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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蕊蕊指揮五個小廝站在五個棋盤面前,敘述道︰「小目;三三;掛角;四四;小目。」

「噢,好,好,」五個小廝應聲,然後分別給自己的棋譜擺上第一手。

林蕊蕊所出的五個殘局分別來自︰爛柯譜、草木譜、嘔血譜、媼婦譜和血淚譜。

爛柯譜︰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砍柴老翁如痴如醉的看一次棋局,回到自己家時,斧柄已經腐爛了,斧頭掉在地上,他孫子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翁了。

草木譜︰謝安是東晉大將,一邊和佷子謝玄下圍棋,一邊部署作戰,贏得了著名的「淝水之戰」勝利。此戰以少勝多,暗合此局排兵布陣之法,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史稱《草木譜》。

媼婦譜︰這是國手王積薪有一次借宿在一位老婦人家,听得隔壁老婦人和她的媳婦躺著下棋對話,積薪暗暗地記住了她們下棋的全過程。第二天,他用棋盤把她們的下法重新演示了一遍,她們所下之棋,妙招迭出,用意獨特,是他萬萬意想不到的絕世之作。

血淚譜︰同樣是一位圍棋國手,曾被其師三子相讓下了十局棋。這十局棋下得異常激烈,當時就被人們稱為「血淚篇」。這十局棋之後,這位國手的棋藝猛進,終于達到了與師傅齊名的水平。十局棋共著一譜,但由于失傳,從此絕世。

嘔血譜︰驪山居住五百年的妙齡少女,與劉國手對弈,素指輕彈一百二十著,劉被殺得大敗,登時嘔血數升,從此人們把這次對弈的棋譜稱之為《嘔血譜》。

世人皆以為失傳的五大絕世棋譜,不代表活了將近千年的青岩不知道,他可是親眼看著這些棋譜誕生又親眼看著它們消失在歷史的場合中,出于對圍棋的熱愛,他也想借此機會讓古譜重新名揚天下。

五個僕役各站一個棋盤,隨著林蕊蕊蹦出的一個個落點,「啪啪啪」棋子很有節奏地落在棋盤上。

正襟危坐在棋盤邊的牛老,眼中的精光越來越大,神色也是越來越開懷。

對應的,他落子很快地在對下。

林蕊蕊很悠閑地站在一邊看著,心里不停的拔高對牛老的評價,不因對弈者年紀性別而輕視,下棋初看布局很是柔和,但細細品味卻能察覺其具有很強烈的侵略性,明顯是站在坑旁邊微笑然後默默挖坑給敵人跳的狠人,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時刻不忘挖坑,棋風又穩重得出奇,難怪在能人輩出的劉煜旗下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謀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任由林蕊蕊報子時快時慢,牛老依舊是勻速下子,絲毫不受影響,之後,林蕊蕊嘴里報數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這似乎給了在場一些幕僚錯覺。

「哈哈,看到棋神依然穩健的風采沒,看到他落子那毫無猶豫的速度沒有!我就說,姜還是老的辣,看林小公子緊張得,嘖嘖……圍棋還沒入門啊,心靜啊!」

「什麼破殘局,看看!棋神已經解開第一個了,很快就是第二,第五個。」

「別這麼說,你要原諒小孩子年輕,不懂事嘛……」

……

晁諾陰陰冷冷地瞪向那幾個幸災樂禍的低聲嘀咕的男子,劉煜也微微睜開的眼角,眼眸里閃過一絲厲芒,但是他並沒有急著將這幾個人教訓一頓,劉煜是明白林蕊蕊的,越是這種被輕視的時候,她越喜歡當眾打臉!

