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風傲書手中的匕首距離柳雪的脖頸還有三指寬的距離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內力從上方直直沖向了他的胸口。
只听得一聲悶響,那股內力結結實實的打中了風傲書的右胸,硬生生的將他逼退數步。
「是誰!」握緊手中的匕首,風傲書殺人一般的目光射向了那股內力出現的方向,剛一張口,鮮血便順著嘴角滑落,染紅了衣襟。
風傲瑜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飛速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長劍,幾個移步便來到風傲書的身邊。兄弟二人背靠著背,架起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看著四周。
「哼,就憑你們,也敢動本尊的人?」
輕蔑的男聲夾雜著內力陣陣傳來,風傲書與風傲瑜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頭疼欲裂,可此時顯然不是用手捂住雙耳的時機,只得咬緊牙根緩緩運轉起周身的內力,抵抗著那個陌生男音的攻擊。
大意了!沒想到除了雪兒,居然還有一個人在這里!此人氣息隱藏的極好,剛才那一番攻擊,也令他們清楚的知道,此人的武功內力怕是遠在他們之上。
這是風傲書和風傲瑜同時冒出的念頭,他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後由風傲瑜開了口,「閣下是何方高人,何不現身一見?」
「見過本尊的人,都已經死了。」那男聲囂張的笑了起來,卻是夾雜著陣陣的怒意,「你們真的要見?」
風傲書與風傲瑜一時語塞,而那人的聲音卻又在此時響起,低沉的猶如地獄的鬼魅一般,「不過,你們傷了本尊的人,自然也是別想活下去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蒼藍從天而降。龍傾月嗜血而殘忍的雙眼牢牢鎖定住了風傲書與風傲瑜,上揚的弧度只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不知不覺,風傲書和風傲瑜的額角已布滿了細汗,緊靠在一起的背部也均被冷汗浸濕。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這二人更加防備的看著龍傾月。
而龍傾月卻是忽然別開了視線,甚至沒有將這二人放入眼中一般,快步走到了柳雪身旁,心疼的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
「真是個小笨貓。」
龍傾月那是好氣又好笑,當時被風家兄弟發現的時候,柳雪便察覺出他們只感應到了一個人的氣息,便示意自己在屋頂待著,以備突發狀況的發生。沒有暗號,那是不能出現的。
可是結果呢,這情況倒是和她預料的查不了多少,可這小女人,居然該死的到最後都沒給他打暗號,讓他一個人在上面看的心驚肉跳的,真是壽命都要減去好幾年!
有些恨得牙癢癢,龍傾月干脆就把這股怒氣發泄到風家兄弟的身上。再一抬頭,原本寵溺的目光瞬間便被冰冷所取代。涼薄的唇微啟,龍傾月的聲音提起來就如同來自地獄的索魂者一般,「你們想要怎麼樣的死法?看在你們和雪兒有著一半血緣的份上,本尊可以留你們一個全尸。」
風傲瑜雙目一凝,再沒了之前的慵懶與漫不經心。此刻他警惕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的一舉一動,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微微錯了錯步子,風傲瑜低聲對著風傲書說道︰「大哥……」
「傲瑜,這里我來墊後,你先走!」飛快的截斷了風傲瑜的話,風傲書說的那樣決絕,不容他人拒絕。
「可是!」他怎麼能夠拋下大哥一個人,苟且逃生?眼前這人的武功,二人聯手尚不敢說會有勝算,更何況只留下大哥一個人,那不是送死嗎!
風傲書卻好似全然沒有看到風傲瑜那不贊同的目光,他反手一推,便在眨眼間將風傲瑜推出了丈遠。
破門的聲音驚天般的響,室外略微有些寒涼的夜風猛的灌了進來,卷起了地上的木屑,有些迷眼。
「走!」風傲書沖著風傲瑜大吼了一聲,便轉過了身,像是一尊門神一般堵住了那被風傲瑜撞開的門,擺開了架勢,謹慎的盯著眼前這個好似在看戲一般饒有興味的陌生男子。
原本還是狩獵的地位,卻在下一刻,情勢逆轉,變成了被狩獵的獵物。這種滋味,當真是難受的很。
「看來是商量好了?」龍傾月挑了挑眉,似乎對于放跑一個風傲瑜並不在意。
「就由我來當你的對手吧。」風傲書冷硬的開口,雙肩不可抑止的變得有些僵硬。身後傳來風傲瑜的大吼,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說道︰「傲瑜,風家以後就交給你了!不要讓這最後的一點希望都被人給泯滅了!」
「大哥……」風傲瑜有些沉痛的啞著嗓子低吼道,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風傲書的背影,就好像要將那模樣深深地刻在記憶里,烙印在靈魂深處,再也不要忘卻。
「大哥,我走了。你……多加小心!」風傲瑜深吸了一口氣,最終決絕的轉過了身,一提氣,縱身躍離了風府。
為了風家,為了他和大哥的那個願望,他們籌劃了那麼久,犧牲了那麼多人,決不能功虧一簣!
