怒的冷眸,「我起來過了。」

那口氣,十足的無賴。

可那唇角的笑容,卻是像極了那得了便宜狐狸,十足的月復黑樣。

動一下就叫起來了?

渾蛋,神一樣的邏輯這是!

西門漣忍無可忍一閉眼楮,別過頭去,空出的那一只手去拿先前看了一般的書,懶得跟他計較。

「小洛兒,這書會比為夫更有吸引力嗎?」君少揚壓住她的手,將她整個身子攬進懷里,低下眉眼看她,那一雙華貴的鳳眸情深幾許,幽幽光芒蘊藏其中,既深邃,又迷人。

西門漣到嘴邊反駁的話又咽了下去,白皙如玉的面頰悄然染上一層胭脂紅,如暖玉生煙。

身體酥酥麻麻的感更甚,卻,不想逃開。

只,只想待在他的懷里,哪里都不去。

「君少揚……」她喚他的名字。

「嗯。」他應一聲,聲音里藏了些許暗啞之意。

她無比認真的凝望著他,不想錯過他此刻任何表情,「愛我嗎?」

「你說呢?」他愉悅的笑出聲來,頭更低,長長的睫毛刷過她白里透紅的粉頰,鼻尖蹭蹭她的小鼻子,兩人的呼吸幾乎融為一體。

在這樣近的距離,他聞到了來自她身體馥郁的馨香。

那香味里糅合了玫瑰的香氣,成一股和她清冷氣質完全不符的妖嬈氣息,讓他為之面紅心跳,想擁她更緊,這輩子都不想放開。

「你從不對我說情話,總是惡劣的捉弄我,這樣算是愛?」他靠得太近,呼吸太灼熱,她臉紅心跳,卻是從未有一刻這般冷靜過。

「無論是你冷冰冰斥責我的時候,還是像個妖精在我懷里仰著小臉跟我撒嬌的模樣我都愛。」他低聲呢喃,輕笑出聲,卻沒告訴她,他最愛看的還是她生氣的模樣。整個人就好像是搪瓷女圭女圭注入了鮮活的靈魂,讓他愛不釋手。

粗糲的拇指輕輕摩挲她柔女敕的臉兒,他將她的臉捧起,身體的交疊讓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玲瓏曼妙的曲線。這四日里都是他為她擦拭身體,她每一寸的肌膚,他都太熟悉。

幾乎能想象,那具白女敕的身子染上紅霞,會是多麼驚人的美麗。

忍不住,心頭熱血沸騰。

西門漣深深的凝視著他眸中盛滿的深情,心噗通噗通跳得飛快,似乎有喜悅要沖破胸腔一般。明媚的杏眼此刻更是水汪汪得如同兩泓清泉,她眨眨眸子,腦袋忽然一偏。

「小洛兒?」

沒等到她回答的君少揚喚她,卻見她雙眸一閉,呼吸淺淺,竟是睡著了。

睡、著、了!

君少揚身體頓時一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在他懷里的西門漣卻像絲毫感覺不到一般,身體滑下些許,手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爬上他的腰,就那樣睡在了他的懷里,唇角揚起的笑弧淺而優美,恬靜安然。

這樣的她,他哪里舍得吵醒?

君少揚垂下眼翦,輕輕在她上揚的唇角烙下一吻。

她的樣子像是在做美夢,那麼希望她的夢里,能有他。

柔柔一笑,他將她抱起走向床邊,扯了帳幔和她一起睡下。

夜幕低垂時,倒霉的畢青和那兩個被放倒的金龍衛這才醒來,還來不及拍掉身上的土和草屑,畢青就打暗號喚來隱匿在暗地里的一個金龍衛問他他昏迷後,這里有發生過什麼事沒有?

那金龍衛大概說了下自己听到的後又道,「王爺進門時心情不錯,後邊兒听到王爺王妃說私人話題我就離遠了些,後邊兒自然也就沒有仔細听了。」

「嗯。」畢青點點頭,又問,「天色已黑,王爺傳膳了嗎?」

「還沒有。」那金龍衛老實的回答道。

「沒有王爺的命令,先別去打擾。」畢青想了想又道,「你先去令廚房備些暖胃的食物,說不定晚上王爺會突然傳膳也說不一定。」

「是。」那金龍衛領令離開了。

畢青朝著身後兩個金龍衛示意一眼,他們立即回了自己的崗位。

「守仔細了,別讓任何人驚擾到王爺和王妃。」

交待一聲後,他就離開了。

其實他的交待是完全沒必要的,君少揚先前近四日三夜未有好眠,又有溫香暖玉在懷才休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這時候招惹他?