不過,這樣忍耐果然不是他的性格啊,等蕊蕊當眾打臉後,這幾個幕僚就送到西北去吧,那邊不是一直在抱怨修築城牆沒有人麼……

林蕊蕊沒有搭理周圍的話,瞟了一眼充滿自信還暗含滿意之色的青岩一眼,看著一、二兩個殘局陸續解開,微微一笑,這本就在意料之中。

棋神若是一、二都解不開,那也不值得那麼多人追捧了。

她讓負責第五個棋盤的小廝走開,自己走上前,穩穩地坐好,隨手從棋碗中隨手抓了一黑子,食指與中指微夾,干脆快速地落子在棋盤上,姿態優雅,落子清脆,近似無聲。

圍觀眾人的眼眸均是一亮,如此優雅又霸氣的下棋姿勢一出,對她的印象與評價瞬間拔高很多。

看棋盤。林蕊蕊快速在第二個棋盤落子。

牛老棋神表情肅穆,下棋的速度漸漸減慢,哪怕,他的全部心神已經發在最後一盤棋上。

眾人眼楮都是一亮,優雅的下棋姿勢一出,對她的印象與評價瞬間拔高很多。

看棋盤。林蕊蕊快速在第二個棋盤落子。

棋神表情肅穆,下棋的速度漸漸減慢,哪怕,他的全部心神已經發在最後一盤棋上。

「啪!啪!」

「啪!啪!……」

在停頓了近乎小半個時辰後,牛老將手指間的白棋,緩慢溫柔的將它放回棋盒里,抬頭說道︰「妙,妙不可言的殘譜啊……」隨即又搖了搖腦袋,「短時間內牛某是沒把握了,唉……想不出破局的方法,這樣也算是是輸呢,只怕今兒個沒有對弈的機會了……」

《嘔血譜》可是傳說中仙人怒後,刺激凡人而留下的棋譜,棋譜粗看十分柔和,似乎毫無攻擊力,細看卻猶如深海里那一彎彎的漩渦,讓對弈者不自覺地陷入詭譎的陷阱,勝利似乎就在前方,誘使對弈者不停地靠近,實際上卻是遙遙無期,難以自拔又不忍放棄,只能吐血以待。

牛老能隱隱看出里面的陷阱,放棄唾手可及的「勝利」,選擇冷靜大腦調整思路。

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青岩對牛老的感官那是越來越好了,他扯了扯林蕊蕊,惹得林蕊蕊黑線的趕緊打開他的手,原因無他,這是密閉空間,沒有風,可青岩扯動的時候她的衣袖就會動來動去,這若是讓外人看見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不,最為關注林蕊蕊的劉煜已經丟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過來。

林蕊蕊略僵硬地扭動脖子當做沒看見。

她沉吟片刻,然後說道︰「牛老,其實今日我也被您勾起了棋癮,不如這樣,你我皆下盲棋對弈一局如何?三方天地!」

盲棋又稱為蒙目棋,指眼楮不看棋盤而下的棋,下這種棋的人記憶力與構圖能力一定要好!

一眾幕僚都驚愕地看向林蕊蕊,開玩笑的嗎?盲棋那是一般人能下的嗎?,牛老能一舉登得神壇,除了他出神入化近乎不敗的棋藝,他神乎其神的盲棋技能給的他加分更多。世間圍棋高手無數,能一對多的棋手也有不少,但盲棋下得厲害的,也只有棋神牛老。

現在一小女圭女圭居然在盲棋鼻祖面前口出狂言,不但要挑戰盲棋,還要挑戰同時對弈三局?!

是世界變化太快,而是……

「這小子是打算自找死路嗎?盲棋?還同時和牛老對弈三局,她真能記住譜嗎?」

「年少氣盛啊!年少氣盛啊!棋神好不容易對著燦譜認輸了,嘖嘖……多好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啊……」

「誰說不是呢……這小子太天真了!」

「唉,真幸運又不幸!」

眾人議論紛紛,人的名樹的影,誰也不看好林蕊蕊。

晁諾又一次宛如野狼撲食的眼神瞪向眾人,似在警告眾人不要亂說話,眾位圍觀群眾心里冷不丁冷了一下,臉上都是憤憤之色,卻不再多言。

「好,那殘局其實也能算你贏我的,你若要再戰!你所想要的鳳尾可就拿不到了,你確定,」牛老坐在收拾好的棋盤前,眼神定定地看著她,清澈的眼底沒有往常的嬉笑怒罵,仿佛一瞬間從一個可親的老人變成睿智的老人,「真要與我下盲棋?」

我能說我不想下麼!

棋手的世界我根本不懂啊!

圍棋的黑白世界除了四個包圍一個可以吃掉,其余的規則我根本不明白啊!

被硬拖著夾著棋子在棋盤上拍來拍去,臉上還要裝出高深莫測的表情真的很難受啊!

我寧可去做兩個大型外科手術啊!