確定風傲瑜是真的走遠了,風傲書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眼中一片坦然的看著龍傾月,一字一句說道︰「來吧。」
龍傾月懷抱著柳雪,月光在他的身上撒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宛如天神。可那雙眼,卻猶如修羅一般,嗜血而殘忍,沒有一絲溫度。他咧唇一笑,再沒有多說一句話,蒼藍的身影一瞬間在風傲書的眼中變成了一團模糊的殘影,他甚至來不及防御,便如一朵開到荼蘼的花一般,凋謝了。
那一夜,南雀國華都的風府,不知為何燃起了大火,那火映紅了半邊的天空,盛極一時的一品皇商風氏一族,就這樣因為一場誰也不知道原因的意外,而黯然的退出了人們的視野。
……
當柳雪再次醒來,已經是二日後的事情了。她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龍傾月那已經長滿了青茬的下顎,和布滿血絲的桃花眼。
他正驚喜無比的看著她,因為她終于醒了。
「傾月……?」有些不確定的出聲確認,因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嗓子變得有些嘶啞。柳雪驚詫的看著眼前這個毫無形象可言的男人,簡直無法將他與龍傾月那平日里恣意風流的模樣聯系在一起。
「雪兒,你終于醒了!」龍傾月激動地握著柳雪的手,「有沒有什麼不舒服?渴不渴?還是餓了?要不先吃點飯吧?不過你才剛醒,又昏迷了那麼久,直接吃東西對身子不好,還是先喝點溫水。對了,我去讓小二準備些熱水,好好洗漱一番。不然還是先換下這身衣服吧……」
柳雪有些頭疼的伸出手,堵住了龍傾月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看著他那副慌慌張張,完全沒了平日里從容的模樣,有些好笑的說道︰「我沒有不舒服,你先扶我起來。那麼多事,你難道還要我一次性同時做完?」
龍傾月一怔,干笑了一聲,他確實是太過著急了。將柳雪扶了起來,龍傾月轉身給她倒了杯溫水,「我去讓小二送點熱飯熱菜上來,先吃飽了再沐浴吧。」
柳雪點了點頭,看著龍傾月急急忙忙奔出去的身影,忍不住掛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沒一會兒,小二便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進來了房間,擺滿了一整桌。龍傾月小心翼翼的扶著柳雪在桌邊坐下,那副模樣,令柳雪忍不住有些失笑出聲,「我不過是被下了迷藥,又不是受了傷,你這麼小心做什麼。」
「雪兒一連昏迷兩天,剛醒來自然身子虛弱,若是磕了踫了,我可是會傷心的。」龍傾月一本正經的摟著柳雪的細腰,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可那心里的小九九,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柳雪也懶得和他爭,反正有人服侍著,何樂而不為。她老實的坐在了桌邊,任由龍傾月夾了一堆的菜在她面前的碟上。當看到龍傾月自然的拿起她面前的碗筷,打算親自喂她吃飯的時候,才終于再也忍不住的抽住了嘴角,伸手制止了。
「我只是昏迷,不是殘廢。吃飯什麼的還是我自己來吧。」柳雪一臉黑線的看著龍傾月,她怎麼隱約在他眼中看到了些許興味?