于是一夜平靜,君少揚睡得香,也是近日以來里難得的沉,直是睡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王妃呢?」

醒來沒見到西門漣,君少揚略微整理了衣冠後便是喚來了畢青詢問。

「王妃出去了。」畢青回答道。

君少揚眉心微蹙,「可有派人跟著?」

畢青面露為難之色,「王妃不讓人跟,卑職也不敢違背她的意願辦事。」

在這之前王爺曾有令,對王妃當如對王爺一般忠誠,否則下場會很淒慘。

君少揚也是想起了這事,也就沒有為難他,沉聲問道,「她什麼時候去的?和誰一起去的?有沒有跟你說去做什麼?」

畢青轉身快步走向書桌,取一張白紙,揮筆潑墨寫下數個字,未等那墨跡干透就捧著那紙走到君少揚跟前,低頭雙手呈上,「王妃只交待卑職,若是王爺問起不許說一個字。」

所以他是寫的,不是說的,不算違背命令。

辰時和那一幫子人離開,酉時未歸,且還是出去練兵。

君少揚讀完所有的信息,眉心一擰,「畢青,備些點心和粥,本王在門口等。」

「是。」畢青領令離開。

君少揚起身,快步出門,令人火速牽出他的馬到了那門外,不一會兒畢青就匆匆趕來,他一接過他手上的食盒,策馬揚鞭飛快往西門漣常練兵的方向而去。

彼時西門漣正第八次糾正山子的錯誤,「你,就站在西南方位,看著闖陣的人進來出招你也別動。先讓其他人群起而攻之,半刻鐘後你再出手,借著陣法和你自己身體靈活的優勢,很快就能把敵人收拾了。」

山子模著腦袋傻笑,「俺一看到人動手,就著急了,總是控制不住。」

人在危險的時候,身體會比大腦更快一步做出反應,這是常人很難克服的弱點。

「這樣!」西門漣解開綁住烏發的黑色發帶,遞給他。

「額?」山子不懂。

「是讓你把眼楮遮住。」一旁的史揚跳起來,簡直受不了這麼笨的人。

「呵呵。」山子模模腦袋,接了那發帶,只是還有些猶豫,「綁住,是一直綁還是怎麼樣?」

石大錘差點沒坐到地上去,「都說半刻鐘了,半刻鐘了,你個笨蛋。」

「簡直是沒救了!」狗子一拍腦門子。

大柱長吐出一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陣法另外站著的五人,看向山子的目光中無一不帶著無奈,有的搖頭嘆息。

「……」山子黝黑的臉上有微紅,咬了咬牙關將眼楮束縛住了。

「在陣里你駐守你的方位,不要恐懼。你要記住在你背後的都是你生死之交的兄弟,他們永遠不會背叛你!在半刻鐘前是他們守護你,半刻鐘後當你重見光明的那一剎那就由你來守護他們!」西門漣冷靜的道。

山子心里一陣感動,一次次的失敗中連弟兄們都對他不耐煩了,卻只有她,自始至終都是這般寬容。

「我會努力的!」

都是自家兄弟,怕個球!

他咬牙發誓,西門漣點頭,對休息的九人道,「成陣,再來!」

「是!」

前一秒還沒一副正經樣的九人這一刻立即訓練有素地站到了自己的方位,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當然,這武器並不是刀劍什麼的,而是蘸了石灰的樹枝。

闖陣的規則是︰誰被點到要害,誰就退出。

「其他闖陣的人,听我號令,準備!」西門漣這一聲喝,是針對那些在邊上休息的被她選作闖陣的人。

「是!」

四十五人立即從休息的地兒站起,迅速朝這聚攏來。

西門漣眸色一厲,等他們全部各就各位後冷喝一聲,「開始!」

「殺!」

帶頭闖陣的人是猴三兒,他身後的一干弟兄隨著他飛快入陣,有志一同全部攻向山子。

剛才西門漣的解說他們都有听見,結合先前贏的原因,他們都不用猜就知道陣法的主要陣地在于山子這塊,不攻他,那就是傻了。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同樣傳入了山子的耳朵里,可這回他沒有再動,只是靜靜的待著。

剩下的九人這時候全部動了,齊心協力去‘殺’闖陣的人。

兩幫人馬,戰成一團。

烈馬揚蹄,一聲嘶鳴。

這聲音正沉浸在激烈戰斗里的人們沒有听見,西門漣一轉頭就看見某個面癱的男人拎著一只盒子,正朝這邊大步走來。

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西門漣眉心微蹙,誰又招惹到他了?

「拿著!」

直到他把食盒重重塞到她手里,看到他那雙含著怒焰的眸子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招惹到他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畢青嘴巴最不牢靠。」

不是讓他一個字都別說麼?這當面答應的好好的,一轉身就把她給賣了。

西門漣皺眉,到底手下還是自己的好。

一想起自己的昔日的部下,她眉宇間頓時多出幾分黯然來,也不知,他們現在會在何方?

「你……」本想數落她一頓的君少揚看到她這般模樣,心里的火氣頓時被心疼滅了大半,可他還是有些生氣,于是硬聲硬氣的道,「別傻拿著,快點趁熱吃了。」

他快馬加鞭過來就是為了給她送吃的?