林蕊蕊在心里淚流滿面,奈何看到興致勃勃的青岩,以及眼中燃起戰火的牛老,微微嘆了一口氣,她精致的小臉上波瀾不驚地點點頭。

「好!英雄出少年!」牛老拊手大笑,「听聞你執黑必天元?老夫也不欺你!猜子!」

剛準備背過身下盲棋的林蕊蕊突然頓住,然後直視牛老,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口道︰「那話實際上沒有說完……執黑,必下天元,執黑,未嘗一敗!」

牛老一愣,他認真地看向林蕊蕊,似是想看出這句話的真實性,片刻,他突然大力點頭,說道︰「好好好!未嘗一敗,未嘗一敗!林小……公子,請執黑!」

晁諾突然走到林蕊蕊附近低聲說道︰「沒必要逞一時英雄,反正……」

林蕊蕊在旁邊一眾人懷疑驚詫疑惑的目光下,說道︰「天元。」

晁諾噎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無視他的話,但又舍不得瞪林蕊蕊,撇了撇嘴,又專注在棋盤上。

林蕊蕊夾起一粒黑子,拍在天元位上。棋盤的最中心處!

接連三子,均在天元!

高者在月復,下者在邊,中者在角,此棋家之常法。

落子天元,落地清脆有聲,棋盤之上玄之又玄的微風,似乎以天元處棋子為軸心盤旋式向四方吹散。

「天元?真的還是下天元?!」

「她真的會下棋?還是只是固執己見的呆子啊。聞所未聞!」

「完全浪費先手的機會啊!唉……」

眾人紛紛搖頭。

兩人開始對弈,一人身後站了一個報數目的僕役。雖然都是閉著眼楮,但他們皆自己拿子,穩穩地落在想下的地方,沒有絲毫偏差,仿佛是睜著眼楮落子一般。

「啪!啪!啪!……」

兩人對弈的速度相當之快,幾乎是在僕役報完的下一秒,就落子在棋盤之上。

「這……是不是有點兒戲?」

「小女圭女圭太驕傲了,棋神下得快,她居然拼速度!真是……」

「也許她根本沒想,只是在亂下呢……」

……

他們耳語的聲音不大,但很嘈雜,對于兩個下盲棋的人而言,多少有點太過鬧騰了。

林蕊蕊微微蹙眉,說道︰「請保持安靜!」

可林蕊蕊的樣子實在是太小了,加上現在的情景又很具有話題性,眾幕僚都選擇性忽視,繼續耳語。

「諸位,君子四德,不可擾人!」牛老閉著眼,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呃?」一眾人臉上一僵。

大神都開口,他們還能蹦麼?明顯是不能的!

棋子快速地下著,在場棋手都是大能,自然漸漸看出了微妙。

「這,牛老與小女圭女圭怎麼各下個的,各自為陣呢?」

「是啊,這棋也下得太散了。」

「不對,他們都在相互布局,局勢太過復雜,吾輩不能了已。」

……

黑子落下,白子緊跟而上,落子越來越多,局勢越來越撲朔迷離,一些巔峰國手開始在心里跟著對弈的步伐算計,越是算計這兩位對弈者的對弈,他們就越是痴迷這樣的局勢,眼楮也更加專注地看著棋盤,仿佛著魔了一般。這個棋盤自天元入手後,突然之間,漩渦流的星雲出現,仿佛形成一個龐大的星雲戰場,吸納著眾棋手的心神。其中一個剛剛和林蕊蕊對弈後留下來的年紀頗大的棋王,他的手指時不時捏動,似乎在計算什麼……漸漸的,臉漲得通紅,額間處的冷汗一滴緊接著一滴落下,身體隱隱似乎有些抽搐。

「噗——」陡然一口污血噴出,嚇了大家一跳。

「邱大人,你還好吧!」旁邊的人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小廝拿著扇子,漱口水,趕緊走過來。

邱大人緩了一口氣,似是不甘心地還想再看棋盤一眼,卻在投過去視線的時候忍了忍又吐了一口血,這才偏開腦袋︰「我這一生也罕逢敵手,如今,如今卻連觀摩一盤棋的機緣都沒有!算計出心頭血來……唉。」

眾人心有戚戚然。

……

見狀,一部分人控制住自己的視線,決定等回去後慢慢品味復盤,然,沒有控制住視線的,接二連三暈頭轉向地坐在一旁休息。這時候,反而是不懂棋的小廝突然一下吃香了,因為他們看不懂,怎麼也不會吐血錯過。于是國手們一個個私下與他們商量,只要小廝們認認真真地將棋譜走法抄寫下來,就給他們銀兩。

「咦!看那小女圭女圭,都被包圍了!」片刻後,又有一人低聲道。

「是啊,雖然輸了,但這小女圭女圭雖敗猶榮啊,畢竟棋王都吐血敗退了,可她依舊在第一線上……」

眾棋手都耐心等待著,已經到終盤,就看是投子認輸,還是死硬到底?