龍傾月張口剛準備說話,一只信鴿便撲扇著翅膀,從大開著的窗戶飛了進來,停在了桌邊。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信鴿,右腳上拴著一只竹節做的信筒,外面雕刻著一朵白梨花,栩栩如生。
柳雪眼中劃過一抹疑惑,這只信鴿很顯然是來找她的,而且還用上了梨花印記,那必定是緊急要事。伸手取下了鴿子腳上的信筒,從里面倒出了一張卷的細細小小的紙條,展開細看。
紙條上只有短短幾個字︰
速歸,情況有變。
柳雪面色一變,那張還有些打著卷兒的紙條被她狠狠地攥緊在了手里。
「怎麼了?」龍傾月看她面色不佳,猜想那紙條上必定沒寫什麼好消息,便有些擔憂的問道。
「我之前讓冬炎盯著君文成,這信兒就是她傳來的,你看看吧。」說著,就把手中的紙團扔給了龍傾月。
龍傾月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的接過了紙團,一邊展開,一邊有些漫不經心的將視線掃了上去,「怎麼會扯出君子劍?」
「哼,自然是因為想看看令狐劍到底搞的什麼鬼。」柳雪冷哼一聲,眼中寫滿了嘲諷,「那個君子劍,看起來野心可是大得很,三年前我見到的時候,就已經私下與令狐劍交往甚密了。」
她本只想看看這兩個人勾搭到一塊兒,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派了冬炎跟過去。而冬炎一向是個行事穩重的,若非真的發現了什麼重大的事情,是不會傳來這樣的消息。
這麼一想,柳雪不免有些擔心,只希望冬炎那邊不要出事才好。
龍傾月看著手中那只寫了短短一句話的紙條,濃密的劍眉也擰了起來,面色逐漸凝重。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開了口,說道︰「雪兒,你說,這事會不會和風家有關?」
這事太過湊巧,那晚風家兄弟的對話還猶在耳邊,這才不出二日,君朝那邊就生了變,令他無法不做聯想。
柳雪晶亮的杏眼也是閃了閃,想到了之前在客棧見到墨玉時,令狐劍幾乎是緊跟著後腳就來了,而令狐劍又是于君文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其中的關系……莫非那晚風家兄弟所說的「那位」,就是指令狐劍?還是在說君文成?
「明早就出發回去吧。」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更何況現在冬炎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還猶未可知,柳雪決定還是先趕去了再說,「今晚再夜探一次風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柳雪說完,一抬頭就看到龍傾月神色尷尬的坐在那里,面色上劃過了一抹古怪,忍不住疑惑,「你怎麼了?」
「呃,雪兒啊,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模模鼻子,龍傾月決定還是老實交代,爭取能夠被從寬處理,「先說好,你可別生氣啊。」
「怎麼了?」挑了挑眉,柳雪可是第一次看到龍傾月這尷尬又局促不安的模樣,那躲閃的眼神分明是有著什麼事瞞著她,「你先說,我考慮考慮。」
「雪兒……我覺得這風府,就沒必要去了,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趕回去吧。」咽了口唾液,龍傾月此刻心中有些糾結,都說沖動是魔鬼啊魔鬼,現在好了吧,不好交代了!
「為什麼?」柳雪雙手環胸,定定的看著龍傾月,非要他把這話說個清楚。
龍傾月干笑了一聲,模了模高挺的鼻子,才悶悶的開口道︰「因為風府……咳、風府被一把火燒了。」眼一閉,心一橫,就那麼說了。反正他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麼做,誰讓那風家兄弟膽敢傷害他娘子呢!雖說是未遂……
「燒了?」柳雪的聲音陡然拔高,怎麼也沒想到那奢華的巨大府邸竟然就在她昏迷的時候被一把火燒了。她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掃視著龍傾月,最後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道︰「你……做的?」
龍傾月老實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陸雪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以前沒听說隱宗的左尊有放火燒人宅子的癖好啊。
「誰讓他們竟敢打算傷了你!」殺氣自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中一閃而過,龍傾月有些委屈的看著柳雪,努力伸張著自己行為的正當性。
「所以你就燒了風宅,就為了幫我出氣?」柳雪氣樂了,這人的心性難道還是個孩子嗎,做事這麼不分輕重。
「呃……嗯……」龍傾月目光有些閃爍,心虛的應了一聲。
「難道還有別的?」柳雪眯了眯眼,聲音也不自覺的冷了幾分。
「風傲書也……死了。風傲瑜逃了。」見瞞不過去,或者說龍傾月壓根就沒膽子把這麼大的事兒瞞著他的親親娘子,只得老實招了。
柳雪倒抽了一口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龍傾月,過于的震驚以至于那嗓子都變得有些干澀沙啞,「你……平時我看你挺聰明的,結果全是假象?」
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打草驚蛇嗎?這麼一折騰,令狐劍那邊肯定就有警覺了,也難怪冬炎會說情況生變。
「這不是……這不是當時氣極了麼,就沒考慮那麼多。」龍傾月再一次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沖動是魔鬼,他一世的英明啊他高大的形象啊,就在他娘子的心中瞬間化為灰隨風散了去了。
有些挫敗的低吟了一聲,柳雪再也忍不住的垮下了肩,一張小臉苦兮兮的看著龍傾月。
這人怎麼這麼能給她找麻煩?!
這一晚,在柳雪散發著冷漠怒意的眼神中,龍傾月悲催的在門口守了一夜沒合眼。而在之後很長的日子里,這件事還經常被提出來,作為反面教材在隱宗內被大肆宣揚了一番,龍傾月還被尊主嘲笑了好久,自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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