西門漣一怔,「你吃了嗎?」

「我當然吃了。」君少揚還記得自己正在生氣,打死都不肯承認自己一爬起來就給她送點心,惡聲惡氣的哼一聲,「快點吃。」

「真的?」西門漣蹙眉,可是她看他這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剛睡醒的。

「我什麼時候撒謊了!」君少揚一揚下巴掩飾心虛,高傲的道。

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西門漣搖搖頭,心底那點憂傷的情緒散去,拉起他的手,「吃了也陪我吃點。」

「都說不餓不餓吃過了,真是……」

君少揚嘴上嘟囔著,卻是很沒原則的被西門漣牽著走了,兩人尋了一塊光滑的大石頭坐下,由西門漣將一碟碟小菜和點心從食盒里拿了出來,最後取出來的才是溫熱的粥。

「多吃點,你平日就吃得少,又病了這幾日,好好吃才能補回來。」這會兒君少揚心里別說是火苗了,就是一點火星子都沒剩下,殷勤的為西門漣布菜。

「你也吃點。」西門漣也為他碗里夾了菜,卻是若有所思。

粥是兩人份的,想來是畢青準備的時候也是想到了君少揚還未用膳,才刻意這樣準備的。這麼一來,他先前的所謂‘吃過了’的謊言根本是不攻自破。只是先前他是生氣了吧,才會和平日不一樣不再把關心她掛在嘴邊了,這個男人啊……

她看著他,也是第一次這麼認真仔細的看他。

他今日著一襲繡著仙鶴的白裳,發未束,烏黑的長發沿著他精致的鬢角垂下,明明還是那樣的眉眼,卻未有昔日張狂恣意,而是溫文儒雅,若是此時給他手上捧一本書卷,戴上綸巾走在人群里那就是一個翩然的書生。

書生……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來,惹得君少揚奇怪的看她。

「看到現在的你,忍不住想起第一次我們相識的時候。」西門漣學著他的樣子眯起眸子,臉上的笑容掩不住。

「怎麼,那時候是不是覺得為夫張揚霸氣冷酷拽?」君少揚看她心情好,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不是。」西門漣搖搖頭,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你說說。」她難得開心,君少揚自然全力配合。當然的他也想知道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在她的眼里、心里,他會是怎樣的存在。

「那時候啊……」西門漣打開了話匣子,「我就想這里怎麼會有這般把人命當兒戲的人,這種人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而後來我拼盡全力殺了獅子後,那妄想救我的少年被你擒住用作威脅我,我並不同情他,但是我討厭被威脅。而你的話也真夠無恥的挑戰我忍耐極限,若不是你那獨門點穴法不好破解,我就是冒險也要把你宰了。」

「宰了我,你也逃不出去。」君少揚揉揉她的腦袋,笑道。

「先前對你有誤解的時候,我不曾想過這個問題。」西門漣說完佯怒拍開他的手,「還讓不讓我好好說話了?」

「你繼續繼續。」君少揚乖乖舉起手來,表示一切听她的。

西門漣繼續說了下去,「這個事實從我在狼口逃生的時候才知道,也從那一刻起我對你的態度從厭惡變成了審視,而不是被你的話和表面所做的偽裝騙到,發怒。」

君少揚微笑,這個他當然知道。

「小洛兒,那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他最想知道的是這事兒,雖然他救了她數次,但是以她冷酷的性子絕對不會分不開恩情和愛情,他相信這一點。

「比你愛上我遲點。」

西門漣說得格外的坦坦蕩蕩,嬌羞臉紅什麼的,全與她無關。

「好像是。」君少揚點頭,同意她的話。

她的遲鈍,他是最有資格說了。

「有點餓,吃吧!」西門漣朝陣圈里看一眼,「一刻鐘後,他們也會結束了。」

君少揚也朝那邊看上一眼,「你讓他們練習陣法?」

攻擊和防守都是有固定方位的移動,明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身體還未完全恢復,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西門漣說完轉頭瞥他一眼,調侃道,「若是被趕來的你看到我同他們一塊兒訓練,你這食盒塞的就不是我的手上,而是砸在我的臉上了。」

他剛才那臉黑得,都跟鍋底相差無幾了。

「他們看到你,有沒有很激動?」君少揚面色微紅,趕緊錯開這個話題。

「你覺得呢?」西門漣反問。

「額……」

君少揚被問得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小洛兒,哪個人踫了你的手、抱、或者踫了你的都告訴我!」

男人表達激動心情的方式,不就是這些麼?

一想到有人踫了她,他這心里就想貓爪子抓一樣難受、惱火。

「你覺得可能嗎?」西門漣擰眉,看他表情怪激動的,想什麼呢?

「不可能!」君少揚立即斬釘截鐵的道。

「哦。」西門漣點點頭,坐直了身子,端了粥碗,開始小口小口的喝粥。

那還真是不可能了!