「啪!」林蕊蕊落下一子。

黑子剛落,所有棋手都露出一臉茫然之色。

見過下爛棋的,沒見過這麼爛,這麼糟蹋自己棋子的,這一招一下,起碼損失24目棋,瞬間黑色江山空出一條龍。

牛老面露淡定之色,甚至從他微翹的嘴角還能察覺出歡快的心情。

奇妙的是,林蕊蕊也是一臉淡定,嘴角甚至不多不少揚起微微弧度,看起來是大局在握的樣子。

在即將終盤的時候,對弈兩人的心情,居然一模一樣!這還真是圍棋史上的第一次。

待得僕役一臉正經將黑棋拿下棋盤時。

「不對!」一個國手突然低聲驚呼,「整個,整個棋盤的格局變了,形式徹底逆轉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犧牲少數來成全戰局嗎?」

一眾棋手也是面露驚詫之色。

「怎麼會這樣?」

「牛老居然敗了?」

「這,這,這,牛大人居然敗了?」一個棋手不可思議,「敗給一個小女圭女圭?」

陡然,所有棋手面色一僵。

牛老敗給一個小女圭女圭,這確實很恥辱,但是……他們都不敵牛老,等于他們都不敵一個小女圭女圭!這結論等式……好似鯁骨在喉,無可奈何。

劉煜眼中露出一絲意外,然後用柔和又驕傲的視線看向林蕊蕊。

「敗了,我居然敗了!哈哈哈哈,」牛老灑月兌大笑道,「這麼多年來,我居然敗了!敗得好敗得好!……」牛老滿臉贊賞地看著林蕊蕊。

笑到一半,突然,天花板上一陣「 當 當」的聲音,陡然間,一團金色的夾雜著一些灰色塵土的金色大雕沖了進來,它沖的那麼急切,幾根橫梁還背負在肩上,金雕剛落下就用力在棋盤上扒了幾爪子,「啪——」不要說棋子了,連棋盤也徹底報廢了。

「啊!棋譜,棋譜還沒抄完!」

「完蛋了,喂喂,最後幾步是怎麼走來著?三三四還是四三三?」

「完了,到手的錢快飛走了,誰還記得的快告訴我啊!」

……

小金雕的搗蛋,引起了僕役們的哀嚎,也讓林蕊蕊與牛老陷入一瞬間的呆滯。

金雕的爪子還陷在棋盤里面出不來,又看見林蕊蕊就在它的旁邊,不敢用翅膀煽動,只好苦逼的用另外一只爪子抓住旁邊,然後努力將身體向上拔動。

那樣子就好像一只企鵝的一只腳陷入冰塊在自救一般,不是一般的可愛。

林蕊蕊心里忍住笑,蹙了蹙眉,伸手過去,剛想幫忙,就看見金雕委屈地看著自己,然後用大大的腦袋蹭蹭林蕊蕊的手心,「咻咻咻——」無比委屈地叫喚著。

這時,就听見旁邊發出一聲「嗷嗚——」的聲音。

這聲音一響,原本還在抱怨金雕將棋盤弄沒了導致少了收入的小廝們,一個個被嚇得魂飛魄散,旁邊圍觀的幕僚也是臉色蒼白。

很快,白色帥氣的斑紋大虎突的從外面跳進來。

「啊啊啊!」幕僚與小廝克制不住地尖叫,迅速向著白虎的反方向躲去,一個個都縮在角落里面,兩股戰戰兢兢,有幾個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晁諾與劉煜都沒有動,他們自是知道這兩個寵物是隸屬誰的。

白虎小紋嗤了一聲,用極其蔑視的眼光瞟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的臉色更加蒼白,有幾個嚇得一坐在地上,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不過白虎小紋也沒心情逗弄這些在它看來都是傻逼的男人,它猶如皇者降臨一般,優雅的慢條斯理地走到金雕附近。也就是林蕊蕊的附近。

林蕊蕊敏銳的察覺到,那個角落有同情、看好戲以及惡意的視線發散過來,暗忖,莫非這些家伙以為白虎是過來吃自己的麼。

「嗷嗚——」白虎突然打了個滾,剛剛高貴冷艷的形象頓時不見了,猶如撒嬌的大白貓一樣,左蹭蹭林蕊蕊,右蹭蹭林蕊蕊,似是在表達,好想好想主人啊!

「嘶嘶嘶——」角落里接二連三傳來不可思議的倒抽涼氣的聲音。

可是在白虎橫了一眼過去的時候,那邊頓時又陷入詭異的寧靜。

居然能降伏凶獸——這少年到底是何等人物啊!

一時間,那些隱隱對林蕊蕊有所輕視的人再次看向林蕊蕊的目光,除了心驚還是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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