君少揚這會放心了,她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天然的冰庫,再激動的人到她面前都成冰柱子,那幫子人能踫著她,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這一想,他心情頓時暢快無比,也是慢條斯理的喝起粥來。

半刻鐘後,陣圈里的大比拼以山子這邊微弱的優勢取得勝利,彼時西門漣和君少揚在用點心,于是也招呼了他們過來吃。眾人看見君少揚都不免有些拘束,卻也實在餓得厲害了,有那麼一兩個過去吃了,後邊的人也跟著上前去了。

「石大錘,你不餓嗎?」史揚給坐在一邊拔草的石大錘帶了個包子,遞給他。

「還好。」石大錘並不接,語氣悶悶的。

史揚湊到他面前看他,就覺得他怎麼看怎麼怪異,「平時你不是很能吃的嗎?今兒怎麼這麼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石大錘猛然抬起頭來。

「瞧瞧瞧瞧,嘖嘖。」史揚搖搖頭。

石大錘以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心跳頓時如同擂鼓。

卻不想史揚只是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沒關系,咱們好歹也贏了一次。再說輸也是輸在自家兄弟手里,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說完,他見石大錘一副傻愣愣的樣子,笑道,「別太感動,哥一向善良。」

又拍了拍石大錘的肩膀,他樂滋滋的離開了。

石大錘瞠目結舌望著他離開的身影許久之後,視線飄啊飄的落在那遠處並肩坐在一起的兩人身上,看她眉眼含笑的模樣,他心口一陣難受,迅速低下頭來,繼續拔草。也只有這樣,他的心情才會好過一些。

……

傍晚回去後西門漣拉著君少揚去找奇淼和紅樊,可是卻意外的沒有看見紅樊,西門漣問起來奇淼只說他外出采藥了,其余的話一句都不肯多說。對于這個有些傻傻的師兄西門漣還是有些好感的,又因為有求于人不免多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藥已經熬好,遲些你讓人去拿就是。」今夜的奇淼似乎很是疲憊,和西門漣說完話,看到君少揚的時候也沒有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謝謝師叔。」君少揚真心誠意的道。

奇淼並不答他的話,而是擺擺手,「灕洛,你師兄還有事,明兒我要同他一起離開,你呢?走不走?」

「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她一時走不開。

奇淼早料到她會如此回答,可真听到她這麼說,心里還是不免有些失望,不死心的再問一遍,「真的不走?」

西門漣擰眉,抬眼看他,「師叔,可是出了什麼事?」

「小事而已。」奇淼苦笑一聲,「算了,就是拉著你走,你心也在這,倒不如讓你留下來。」

「師叔……」西門漣眉頭擰得更緊,「有什麼事,是對我也不能說的?」

「是你師兄的事。」奇淼一嘆息,嘟囔道,「島上的規矩能破第一次不能破第二次,灕洛,我們明日一早就起程,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再過些日子,你要想回去了,我們再過來接你。」

「我會照顧好她的,請師叔放心。」君少揚拉住欲上前的西門漣,在她背後輕寫下‘我派人跟上’五字。只要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何愁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西門漣也是懂這個道理,做出讓步,「那,師叔你好好休息。」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點歇著吧!」奇淼送客。

「師叔告退(告退)。」

君少揚和西門漣齊齊離開。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不見的時候,奇淼一揮袖子關上房門,走到那里間的屋子里,卻在床前止步。

一雙眸在看見床上那毫無生氣躺在床上的紅樊時,頓時濕潤,聲音哽咽,「你這又是何苦?」

……

西門漣和君少揚一起走回休息的房間,她越想越不對勁,于是轉頭對正和她同樣坐在書桌邊的君少揚道,「君少揚,你有沒有發現我師叔今夜很古怪?」

君少揚聞言放下手上的折子,點點頭,「我也覺得很不尋常,平日他可沒有這麼好說話。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他說話的時候,是一副很悲傷的模樣?」

「師叔以‘頑’著稱,甚少有不笑的時候。」西門漣說到這里,忽然一頓,「不對,是我師兄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師叔說的你師兄有事並不是他的家里真的有事什麼的,而是他本人出事?」君少揚說完疑惑的看她,「可是他自己是醫者,你師叔又是醫毒雙修的能者,他能遇上什麼危險?」

「有些毒,是藥也難醫。」西門漣想起金蟾蜍的事,眉頭一沉,豁然站起身來,「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君少揚拉住她的手。

西門漣看到他眼底的堅持之色,抿了抿唇,「好。」

他們一起出門,朝著奇淼住的方向而去,可是等他們趕到時屋子里空空如也,再不見一人。

「快派人去找!」

事情真如想象一般,事關師叔和師兄,冷靜如西門漣這一刻也是急了眼。

「別急,我馬上派人去找。」君少揚握緊她的手,無聲給予她慰藉。

「好。」西門漣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

君少揚朝她點點頭,吹響暗哨,喚來守門的金龍衛,「剛才你們可看見有人出去?」

「王爺恕罪,卑職並未看見有他人出去。」守門的兩人回道。

「自己人呢?」君少揚眉頭一沉,再問。

「有一個倒夜香的出去了。」兩人中的其中一人道。

君少揚看向那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就是出去,轉彎向前,南邊的林子的方向。」那人道。

「傳本王口諭,往東南方向追,務必把人追回來!」君少揚冷聲下令道。

「是。」兩人一起退下,往外走去。

西門漣目送著二人離去,仰起頭對君少揚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我師叔既決心要走,是鮮少有人能攔得住的。」

「你先別急,我先召集人過來問問。」君少揚安撫她一聲,拉著她到里屋坐下。

西門漣也知不能急于一時,坐在了桌邊,眉頭卻是不自覺的擰緊了。

「在事情未得真相前,不必太擔心。」君少揚抬手,輕推開她眉心間的褶皺,朝她安撫一笑,「在這等我,很快回來。」

那樣的笑容,似有魔力一般,她躁動的心頓時沉寂了下來。

「好。」西門漣點頭,唇角也扯出一抹弧度來。

「嗯。」君少揚笑應一聲,走了出去。

此時月亮才從烏雲中露出小半張臉,連帶著它周圍的星子的光芒都不復昔日的燦爛耀眼,整個天空就好像是被淘氣的孩子丟掉的黑白棋子所成,一片雜亂。

而院子里,也是亂作了一團。

「怎麼回事?」君少揚走出來沒幾步就看見這樣的情形,頓時沉下了眉頭。

「王爺!」

「王爺!」

兩幫正廝打的人馬頓時分開來,鼻青臉腫的王彪和和他差不多情形的猴三兒走出來,齊齊跪在了他的腳邊。

「王彪,說!」

君少揚冷厲的鳳眸掃過王彪臉上傷處,那眸光越是凜冽冰冷,臉上更是猶如罩了一層寒霜一般。

空氣的溫度,也隨著這一聲冷喝而變得冰冷。

兩方的人馬皆低下頭,一雙雙垂在大腿側的手卻都是不甘心的捏緊拳頭,身體緊繃如拉滿的弓,隨時準備爆發時給對手來上那麼一頓胖揍!

王彪身體一顫,卻是倔強的抬起頭來,「王爺,我們不願意和這幫子匪類再待在一起!」

一陣陣咬牙的聲音響起,靜夜,尤為刺耳。

猴三兒于此刻抬起頭來,一雙眼楮幽暗沉冷,「王爺,哪怕再讓草民選擇一次,草民也還是選擇動手!」

他重重一個響頭磕在地上不起!

「王爺,這幫子匪類蠻橫不講理,且罵人句句都是罵娘極其刺耳,說動手就動手,我們兄弟被打傷了好幾個。」王彪一指猴三兒,「尤其是你,你最先動手不說,還叫一幫人和我們對打,我們要是不還手,難道還等你把我們打死了不成?!」

「你這狗賊,莫要顛倒黑白!」後邊的史揚忍不住怒吼出聲來,就要朝王彪沖去,卻被山子和大柱給拉住了。

「王爺,打人這件事草民承認,但是絕不承認這是錯!」猴三兒抬起頭來,咬住嘴唇,用力的捶著自己的胸膛,「草民的性命是灕洛用性命換來,今生今世草民和兄弟們的性命命就是她的!這幫子什麼都不懂的人說她是妖孽、說她是禍害,說她會給所有人帶來災難,草民忍不下這口氣!別說只是動手打人,即使跟他們拼命草民也不怕!」

「王爺,您听到了嗎?那灕洛,真的是會妖術啊!」王彪憤怒的控訴道,「灕洛殺了他們那麼多兄弟,還能讓他們對她這麼死心塌地,若不是用了妖術對他們施行蠱惑,他們會這樣嗎?在那山林,她若不是用邪術怎麼能從那野獸群的圍攻里全身而退?還有王爺您啊!若不是她對您用了邪術,迷了您的神智,您堂堂王爺怎麼會被貶謫到這里,受這等的苦楚?一切的一切,都是從灕洛出現開始的啊!」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啪啪啪’

卻在這時三聲巴掌的清脆響聲突兀的響起,所有人均是一震,目光不約而同望向那發聲處。

西門漣踏著月光正往這邊走來,揚起玉腕衣料滑下露出些許白皙的肌膚,是如玉質無異的質感。衣裳潔白如雲的雲煙綢,軟軟的貼在她身上,流蘇靜垂的縴縴細腰處玉扣緊緊一束,有著弱不勝衣的縴柔。可是她那精致若雕的面孔上,那一雙黛色長眉下的眸中卻閃耀著幽暗的光芒,唇角平且直,下頜微抬,眸光掃過一干人時,唇微翹,勾起了一抹讓人難以捉模的笑弧來。

「小洛兒,回去。」君少揚猶如堅冰一般的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情緒波動,聲音冷而沉。

他不說話的時候,才最憤怒。

西門漣走到他身邊,揚起小臉,嬌嬈的笑靨綻放,「你,可是在命令我?」

她卻是模樣越妖嬈,越不能惹。

「要殺王彪,動手,我來!」君少揚深深凝望著她,他不知道王彪的話她听了多少,但是他知道她現在很生氣,很生氣,氣到隨時可能動手殺人!可是王彪是他的部下,她若動手,必定後患無窮。

「王爺……」王彪一臉的不可置信,他這是听錯了嗎?

王爺……王爺為了一個女人,要殺了他?

他頓時,渾身僵硬。

「殺人,多髒啊!」西門漣嬌嗔一聲,蘭花般翹起的手指在君少揚寬闊的胸膛拂過,看著他更是幽深的黑眸,她臉上笑容越發妖媚,一雙明眸卻清澈透明宛若孩童般純真無邪。身子一旋,卻是到了猴三兒的身邊,她彎下腰,「你說你無錯,那麼我來告訴你,你錯在哪里。」

那模樣,既妖且魅,簡直就像是畫卷里走出來的九尾狐妖。

君少揚沉下了臉,他不喜歡看見她和別的男人靠得那麼近。剛動身,卻發現她先前拂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刺痛感,腳步頓時僵在了原地——她點了他的穴!

猴三兒只咬牙,不說話。

「你錯在沒有模清對手的實力就冒冒失失地動手、錯在固執愚笨在他人靠山前還口出狂言。」說到這里西門漣咯咯笑出聲來,一雙眸中卻燃起嗜血的殺意,「不是有說讓你們打得過就打,下狠心了就殺,對手太強大就撤退養精蓄銳以待日後卷土重來殺他個片甲不留嗎?怎麼,現在是和人死磕磕上癮了,一日不挨揍就不痛快了,嗯?」

一席話,猶如一記悶錘狠狠砸在了眾人的心頭。

這些,她教過他們的——訓練時對自己狠了,對付敵人才能更狠。一時敵不過不代表一世敵不過,她不需要他們做橫行霸道的虎,而是要做潛伏在暗地里的毒蛇,養精蓄銳模清楚一切後,再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猴三兒面龐浮上羞愧之色,低下頭去,「小的知道錯了。」

「小的知道錯了!」

猴三兒背後一干人等,皆是朝著她跪下,一個個頭幾乎低在了塵埃里。

「你叫王彪,是吧!」西門漣並沒有叫他們起來,她笑吟吟地走到王彪的身邊,蹲來與他平視。

她是笑著,笑容滿面,可是王彪卻生生打了個冷顫,眸光閃爍。

「看著我!」

西門漣只是一根手指就將他別過去的臉給扳到了眼前,猶如千年寒冰的眸子直逼入他的眼底,玩味的道,「你看不起他們是匪,我也看不起你這只會在背後說人的長舌夫。既然我們相互看不順眼,那麼一戰泯恩仇,你不是說我會妖術嗎?別人說的總不如親眼所見那般真實,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好好看看我是怎麼用妖術的,嗯?」

「戰……就……就戰。」王彪想說的有底氣點,可是真正說出來時,舌頭就好像被打了卷兒一樣。

西門漣豁然起身,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徹底收斂,眸光灼灼逼視著他,「十日後,也在這時候,山野叢林我們決一死戰!你若輸,那麼帶上你們所有參與的人于被俘虜後朝我們磕十個響頭並賠罪,月兌光衣裳在肚皮和背後寫上‘我不如匪’四字保持一整天,從此無論在哪里看到我們都必須退避三尺!」

咄咄逼人的話激起了王彪骨子里的血性,鼓起了勇氣喝道,「你輸了呢?」

「我?」西門漣好像听到可笑的笑話一般,笑出聲來,那盯著他的灼灼的眸中也多出幾分輕蔑。

王彪頓覺毛骨悚然,卻還是喝道,「你輸……」

「我不會輸!」西門漣冷聲打斷他的話,身體極具壓迫性的俯下來。

王彪一瞬間有泰山壓頂的錯覺,緊繃的身體微微發著顫,一張臉也是變得青白交替,冷汗涔涔,一顆心揪得緊緊的,直發疼。喉嚨好像被塞住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以前沒有輸過,現在也不會。」西門漣在他耳邊輕聲道,那聲音幽幽且森寒,「王彪,做好準備吧!要麼輸了按照我說的去做,要麼我把你們的人皮一層層的揭下來,相信我,這事我沒少做過……」

在王彪驚駭欲絕的目光下,她直起身子,長袖一揮,隔空解開君少揚的穴道,卻走向了和他房間截然相反的地方。

君少揚並沒有追去,沉冷的鳳眸盯著她的背影,「我不會和你對戰。」

「怎麼辦呢?我想。」西門漣止步,卻並未轉過身來。

「我永遠不會與你站在對立的位置,現在不會,以後也絕對不會!」這是他的堅持。

「我們之間不存在對立。」她聲音幽幽,「你有效忠你的部下,我也有堅定的追隨者。你的部下可以輕辱我,卻不可侮辱、看輕他們。昔日他們為匪又如何,都死過一次,那便是已經重新為人。我既拼了性命也要保住他們,那麼必定會帶著他們破開命運的束縛,堂堂正正站在這片天地,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成為不遜色于任何頂天立地男兒的存在!」

那擲地有聲的話透出鐵一般的堅決,跪著的眾人無不紅了眼眶,她的維護,讓他們動容,心窩子都暖了。

「主子!」

山子噗通一聲跪下,雙目含淚,「俺發誓,一輩子只對您一個人忠誠!」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猴三兒今夜歃血為誓,今生今世追隨主子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猴三兒一口咬破手指,指天發誓。

「我石大錘(我大柱、我史揚……)歃血為誓,追隨主子,永不背叛,死而無怨!」

一干人喝聲震天,滴滴鮮血沿著他們咬破的指尖不斷滑下,那一張張漢子的臉上寫滿了至死不悔的忠誠,和火一樣的熾熱的崇拜之意。

西門漣眼前一花,錯覺的看成了昔日她手下的鳳凰軍,輕抬手,「眾將平……」

指尖一瞬間涼透……

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還是那些人,並不是她以為的鳳凰軍。

一抹苦澀從喉頭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眸有微紅,聲音因疲憊而顯得暗啞,「都起來吧!」

「是。」

一干人都起來了,欣喜不已的圍著她。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繼續訓練。」西門漣螓首低垂,也不多說什麼,徑直往前面走去。

一干人浩浩蕩蕩跟了過去,不一會兒這里就只剩下君少揚和王彪等一干金龍衛。

月夜更靜,就連風聲也于此時戛然而止,這氛圍近乎凝滯。

君少揚負手于身後,冷漠的眉眼一一掃過他們,一干金龍衛皆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尤其是王彪,先前西門漣帶給他的驚駭才剛散去,又感受這般的威壓,身體抖得越發厲害,一顆心噗通噗通噗通跳得飛快。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動,每一秒被無限的拉長、再拉長,真正的度日如年,痛苦的折磨。

君少揚沒有說話,冷厲的眸子鎖定在王彪的臉上,聲音暗啞,「你說她是妖孽,那麼也給本王好好說說,她怎麼個妖孽法?也讓本王知道,本王的枕邊人是怎樣的存在?」

王彪身體緊張到身體抽筋,哪里能說出話來?

一干金龍衛皆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

「先前在背後不是很能說嗎?還跟別人打了起來,怎麼?本王現在給你這個機會,讓你跟本王說清楚你怎麼又不說了?」君少揚冷笑一聲,眸光越發冷厲。他整個人宛若出鞘的劍,懾人的森冷幾乎能傷人。

一片鴉雀無聲,沒有一人敢答他的話。

就在這時候,畢青急急而來,走到君少揚身邊先行一禮,「拜見王爺。」

君少揚冷冽的眸瞥過去,那樣冰冷的眸光駭得畢青心頭一跳,當下不敢耽誤,趕緊稟告道,「王妃剛才令卑職搬幾床棉被和褥子過去,說是十日里就住那邊,不回來了。」

先前王爺和王妃也鬧過別扭,可還是第一次分房間休息呢!

其實吧,分房間也沒什麼好說的,關鍵是住的地兒。那地兒離王爺住的地方天遠地遠,卻和那幫子男人超近,王妃是女兒身。這樣不等于把一只小綿羊丟狼群里,多讓人不放心啊!所以他才在接到命令後第一時間不是去辦事,而是迅速來向君少揚稟告。

君少揚眉頭驟然沉了下來,「畢青!」

「卑職在!」畢青應道。

「吩咐下去,金龍衛全體準備從明日起加強訓練,十日後由王彪挑出人手和王妃決戰叢林!」君少揚冷冷道完,刀般鋒利的眸子狠狠剮過王彪那張慘無人色的臉,一聲冷哼,重重一拂袖,轉身大步回走。

這是鬧哪出?

可憐的一頭霧水的畢青看看君少揚離開的方向,又看看王彪,不可置信的問道,「是我听錯了嗎?王爺讓你挑人手和王妃決戰?」

「王妃?」王彪臉色還是慘無人色的白,卻是不服輸的道,「不過是一個無媒無聘厚著臉皮纏著王爺的女人,你承認她是王妃,我不承認!一個女人,不用妖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能贏得了我!」

「王彪,你未免太自恃過高!」畢青一撩袍子從地上站直身體,眉眼間的怒意掩不住。

「連你也幫著她,她不是妖孽是什麼?」王彪豁然從地上站起來,那跪了太久的腿卻是抽筋了,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卻是強行穩住了身體,不服氣的瞪著畢青。

「你,夠了!」畢青一把擰起他的領子,如烈火般灼灼的瞳眸盯著他因呼吸困難而變得青紫的臉,一字一頓道,「王彪,她是我們的王妃,更是王爺的性命!若你如我一般忠誠于王爺,那麼就管好你這張破嘴,不要讓這張破嘴說出一句侮辱王妃的話!否則,在王爺動手殺你時,我畢青必定冷眼旁觀,因為你是,咎、由、自、取!」

他手一松,王彪的身體重重摔在了地上。

「哼!」畢青怒哼一聲,留下那倒地不起的王彪和那些個從方才就站在那不知所措的幾個金龍衛,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這里。

他快步到庫房後,立即讓人把西門漣可能用得到的東西一股腦的都搜刮了出來全部打包,親自上陣帶著人給送去。苗聰也在這里,見這陣勢無比好奇,可看見畢青那一張明顯寫著‘生人勿近’的臉時,到嘴邊的問題又悄然咽了下去,心里卻像是一百個貓爪子不停扒拉一般癢癢得厲害。

就這樣,他跟著一起過去了。

他們一行人到時西門漣正靠在門邊休息,見他們來,淡然地點了點頭,讓他們進去。

王妃住這?

苗聰靈活的大眼楮滴溜溜的轉,瞬間腦補各種情節最終結論是王爺王妃鬧矛盾了,不然王妃好好的干嘛要分出來睡?

而且這房間離王爺的院子遠,可是離那一幫人可太近了!

這簡直是大大的不妙啊!

不行,他得問問清楚去。

苗聰這般想著,也悄然閃了出去,走到西門漣身邊兒,低聲作商量的口氣道,「王妃,卑職斗膽,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額……

西門漣微怔,看清楚是他,淡淡撇過了眉眼。

苗聰從第一眼看出她是外冷內熱的人後就不怎麼怕她了,見她沒拒絕也不說話,就當她是默許了,「您搬這來,王爺知道麼?」

西門漣聞言,眸子斜瞥他一眼,「管太多!」

「王爺和王妃的事那是我們的頭等大事,不算多事不算多事怎麼能算多事呢?」苗聰這人長得就是一副討喜的樣兒,這麼手舞足蹈的說話,倒是相當的憨態可掬。

西門漣跌倒谷底的心情有了稍微的恢復,唇角微勾,「你叫什麼名字?」

苗聰皺皺鼻子,「就算您是王妃您也不能耍賴,是卑職先問的,您得先回答了才是。」

「呵。」西門漣輕笑一聲,「我算什麼,我自己都不清楚,還是別叫我王妃吧!」

「王妃您可千萬別這麼想啊!」苗聰一听這話就覺得更不妙了,趕緊為自家王爺解釋道,「我們王爺雖然嘴巴賤了點,性格霸道點、潔癖嚴重點、破事多了點,其實沒多大的毛病,他得罪您,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他這人就長得一副招人恨樣,其實本性不壞的說。」

西門漣訝然,後有些無奈的扶額,這人確定是在幫君少揚說好話?為什麼她怎麼听,怎麼都覺得他是在把君少揚說得一無是處?

苗聰見她不說話,一下子就急了,「王妃,您可別這樣啊!」

「我和他沒什麼事,別問了。」對于今夜的事,西門漣不願意多提。

「那……」苗聰本來還想多說的話在看見畢青叫人時頓時戛然而止,急急向她道一聲,「王妃,您這邊兒反正也要值夜的,就跟畢青說留下卑職,一定啊!」

說完,火燒一樣跑了。

西門漣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無語,又等了一會畢青帶人出來,西門漣選擇性無視苗聰那渴望的目光,在畢青要留人守夜時選擇了拒絕。

畢青深知她說一不二的性子,也沒好多說什麼,只是道她多保重身體,這才退下。

苗聰也跟著退下,只是走在了最後,離開這院子時回頭看西門漣那眼光別提有多哀怨了。

西門漣唇角微扯,轉身走進去,將門合上。

門閂落下,一聲悶響。

……

畢青一行人離開了這邊後,沒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趕到了君少揚的院子里,

「你們先回去。」在院門口,畢青讓多余的人都離開,獨獨留下了苗聰。

「所以剛才你是有注意到王妃跟我說話的吧?」其他人都離開後,苗聰手肘戳戳畢青的手臂,笑得牙不見眼的。

「你個機靈鬼!」畢青啐一聲,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心情可不怎麼好,待會兒進去,就挑好的說,哪怕是編也得讓王爺听得高興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苗聰拍著圓乎乎的肚子笑,像彌勒佛似的。值得一提的是他個子並不算高,耳朵奇大,要是禿瓢的話,跟彌勒佛還真有五分神似。

「那就進去吧!」畢青深呼吸一口氣,領著他一起推門進去。

「拜見王爺!」兩人齊齊行禮叩拜。

君少揚從正看的書籍里抬起頭來,刀鋒般冷利的眸子定在了畢青的臉上,「說。」

「是!」

那樣冷的視線頓時讓畢青打了個寒顫,立即稟報,「王妃的一切物品卑職均已備好,房間里只有東南方有一扇窗戶,請王爺放心。」

「嗯。」君少揚應一聲,挑起一道眉梢,眸光轉向苗聰,卻不說話。

苗聰是個賊機靈的,立即就繪聲繪色把自己和西門漣的對話,包括她說話時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大通表演完畢,他一腦門子大汗淋灕,氣喘吁吁。

君少揚自始至終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那一雙冰冷的黑眸卻是變得如漩渦一般幽深,有光芒在其中隱隱跳躍,卻總是轉瞬即逝,快到讓人抓不住,顯得格外的高深莫測,久久才道一句,「這樣啊!」

「額……」

苗聰愣了,模不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到底是讓王爺滿意了還是沒能讓王爺滿意?他仔細一想,覺得沒什麼能惹到王爺的,畢竟他把說王爺的那一段廢話給省略了說。

大惑不解的苗聰悄悄看向畢青,畢青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

「畢青。」

「卑職在!」

君少揚豁然起身,冷聲命令道,「立即吩咐下去,全力追查灕洛師叔和師兄的行蹤。再有,今日他們一整天的行蹤明日一早必須整理成資料擺在本王的書桌,不得延誤!」

「是!」畢青領令,迅速離開。

「苗聰!」

「卑職在!」

君少揚下令道,「從今日起不許靠近王妃兩米之內,滾!」

那最後的字音,超重!

苗聰心肝都狠狠顫了一顫,都沒敢應那麼一聲,就連滾帶爬地滾了。

呼呼的冷風從未合攏的門外吹進來,門嘎吱嘎吱作響,一下子關一下子合上的,在這夜,顯得格外的詭譎。也在這時,一道暗色身影如流星疾速從門外射入。

君少揚幽暗的鳳眸,瞬間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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